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竹斜街

（用灼云的话说，嘉瞻令姜这阵儿也不晓得是中了什么邪，丢了那些个讲鬼怪狐神的话本子，转头迷上了江湖侠义，若额娘一个没看紧，早就将发一系，投身江湖去了）
（新编的《三侠五义》在杨梅竹斜街早卖的热火朝天，若非前些日子因故不得出府，我岂能按耐到今日，用过午膳便兴致勃勃往大栅栏去，险些与一同入门的韶元撞了个满怀）
哎哟，是你呀！
（是豫王府的格格，虽不甚熟稔，却是有几面之缘的）
都怪我这急匆匆的，可吓着你了？

我来按个爪

【闲憩醉花荫已有数日，委实是畴昔凉风起，勾起了小格格自母胎而至的体寒，以致悄然蔓延，令稚童不适，闭门数久，也饮良药，直至春寒尽散，曦日临空之际，我才被允了出府。我行得满，是要将苑中风光尽收眼底，以弥补那抱恙多时的阙漏。堪堪步过红槛，一人如风火而至，教我退了半步。只瞧清来人后，我也便勾了笑，嘱嬷嬷不必担忧，赓上前去，与人并行。】
“倒是并未吓着。”【不必说惊魂未定，平白令人担心。抬眸眄她，匆匆已显在目色之间。是好奇，我便有询】“只是，你这般的着急，是要往哪儿去？”

（说话间已能瞥上来人面色，不动声色放慢了些脚步。本还暗自恼着自个儿鲁莽，好在她并未计较，这才使我稍稍松了口气——可她问起我时仍是使我语调上扬，兴致盎然）
我呀，我是来寻书的！
（抿唇一乐，抬指将那书屋最显眼处示给她看，却不自觉又加紧了两步，不得不侧过身来看着她）
你可听说过《三侠五义》，学堂里几乎人手一本，连茶屋里说书人都在讲这本书的故事呢！

【令姜大抵是急性子，作何事都求个‘轰轰烈烈’，落了目中便觉甚是恣意洒脱，膺下无弯绕，唯有一片丹心，教人颇愿同其往来。是而眼下，我便同她作了伴，一人行终归无趣，纵是街肆喧嚷，独身也作寂寥。幸她在，方能晏晏笑谈。杏眸一瞥，是那裹着糖衣的‘葫芦’，老翁正叫卖着，引了诸多垂髫。我请小鬟为我去买，得来的并非山楂，却是草莓，教人新奇不已。】
“原来，草莓也作易作山楂。不过裹了糖霜，大抵什么物什都不会黯然失色的。”
【极慷慨地与她分享，又道是书卷，侠义之言，於夫子间是‘旁门左道’，熟不知稚子向往江湖义气，故广为传颂。可惜我闭之邸内，不曾耳闻，但由她勃勃兴致，我也愿闻其详】
“我不曾知道，那这里头有怎样的故事？是探丸借客，还是侠士拔刀？”

（话音未落，这离我梦寐以求的书柜仍有几步之遥，硬生生被糖葫芦给绊住了脚，伸颈瞧去才发现这里头的别出心裁。喜滋滋地举着一串左右上下瞧，就是舍不得下嘴）
我想，这天底下是不会有人拒绝糖霜的吧？听说那山楂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这下可好，里头换了别的果子，也能让不喜山楂之人解一解馋。
（春风和煦，二人并立檐下，先由糖葫芦解着馋，很是惬意）
那书呀，叙写了那北宋包青天由一帮江湖侠士相助屡破奇案，踏平冤狱，屡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不恃强凌弱，很是精彩！

【老翁是颇解垂髫之意的，糖裹山楂实在寻常，大抵街巷坊前小儿皆已食腻，便另辟蹊径地作了些新意，是而可见瑰丽之草莓，紫玉之葡萄，都在那微褐的霜中熠熠生辉。我同她各食半串，眉眼勾得如月，大抵是当真甜入了心坎，逞心如意，再去寻书，也颇有气力。】
“却也有人不欢喜食酸，只将那糖衣舔了去。嗜甜不爱算，对这糖葫芦算是暴殄天物。”【实则这便是韶元格格少碰糖葫芦，而独独光顾此翁的缘故罢。又笑，齿间碰着草莓，一咬便绽了香甜，连唇上也沾了艳色】
“是而这般，便是皆大欢喜了。”【再听书，包青天的名头一出，便晓得该是十足忠义。趋径，步履也愈快些】“包大人扬善惩恶，十足大快人心。听你这般说，我也迫不及待地，想去寻来瞧瞧了。”

我从前也不喜酸，就如你所说一味啃着外头的糖衣，后来才晓得这酸甜交织的妙处。
（直待掏了帕子将沾了糖渍的嘴角擦拭过，才与她一同往书屋内去）
单讲包青天便罢了，就说那三侠之一的南侠展昭，便是个惩恶扬善，武功高强的人，还有那五义里的白玉堂——
（倾身凑近她，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悄声笑言）
是个气宇不凡的美男子呐！

8.
“我平素难爱，大抵是糖衣太甜，教人乐不思蜀，再食山楂，没了方才甜腻，难免少趣。幸而这位老翁甚解人意，教我不必因甜糖而弃山楂。”
【掌中物食之已尽，书肆便近在眼前。只见是门户敞开，松竹影牗，窗明几净，更有盈盈笑的中年书商，邀着来人一观其间玄妙。我闻得展昭时眸光一烁，是因得从前私翻话本偶然而窥，只是徒知皮毛，不明内里，也只好‘虚心求教’了。】
“我曾有耳闻，若道是展昭，必须提及那锦毛鼠白玉堂罢？这两人，好似有说不完的故事。总之江湖风云，话本故事，定然要比老夫子的讲说有趣许多的。”

那是自然，据说那展昭因着品行端正，义薄云天，多次救包拯于危难之时，被北宋皇帝封以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封号“御猫”。
（这我话头刚起，那掌柜的便已了然一般取了两本来放我二人眼前）
而那白玉堂便是赫赫有名的锦毛鼠，一猫一鼠，自然有的是笔墨叙写。
（率先翻起一本，若以那鬼怪狐神的话本子来说，早已两眼冒出绿光，恍不知今夕何夕了）
那是自然，老夫子枯燥无味，说话只会一板一眼，倒不如找了时间去听那说书的来，才叫一个妙趣横生呢！

10.
“肝胆忠义，古之侠士大抵皆如是罢。”
【我不常闻得那些路见不平的轶事，也未尝得见拔刀相助的慷慨，天子脚下太平无恙的京城是断然瞧不得杀戮的，故而侠客之心只好从书中求取慰藉。学堂不会教江湖，可总有人向往江湖，才有三侠五义、同传唱的说书先生】
“这倒是有趣，竟将二人比作猫鼠，想来定是欢喜冤家了。”【可惜，这般的话本是不能进豫府的，我正怅惘，听着后话，眸中暗下的神采又被星辰点亮】
“茶楼里多是说书先生，不然，我们去寻吧？听他们说，定然比看这书要更有意趣。”【她也觉事不宜迟，说罢便去，至于其间如何玄妙，只好留待来日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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