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印象
是夜。
月光从薄薄的窗帘外透进房间,薇拉睁开眼,眼前一片淡淡的银色朦胧。原本惦记着明天去学校报到,还勉强睡一会儿。但现在她竟被自己的呼吸吵得睡意全消。春夜的空气透着寒意,窗外间或传来早起鸟儿的一两声鸣叫。一旦不能入眠,便有许多日常琐事涌上脑海。想来想去,总有一双淡淡的绿眼睛在眼前。那双眼睛里有沉静的忧伤,还有许多谜一样的意味,夏尔,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试着去猜,又没有着落。心中渐渐起了波澜,还有一丝不耐。这是一定要倾诉的。她终于坐起来,扭开台灯,打开抽屉取出一叠信纸。趴在床头,用刚练熟的花体①在顶端写上:亲爱的汉娜。
“刚到莱比锡,就开始想念你了。在这里不知能交到多少朋友……今天遇见几个年轻人,挺聊得来。也很热情。其中有一个,很特别……”
她写到这里停住了,该怎么形容呢?那双绿眼睛,那天鹅绒般令人舒服的声音,还有那种初春阳光般淡淡的笑容。
她把写好的两行划掉,另起了一行。写了几个字,又停下想了想,把这页信纸撕了,在新的一页顶端重新写上:亲爱的汉娜。
“今天我遇到……”钢笔里的墨水由于突然的停顿滴在了信纸上。她看着渐渐荡开的墨渍,叹了口气,再次把信纸撕掉。
……
两天后,当汉娜收到莱比锡的来信,打开看时,只有短短的一行:
“他。夏尔•伯恩克。”
注①:当时的纳粹政府大力提倡用花体书写,以显示雅利安民族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