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到什么年岁，卢猗猗作画时手上总会沾染些霓彩，就像现在，她画梅，葱指上就沾了朱砂色，试汗时又染在眼下一寸，指腹一捻，晕成一片珠瓣，可她却丝毫不知。
“文娘子，求您指教——”抬眸，句末吟得娇娇软软，被风吹散在春朝的和光里。

“您又耍笑我了。”文娘子素来这般，令人爱狎之。闻女梅之言，眉稍轻颦，唇边抿笑嗔一声。
“画众芳摇落，唯她独占风流…”我起初只想画朱色的花，春日里可供选择的繁英万千，却偏偏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缕冷香，“可该如何去落笔呢？我总画不好它的傲骨，有时太丰，有时太瘦。”
残画遗在一边，白宣重被铺陈，“卿卿最好了，教教我罢。”

玉柔落下时，我下意识颤了颤，唤声文娘，秋水盛满疑惑之色，却也乖顺地感受她指尖柔，极轻，像梅瓣，像落羽，而后见她指上的朱色，才知晓缘由。
“您想要什么呢？”我用一方帕替她试去沾染的朱砂，然后着重地，千回百转地称她一句，“先生…”
“我很贪心，不想只一日。”惊鸿之色，近若咫尺，我会想留住她，“先生啊…予取予求，莫有不依的。”

“这是真心…”我将引那团温热引至心口，“在下几分…就到了软肋…”
“都是您的。”
我好似懂了为何落入风月局的男子总爱妄为妄言，如今自己落入类似风花雪月的织网时，竟也学会了不计后果的许诺，垂首，看着玉环洗中一汪清澈已被染成深红，艳得灼目。
朱唇皓齿间字字入心，“学生愚笨，辛苦先生要揉骨为玉，细细琢磨了。”

“怕呀。”蹙起眉来，楚楚生怜，“所以您可要多疼我些。”
我想是乖顺的木偶，任她握着，掌控着，令纸上生出瘦骨，绽开浓烈的红，而我背对着她，面朝正在滋长的一副骨血，唇边暗自勾起餍足的笑意。
“学生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