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的时候，一向只有公司倒闭才换工作的T哥表示自己刚刚找了新下家，问我来不来。
那时我赋闲在家，就随口问了句什么项目，T哥表示还不确定，但大概率是率土之滨那类的“战略”游戏。
于是我爽快地回答：“不去。”
三个月后，T哥又联系了我：项目急需舵手……而且是你擅长的二次元。
我连忙否认，我没有，我不擅长，你别胡说，二次元是啥？
不过这次没有给我逃跑的机会，因为第二天T哥就和项目制作人开车到了我家小区门口。
没办法，我只能匆匆用凉水洗了头再吹干，然后找了副口罩匆匆赴宴，出了门，我就发现T哥站在一辆不认识的汉兰达旁边朝我摆手，更富态了。
我和T哥相识于共同的上家公司，简称YC。那之前我的一个5年项目被砍，一位有多年交情的已经混到主美之下第一人的老铁便将我拉到YC的HHW项目负责新IP的开发研究，那期间发生了很多魔幻的事情，就不赘述了。简而言之，为了探讨新项目的可行方案，我花了数周制作关于新项目风格调研的PPT，得到美术经理和朋友的热烈支持，于是他们挑了一个周末叫了所有成员，想给他们一个“惊奇”，但会议上描述的东西确实超出了当时大部分人，尤其是年逾50的美术老大的认知：原来我们做的HHW不是二次元？
事后，朋友责备我把事情讲得太直白。
我苦笑说你们不是都看PPT了么，怎么当时不吱声。
朋友沉默半天说，老大关心的不是什么是对的，而是稳定的军心。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经过此事，我和美术老大的关系算是完了，于是我很快被“调”到原创组里“实习”，不久就被卡着试用期开除了，但也因此结识了当时担任原画组长的T哥。
T哥是个刚过不惑之年的老原画，有着中年人的和蔼和矜持，弯弯的眉毛和双下巴让他总是挂着迷一样的微笑，熟络之后你甚至会觉得他有点话痨，是个老好人，经常不吝指点一下我的糟糕透视，当时YC的美术老大经常在周会上极尽所能地找茬挤兑我，而T哥是唯一会在周会上替我说话的人。
T哥热衷旅游，拼模型，据说用坏了三把神之手，但跟我这种一样要把内容啃透然后开喷的剧情党不同，T哥是典型的“大”型手办爱好者，PG敢达的数量比我的MG多得多，家里陈列着各种大尺寸TF、反浩克之类，经常向我咨询PVC哪个厂的品质比较稳，但对相关剧情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看个乐呵。
可能是因在YC期间的言行以及大胆预测了几个行业趋势的神棍行为令人印象深刻，我在T哥眼里是一个“爆炸式的文化人”，这大概也是他执意找我的原因。
饭局上，喝了几口的T哥语速加快，对着混乱的前东家YC一顿输出：你的哥们把控朝政，外包自产自销，过去还挺有见识的老大沉迷研究绩效表，搞白色恐怖，打压看不上之人balabala，口诛笔伐之后T哥终于想起了来意，赶忙给我介绍了他的新BOSS：ZL旗下新SLG项目的制作人，下称F哥。
F哥中等身材，娃娃脸，带点书生气，言语诚恳极富理性，和T哥是老同事，自然也就40开外了，曾就职于WM做过类率土的SLG项目，这次被ZL的王总相中，遂召集老团队入驻ZL，打算一展宏图，只是折腾了半年还是对游戏的文化内容方面无法定案，于是想找一个同时精通游戏文化和美术的工具人。
我接过F哥的折叠手机，粗略看了项目组文案的几个版本：由各种神话缝合起来的杂烩世界观，每个版本的差别都只是在剧情上有所改动，满是上古修仙爽文的矫情劲，于是敷衍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神与神撕吧只会让作品显得廉价，如果想深化剧情，尤其做PVP，视角最好拉低些，人性间的碰撞可能更容易做出代入感。
F哥仿佛像亚伯拉罕看到了耶和华一样差点痛哭流涕，深切地表达了高度赞许与认同，虽然有夸张成分，但如果你被到那灾难般的文案折磨了6个月的话，看什么都会是指环王。
席间，话匣子打开的F哥向我介绍了他美好的愿景：虽然重PVP，但不满足于只做一款三国志战略版或率土之滨那样纯粹的数值游戏，不但要在玩法上创新，还想再题材上主动抛弃历史IP的束缚或万国那样的杂烩乱斗，打算以欧洲中世纪为蓝本，融合二次元以吸引这一部分玩家，最终希望能做出带有深刻原创内容的话题性作品，例如当时大火的某款游戏。
哦……
这是不玩却对二次元游戏抱有幻想的老一辈人的典型认知。
但是这种过于强调战略的游戏，如何保证与它的内容平衡呢，会不会到最后一边会成为另一边的附庸，或是干脆变成累赘？而且做创新非常考验耐心和经验，会不会放弃？又什么具体的实行方案？我抛出一堆问题，让自己看起来很无所谓。
F哥给我的碗里盛了一勺汤，很鲜，然后表示自己已经设想过遇到各种困难的情况，但不试怎么知道呢？团体初期人不多，可成员都是精挑细选的行业老手，一定可以解决各种困难。其乐观诚恳的态度令我动容，最后他补充：而且，大王（指ZL的CEO）很看中这个项目，现在就缺一个这样的游戏，所以经费很好，你有很多资源，可以放手去做。
言外之意：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来找你的啊。
我心想，上个要我放手去做的十年老铁在我被开除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末了还教育我不会做人，所以就打算找个借口买单离开，不经意望向T哥，发现他在憨笑。T哥似乎看出我的顾虑，于是告诉我，为了给我搓定心丸，他把T老师(为了不混淆下称C老师)拉了过来。
这位C老师也是我们都在YC时的同事，资深模型师，几乎在所有天朝大厂镀过金，参与过诸如剑三斗战神等各种话题作，也是少数因那次PPT事件反而主动接触我的人，热衷踢球和囤积资源，人生的小目标是玩遍天下主机游戏，因其絮絮叨叨的说话风格而被称为C老师。
据说，C老师跟T哥一样对YC内部山头林立的乱象不满，遂一同离职，还毅然放弃了着名高薪公司ZJTD高达45k以上的月薪而来到这个项目，为的就是“想大家凑一起做点什么”。
我被火锅辣得直冒汗，深感被层层套路了，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然我很清楚，T哥选择留下继续是因为经阴差阳错升任了这个项目的主美术，为此他还特地租牌买了新电车通勤；C老师的选择就更简单了，他家离ZL办公大厦也就俩三个街区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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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路上某大厦的会议室里人满为患，我只能缩到最后面，在离14层的高空只隔着一层玻璃情况下介绍了项目未来的文化研发方向，虽然已经9月了，室内还是闷热无比。
事前，F哥曾向所有人人解释说这份PPT已经由老板本人审核并通过了，所以会后大部人项目组成员都表示“没有意见”、“挺好的”，这让被文化背景问题折磨了大半年的制作人终于长舒一口气，但会议结束的时候，一个球一般的男子拦住了我和F哥并希望谈谈，这位身高和腰围相差无几的奇人就是从项目初开到现在贡献了无数文案版本的文案策划Y。
印象中每当会议中有人提到文案策划几个字，只要Y在场，都会像触发了PTSD般不分场合不遗余力地纠正道：说了多少遍了，我是编剧，别把我跟策划混为一谈。
我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努力回忆起麦基在《故事》中对“编剧”的定义，却怎么都跟Y编剧的存在方式对不上号，当然这不重要，只是这种事干多了自然也导致他与其他诸如系统或数值策划的关系相当微妙，也导致每次团建Y编剧都会找各种理由蹭美术的场。
待所有人离开会议室，Y编剧成功酝酿出了受伤的情绪并直奔主题：XX（指的是我）是个美术吧，为什么剧情要交给他来做，我干什么呀？
这也是我曾问过制作人F哥的问题，因为我来到公司很快就发现Y编剧对我个人的毫不掩饰的敌意，抛开论写作水平或是那种喜欢抬杠的典型酸腐文人性格，我对Y编剧毫不做作地追求自己利益的真性情还是颇为赞赏的，所以刚加入公司的时候，我坚持建议让Y编剧再改一版世界观看一看再说，F哥答应了。
漆黑的会议室了只有我们三人，Y编剧将花里胡哨的PPT完整地念了一遍，如释重负，最后还自问自答地解释道：为什么我选择这个做背景呢，因为我最擅长的就是北欧神话。
现存的北欧系实际上是基督教入侵后被迫同化后的阉割残品，非黑即白的超人史诗简单粗暴，尽管Y编剧忍痛割弃了诸如弥赛亚、卡奥斯等重要元素，但也只是将神话中的轶事糅合道了一起，本体缺乏深刻的人性展示的弊病仍未解决，自然无法激起制作人的兴趣，于是也就有了上面的工作。
但我不希望闹僵，一来我无法一个人在半年里完整搞定一个项目所有的文化包装，我需要人力；再者我确实在某种意义上“抢”了人家饭碗，从感情来说我也是带着一丝丝丝丝愧疚的，这让我在交涉中都会克制，尽力保持和气，试图利用逻辑思维和共同利益说服Y编剧。
可惜错误可以改正，偏见却不易消解，每次我跟F哥提到这个问题，F哥只是私下解释Y编剧性格如此，要我担待，并模糊地表示他会去协调，但直到文案定向，我和Y编剧的关系都没有实质的改变。
XX会指导接下来工作。制作人觉得还不够，又补充说，这个版本大王也认了。
咱可不需要什么人来指导。Y编剧依旧自信的样子在这里显得很有戏剧性。
我可以大方承认水平有限无法胜任，但平心而论，Y编剧真的需要指导，显然他仍没意识到为什么半年来的工作都无法被认同，但我当然不能说这么直白，因为我已经成为他怨气最合理的输出对象。
就当我在思考如何措辞的时候，求稳定的F哥再次开启了太极模式，他示意我先离开，然后又跟Y编剧单独沟通，直到下班两人才从会议室出来。
几天后任命会上，F哥以制作人的身份部署了新篇章的工作：我，作为顾问指导主线剧情编写和角色原画设计等工作；Y编剧负责具体的角色剧情编写；美术人员继续探讨美术风格，其他部门不赘述。
我感觉想笑，事后找到F哥，表示剧情塑造人物，人物反映剧情，怎么能割裂开呢？
F哥的回答依旧充满了想象力：你先让他去做，不满意可以要求他改呀。
那也就意味着设计一个角色需要双倍的工作量，但我没说什么。为了给我打气，或者说是施压，F哥又一次带我去见了CEO大王，在老板敞亮的有些空旷的办公室里，我们有幸观摩了即将上线的武侠风SLG游戏TDJ的内部版。风格统一的古风画面和开场动画让F哥赞不绝口，但我关注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这个只有港配么？我问大王。
当初考虑是武侠所以选了港配，后悔了，应该日配的。大王直言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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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艺术总监J老大是项目最初与制作人F哥一起组建这个项目的三人之一，另外一个是主程。J老大应该是组里最年长的，也是第一批进入游戏圈的那批老家伙，在各种上古游戏公司担任过总监，还是T哥在目标在线时期的同事，其人热爱健身和咖啡，每天中午雷打不动地去公司楼下撸铁，常年衬衫西裤，再加之相貌可谓俊朗，是个溢满了荷尔蒙的商务精英似的型男，与满是宅男社畜的项目组格格不入。
但是，人不可貌取，脑洞不可斗量，看起来总是一副黑帮大哥派头的J老大实际上是个热爱文化颇有内涵的老男人。可能是被我初来乍到时在各种会议上激情的中二演说触动了哪根神经，在我正式开始起草世界观梗概和相关文化设定的时候，J老大常以帮我梳理逻辑为由，“自告奋勇”地主动重新加入之前已处于停滞状态的文化概念设定，大谈特谈文化艺术，尤其喜欢与我讨论佛学，在会议室一泡就是一下午。
思维是最大的幻觉。J老大说。
唯有行动才是真理。我头也不抬地在说。
太对了，XX（指我），要不咱在开头加这么一段：佛生一念，乃生世界……J老大的思绪可能又飞升了。
NO。我头也不抬地在说。
好吧，你说了算，我就是随口说说。J老大继续在他的小本子上涂起小画。
最开始的时候，我按照已经商议好的标准进行主线以及世界观设计：位于“中庭”（中央资源州）的可以主导轮回（赛季循环）的神秘势力，主角（玩家）的身世和人物矛盾，各个大陆（6个出生州）的风土人情以及文明势力，势力间彼此的勾心斗角以及进军中庭争霸的来由（游戏核心目标）……
我将所有游戏内部要素进行包装并测试逻辑通顺后向制作人展示了我的构想。
在只有我和J老大的F哥三人的会议室里，F哥阅后思考了一下，突然表示不想要一个魔法世界。
可是已经配好的角色技能有许多范围极大的甚至是可操作时间的魔法，背景没魔法不是很奇怪？我反问。
F哥沉吟半天给我一个既明白又不明白的说法：我希望魔法就像我们点煤气灶一样，就是一种人自然而然会用又不会特别在意的要素，不能影响整个世界，因为基调还是人与人，军与军对战解决问题。
中庭令世界轮回怎么办，那还是需要大型魔法。我反问。
那我们可以不解释赛季重置的问题，F哥不假思索地回答。
F哥还得考虑游戏性方面的东西。沉默许久的J老大终于放下小本子打圆场。
我没有拍脑瓜的权利，不得已只能将剧情中的对魔法应用的场合删除大半并重新组织剧情，与J老大梳理流程后，我们又找来F哥。
F哥表示不想要每个大洲都有独立主线故事。
可是系统策划案上明确要求每个大陆都有不同的文化包装，所以玩家有一小部分独特的符合大陆特色的专属剧情专属角色（相关数值相同）不是很合理？我反问
虽然但是，F哥说，我不希望不同大洲玩家的体验不同，剧情不同有可能影响玩家的平均分布。
我没有决定玩法的权利，不得已只能将各具风土人情特色的主线收成一条以适配大多数情况，将重点全部转到情节上。
直到年底，我陆续调整了俩位数的版本，但诸如此类的错频道对话不计其数。期间我得到了一个重要指标信息，F哥曾有意无意说，剧本也许不错，但我不可能推一个我不喜欢的东西。
我一脸懵逼，这不都是当初定下来的么。
F哥意味深长的摇摇头说，是的，但那时候我搞不清这些是不是我想要的，但我现在知道这些不是我想要的。
J老大继续在角落画着他的小涂鸦。
朝令夕改在游戏圈不算什么奇闻，我也早已免疫，我安慰自己，虽然数个花费心血的版本都没能通过，但好歹还是帮助总是摇摆不定的F哥“排除”了许多干扰项，拿钱干活嘛，哈哈哈。
J老大听闻文案又被打回后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意味深长地说：F哥其实是想找一个人来描绘出他心里的想法，与其喜好不符的东西无论质量如何都没有价值，你只能写一个合他口味的故事。
我悟了。
中年人都喜欢政治，F哥有一次说。
这些剧情里也有政治，也有博弈。我说
但F哥说，我想了想还是不希望有一个主角，或者说所有的关注点都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
二次元所有对情绪体验的前提都源于“我”的视角，剔除了这个元素，“我”究竟在干什么？
也可以不要“我”吧，F哥也不大肯定，你看冰与火就没有主角。
我有点吃惊，冰与火并非没有主角，只是不明显，就算是魂系中无口无情的异乡人，也承载着见证故事的任务，没有这个视角很难讲明白一个故事，尤其在这样一个重度PVP游戏中。
我满脸疲惫，无意与擅长拍脑瓜又从不去验证的F哥较真。
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复，带着歉意的F哥在一个周末将我从家里拖出去，载我去到朝阳一家高级日料店赴宴，接待的客人是二次元游戏MJLJ的文案主策：W姐。席间我们聊了关于游戏IP的设计和推广，以及W姐如何通过成绩在公司内部强势组建IP组的伟业，这让F哥十分崇拜。
回程的时候，F哥设想这个项目后也将尝试组建IP组，还要利用资源做动画，但我却持消极态度：那不是说说就能行的。
那之后我重补了冰与火小说版，亚尔斯兰战记等人斗作品，化身阴谋家整天沉迷于各类诡计中，在年前终于熬出了一个符合F哥各种清奇需求，强调阵营间尔虞我诈的全新主线版本，内容比例严格按照玩家的行为时间线进行分配。因为担心视角拉大而没有焦点，期间与之前互加VX的W姐处也反复取经多次，得到了许多有建设性的指点，甚至还利用休息时间绘制了几个主要场景的概念配图，并得到了J老大的强势点赞。
一切准备妥当，我终于信心百倍地将凝聚了我数月心血的4w字左右的主线梗概+前传剧情的压缩包ding给了正在上海研发部出差的制作人F哥。
过年前的那段日子我让自己放松了一下，还特地硬着头皮加入了系统策划在三战的公司工会，天天到处攻城，并深刻认识到没云妹开荒好捷豹难啊。而这个时候，项目已经开动将近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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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复工的时候，我偶然发现dingding对话栏的压缩包还处于未接收的状态，追问之下，心不在焉的制作人抱歉地表示没注意，有时间就看。然后一周了都没有任何反馈，在我耐不住再次追问后，制作人终于将我拉进了会议室，希望我能复归美术组帮助还在盲目画图的T哥确定美术风格。
那主线怎么办呢？
制作人表示：这个不急那个急，或者你也可以定好大纲交由Y编剧来做，然后你来审。
我有点短路，这种来回折腾的方式真能将文化内容统一起来么。不过我很快接受了，因为在年前与策划一同三战的时候，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只不过现在我才敢确定这些可能是最重要的。
没错，率土类游戏的核心永远不可能是文化，只能是社交，玩家会花7成以上的时间扎在群里运筹帷幄，体验指点江山的快感，话题也永远是联合谁攻击谁招募谁开除谁的问题，其余的时间则是在大地图经营占点爬图围城，IP内容只是数值的载体，留给文化体验的时间，我想就算是0也没关系吧。
回想起之前与大王的对谈，我发现所谓二次元率土这个概念不过是大王随口开的一个脑洞，却被制作人当成了令牌死死抱住，但当制作人发现文化内容这个不确定的环节要占用越来越多的资源才游有可能出效果时，激情的泡沫于是破裂，一切回归虚空。
这时候，一直与项目貌合神离的J老大也选择了离开。
唉，你是不知道，F哥找我的时候说要做皇骑，做吉田明彦，我一听行啊，结果不知道怎么就二次元了，这玩意我是真整不了……要是那时候找的是你不就好了。临走前J老大请我喝了一杯星巴克。
是谁都一样，再说，现在也没什么二次元了。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对了，一看你就是练过的人，我的健身卡还剩半年，友情价给你5折怎么样。
NO。
与此同时，隔壁的一个女性向游戏项目组悄无声息地人去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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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归美术工作后，我惊奇的发现美术基本处于一种混沌的衔尾蛇状态，原画设计3D模型仍处在“摸索”阶段，场景还没开始，每周的例会不过是照搬老东家YC的传统，走马灯似的展示一遍上周工作结果：文案策划发些让人啼笑皆非逻辑不通的设定，原画则躺平似的画些既不可能过审又不知道怎么改的小稿，角色模型相对平稳，开始测试各种不知道用不用的上shader。
说到这里，也许有人会问，这种类型的游戏为什么会用到3D模型呢，明明一个立绘就够了啊，我在初到公司的时候便如此问T哥。
T哥给了我一个无法反驳的答案，不上模型那C老师不就没活可干了么？
有道理。
但这也是噩梦的开始。
起初，制作周期极长的角色模型的唯一用途就是展示，主要用来支付“情感互动”这个系统。后来，制作人意识到这样十分的浪费，于是拍脑瓜要求战报也做成3D对战。
所谓战报，是率土类游戏中俩军交战记录，由于战斗几乎是接触后瞬间分出结果，所以战报是复原技能触发概率和伤敌等数据的手段，这个环节被做成了由实际角色混战的即时演算场景。
没办法，这是F哥定的。T哥也显得很无奈。
而这个看起来很辅助的系统直接决定了前后的一系列流程的命运。
最开始，原画设计是根据文案来主导的，也就是Y编剧设计的一系列人物。只不过Y编剧的工作流程并非设计而是翻译，具体的方法是将找来参考图中的角色从外观开始描述一遍，这些参考图片9成9来自大名鼎鼎的碧蓝幻想，然后，为了显示自己没有借鉴而已故意编造一段跟角色气质不符的诡异故事，这就导致原画早期如果画的太像碧蓝则会被指责媚宅或是修仙，而尝试根据文案设计则会“没有参考的那种感觉”。
顺带一提，审核角色设定的工作已被F哥收回。
一次，我根据“幼年有着凄惨经历但仍会坚强微笑鼓励他人”这样的背景设计了一个微笑但眉宇间带点忧郁的少女形象，新来的科班出身的女策划却表示表情不够阳光，没有天真无邪的味道。
我反问，一个幼年充满了苦难的少女为怎么可能阳光呢，而如果她可以轻易忘记苦难那一定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也不可能去化伤为爱去鼓励人。
文案说不出一二三，场面十分尴尬，最后制作人打圆场找出了作为参考阳光少女的图，问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感觉。
文案如临大赦，赶忙点头：对对对，我想要的就是这种，其实我就是照这个角色设计的，不行也可以把苦难感去掉。
撕书到底比改图要快的，我认输，乖乖把女孩哄得开心笑起来。
角色设计就在这种摇摆内耗中持续了将近一年，这期间，T哥打磨了一套铁男1：1头盔，还拼了几套模型，C老师“玩遍天下游戏”的野望又前进了一步，并向我力推戴森球。
为了破局，我尝试用从历史真实铠甲中汲取元素后再设计成多层具有较强穿戴感的半写实铠甲，以此为思路画了俩张稿子给T哥看，T哥表示我这肯定没问题，但不一定就能用。
午饭的时候，T哥照例聊起懂王和汽车，C老师则展示了周末踢球喜提的新疮疤，感慨退役球员踢他们跟踢儿子一样。
现在既然画了不少的稿子，怎么可能没一个能用的。我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只能聊起上午的工作。
跟锱铢必较追求真我的Y编剧不同，T哥总是以一种佛系中年人的方式应对所有事情，这次也不例外：就算咱们自己能过也不代表就是人家策划想要的啊。
策划也是翻译别人的图，TM翻译谁的不是翻译？我被气笑了。
T哥没说啥，只丢下一句：你就是想法太多。
以我过往的项目经验，一年已经足够我将美术资源堆的七七八八了，但如今却似一碗搅不开的藕粉。
我直接将那套原画设计审核流程提到制作人那里，当然，其中需要设计人员或多或少了解一些文化背景方面的知识，并且不以其他游戏原画为蓝本，因为那已经是别人嚼过的东西，制作人苦于美术进度的问题，便同意试试这个流程，但刚设计出俩个角色，问题又来了。
这个流程只有你玩得转啊，要所有人都得精通各种文化还是有点过了。制作人说。
要求已经够低了，也不需要精通，至少建立一种从真实文化取材的习惯，做一手翻译，另外我每周都可以组织文化培训补这方面的东西，如果还是以前那样拿已经是二创的东西做标准，东拼西凑到后面还是四不像。我说。
咱都干了这么多年，好的流程应该能让大多数人能顺利工作，你说对吧。制作人摊手。
那不就是随波逐流么，我说。
流程的功能应该是把所有人拔到同一高度，而不是向每个人妥协，如果一个流程只是为了告诉员工你做你擅长的就行了，那等于没有流程。
我能理解，但主要是我们快没时间了，所以关键是现在。制作人也表示无奈。
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建议类似的流程，只是当时人们普遍想以一种“不那么极端”的方式开展工作，直到现在这种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
但这并非决定性的，最大的问题在于角色的风格虽然统一了，但在战报动画中缺乏兵种的辨识度。
率土类游戏是英雄带兵种作战的游戏，为了在战场上混乱的互A情况下能看清某类兵种的行动，就要求英雄队长的外观设计要与兵种协调一致，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职业相同的英雄外观需要由基础兵种演化而来，但兵种的设计工作几乎为零。
当时已经21年5月份了，重新设计兵种已经来不及，所以大家都倾向回到“找一套参考”的老路上，但结果还是莫衷一是。
再次向ZL高层求援后，CEO大王找来了上海研发部的美术总监。总监了解情况后也有点懵逼，但看过我们的一些作品后，指着我和T哥的几张图说有点像回声，要不就这样？
由左负责人设的火纹系列与我们较新的铠甲穿搭风格类似，最关键的是，它拥有一整套明确的职业套装设定。
在场所有人犹如拨开云雾见青天，高呼乌拉，项目开始暴力扩招。
折腾了一年的美术进程终于在一个外人灵机一动的拍板下定了向，过程虽然魔幻，好歹终于能前进了不是。
就在我准备大展拳脚，打算以真主之能为世人创造72位新老婆的时候，T哥和制作人把我拉到楼下，以一杯星巴克开场并说明了来意：目前唯一的场景原画是个新人，进度紧张，希望我能去带一带大地图的景观设计制作。
但角色设计部分为了赶进度，招来的也全部是比例都会崩的新手，比起场景，角色才是营销的门面，我认为自己整这块才是最稳妥的。我表示出这样的顾虑，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十几年的从业经历里有一半时间都在被迫做场景和地编，一听到场景我的右腕就像触发PTSD般隐隐作痛。
T哥和制作人见劝不动，又叫来了PM-J哥，战场也由星巴克转移到隔壁的海底捞，并许诺晚上没事我就可以早点回家，一有合适的高手就替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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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只有一堆白色BOX的大地图我又一次惊呆了，新人小哥虽然绘制了一些原画，但都是各类素材的拼凑，看起来像卡通王国，缺乏主题风格的表达。
于是我着手设计了一套依山而建的城堡群落，有山有水有树林，有构图有主题有层级变化，还有……
X哥，这太复杂了，咱做不了。PM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我身后。
为啥做不了，这就是主城景观，不是大地图资源点，里面不行军，有层级错落也不会出现行军问题，而且真正的中世纪城堡不是像三战那种在平地上摆一圈墙，肯定是依险要地势修建的，咱们还可以按玩家等级设计一套主城升级，这样画面才有档次，咱们先把上限拿出来……
就在我狂秀设计智商的时候，PM则一脸关爱****的表情，微笑说：我都懂，但策划大爷想让玩家自己摆，所以主城咱们只能做成1个单位或者1/4单位的摆件，对了，高也有限制。
虽然这种神经病且无用的设计层出不穷，但我已经疲于反抗，半个月后一套箍在四方格里的测试摆件交付生产，期间因为策划各种考虑不周而导致的尺寸变动自不必提。在第一版大地图测试场景出来后，CEO大王亲切地表示，地图太僵硬了，这是中高配我的世界么？
但此时已经入秋了，距离年底的DEMO已经时日无多，重新按我最初设想那样按区块整体设计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制作组决定复刻帝国时代5那样的地图风格，在边缘做融合，“至少让它看起来没那么方吧，不然绝对死了”，制作人苦笑，我和PM则陪着尬笑。
将近年底的时候，场景终于招到了一位场景原画大哥Y，其人蓄着北方游牧民族式的长发和胡子，简直是腾格尔老师的翻版，也成功刷新了T哥的美术组最年长地位，但跟其饱经风霜的粗犷外貌相反，这位Y大哥的场景风格却是一番小家碧玉式的，擅长毫无保留的细节刻画，教堂的窗格和砖缝都恨不得用丰富的黑白灰拉满素描关系，这种匠人精神值得肯定，我敢断言十年前页游风靡的时候大哥一定是最炙手可热的巨咖，然而我还是善意提醒大哥说，项目能接受的细节度可能顶多半个人那么大，还要勾边，再细也就看不见了。
没关系，我先弄着，效果只要够好，主美什么的肯定会考虑的，你放心我有这方面的经验。大哥自信地笑着说，俩腮的胡子也跟着炸了起来。
上个这么想的我已经被锤得半身不遂了，但我也没说什么，正想离开，大哥指着周报上的几张被框在方形地块的建筑原画问道，这些是你画的么？
是，我说。
大哥撸了撸胡子，深深点了点头，可以的，然后又说，单个是看可以，不过这些摆在一起可能会比较死板，咱们整成那种一片一片有单独设计的比较好，你说是吧？
确实如此，我赶紧收起关爱****的表情，诚恳地点头表示赞同。
很快我就将场景设计的工作全部交接给Y大哥，然后逃之夭夭，眉飞色舞的样子被对面的场景模型姐妹儿瞧见，于是她好奇地问，X哥，啥事那么开心？
没啥事，我说，我确实是因为没啥事了才开心的。
年前的最后一天，公司提前下班，我搭乘T哥的车回家。
好久没在白天往回开了，有点不认路。T哥说。
我们都迷路多久了你才反应过来。我说。
就算最后不行，我想着至少也能给你们背个锅。
我惊呆了，感情您老来这只是为了背锅的，然后，T哥果然错过了下高速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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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来的时候，伟大的Y编剧黯然离职了，不甘寂寞的他在VX群发表了落幕演讲，但没人回复，正如项目组一样安静，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午休也再听不见雷一般的鼾声了。
有内味，故附图一张

场景有大哥在做了，我能回去干老本行了么（指角色原画）？我问T哥。
年初的时候，我们项目组的办公区域换到了楼下，而T哥则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最靠里的位置，此时我就站在T哥后面空荡荡的区域扎了一个豪横的150°一字马，大学曾练过健美操的我仍保持着相当的柔韧性，而多年的从业经历让我的心脏如今也十分有弹性。
T哥认真地修改着新人各种放飞自我的角色原画，头也不回说道：问题是，原画都出完了啊，你看我也是在给小孩们各种改，这事你又不爱干，要不，你继续给动作找找参考？
动作那不是光找个参考就能搞定的事，我的亲带哥。一听要调动作我的老腰差点没绷住直接趴在了地毯上，趁着没人看到赶紧狼狈地爬了起来。
但现在没啥时间了，起码明面上的几个动作咱整好一点。T哥依旧专心在给五官清奇的头像排毒。
上面曾说过，3D模型是一切噩梦的开始。因为有模型，原画就要考虑穿插和工整而缺乏张力，有模型，也就必然有动作动画。
我们最初的动作师是制作人亲自挖来的高手毛毛（此为男性昵称，下称M），但从其完成的质量来说，我对他的技术评价顶多算是个熟手，这一点我和T哥是有共识的，而制作人后来也认识到这个问题：M的特点是手快而不是质精，他可以一下午就搞定一套有参考的动作，但细节和节奏无法令人满意，这也导致最初想要“通过3D模型表达细腻的好感度互动”的构想难以实现，所以制作人和T哥便将“找参考”这个任务丢给了我。
你不是号称看过所有动画么，T哥笑道。
可能量子的不确定性也是我最先提出来的，我回敬道。
在早期的测试阶段，由于只有一个角色，我还能利用工作的闲暇将各种游戏动画剪辑成参考视频，但这种方法其实跟大海捞针差不多，首先找一个完全匹配原创角色的动作约等于不可能，再加上复刻动作时候MM经常为了效率而没有把握到节奏和情境的精髓，导致动作虽然能很快调出来但哪哪都很别扭。
找到制作人反映了这个问题后，制作人希望我拿出一套可以成为审核准则的动作开发流程。
因为还未涉及广角摄像机或是战场战斗的跟踪逻辑，我简单地定了几个针对展示互动的技术审核点：首先，动作需要完全根据角色剧情和性格设定来考虑，而不是随便找个动作套上去；其次，人的动作，尤其是二次元风格，都是从一个动作节点高效跳跃到另一个节点，这就要求有内容的主次和渐进性，而不是平均没有节奏的白开水，具体可以通过抽帧等形式来实现；再次，为了减少期间的修改，我会以手绘分镜的方式辅助……
会议室里，还没等我把话说完，M就表示了极大不满：你在给我定规矩。
只是希望通过技术点达成共识，这样才能提高效率，减少修改，方便审核。我努力保持镇静。
达成不了共识。M斩钉截铁。
这也无可厚非，谁不想按自己的节奏和喜好做事呢，我很清楚自己在这个项目里到处做着吃力不讨好的鬼差事，越发没底气，只好将目光投向制作人，毕竟这个会议是他坚持发起的。
但制作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摇曳着：要不这个问题咱们后面有时间再研究，XX（我）你先继续帮着找找参考，先把demo搞定再说。
后来，T哥安慰我说，M是F哥的人，我都不好说啥，你也别较真了。
我可没往心里去，还省得画分镜了呢，只是寻思，不管谁招来的不都是美术么，既然是美术你怎么就管不了呢。
只是直到现在，T哥还在幻想只要我别老想着说教，肯踏实找参考就能把动作问题给整好了，至少也能整得“差不多”。
还不明白么，我说，你们不也天天找参考，天下的动画游戏千千万，结果你们找到几个“合适”的，退一步讲就算有，调出来不还是那么别扭么，核心问题就没搞清楚。
咋地，你这是非得自己画分镜呗。T哥自购的网易严选人体工学椅终于转过来了，一脸迷惑地问。
……得，我还是找参考吧。
T哥至始至终没想明白，如果一个拥有话语权的领导没有意愿强推一件事，下面的人急上天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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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3月，全员都在环境里跑游戏，除了我在老头环的地下墓地里被泥头车各种教做人。
某天早上，我依旧是第一个到公司，不一会后座的原画妹子也来了，外衣没脱就把手机摊到我桌上：X哥，帮我抽呗。
我一看：BGO基督山伯爵复刻，只抽男人的妹子也理所当然回坑博一搏，然而再一看，40多个石头……
想起来我在这个项目做过的送命题也不少了，自然也不差这一道。
于是我穷尽毕生悟得的所有玄学，又是重启又是观察又是回忆基督山在小说中的一举一动。
妹子笑出声：你们都喜欢研究友情池啊。
我怕漏了真气憋着没吱声，折腾了几分钟终于点下了十连。
只有一张五星礼装。
不亏，妹子平静地接回手机，甚至松了口气。
BGO没有保底，就像人生也没有一样，要么付出代价，要么沉船。
大多数人都选择将跨越界限的权利丢给别人，美其名曰信任，这样的话即使失败也不会很难受。
4月底的一天，已经许久没怎么打过照面的制作人F哥意外地将我单独拉到了会议室，一年前的预感终于应验了。
老板看了demo，不打算继续投这个项目了。F哥平静地说。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项目崩塌的全部细节其实都刻在我眼里。
老板觉得完成度不够……你知道，他们总是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比较缺乏想象力，不会脑补还没有的东西……就是觉得把你折腾得够呛，真是对不住。F哥惨笑，他在这一年里蓄起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更委顿了。
我不怀疑F哥打心底感到抱歉，于是说：确实参与了许多环节，但都没能深入，算是有点遗憾吧，水平有限，也没帮上啥忙，只能说……尽力了。
随后我们寒暄了几句，握了手之后，我独自走出会议室，留F哥独自陷在椅子里。
当天，项目除却几个整理资源的程序外，所有人都以疾风迅雷之势被离职了。
别灰心，不是我们美术的锅，大家都做的挺好的。PM在群里安慰大伙。
美术还是太贵了。T哥私下跟我说。
玩法没啥新意唉。球赛中场休息的C老师在私人群评价道。
关于项目被毙的讨论令很少有人说话的美术群里活跃起来，众说纷纭，或许都对，也或许都不对，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纵观整个游戏，系统方面，最终的版本大地图玩法也只是在城墙的可攻坚层数和地形的高低差上做了一些创新，核心玩法实际上还是与三战或率土别无二致。
文化方面，虽然打着二次元旗号，但主线剧情的分量被极度弱化以至聊胜于无，所有的内容体验都指向角色的背景故事，但抛开文案水平不提，角色简介的本质却是为了服务于游戏的另一个核心系统，也就是角色间的特定搭配产生的连携特效，这也最终导致大部分角色都被强行地与某几个角色或事件绑在一块，再加上不知所云的春秋笔法，难以通过角色自身矛盾来展现一个复杂的世界观，IP价值可能还不如一款正统的历史题材游戏。
最后，关于美术，初期不经考量就强行安插3D这个环节导致所有流程成为其附属，致使整个美术资源臃肿化平均化，没有一个主打的倾向，另外，3d模型和动作特效的外包占据了整个美术研发费用的一半以上，这也导致了其他部门为了控制经费而招募了大量新人，结果自然无法高效设计制作出令人满意的作品，也让我这个本来只是个闲职的艺指被迫疲于奔命，全程开荒，再加上只想着背锅的佛系老大，美术的最终高度只能做到致敬作品的67成而已，毫无竞争力。
平心而论，这个项目的完成度其实并不低，但以我对ZL的了解，颇有眼界的老板之所以如此评价，只是在委婉地表达了一种无奈：一个各个方面都毫无特色的作品就算再怎么堆积内容，其结果也难有质的改变。
毕竟，这是所有参与者或主动或被动地以一种安全的方式开发出来的安全作品，而总是以爆款着称的ZL理所当然无法容忍这样的平庸之作吧。
我没参与任何讨论，多年的蛰伏经历让我拥有火热的心和冰冷的眼，所以我才明白，成功的项目固然靠每个人，但每个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