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份在意,富冈义勇在晚上训练结束路过蝶屋后,生平第一次没有敲门,直接翻墙侵入,控制住脚步和气息,悄悄地接近了蝴蝶忍的闺房。
借助闪烁的烛火,富冈义勇透光窗户纸,依稀看到屋内的蝴蝶忍正用针管向自己的手臂注射着什么——屋内传来了浓烈的紫藤花味,不像是香薰,倒像是烈毒。
富冈义勇猛地推门而入,大步向蝴蝶忍迈去。蝴蝶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慌忙想要藏起针管,但在富冈义勇目光的逼视下却是无处遁形。
“忍小姐,你在干什么?”富冈义勇扫了一眼桌案上密密麻麻的药瓶和药剂。随后,猛地抓起蝴蝶忍的手,不由分说地挽起她的袖子,才看到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细小针孔。
何等大意的失误……为什么现在才发现?这应该已经持续很久了吧。
蝴蝶忍沉默了,仿佛无精打采的蝴蝶落在了枝头。
“是毒药吧?”帮蝴蝶忍试了这么久的药,富冈义勇也对她的药理学有了些许了解,看了眼桌上的布置就知晓了一切,“为什么要给自己注射毒药?”
蝴蝶忍依旧缄口不言,可富冈义勇并不打算放过她,而是继续追问道:“是因为这个事情才不参加柱合练的吗?你要干什么?忍?”
这声突如其来的“忍”让蝴蝶忍动摇了,她轻轻咬了咬嘴唇,随后低声坦白道:
“义勇先生,这是我的计划。”
富冈义勇没有说话,而是在蝴蝶忍身旁坐了下来,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杀死姐姐的上弦鬼……有着极为强悍的力量和血鬼术。正面与之对敌,取胜机会渺茫。就算赢了,恐怕也要付出惨重的牺牲。所以我有一个毒杀他的计划,可以以最小的损失来击败他。”
蝴蝶忍顿了顿,躲避着富冈义勇的视线——奇怪了,明明自己早已坦然地下定决心,可是当他出现后,想说出那句话却变得艰难:
“代价是我的性命。”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蝴蝶忍甚至听不到富冈义勇的呼吸声了。
“对普通的鬼而言,紫藤花的致死剂量是50克,我可以通过刀尖来注入。但寻常剂量的毒素,对上弦鬼的用处并不大,他们很快就能适应并产生抗体。想要毒杀鬼,唯有加大剂量。”
“那只鬼,非常喜欢吞噬他人,尤其热爱吞噬年轻貌美又富有力量的女性。如果他成功击败了我,肯定不会放弃吞噬我的机会。”
“我的体重是37千克,如果我的身体里布满了紫藤花的毒素,那他在吞噬我之后,瞬间就会摄入致死量700倍以上的毒素,哪怕不死,也会受到重创。到了那个时候,其他鬼杀队的队员就可以趁势击杀他。”
“在那之前你会被先毒死。”富冈义勇看着蝴蝶忍的视线都变得颤抖起来,“紫藤花的毒素对人也是有害的。”
“一口气摄入大量的话当然会。可是我,是在一年的时间里,持续不断地通过服用和往身体各部位注射,来小剂量地缓慢摄入紫藤花毒素。”蝴蝶忍摊开手,“现在的我,已经是接近完成的人体毒药了。只要上弦把我吞噬,胜利就将属于我们。”
“我不同意这样的计划。”富冈义勇面色阴沉地可怕。
“阿拉阿拉。”蝴蝶忍知道富冈义勇会说出这样的话,可当她真的听到爱人那沉重的口气时,心中还是不禁泛起暖意,但嘴上却依旧逞强道:“富冈先生,无论怎么说,我们也只是平级的同僚,您哪里有资格否定我的计划呢?您又不是主公。就是因为老是做这样多余的事情,您才会被其他柱讨厌的呀。”
“我不同意。而且,没有被讨厌。”富冈义勇不由分说地摁住了蝴蝶忍的手,凑近了脸颊,死死地瞪着蝴蝶忍那琉璃般清澈的双眸,“不同意。”
“这是我,虫柱蝴蝶忍的决定,您没有立场否决,您又不是我的什么人。”蝴蝶忍挤出一丝微笑,但声音已经微微颤抖起来,回望着富冈义勇,任性地期待着他给出她想听到的回答。
是啊,我没有立场。
富冈义勇只觉得一盆冷水迎面浇下。
我和她只是同僚,硬说也只是关系好的同僚,不是上下级也不是夫妻,甚至连恋人都不是。我有什么立场去干涉她的决定呢?
有什么立场……
富冈义勇微微吸了口气,咽了口口水,克制住几乎让男人无地自容的羞耻,有些艰难地轻声开口道:
“以忍小姐重要的人的身份,我不同意。”
听到这句话后,蝴蝶忍垂下了眼眸,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片刻后,她重新睁开含泪的眼,也认真地望向富冈义勇:
“就是因为义勇先生是我重要的人,所以我必须要做这样的选择。我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我会保护重要的人,哪怕赌上性命也要……”
“忍小姐也是我重要的人,我也会赌上性命保护你,请你不要赴死。”富冈义勇用温柔而坚定的语气请求道。
“想要战胜他们,我们别无他法。”蝴蝶忍依然坚持。
“会有的,你先解毒,毒素会危害身体。”富冈义勇双手扶住蝴蝶忍的肩膀,蝴蝶忍却只是摇头。
“有解毒的办法吗?”富冈义勇低声确认道。
蝴蝶忍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道:“我不会告诉义勇先生的,不用想着强迫我服解毒药。”
“好。”富冈义勇于是非常自然地端起桌面上摆放的一瓶大约有500毫升的紫藤花药剂,一饮而尽——动作之自然,以至于蝴蝶忍在他喝完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
“义勇先生干了什么?”蝴蝶忍被富冈义勇这决然的态度吓得不清。
“解毒药。”富冈义勇放下瓶子,转而向蝴蝶忍伸出手:“一次服用大剂量,不解毒的话,我会死。告诉我解毒的办法。”
“义勇先生……我真是拿您没办法了啊!您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招人讨厌呢?”蝴蝶忍瞬间哭了出来,无论怎么擦拭,泪水却还如决堤一般不断涌出眼眶。
“我没有被讨厌。”富冈义勇仍然故我地反驳道,“解毒药。”
“我没有解毒药。”蝴蝶忍艰难地开口道,“紫藤花的毒素无法在体内分解。”
“你刚才说有?”富冈义勇神色一紧,猛地站了起来——倒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担心蝴蝶忍。
蝴蝶忍将脸埋入阴影里,沉默了许久,方才抬起头,用支离破碎的眼眸望着富冈义勇:
“没有药,但是有办法……”
“什么办法?”
富冈义勇还没反应过来,女子已如蝴蝶般飞入怀中,一双小手轻轻扶住他的脸颊,随后便踮起脚尖吻了上来。
是湿润的吻。
几声琐碎的衣扣轻响后,蝴蝶的羽织和衬衣也坠落在地。
“只有雏儿能留住紫藤花的毒素,男女之事可以让毒素随着云雨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