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
三 回家
门扉轻启,开门的人小心翼翼,带着不安与焦急。
“公主上哪玩去了,当心太傅又要念叨了。”我再次说起这句话,十五年恍若一日。
“有楚言帮做功课,太傅不会知道的。”她的声音极稳,只有微颤的尾音泄露了些许激动地情绪。这十五年,她吃了不少苦,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写到哪了?太傅说下午来家里查呢。”她缓步来到桌前问道。
“九章•思美人。”言毕,笔锋恰好落在了“思彭咸之故也”的“也”上。
这篇文章,我抄了十五年。
十五年前,当不安的氛围已笼罩在朝廷之上时,原本在宫中读书的她也回到了家中,太傅每日下午来家中查课。
她最是不喜楚辞一大堆“兮”“也”的,说是难抄难背。
于是,每日清晨,我便替她在书房抄写楚辞,她则到后山去玩
那一日,当我抄完思美人时,门扉猛地被打开——不过不是她如往日一般寻着什么好东西回来急急忙忙把门撞开,而是已经驻扎在京畿周围好几个月的北防军——欧阳飞鹰的军队。
自此之后,一切便都不同了,她没有再回来。
欧阳飞鹰并没有将上官家赶尽杀绝,而是将上官家臣分处安置,相互牵制,与世隔绝。
上官家不乏能人,但没人敢突破重围。一人出逃,罪连全族。
直到十日前,诏书下,她晋封长公主,上官家臣全部释放。
没有回到将军府——在那场战争中早已烧为灰烬,连废墟也不曾剩下。
所有家臣都迁到那营修了十五年的公主府,采买置办,等她回来。
今日辰时,她的车驾将临,所有人都门口焚香跪拜相迎。
我不曾,只是如十五年前一般在她的书房中抄着这篇“思美人”。
我想让她知道,事随境迁,但仍有镜湖水波光依然。
“你怎么改用左手拿笔了,写得倒是像上官仪的字。”她抽过我笔下卷轴,仔细端详着。
“右手如今只是个摆设罢了,左手也使不上什么劲,笔锋无力,只能写那绮丽柔美字体。”我低头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淡淡应道,却未曾错过她眼中一刹那倾泻而出的痛楚。
“公主莫担心,我习惯了。”我伸出左手,拿过她手上的卷轴,一并放置齐整。
“楚言……”她的声音略带哽咽。
抱歉,燕儿,我并非有意让你伤心,只是大局如此,我只能按步而行。
“好了,家臣们都在厅堂等着呢,公主请吧。”我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微微侧身,右手朝门口一摆。
她的目光及其复杂地望着我的右手,停顿了一会,点点头,朝门口走去。
燕儿,人都道你心冷似冰,我却知道,十五年的颠沛流离或许改变不了什么的。
你会是永远的昭明公主,会是永远的上官家主。这一点,我以性命相担。
三 回家
门扉轻启,开门的人小心翼翼,带着不安与焦急。
“公主上哪玩去了,当心太傅又要念叨了。”我再次说起这句话,十五年恍若一日。
“有楚言帮做功课,太傅不会知道的。”她的声音极稳,只有微颤的尾音泄露了些许激动地情绪。这十五年,她吃了不少苦,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写到哪了?太傅说下午来家里查呢。”她缓步来到桌前问道。
“九章•思美人。”言毕,笔锋恰好落在了“思彭咸之故也”的“也”上。
这篇文章,我抄了十五年。
十五年前,当不安的氛围已笼罩在朝廷之上时,原本在宫中读书的她也回到了家中,太傅每日下午来家中查课。
她最是不喜楚辞一大堆“兮”“也”的,说是难抄难背。
于是,每日清晨,我便替她在书房抄写楚辞,她则到后山去玩
那一日,当我抄完思美人时,门扉猛地被打开——不过不是她如往日一般寻着什么好东西回来急急忙忙把门撞开,而是已经驻扎在京畿周围好几个月的北防军——欧阳飞鹰的军队。
自此之后,一切便都不同了,她没有再回来。
欧阳飞鹰并没有将上官家赶尽杀绝,而是将上官家臣分处安置,相互牵制,与世隔绝。
上官家不乏能人,但没人敢突破重围。一人出逃,罪连全族。
直到十日前,诏书下,她晋封长公主,上官家臣全部释放。
没有回到将军府——在那场战争中早已烧为灰烬,连废墟也不曾剩下。
所有家臣都迁到那营修了十五年的公主府,采买置办,等她回来。
今日辰时,她的车驾将临,所有人都门口焚香跪拜相迎。
我不曾,只是如十五年前一般在她的书房中抄着这篇“思美人”。
我想让她知道,事随境迁,但仍有镜湖水波光依然。
“你怎么改用左手拿笔了,写得倒是像上官仪的字。”她抽过我笔下卷轴,仔细端详着。
“右手如今只是个摆设罢了,左手也使不上什么劲,笔锋无力,只能写那绮丽柔美字体。”我低头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淡淡应道,却未曾错过她眼中一刹那倾泻而出的痛楚。
“公主莫担心,我习惯了。”我伸出左手,拿过她手上的卷轴,一并放置齐整。
“楚言……”她的声音略带哽咽。
抱歉,燕儿,我并非有意让你伤心,只是大局如此,我只能按步而行。
“好了,家臣们都在厅堂等着呢,公主请吧。”我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微微侧身,右手朝门口一摆。
她的目光及其复杂地望着我的右手,停顿了一会,点点头,朝门口走去。
燕儿,人都道你心冷似冰,我却知道,十五年的颠沛流离或许改变不了什么的。
你会是永远的昭明公主,会是永远的上官家主。这一点,我以性命相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