槙於心里正是疑怪,今夜竟如此漫长,此刻卯时已过,东方却迟迟不见曙色,只是浮绿。须磨死了,雏鹤姐姐也死了,宇髓天元大人恐怕也……她不敢想下去,麻木地赶路,只觉身上的祢豆子愈发重,脚步愈发迟笨。槙於抖抖索索讲:
“祢豆子妹妹,祢豆子妹妹?”
没有应答。
想必是还未苏醒,她只得低头赶路。天仍是迟迟不亮,那紫衣恶鬼也并未追上,或许鳞泷先生已将恶鬼斩杀。槙於决定等到了河内国,再打听鳞泷先生的消息,尽快与之会和。
会和后又如何呢?槙於顿住脚,感到胸口刀扎似的疼,所爱之人皆已离世,苟活着又有啥意思呢?独是为了保着辉利哉大人,有他在,重振鬼杀队便是有了盼头了。祢豆子也不知生的什么病,昏昏沉沉的怎么都叫不醒,这夜真难熬透了。槙於跌跌地走,天始终不见亮,先前东边浮着的一点绿,这会儿也转了黑,滚滚翻翻了。
她实在走不动了,累坏了。槙於望着天,求佛祖保佑宇髓,保佑主公大人,保佑祢豆子妹妹,可话又说回来,若佛祖显真灵验,这天也该亮了。槙於终于熬不住,想把祢豆子藏起来,找个地儿困会儿觉,兴许一睁眼,就什么都回来了。揣着这样的梦,她拍拍祢豆子的手:
“祢豆子妹妹,祢豆子妹妹……”才发觉搭在两膀上的胳膊竟十分的宽粗,槙於早先就嘀咕,这十四五岁的姑娘,怎个背起来像背一篓铁,真要把人活压死。又瞧这指头,也是十分的宽粗,骨节挣得紧紧的,分明是个男人。
槙於害怕了,只觉浑身冰凉,猛地回头。只见一副惨白面孔,笑眯眯,模样倒是俊,那白脸上一对眸子,呈七彩色,滴溜漂亮,上面刻字“上弦之贰”。
“你是——”槙於还未说完,便被掐紧脖颈,提至半空。那鬼身量十分长大,头发胶白,头顶仿佛淋过血,面孔平静而淡漠。
“月色真美。”童磨松一松劲儿,讲:“背我这一段路,真是苦了你了。可有什么愿望?快快跟我讲,我当满足你。”
“祢豆子妹妹在哪里,你、你是什么时候……”槙於口吐鲜血道。
“嘛,我也不记得了。你还有其他愿望吗?可惜,你若不是鬼杀队的,我便要请你入我的万世极乐教了,可惜可惜。”童磨继续笑,手上使力,只听咯噔一声。
想起雏鹤姐临死前为何变得一副痴状,槙於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心里酸酸的。须磨死前也是,一句话不肯说,硬硬把自个憋死。槙於当时想,自己到时候得是啥样呢?现在知道了,啥也觉不出,啥也没有,这就是死。
“我可不敢再吃你们鬼杀队的了。”童磨讲,“要说起来,还真得谢谢琵琶女哩。”
一个时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