四周一片漆黑，地面上满是碎石瓦砾，稍微试图坐下便会扎的生疼。土方只好用脚勉强腾出一块地方，靠着满是积灰的墙壁缓缓坐下，点起一根烟。打火机点燃的一刹那，光亮短暂地填充了狭小的空间，只见冲田总悟斜靠在一面将塌未塌的墙壁边微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又偏头看着土方：“竟然要跟土方先生一起死在这里，真是让人不爽啊。”
土方差点被一口烟呛到：“谁跟你说我们会死在这里啊混蛋——再说不是你自己要跑进来的。”
半个小时前，土方带着总悟巡逻时发现有疑似黑市商人倒卖武器的行踪。便一路尾随对方到了一座偏远的废旧大楼，目睹了他们交易的过程。土方让总悟回真选组叫人，自己留在这里拖延时间，总悟却不同意，表示这样太危险了。正当二人僵持之际，交易的人发现了这边的身影。“有警察！”总悟拔出剑直接冲了过去，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一边转身撤离，一边启动了预先安装在大楼的爆炸装置。一瞬间尘烟俱下，整栋大楼轰然倒塌。总悟已经冲出大楼之外，硬生生刹住脚步，经过了一瞬间的犹豫，又扭身跑了进来。轰隆——最后一块石板倒下，彻底封死了他们逃出去的路。土方眼疾手快，一把拉过总悟，才避免了他被一块直直坠落的砖头砸到，下一秒，土方的怒吼在黑暗中响起：“你回来干什么？”总悟不说话。不知是大楼的建筑质量不错，还是爆炸装置安装的不到位，有那么一两块墙壁并没有完全倒下，反而在二人所在之地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固的三角区，侥幸没有被砸成肉泥。
土方的怒气没有丝毫消退：“冲田总悟！你的军人素养呢，你的临危不乱呢？以前教导你的东西都被你吃了吗？这种情况下的最优解你不知道吗？你出去了还可以回去叫人来救我，你倒好，你也跑进来了。这样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你知道吗！”
总悟难得的被土方训斥而没有反驳。土方叹了口气：“你听着，总悟。我们要是真的出不去了，就怪你行事鲁莽，不听上级指令。”
“嘁，死到临头了还要摆出一副长官的架子，土方先生真是被权力侵蚀的厉害。”总悟终于开口，“要怪我就怪呗——事情突然发生，谁脑子里会想那么多？况且我就算出去了，也绝对不会找人来救你的，土方先生。”

烟雾的气息很快弥漫了整个空间，总悟厌恶地皱了皱眉：“我说土方先生，你不是有副长专用的通讯器吗？拿出来直接联系真选组不就好了。”
土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大小的东西，随意摁了两下，直接扔到了地上，发出塑料撞击石块的声音：“前几天被你拿加农炮轰到，已经坏掉了。这两天太忙，就忘了换新的。”
“嘁。”总悟的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我以为土方先生一向能躲过我的加农炮呢。”
“那还不是怪你不分场合。”土方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平时不懂事就算了，那天正追捕桂小太郎呢，谁能想到你会一炮轰过来，结果让那家伙跑了。”总悟一愣。
“……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总悟闷闷地说道，“我那天明明瞄准的是桂，谁知道你会突然蹿出来，给他挡了一炮，才让他跑掉的。说起来我都怀疑土方先生是不是跟攘夷志士有什么勾结。”
土方沉默了。微弱的香烟光芒隐约勾勒出他下半脸的轮廓，凌厉中带着一点冰冷。
“土方先生。”不知过了多久，总悟开口，“几点了？”
土方再次按下打火机，借光看了看表：“晚上八点多。”见总悟仍然站着，又补充道，“休息一会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我们，先保存体力。”
总悟直接忽略了他的建议：“太无聊了，打火机借我玩玩吧，土方先生。”
“不行，这是我们最后的光源了，要节省着用。”
“话虽这么说，土方先生就是想留着火抽烟吧。在这种地方光源也没有什么用处，顶多能看到土方先生那张让人不爽的脸……”
总悟话没说完，土方突然一把拉过他，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唔……”
“嘘——”土方用气声在总悟耳边轻轻地说，“有人。”
总悟瞬间安静下来。果然，在距他们不是很远的地方，有人说话的声音：“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死了没有——真是麻烦，特意跑到这种偏僻地方来交易，竟然还会有警察跟来。”
“应该是活不了了，这么高的楼都塌了呢，八成是被砸死了。”
“那可不一定——要是让他们活着出去，以后再想交易就更加困难了，那才是真的麻烦。”
“你要是不放心，我来试一试。” 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枪声。子弹打在二人背靠的墙壁上，只听声音也能想象金属碰撞石头擦出火花的场景。总悟感到土方捂着自己嘴的手细微地颤抖着。枪声终于过去。
“这样没有用。如果他们被墙壁挡住了，子弹是打不到的。”最先开口的那个人又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见得为了两个小警察，把这整片废墟都扒出来看一看吧。”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无论如何要警惕一点，附近留一些人手，注意盯着，不准有活人从这片区域出去。”二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土方和总悟紧绷的神经稍稍懈下来。土方也终于松开了捂住总悟的手。
“我说土方先生，这样趁机揩油下属不太好吧。”
土方在黑暗中啧了一声：“谁会对你感兴趣啊？都没长开的小鬼。”半天没听到总悟的反驳，意识到自己可能话说重了，又连忙补救，“这种情况下就不要再开玩笑了，我们现在处境可一点都不乐观。”
“土方先生还会怕那些杂碎吗？那种人留多少在这里也都是被我挑断脖子的份儿。”
土方注意到刚刚慌乱之中掉到地上的烟头，有些惋惜地轻轻将它踩灭：“现在可不是出去之后能不能打过他们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出不去。要等真选组的人发现我们不见还需要一些时间，就算发现了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在哪儿。想不出办法的话，我们说不定会活活困死在这里。”

总悟终于安静了下来，大概是累了吧。没一会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土方有些担心，这种时候睡着可是很危险的。他伸手想推醒他，还没碰到却听总悟突然开口：“土方先生，太无聊了，陪我聊会儿天吧。”
“跟你说了要保存体力。”
“土方先生……”少年的声音里竟像是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拒绝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土方沉默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事情，笑了：“总悟，等出去了，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嗯？”总悟微感诧异。
“你喜欢万事屋那女孩吧。说起来她都快成年了，等出去了，我替你向她提亲。”
“……！”
“我跟万事屋那天然卷说好了，等神乐成年，只要她自己愿意，银时就不反对。我可是求了很久才让他答应的……”
“土方先生！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张！”总悟脱口而出，土方愣住了。总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语调，“我说，谁喜欢那个大胃女啊。土方先生真是年纪大了，竟然喜欢替别人说起媒来，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事情，一大把年纪了还没结婚。”
“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土方语气里带了难得的温柔，“银时可跟我说了哦，你之前还给小神乐送蛋糕了——虽然里面放了超级多辣椒。我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鬼，喜欢人家就好好追求，不要用这种方式吸引人注意力嘛……”
“都说了你不要自作主张……那个蛋糕……明明是给土方先生的。” 话说出口总悟突然觉得怪怪的，又补充道，“本来是拿来整蛊土方先生的蛋糕，谁叫他自己嘴馋给吃掉了。可惜了，没能看到土方先生被辣的满脸通红的样子。”
“行吧，行吧，你觉得不好就算了。”土方叹了口气，“反正我也不乐意管你的事情，要不是你姐姐……”土方自觉失言，急忙住了口。沉默夹杂着尴尬的气息弥漫开来，总悟半晌没回话。
正当他以为两人就要这样当作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听到过不再提起时，总悟突然开口：“果然，土方先生照顾我就是因为对姐姐有愧是吗？”
土方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要再说话了，总悟，节省一下体力。”
总悟却不依不饶：“土方先生也觉得自己很过分吧。那样不管不顾地就离开了，这么多年甚至都没有回去看过一眼……如果土方先生觉得靠对我好一点就能弥补过去的行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总悟。”土方打断了他，“你讲讲道理，我对你好从来就不是什么弥补。而且你们以前回武州，是谁每次出发前都会强调，‘要是土方先生也去我可就不去了’？”
总悟顿了一顿：“就连她死的时候……你都没去看过一眼……”
“要是我去了。总悟，你说实话，你会让我进去吗？”
总悟不说话。土方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就是因为这些理由，让你一直以来执着地讨厌我是吗？”
“你还抢走了本来应该属于我的副长的位置。你这个家伙，从出现开始就处处妨碍我。”
“你想离近藤先生近一点嘛。”土方微微仰头，吐出一团烟雾，“要是真当了副长，组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需要你操心，到时候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呆在近藤先生身边。”
“不管怎么说，我讨厌土方先生，这是不会改变的。”
“随便你好了。”

再次陷入安静，土方看了看表，凌晨三点多。他很自然地产生困意，还有些许的饥饿感，不是很严重，但两者混在一起让人头脑发昏。再加上刚刚与总务争吵半天，口干舌燥的感觉更是让他浑身不舒服。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睡着，这样想着，他却感到意识越来越不清晰……突然有凉凉软软的东西流进嘴里，他清醒过来，短暂的诧异后意识到这是蛋黄酱，于是按下总悟拿着蛋黄酱瓶子的手：“喂，这是怎么回事？”
“土方先生体质真是差，竟然比我先晕了过去。蛋黄酱是在土方先生兜里发现的，出任务还随身带狗粮，那下次我是不是可以边听音乐边巡逻？”土方敏锐地感到总悟声音里的虚弱，被困这么久，自己都快撑不住了，更何况体力一直是他的弱项……他把蛋黄酱瓶子递出去：“把剩下的吃了，总悟。不吃东西倒没什么，但你得补充水分。”
“土方先生，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吃狗粮的，更何况还是你吃过的。”总悟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听着格外刺耳。
“这是命令，总悟，你得记得我是上级。”
“近藤先生不在的场合，不要指望我承认你是副长。”
土方静默了一会，似乎是很无奈地开口：“你把它吃了，出去我就让你做副长，怎么样？”
总悟明显地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不可能的，土方先生。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说话算数。”
“麻烦。”土方低声抱怨了一句，将剩下的蛋黄酱倒进嘴里，扣住总悟的后脑勺，贴着嘴唇直接度了过去。
总悟僵住了，没顾得上反抗就被迫咽了下去，随即发力推开他，带着些恼羞成怒的感觉：“土方线上果然还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你觉得是就是吧。”
直白的回答反而让总悟一愣：“是因为我长得像姐姐吧。”
“你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吗？”
“我……”没等总悟话说出口，土方又突然吻了上去，同时从齿缝间漏出几个字：“别出声。”
附近又响起脚步声。这次的距离比上次稍远一些，二人屏息凝神才勉强听清说话内容。
“真选组的鬼之副长和那个剑术高手冲田总悟不见了，真选组已经派人在找了。恐怕埋在这里的就是那两个人。”
“我们这次除掉了不得了的人啊。”
“不一定，要是他们还活着，那可麻烦了。”
“你打算怎么办？一直守着这里也不是办法。”
“哼，那当然。我已经又调了一批火药过来，天亮之前把这里再炸一遍，绝对不让他们有一点活着出去的机会。”
土方感到总悟的手伸进自己怀里，握住了他带在身上的炸弹，一双近在咫尺的红眼睛坚毅地注视着他。他一下子明白了，却仍然抓着总悟的胳膊，犹豫着。
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远。
“没机会了。”总悟压低了声音。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松开手，整个环住了总悟，同时微微提了声音：“对不起啊，总悟，要连累你和我一起走了。”
外面的声音骤然停下。片刻的安静过后，有朝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土方握住总悟拿着炸弹的手，语气温和：“给我个答案，总悟。”
“不管怎么样，这辈子我就是讨厌你。”
土方笑了，像是释然，又像是留恋：“那就下辈子再见吧。”
总悟拉下了拉环。
End.

补4楼

好看表白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