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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写的Frank/Rose同人画了插图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特别喜欢zip,谁懂
正文会放在回复里


IP属地:北京1楼2023-11-27 10:56回复
    【Frank/Rose】填色游戏
    Summary:恨似乎总是无师自通,但爱人的方式取决于我们如何被爱。爱是填满线稿的水彩。
    (一)
    爱玛在弗兰克短暂的前六年生命里留下的遗产撑着他活过三十余年的井底岁月。感官认知弥补缺失的教育,他试图用幼童式的原始通感解释自己的生命经验——
    白色是母亲柔软厚实的手,绿色是图纸与书页间的花草香气,蓝色是睡意降临时溜进梦境的童谣;
    灰色是饥肠辘辘的午后等来的残羹剩饭,红色是浆果上喷溅的血液,黑色是夜晚井外亡魂的悲鸣。
    罗丝起初是由灰色、红色、黑色组成的。他堂妹的脸比阴天的正午还要惨白,仔细梳起的红发如凝固血块;黑裙密不透风,仿佛在为活着的人守丧。弗兰克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种强烈的、不适的熟悉感——她是阿尔伯特的女儿,云霾笼罩下的冲击色块,这种可怕的相似性几乎瞬间激发了他的自我防御机制。
    未经语言处理的记忆难免模糊地黏在一起,他的思维是常年被雨水浸泡的油彩。但十五岁的罗丝声音像一碗温热的土豆汤:你好,哥哥。
    弗兰克改变了想法,罗丝是棕褐色。
    (二)
    罗丝刚长到该去上学的年纪时,她从阿尔伯特那里接受的教育已经足以让她给傻瓜似的同龄人们教授化学与神秘学的入门课了。书籍构筑着她的理性,阿尔伯特会为她在晦涩词句旁写下详尽易懂的旁注,即使还有未明之处,她也随时可以去敲父亲书房的门。这个渊博而沉默的学者愿意花上一整天的时间,不厌其烦地给女儿讲清楚金属如何变成蒸气。
    但罗丝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缺失感,所幸持续不久。她第一次在阁楼使用通灵板与祖先对话,感受着身体里另一半吉普赛女巫的血液像终于挣脱了冰封一般奔腾流淌,母亲遗留的水晶球里折射出神龛中的黑色麦当娜,痛苦圣母现身于彩云之巅;虬曲树根吸食着祭品,血肉骨、泪汗津,啼哭的女婴和腐坏的黑影,生生死死,轮回不休,只有永恒的赤红湖水沉默着注视。逻辑与直觉、知识与预言在罗丝的大脑中翻滚着纠缠出一道宿命的启示:过去从未逝去。
    “我会帮助你。”她说完抬头,窗外一只黑鸦扑动着翅膀飞走。
    十五岁时,罗丝终于亲眼见到父亲多年缄口不言的秘密,她悲伤地意识到黑色也可以是杀死国王的战马。
    (三)
    某种程度上,比起自己的父亲阿尔伯特,罗丝更像她未曾谋面的姑妈爱玛。这是弗兰克很久之后总结出来的——简直是不可思议,他想,恶魔的女儿竟同时拥有加百列和玛丽亚的特质。但此时他甚至还没有能力组织起中等复杂的句子,正在罗丝的协助下艰难地拼写五音节的长单词。
    这段日子总的来说还是快乐的,弗兰克首先是学会了如何正确地修辞和用典,他的第一个完整比喻句是:你的头发像七月的玫瑰。俗套的谐音双关,但罗丝很高兴。那天他们去花园,弗兰克折了一支淡红色的康乃馨斜插在她胸前口袋上,误以为那是玫瑰。“这样才像个少女……”他看着罗丝漆黑的连衣裙想,“为什么她从来不换身衣服呢?”
    行走间浮动的香气唤起了一点有关母亲的记忆。他小时候会用手指缠绕着艾玛的金色卷发,半个身子舒服地陷进青绿裙摆柔软的布料里,看她用刚刚侍弄过花草的双手翻动占星学的书籍和图纸。艾玛的面容和声音已经非常模糊了,但弗兰克记得她的气味,这是他对女性最初始的印象,此后鼻腔受到熟悉的刺激时大脑会分泌出奇妙的物质,好像再次回到温暖安全的子宫。
    罗丝和他并排走着,康乃馨闻起来有点像干燥的丁香树,环绕她周身的低压气旋似乎被吹远了一些。罗丝忽然停下,指着斜前方:“好多蝴蝶。”
    好多蝴蝶,围着宅前老树下的一处小型花坛,暖橘、玫红、绛紫和深青错落排列。罗丝轻快地跑过去,带起的气流使花朵微微晃动。她蹲下来,先前受惊飞走的一只黄底黑纹的蝴蝶此时正堪堪落在她胸前的康乃馨上。
    弗兰克看到一片轻柔的淡红色。
    (四)
    “他学得很快。”罗丝撑着头想。不只是语言方面——弗兰克丰饶的想象力和通感能力对她而言十分新鲜,刚开始的俗套比喻迅速进化成生动跳跃的联想,他甚至能给抽象事物冠上具象的色彩和气味。这种天赋逐渐显现在别的方面,对于罗丝不太熟悉的占星学,他也在慢慢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掌握。
    她不清楚弗兰克具体的年龄,但每次一起去镇上时,人们总以为他们是一对父女。初时还会尴尬地解释——“这是我堂兄”,后来也不在意了。何况他们的确相像:双颊凹陷、面色苍白、身躯瘦削(“范德布姆家的孩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镇上常有这样的闲言碎语),罗丝第一次为他修剪蓬草似的长发和胡须时,曾仔细打量过镜子里的二人,他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褐色眼睛,——她父亲也有这双眼睛。她剪了最简单的短发,把下巴剃得无比光滑,终于看清楚镜中男人俊朗的五官。“你长得像我爸爸。”她轻声说。是的,连头发的色系都很接近,暖棕和冷棕。
    一九二六年秋天,距离弗兰克从井里被捞上来已经过去了两年。“你已经不需要我这个老师啦。”罗丝坐在长桌对面,看着他用漂亮的字体在艾玛留下的天文书籍旁飞速笔记,突然感慨地说。弗兰克完全可以自己学习了。她时不时会想起自己模仿父亲教她读书时的样子给弗兰克上课,从箱子里翻出散发着霉味的厚重硬装书摊在桌上,就是现在他们面前的桌子。弗兰克完成她布置的任务后她会学着父亲鼓励她的语调说“做得很好”,黄昏降临时他们一起准备晚餐……就像她曾经和父亲那样。阿尔伯特会调制瓶瓶罐罐的增味水,她在旁边指挥着“奶油”“覆盆子”“番茄”,不同的味道要用粉白紫蓝黄区分……如今这些贴着五颜六色标签的瓶子正错落立在橱柜里,她小时候垫一垫脚就能够到的高度,现在刚好和肩膀持平。“不知道有没有变质,”她自言自语,拿起一只,打开发现色泽气味竟毫无变化。
    她决定今天做奶油土豆汤。


    IP属地:北京2楼2023-11-27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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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弗兰克起初仍然畏惧阿尔伯特。他无法确切地说出三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有了语言的梳理,生命初期的一些关键帧似乎被强行删节破坏过,怎么也抓不住。他只是本能地抗拒他的舅舅。如同沸腾的药水冷却成胶着的沉淀物,曾经长着气派双角的雄鹿已经衰老,这个老人的阴郁就像宅里的尘埃一样永远也扫不尽,时时刻刻都有驱不散的死气,如黑云压城;黑云化作罗丝一成不变的黑裙,弗兰克闷闷地想,只要他在,每日都是葬礼。
      但即便如此……罗丝不是葬礼。如果这座宅邸是片巨大的坟墓,罗丝就是初霁后湿润、柔软的土壤里新生的绿植。弗兰克闭上眼睛,就能嗅到空气里雨水的味道。她教他数学的时候,会把头埋下去仔细辨认那些墨迹模糊的红笔小字——她自己曾经的笔记,秀气而青涩,密密地挤在一起,在弗兰克的角度,看起来就像她后颈刚长出的浅色绒发。少女没有注意到学生的走神,她陷在自己的沉思里,终于弄明白后转头,撞见弗兰克温水一样包裹着自己的目光,突然感到心脏被羽毛轻轻刮了一下。
      午后他们各自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弗兰克胡乱画着星图,罗丝坐在对面阅读机械物理的书,那是她的新爱好,因为阿尔伯特最近在研究一些复杂的机械盒子。弗兰克放下笔,抬眼看见夕阳在罗丝的红发上流淌,折射出几缕金橙色。她专心致志时,眼瞳里几乎没有高光,只有深不见底的褐色;嘴唇大部分时候是苍白的,会在出神时翕动着小声读出几个单词。她读到难以理解的章节了吗?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罗丝有些坐立难安。弗兰克的注视像羽毛扇不时掠过她的大脑,让眼前的字母突然失去流畅的意义,变成陌生的符号。她有时一秒钟里呼吸了两次。罗丝把这种感觉归因于长期的与世隔绝,过于平静的湖水只需要轻如发丝的风就能泛起涟漪。
      弗兰克发现她对着书的左页盯了足足五分钟,指甲摩擦着纸张;还没扫一眼右页,就将它匆匆翻了过去。
      “长着透明绒毛的……”弗兰克在心里为此刻的罗丝寻找着恰当的喻体,“一株三叶草。”
      (六)
      罗丝还在给父亲的盘子添上一些鹰嘴豆泥,弗兰克就匆匆吃完离席了。又是去阁楼,他最近找出一架被遗忘多年望远镜,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每次弗兰克鼓捣它时,生锈的零件就痛苦地吱吱呀呀起来,吵得阿尔伯特几乎躁狂发作。
      “让我来吧,”弗兰克听见背后罗丝的声音,“可能……我知道怎么对付年久的器械。”她走到他身边,轻手轻脚地摸索检查着。噪声停止了,仿佛护士的安抚下的伤员终于不再哀嚎。夜色将她大半的面容淹没,光亮部分幽幽泛着深蓝色,她看起来像一片薄薄的、悲伤的瓷。
      她这几个月总是这个表情。弗兰克能看见一层暗灰薄膜落在她脸上,但没有皱眉也没有哀怨,让他想起天主教故事里的修女。他的心隐隐揪起来:他想伸手去碰她的脸,却在脸颊触到一条流下的溪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面对罗丝,如同面对重重雾气围绕着的洲心岛。只能抓住吉光片羽:嘴唇上的一点血色,回握住他的冰冷的手,缓缓落下的几滴眼泪。她在思考什么?她会为什么而欣喜?为什么而心碎?她爱什么?恨什么?每次弗兰克试图走近,洲心岛却像天上的云随他移动,周身仍是一团灰白水雾。
      罗丝双手搭在望远镜上,转过脸对他说:“可以用了。”但弗兰克宁愿她向他索要一个拥抱或吻。无边寂静将他们浇透,巨大满月流出一滴深蓝的血,他也被染成了夜晚的颜色。
      (七)
      罗丝登上阁楼,在落地镜前停下,惨白的月光洒在她惨白的脸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她看着自己深陷的眼窝想,通灵板的指引越来越直白地把未来推往仇恨与死亡的方向,有时她平躺着仰视天花板,喷溅状血渍会倏地闪现,锈腥气弥漫整个房间,她只能痛苦地闭上双眼,祈祷再睁开时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一切如常,她可以假装像个真正的17岁女孩那样阅读,写作,散步,研究烹饪,打点花园;像每个家族里待嫁的女儿那样社交,悸动,读浪漫的信,写矫情的诗,做幼稚的梦;如果她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生母:“美丽神秘的吉普赛占卜师的女儿,她继承了母亲的天赋与容貌”,人们会这样谈论她,而她也不用在阿尔伯特的爱意中捕捉到愧疚与亏欠,不会在镇上人的侧目与流言里刺痛地感受到父亲捏紧她的手,徒劳地试图将她与恶意隔绝;如果她没有拥有这样的聪慧、直觉和惊人的早熟,如果她并非范德布姆家族树上那至关重要的分叉,如果她不是来自锈湖——
      如果一切如常,如果可以这样,那么弗兰克为她折那支康乃馨时,她可能会打趣他是个分不清玫瑰与康乃馨的傻瓜,连向女孩儿献殷勤都如此老套;她在发现弗兰克望着自己出神时,会雀跃地数自己鼓动的心跳,然后忽然抬头,捉住他的躲闪;在弗兰克小心地试图靠近她、触碰她时,她会像骑士小说里的女主人公那样矜持或回应,珍赏他的真诚和笨拙,然后在温柔月色下想象未来的甜蜜与苦涩。
      如果她不必背负过去的罪孽,不必预见未来的死亡,不在每个心脏被浸泡得柔软、差一点就要苏醒和蓬勃的时刻,立即意识到所有人终将离去,她注定会孤身一人——
      她会坦然地收下弗兰克的爱,然后毫无保留地爱他;她可以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我爱你而不感到有所欺骗或亏欠,不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字眼。
      罗丝平复呼吸,将烛台上的蜡烛一支一支点燃,黑影在她身后鬼魅般闪烁。白蜡每融化一厘米,她的理智就如碳化的烛芯坍塌一小节。她听到自己胸腔里的那片荒原下生长出蜿蜒根茎,窸窸窣窣地将石块撑出裂隙,在一场雨水后破岩而出,藤蔓缠绕住整颗心脏。
      (八)
      日落到日出的时段,弗兰克在阁楼把自己沉没进星辰的结实饱满的怀抱里。星子连成过去的密码,童年的模糊水彩、井下石版画般粗粝的色块,逐渐变得清楚;他以为补全所有章节、再亲眼看着阿尔伯特在自己双手下失去呼吸,就能让油彩化开,舒展地填满自己每一片缺口。但是没有:那盛大的仗他已经打过,当跑的路已经跑尽,所信的道已经守住,可往昔纷至沓来,赤橙黄绿青蓝紫,到最后一色盖着一色,抹成黑糊一片。他只看到罗丝蹲跪在散落的棋子中间,把她那双褐色眼睛——就像阿尔伯特刚刚失焦的那双——贴在浸泡大脑的玻璃瓶上,整个人仿佛也变得透明。
      他不知道该说抱歉还是告别。罗丝起身向他走来,好像不用他解释她也早就知道一切预见一切包容一切,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她给他知识、陪伴、理解,甚至还有爱玛没有来得及倾注的爱;但当他只想要罗丝·范德布姆本身的时候,她是一座永无回响的山谷,让他的世界也变成一部偃旗息鼓的黑白默片。
      “和我跳支舞吧。”她说。弗兰克握住她的手,提琴与簧管的和弦凄怆地盘桓整个宅邸,血欶欶落下,悲响回环不绝,他感觉到罗丝黑色手套下的颤抖。他想,如果她说一句“留下“,或者只要那样看他一眼,让他知道她也在同一片蜜浆里沉浮和心碎——
      罗丝突然捏了捏他的手。
      “换首曲子……我去换身衣服。”
      干燥丁香树的气味充盈房间。青绿和鹅黄跳跃在舞池中央,左,右,右,左,左,她把下巴轻轻靠在弗兰克肩膀上,像一株茎刺凋敝的藤。弗兰克扶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鼻子埋进她有些干枯的发丝;他们的第一支舞和第一个长久的拥抱,在炉火噼啪和木柴苦涩的焦味里,像在说爱意又像在说永别。
      唱片清脆地爆裂开。针扎破罗丝的手指,血流进弗兰克的掌心,宅邸里所有的玻璃瓶震颤着叮叮当当,他们在彼此的身体里听见祖先们的悲鸣;直到罗丝捧起弗兰克的脸,右手落于嘴唇,仰头吻在第一节食指上。
      至少这一夜他们可以不再属于锈湖。
      (完)


      IP属地:北京3楼2023-11-27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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