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儿自有小辈儿的锐不可当，他们有无数种新奇的想法，又敢于付诸实践，不像我迟钝的思维早已经被经验套上了枷锁，没有挣开的余地了。方家胡同废弃的官房，倘若当真有这么一片地方，如今又是无主之地，不啻于上天垂怜国子监师生的艰难，存着玉成之心了。】
【政英往工部去寻资料，徒留我在书房亦辗转难安，莲生道大少爷回来时，再难安坐，起身去迎一程，唯求早日尘埃落定，听得一个答案。】
：如何，有没有？

（得了肯定的答复，只来得及撂下一句改日请周大人吃饭就回家同五爷爷报喜，没想到才穿过二道门就同五爷爷碰上了，喘匀了一口气）
五爷爷，有是有，只是照我说，同没有也差不多
（瞧他一脸焦急神色，让了一让身请他回室内安坐）
您别急啊，您听我慢慢给您讲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做有和没有差不多。不过只要是有，其他的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看他风尘仆仆行色匆匆，也觉得自己过于急切，倒像是折腾孩子。还是先同他回室内坐下，要莲生上茶。】
：喝口水吧，我惦念此事的时候太长，难免急切。
【待他缓过一口气，方才续着方才的疑惑问道。】
：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详细说说。

我回去查过卷宗了，这一片确是官房，原先是前朝预备修殿时从外征召工匠供租用的，后来也不知怎的就空置了。照理您这个法子可行
（捧了一盏茶嘬了一口，有些难以开口，从怀中掏出自己方才誊抄的一些记录）
房屋共二百余间，现存一百四十二间……五爷爷，这是五年前的工部记录，我回时也去瞧了一眼，破败之数不止六十了。更何况，那房子低窄矮小，是人住的吗……
（最后一句说的嘟嘟囔囔，偷偷瞧着五爷爷脸色，万一他抬手了也好躲一下子）

【确实是空置的官房，且有二百间之多，那么安置国子监师生，绰绰有余了。至于破败荒废，前朝修建的，至今百年风霜摧折，也在情理之中。】
：能建二百余间房子，地方便尽够了，它就是全塌了，还能再盖嘛。
【小子的嘟嘟囔囔，尽数入耳，还没抬手去抽桌角的戒尺他已然先行觑过来，绷紧身子做好了躲开的准备，一时哭笑不得，撂开了手。】
：我还没耳聋眼花呢，那房子最开始不也是人盖的，要不是破落了，且轮不到我惦记。

（瞧五爷爷果然是要抽戒尺了，绷紧了身子正准备躲开，见他撩开手又笑嘻嘻凑回去）
那块地如今是没人惦记，许多荒草长得都比人高了。我瞧还有些乞子在那附近流荡，说来也奇怪，国子监外有这么大一块地，偏又多年无人想起
（迟疑一瞬，虽自己不信鬼神之说，但还是试探着开口）
五爷爷，那块地，莫不是闹鬼吧？

【大抵一来是前朝的东西，难免许多讲究的人要忌讳，二来破败的太狠，整治起来耗费功夫太多，不值得劳心。更多的若没有工部的文书资料或者京城的出身，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一块地方呢。】
：你都说了还有乞丐云集，哪里会闹鬼，那些闹鬼的地方，哪个不是人烟罕至的——
【趁他放松抽出戒尺啪给了他一下，以我多年同宝济家后辈学堂里斗智斗勇的经历，跑是跑不掉的，把戒尺放回去。】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想抄几遍书？

唉哟！疼！子还说，非不信也，敬而远之呢。也总得再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再拟个章程才好
（终究是五爷爷道高一丈，今天到了还是没逃过这一尺子。摸了摸只是稍稍有些泛红的地方，嘴里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最近可听人说了，户部那些人正嚷嚷着今年支出多，喊着没钱呢。您这会子想着叫他们出钱修这无关紧要的旧房子，他们可不一定乐意

【户部何年何月不哭穷，每一分要他们掏出来的银子，都像是割他们身上的肉，再不然就像每每拨付的都是他们自个儿的私房银子一般。然而再怎么哭穷的，该给的拖来拖去，也是少不得要给的。】
：户部穷不穷，旁的人乐意不乐意有什么要紧，只要奏明圣上得了允准，难道你父亲和政清还要难为我这个老人家？
【说干就干，第一步就是先去把那片官房的情况搞清楚，起身叫政英。】
：走吧，带五爷爷去看看，再定章程。

也就对着您。父亲对着我可从来不曾这么大方过
（聊了这一会才刚算缓过这一路来回的劲儿，未想五爷爷这会劲头如此之好。瞧他起身，也只好陪着往外走）
您这会儿就要去啊，那地方可乱的很……
（此后两人自去国子监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