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泽见逐于赵
【原文】
蔡泽见逐于赵①，而入韩、魏，遇夺釜鬲于涂②。闻应侯任郑安平、王稽皆负重罪③，应侯内惭，乃西入秦。将见昭王，使人宣言以感怒应侯曰：“燕客蔡泽，天下骏雄弘辩之士也。彼一见秦王，秦王必相之而夺君位。”
应侯闻之，使人召蔡泽。蔡泽入，则揖应侯。应侯固不快，及见之，又倨④。应侯因让之曰⑤：“子常宣言代我相秦⑥，岂有此乎？”对曰：“然。”应侯曰：“请闻其说。”蔡泽曰：“吁！何君见之晚也。夫四时之序⑦，成功者去。夫人生手足坚强，耳目聪明圣知，岂非士之所愿与？”应侯曰：“然。”蔡泽曰：“质仁秉义⑧，义道施德于天下，天下怀乐敬爱，愿以为君王，岂不辩智之期与？”⑨应侯曰：“然。”蔡泽复曰：“富贵显荣，成理万物⑩，万物各得其所；生命寿长，终其年而不夭伤；天下继其统（11），守其业，传之无穷，名实纯粹（12），泽流千世，称之而毋绝，与天下终。岂非道之符（13），而圣人所谓吉详善事与？”应侯曰：“然。”泽曰：“若秦之商君，楚之吴起（14），越之大夫种（15），其卒亦可愿矣。”
应侯知蔡泽之欲因已以说：复曰：“何为不可？夫公孙鞅事孝公（16），极身毋二，尽公不还私（17），信赏罚以致治，竭智能，示情素（18），蒙怨咎（19），欺旧交，虏魏公子印（20），卒为秦禽将，破敌军，攘地千里（21）。吴起事悼王，使私不害公，谗不蔽忠，言不取苟合，行不取苟容，行义不固毁誉（22），必有伯主强国（23），不辞祸凶。大夫种事越 王，主离困辱（24），悉忠而不解（25），主虽亡绝（26），尽能而不离，多功而不矜，贵富不骄怠。若此三子者，义之至，忠之节也。故君子杀身以成名，义之所在，身虽死，无憾悔，何为不可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