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飞檐之间，嵌着四四方方的居所。四四方方的居所中，却涌动着生动的人形灵魄。年少时的李持岳，长于用世间万物来比拟大明宫中的人物。一一分派后，有人饰演云彩，有人充任新苗……轮到李持岳自己，却犯了难。岳，象高形，李持岳应当扮演高山。但蓬莱山显然难堪「岳」貌，李持岳没有登过什么像样的山。
于是读「犹瞻太白雪」，试想杜子陵的心境。少年李持岳决意当高山。
山是沉静的、寒冷的、高峻的。于是李持岳也该是沉静的、寒冷的、高峻的。就像四四方方的宅子束住涌动的灵魄，一座高山缚住了李持岳尚显稚嫩的手脚。
长大后登上太白山，李持岳的手冻得青白，思绪也被冻住。在山峰停留了半个时辰，下山时他却决心忘记太白山。李持岳魂牵梦萦的「太白雪」，也由此从梦里遁逃。
为山莫太高，太高常苦寒。如果「太白雪」的代价是那样绝望的寒冷，李持岳就决定不再做高山。

李持岳很少有这样卑下于人的时刻，或者说，他很少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但在告别阿史那玉环时，他不果决、甚至堪称优柔地探询：或者，是否在某个时刻，有一星半点儿的……
他低下头去，并未打算将余言吐尽。他确实期待答案，却在阿史那玉环或许将将开口的时候，突然地举起首来。他狡黠地看向阿史那玉环，代替她作答：是有的。
李持岳决心下山。太白山顶的积雪清洁又寒冷。一腔热血的李持岳克制不住融化它的欲望，但融化后的「太白雪」便不再是「太白雪」。李持岳自己做出决断，既然如此，他就不再做太白山。
他自己给出答案。「他自己给出答案」，这或许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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