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和阿蒙开始找旅馆。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阿蒙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看看他的穿着。
他把衬衫一直扣到脖子。它们必须是100%纯棉的,灰白色的,正好有8颗纽扣,领号是16码,袖子是32码。全是双数。这些要记下来;这很重要。
他的裤子打褶,有袖口,有8个腰带圈(大多数裤子都有7个,所以他的裤子得专门定做),腰围34,长度34,但裤腿被袖口围起来后,内缝是32。他的鞋子,都是12双一模一样的,棕色的,10码。更多的是偶数。这不是偶然或巧合。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他显然得了某种强迫症。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一种,因为不像他之前的护士助理莎伦娜,她突然离开他,和前夫复婚(我听说她的前夫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在和阿蒙一起工作了很短一段时间后,我明白了为什么,前方好不好这并不重要。如果我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前夫,我也一定会复婚的)。
我没有任何专业资格。在此之前,我的上一份工作是调酒师,但我也做过服务员、瑜伽教练、看家保姆和21点发牌员(在二十一点游戏中发牌并管理游戏的人)等等。但我从和斯托图梅尔探长的谈话中知道阿蒙并不一直那么坏。几年前,阿蒙的妻子被谋杀后,他的病情变得更糟了。
对此我深表同情。我的丈夫米奇是一名战斗机飞行员,他在科索沃牺牲了,我自己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有点发疯。当然不是阿蒙那种发疯——普通的发疯。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和阿蒙相处得比任何人(尤其是我)想象的都要好。当然,他会激怒我,但我知道他的很多怪癖都来自于一种深刻而无情的心碎,没有人,我的意思是没有人,应该经历这种心碎。
所以我放他一马,但即使是我,也有我的底线。
这又让我回到了给阿蒙找酒店房间的问题上。首先,我们只能看四星级的酒店,因为四星级是个偶数,只有两颗星的地方不可能达到阿蒙的清洁标准。他不会把他的狗放在二星级酒店——如果他有狗的话,他没有,也永远不会有,因为狗是一种舔自己、喝厕所里水的动物。
在那个下雨的星期五,我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联合广场的贝尔蒙特酒店,这是旧金山最好的酒店之一。
阿蒙坚持要参观宏伟的老贝尔蒙特酒店的每一间空房间,然后再决定住哪一间。当然,他只看了偶数楼层上的偶数房间。虽然每层楼的房间都布置得一模一样,布局也一样,但他发现每一间都有问题。比如,有一个房间感觉不够对称。另一个房间太对称了。一间完全不对称。
所有的浴室都用一些昂贵的意大利花墙纸(花卉壁纸)装饰。但如果条状的墙纸排列得不太对,如果切口两侧的花朵和花茎没有完全匹配,阿蒙就会宣布这个房间不适合居住。
到了第十个房间,酒店经理正从迷你吧里大口大口地喝着小瓶伏特加,我忍不住想加入他的行列。阿蒙跪在地上,仔细检查浴室柜台下面的墙纸,那些除非跪在浴室柜台下面,否则没人会看到的墙纸,他指出“一个关键的错配”,就在这时,我崩溃了。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做了一件如果不是在极度的情绪和精神胁迫下,我永远不会做的事。
我告诉阿蒙,他可以和我们住在一起。
我这么说只是为了结束眼前的痛苦,没有意识到在那一刻我的行为会带来全面而可怕的后果。但在我收回承诺之前,阿蒙立即接受了我的邀请,酒店经理几乎要吻我以示感激。
“但我不想听到任何抱怨我的房子布置得怎么样,或者你觉得有多脏,或者有多少‘严重不匹配’,”当我们开始下楼去大厅时,我对阿蒙说。
“我相信这是完美的,”阿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