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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带同心】南院纸张 (纯属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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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3-03-10 11:37回复
    百度贴吧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有各种贴子,可以随时充会员发贴。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发一个贴子,便可经验加一,——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发一贴经验会加三,倘肯多发一贴,不仅可以经验翻倍,还能赚来大量回复,如果发十几贴,甚至能一下获得三位数、四位数的赞,但这些吧友,多是绿皮号,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高等级的吧友,才默默地踱进这些无聊的水贴,慢慢地欣赏。【图片】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3-03-10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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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贴吧当小吧,吧主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高等级吧友,就在吧外做点事罢。外面的阴谋论罗黑患者,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会发表一些奇谈怪论,直到原著党们搬出原文,他们才肯心服口服:在这严重兼督下,阴谋论依然没在吧中散去。所以过了几天,吧主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小编这种无聊职务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3-03-10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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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吧主是一副随和面孔孔,吧友也时而活跃时而冷清,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南院一到吧,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3-03-10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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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院大王萧峰是不服原文还破口大骂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秽言污语,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南,又因他在九百年前闭关修炼葵花宝典,人们便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南院纸张。南院纸张一进吧,所有看贴的吧友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南院纸张,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吧主说,“我要申精。”便发了一贴。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黑罗成了!”南院纸张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黑罗成,吊着打。”一句话便让南院纸张破了防,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罗成和杨林大战十余合未曾上风,所以他俩旗鼓相当;裴元庆一锤能秒杨林,所以宇文成都也能一招震开罗成的虎口。这是事实,算黑吗?”接连便是骂人的话,什么“一群垃圾罗吹”,什么“放狗屁”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吧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3-03-10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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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南院纸张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写得一笔好字,便替人家钞钞书,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吃懒做。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钞书的人也没有了。南院纸张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去发疯黑罗成。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3-03-10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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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院纸张喝过半碗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南院纸张,你当真认识字么?”南院纸张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南院纸张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又是满口喷粪,让人不解。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吧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3-03-10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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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吧主是决不责备的。而且吧主见了南院纸张,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南院纸张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观看过说唐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看过说唐,……我便考你一考。雄阔海的海字,怎样写的?”我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南院纸张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懂了罢?……我教给你,记着!”我暗想雄阔海是正面人物,而且我们吧主根本不尬吹云海锡;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三点水旁右边再加一个每么?”南院纸张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回字有四样写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南院纸张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3-03-10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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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几回,隔壁罗黑们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南院纸张。他便给罗黑开会员。罗黑充完会员,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剩下的会员。南院纸张着了慌,伸开五指将会员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会员,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罗黑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3-03-10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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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院纸张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3-03-10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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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吧主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南院纸张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吧主说,“哦!”“他总仍旧是黑罗成。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黑到黑龙天和老情歌 .脉脉声情家里去了。他俩可是专治罗黑的厉害人物,黑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吧主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3-03-10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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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吧友,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充个会员。”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南院纸张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我要一个会员。”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南院纸张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南院纸张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会员要超级好的。”吧主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南院纸张,你又黑罗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黑罗,怎么会打断腿?”南院纸张低声说道,“跌断,爹,爹……”他的眼色,很像恳求吧主,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吧友,便和吧主都笑了。我拿了会员,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发完贴,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离去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3-03-10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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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南院纸张。到了年关,吧主取下粉板说,“南院纸张还欠十九个钱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南院纸张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23-03-10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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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南院纸张的确死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3-03-10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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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二三年三月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23-03-10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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