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十 七 章
野村万斋、野村万斋……
黑暗中不断有人呼唤自己,想回应,却怎么也出不了声,连眼睛也睁不开,只感觉到身体急速下沉着,向不为所知却更黑更暗的什么地方坠落。
一道强烈的光线刺入,心也被其照亮。
勉强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模模糊糊一片白色,然后是围绕在身边的人影
他微笑起来
“武司……”身边的人叫了一声,声音很紧张,漂亮的眼睛中也充满了红红的血丝,却是二姐朗子。
没想到连姐姐也惊动了,他笑了一下想说,我没事。可是喉咙又干又涩还有股药水的苦味,张了几下口却发不声来。
朗子在一边说:“医生刚给你治疗过,等会儿再说话啊。”
他点了点头,又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
“还笑!”朗子瞪着自己唯一的这个弟弟,气呼呼地说:“像个小孩子一样,开车居然乱来一气,真不知道爱惜自己。知道千惠子有多担心吗?掉了好多眼泪呢……”
医生走了过来:“女士请让一下,我要检查患者的伤口。张大嘴!”
他朝他口腔中喷了些冰冰凉凉的液体,用窥视灯查看一番,然后以例行公事般的口气说道:“由于车祸强烈震荡,您口腔内的几根血管爆裂,引起了大出血,我们已经用线形激光对其进行了吻合修复,现在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不要紧了吗,医生?”朗子紧张兮兮地问
“多休息。近期少开口,过热或生冷忌食,嗯……”穿着浆洗得笔挺白大褂的医生想了下,平静地说:“也就这么多了吧。”
他转过头对病床上的万斋说:“如果您想出院的话,随时可办手续。不过,脑部扫描还未出来,我劝您还是留院观察一天。”
“是有什么问题吗?”朗子问道
“惯例如此。”医生冲她笑下:“小问题!不用担心。”
万斋也笑起来,轻声道了句谢。
“啊……不用客气。我有时也去观赏您的狂言呢,非常精彩。”
万斋不好意思地抿起嘴,连朗子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千惠子呢?”他发现了妻子并不在病房中,小声地问道。
“刚刚出去,”朗子回答道:“准是去向那位柳川先生致谢去了
“柳川?致谢?”万斋有些吃惊地说:“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就是说人家救了你的命,是你的大恩人啦。我想如果不是他的话,弟弟你一定会受更重的伤。你开车什么时候这么不要命啦,太不像话!要吃个橙吗?”她把剥好的柳橙肉递过去
万斋木着脸摇了摇头,怔了好半晌,才更为惊讶地问:“你是说柳川真弥救了我吗?他送我来的医院?”
“是的呀。”那位医生接过话茬:“不过这位大明星先生自己也不乐观,他的脚受了伤,真佩服他进医院时还能指手划脚、大叫大嚷的,一刻也没停过。”
万斋望了望他,脸色有点阴沉。然后忽然掀起被子从病床上蹦下来,朗子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我去看看。”
“医生要你多休息!过两天再去探望人家也不迟。”
“我现在就要去。”
“我陪你。”
“不!”万斋转过头来,对姐姐说:“你帮我办出院手续,我今晚就回家。”
朗子望着弟弟急冲冲离去的背影,气哼哼地说:“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也许每个家庭里都有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小弟弟。”那位医生饶有兴趣地回答。
朗子扭转头,瞪大眼睛着望着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愁眉苦脸地道:“请带我去结帐处!”
* * *
“请接受我再次的感谢!”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千惠子千恩万谢的声音,完全可以想见她此刻肯定是一付长躬到地的恭敬模样,对着那个嘻皮笑脸的家伙。
“甭客气啦,你都说了好多次啦。”柳川真弥懒洋洋的声音,他好像心情挺愉快的,乐乐呵呵的样子。万斋一走进病房差点没被呛死,里面乌烟瘴气,烟味刺鼻到可以把人窒息。
“咳咳”
千惠子瞧见了丈夫,又惊又喜:“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她跑过去扶住他的胳膊,把他的手紧紧握住:“担心死我了。”
“一点事也没有,医生说只是震破了口腔的血管,小问题而已。”万斋微笑着望着她,看见妻子目光中满是关切之情,连眼圈都是红的,心里也不禁感到难受,刚才那么不顾一切的冲动,好像完全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要是自己真死了,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