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尾波吧 关注:18贴子:934
  • 8回复贴,共1

【末摘花】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IP属地:上海1楼2022-10-09 22:06回复
    【值房里有个白云铜的大火盆,堆满了寸长银炭,彤红热暖,烧心儿能把人追逐而至的眼给烫疼。五更天上,启窗见风,仿佛吞刀,刃把喉划出血,呛得一句好赖话也说不出。秉笔太监早就上了门子,为今岁的坤宁冬宴置备调度,自己尚且还在同这打香的小内侍磨。】
    小公公,莫打量我二人四更起了还糊涂着,不识戥子还怪罪你,实是宴上香灰该有几两,都作定数,此时称清了,好过宴后捱罚。【我冲他一笑,又回头望栩栩——朦胧的小睡娘还支着小螓,点着果脯单子,压低了声提醒她。】离炭火远些,当心火星子崩了衣裳——娘娘新赏的袄呢。
    【小公公揣着细戥秤,两手缩进袖子里,给秉笔太监回话去了,这才歇了口气。】呼,闹得困劲儿都消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2-10-17 23:33
    回复
      【咚、咚、咚......梆子声响,五更上,合该是光芒弥地之时,然而是日雪盛,露庭折竹不休。耳畔话音也絮絮,脑筋比头圆滑的内侍监仍在推诿。今儿冬岁曲宴,于坤宁上下是个大日子,天色如此晦明不定,飞花重压山眉间,难免勾起一丝愁绪,唯恐会逢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景象。】
      【陷入深眠的紫禁城缓缓回神,值房却早已喧醒忙碌,凛风更借着女官与黄门墨突不黔,飙迅地钻进南处蜃窗,化作衔尾蛇“滋溜”滑过点检数目的手背,瞢腾初定的宗栩栩就这么仰起莹白小脸儿】嗯嗯!【颊边一点红粉,辨不出是闻言发赪还是暖炉所熏,总之乖顺颔首,依言挪了两步,抿笑如年画娃娃】好。
      【迨人跨出横木门远去,又一次心悦诚服地说道】
      还得是姐姐,凡事都厘得清明,他们才糊弄不了。


      IP属地:四川4楼2022-10-18 17:31
      回复
        他们都打量着你性子软好说话,不会指摘谁,平常偷懒偷惯了,我再不骂一骂他们,明日更不知所谓,娘娘的内宴,不可出差错。
        【那窗牗一隙,渗出玄岁阴寒来,簌雪声早已盖过了宫侍的碎步子,唯独梆子敲得洪如大钟。】才五更天,雪落得这样急,咱们的值房冻得雪窟似的,也不知待天明了,雪停不停。贵人侍长们一路过来,要耗费些时辰呢。
        【她揉了揉酸腕,将单薄的黄纸拈起一吹,细密银钩端正地排着。安静打量片刻,骤然想起什么,荑掌轻拍额头。】嗳呀!娘娘叫我同你一道练字,我才写了两张纸,宴后还要查检,坏了——
        【读的书就少得可怜,更别说写,自侍奉娘娘,获恩学些读书写字的本事,奈何时辰碎散,习程犹如龟爬。自我放弃似的,大吁】
        两张纸怎么瞧着也是应付……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2-10-20 14:29
        回复
          【一壁将手中东西爬梳剔抉,一壁支着耳朵细听,论与六局一司驰骤周旋,坤宁宫中还属小融姐姐为第一人!】嗯嗯!娘娘的宴,绝对不能有误!
          【如她所言,小宗氏一颗寸心清洌可鉴,却碍于身似青苹摇演,既无力业暂无心,在紫幄宸闱中尚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这条路到底怎么样呢?我不知道,就如同望中大雪弥漫的冬日,云翳、风雪,从天而降、四处飘落,万事万物的轮廓都看不清明。但仍希冀,这条路上多些人守望、相伴,即使漫漫又茫茫?】
          是呀,应费些时呢……
          【后聆小融姐姐惊乎,以为有甚么了不得的大事,譬如内宴膳食数目不对、娘娘席上赐贶份例有漏此类,不禁将杏眼瞪得溜圆,跟案几上准备奉到殿中的一对儿大葡萄似的,黑黝黝、亮晶晶,直盯着人瞧】啊!
          【原是这件事】姐姐还未写完吗?
          【娘娘世为右族,自然泓涵演迤,待底下人有如孔圣人淳淳教诲的师心,是以时常“特赐”篇中练句、句中练字的恩典。或因母故,承袭儒宗世德,算有些天资与慧根,又薰濡诗学几载,平素识文断字不在话下,勤学挥毫不敢懈怠。但于小融姐姐,似乎没有我想象中的得心应手,担忧她妄自菲薄,由此生倦,连忙宽慰道】不会的!
          事出有因,姐姐只要认真写了……【捏着泛黄的纸缘,缓缓而诚笃地】娘娘一定能看出来,也就不会怪罪姐姐的。凡是循序渐进,姐姐也不必着急……
          453


          IP属地:四川6楼2022-10-23 16:22
          回复
            【嶙峋铁壶搁置在炭星儿中央,井水滚过中宫恩赏的茶芽,把前一个春天的余青尽数挤压出来,呲呲,滚沫被烫出怯弱的香,黎明正在涨潮,整个紫禁的雪尘都淹没在发亮的波澜里。干帕裹住茶柄,将那摇摇晃晃的小阳春提溜了起来,两圈浇在旧茶盏上,退了青,壁口的釉花被茶汤泡得朦朦胧胧,将晕未晕。我看着小栩栩的晶亮招子,忽然想画里见的饮溪幼鹿,只想抚一抚她初生的鹿角。】
            【捏着那细细的笔杆子,这比浣衣的木棒、洒扫的帚柄都要矜贵,小栩栩也说,落笔可杀人,可见是白纸黑字间的缨枪。】
            栩栩,写字的诀窍到底是什么,怎么比我穿针引线还要难呢?
            【诚非假话,就算是让我去与那滇南老姑姑学刺绣也没这个难法。甭论是王书柳体,怀筋米骨的,我就算都认识了个遍,也摹不出精神。习字先修身,树字先树骨——娘娘是这样教的,我却不懂,竺小融这块板正的骨头,怎么落在了大宣纸上就歪歪扭扭,字也好似幼儿蹒跚?】单子抄完了?我叫人送过去吧罢——
            【隔着窗一敲,那豁开的一隙间,顶戴落满雪的小太监凑来一张笑脸,直问“姐姐有何吩咐”。】应照准备便是,前头发了话,扫雪时谨慎些,今儿人多,保不齐谁滑一跤,落了笑话,届时挨罚的还是你们。
            420


            IP属地:上海8楼2022-10-24 11:03
            回复
              【风炉上烹着一壶早茶,咕噜咕噜,它也睡醒似的,叫嚣着、呼唤着春天的到来。仔细一瞧壶壁还有小泡,连珠般的往上冒,未几便如浮云鳞然,缥缈的白雾和沸腾的鱼目,都想做前行者,借用新生的活力,率先探看这发冷的世界。然后它们身体的每一寸都消散了,那么轻易,那么迅疾,只在眨眼之间。】
              【宗栩栩想的是茶吗?看起来是的。】
              【接下来在宗栩栩的注视里,一双柔腴的手执起铁壶,驾轻就熟地倾水入盏,杯中茶色澄澄明亮,仅轻轻一嗅,恍惚是在山水草木之间,好一抹冬日春色。内廷女官皆披沙剖璞,小融姐姐奇姿瑰质,本领不在那一处,也就在这一处,因而我道】
              唔,其实我也一知半解。但仍记得,从前......【话音一顿。】
              【实则宗栩栩并不爱过多提及过往,那无异于结痂的伤疤重新撕开,撕下又贴上,贴上又撕下,如此反复,何日才能痊愈?仍要讲】
              娘亲借柳公权的话跟我说:“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姐姐果敢正直,我相信习好字,只是时间问题。最重要的是,姐姐也要相信自己!
              【滇南是琥珀,而我是陷进去的虫子。那些记忆既是痛感也是快感,我不要忘记。】
              好。【“笃”,很轻的一声,落在小宗氏软糯糯的咬字后。小黄门的笑脸旋即从窗台边窜出,小融姐姐细心,便没甚么可多嘱咐的。我也朝他颔首,露出很平和的笑容】一切小心喔。
              ——你们也是。【意指不能落笑话的“谁”,和不忍受罚的“你们”。都要顺遂。】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2-10-24 22:20
              收起回复
                【这便是我与小宗氏的一大区别了,纵然那句“扫雪经心些”分明提醒他们的好话,但小融偏偏要加个凶悍的语气,仿佛从前佃户田头那些收租子的监工,而栩栩总是笑盈盈地冒出两句体贴话,俏生生的,教春风往心头一裹,更像自己名字里的暖融。】
                听说早年天旱,岁关里一场雪也落不下来,世宗皇帝把自己关在精舍里斋戒敬天,做了好几坛罗天大醮,还杀了一个口出异言的监正,不过几日,雪却降了下来。
                【捧着茶盏,望着窗外纷然银粟,声里无惧无悯,只是深为困惑。】那究竟是场大祥瑞的雪,还是另有天意?
                【无人回应,再回头时,小栩栩已然枕臂熟憩了。】


                IP属地:上海10楼2022-10-24 22:4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