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兴武三年秋】
代李太危
【与哥舒将军别过不久，方进军帐卸了甲胄。正感松快之时，见李太焉也回来了。我与他可以说的话总比与大将军要说的话多一些，故而立即凑了上去，笑说】四哥，原来陇右的月亮也是那么圆！
【天下同风，共此日月，中秋的月亮当然圆！但我其实想说的并不是月亮】
就可惜，这儿没有好吃的胡饼。

对战吐蕃的战局持续了六月之久，我军局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我等随军的皇子本该在此佳节良宵稍稍松一口气。可因着最亲近的几位亲人手足皆不在身边，大家显得有些颓丧。
可这有什么，只要一抬头，今宵陇右之约亦是长安之月，这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遥遥相望的团圆。
：十一郎，你究竟是想念好吃的胡饼，还是想念长安的人？

代李太危
也不是，【却先否认。离家半载，当然是想念长安的。但如今二人身在军营，有些想念便只适合藏在心里】我是在想，究竟何时能大败吐蕃，好让我回去胡吃海喝一顿。
【虽然是在军帐中，但说这话时仍刻意压低了声量】营地里的干粮……也就那样吧。

行军打仗的确是个苦差事，这是我随军第三天在饮食和就寝这些事上得出的结论。
相比较起来，从前在长安的我们的确是金尊玉贵奉养出来的。初时我也有不习惯之处，可相较起这点与日常生活习惯割裂的苦楚，还是不得青眼的寂寞叫我更加难以忍受。
：今日过节，有个饼吃也不错了……
话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这样劝慰自己、心里的落差就越重。眼珠子一转，忽然换了个话题问道。
：不过十一郎，我且问你，上一回到前线，你可数过自己杀了几个敌兵？

代李太危
【我坦言】应当不到十个。
【此番随军，本以为能做一名前锋，冲到阵前大杀四方，实则却是以历练为主。军政机要俱是由阿耶和大将军们裁定，我们在旁，顶多偶尔被考问几句。至于迎战时，也是在乌泱泱一大群人身后】
连吐蕃军首领的囫囵影都没看见！
【又想起了什么，有些无语】我记得有一人还是自己撞到我枪上来的。

：我也差不多。
我们年岁尚轻，比不得阿耶的勇猛无双，也比不得大将军们久经沙场的阅历，在取敌性命、枭其首级这件事上，我们依然远远不如他们。
：感觉握枪在校场上训练的时候用的是五成力道，可到了阵前真的要杀敌时，又得运劲到了至少八成才能保自己周全。
纸上落笔的所谓战场永远没有自己身临其境来得凶险。
：既然我们这些天这么辛苦了，今日又是过节的，其实很应该加个餐。
说完，便拉着他到了一旁，从自己放置在一旁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
：兔子肉干，我早些时候偷偷找真如海师傅特地要来过节的，现在分你一些，可是你不要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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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李太危
【听李太焉这么说，好像是被宽慰到了】也对，我们头一回参战迎敌，能保全自己不受伤已经很好了。
【见他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兔子肉，简直惊呆了，说道】好呀四哥，我也就是嘴上抱怨两句，你怎么还带偷藏的！
【却还是敌不过嘴馋，拿了一块肉干吃掉】外头那些士兵们都还在啃干粮，若是我们被发现了，指定要说是娇生惯养。哥舒大将军对你可真不错……

说来说去，我和李太危都还只是孩子。在长安之中我们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即便是出来行军打仗，也做不到真的能与将士们同甘共苦。
究其缘由，我们到底是不同的身份和处境，是上级与下级，是上位者与底层的区别。
：我们不叫他们知道就好了。
我捻起一块肉干放入嘴里仔细咀嚼它的滋味，即便工艺与滋味比起长安的要粗糙，可好歹还有肉的味道。
：十一郎，中秋好。
后话不提。

代李太危
【又是一年中秋。今岁的中秋夜却未得团圆，远在陇右的行军大营里，远离亲友的将军、士兵们，或许还在为相持不下的战事焦灼，我当然也身处其中。而终于能分拨一息空隙走出营帐时，却见哥舒将军也驻足在此】
哥舒将军，【我忽然问道】您经历过最长的一次战争是持续了多久？

这是我第二个不在宣拟身边度过的中秋。
：三年，清剿淮扬匪乱整整持续了三年。
扬州膏腴之地本就遭人觊觎，尤其是在政极朝末的那几年，当地有一股势力在刻意制造骚乱。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像是一群怎么样都清理不干净的老鼠，在这一次的失败之后就会蛰伏在阴暗的角落伺机而动，等待着下一次兴风作浪的机会。
哪怕我知道这股势力的背后姓杨，我甚至还有意纵容过他们的几回行动，只为了将战局一再拖延，叫我得以在玄武之变后，在前景一片迷茫的情况下栖息在扬州挣来片刻的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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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李太危
【与吐蕃的交锋已持续了半载，我离开长安便也有了半载光阴。在为几次小胜感到振奋的同时，却也不可避免地思念起了长安的亲友。三年……确实是我无法想象的时间】
我以为这次征伐吐蕃，战况已然算是相持不下。在我出行前，也未料到吐蕃人顽抗至此，【忽然想起周淙的告诫】到底是我轻敌了。

吐蕃从来就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打发了的对手。
生于高山草原之上的人民，骨子里天然有一种征服自然的冲动和欲求。广袤无垠的绿野赋予了他们不同于林立城郭规整的野性，征服一切兴许是他们生来就带有的目标。
：东边那些蛮子尚且可以轻视一二，可是吐蕃，即便眼下能在战事上稍有压制，可他们那颗勃勃野心永远不会因为战事的偃旗而停止。

代李太危
【远在长安城，被优渥的衣食、盛世繁华的景象闭塞了耳目，以为我大唐十五道、诸州府藩镇也莫不如是。又以为唐军锐不可当，必会以雷霆之势驱逐吐蕃贼寇，收复失地。如今方知，战无百胜，而今烽火半载，不知又将用几年的太平去弥足】
吐蕃人狡猾，如今久攻不下，再耗下去对我们也没有好处。

寿春公殿下此言确系不错，若是战局再耗下去，就地势与距离而言，吐蕃人的粮草运输只会比我们更加有优势。一旦战局拖延，局面就越容易被对面翻盘，一旦期间产生了些许差池，便是毫厘之差失之千里，兴许翻天覆地不过转瞬之机。
：这一点，臣与翁大将军已经在商讨对策了，兴许不日就会有个结论。不过眼下还是请殿下稍稍宽心吧，今日可是中秋，切莫让烦心事占满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