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水从天空侵泄而下，伴随着呜呜哀嚎的狂风狠狠地打在宅邸的屋檐上。
月亮被阴云所遮蔽，放眼整个屋外，除了能听见风雨交加的声音，目光所及之处的其他事物都在黑暗中偷偷地隐匿了起来。
阴冷的暴雨天，偏偏还是在晚上。即使身处相较还算的上是温暖的屋内，昴也不禁感受到了阵阵凄凉。
似乎想要驱散寒意，他快速抖动了下身体，慢慢地把目光移到与他一同聚在大厅无所事事的众人身上。
「……你们不觉得太无聊了吗？」
听见昴的声音，正在和奥托下棋的加菲尔随即抬起头来。
他诧异地挑起了眉毛，手中捏着一枚棋子，轻轻地拍在桌子上。
「下棋一点都不无聊啊，大将。」
「……我指的不是这个啦。」
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指了指外面，又迅速指了指大家，然后摊开了手。
「我的意思是，难得这样的天气，恰好大家又都聚在这里。」
「与其碌碌无为地等待睡觉，不如来做些好玩的集体活动吧。」
碧翠丝像往常一样趴在昴的背上，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听到昴的话，她无趣地嗯哼几声，用着相当没有精神的腔调说道：
「……不知道这种天气难得在什么地方啦。下雨声只会让贝蒂更想睡觉，除此之外毫无用处呀。」
「昴有什么想法吗～」
爱蜜莉雅完全不同。即使这样的下雨天里，她也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甚至看上去比平时还要自然大方。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因为——
「在森林时，只要一下雨，就会让人很有安全感。」
昴有些装模做样地点点头，卖弄般地竖起食指。他扫视众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在我的老家，像这样风雨肆虐的深夜，人们会围着聚在一起——」
「我们现在不就是聚在一起吗。」
「——我还没说完呢。碧翠子也该赶快改改这不听人把话说完的坏习惯啦。」
「噫！」
被碧翠丝半路打断，昴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怀好意地眯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用着神秘的口吻说出了剩下的台词。
「……人们会围着聚在一起，听别人讲起鬼故事。」

2
“鬼故事”一词冒出来的一瞬间，众人心中首先涌现的是疑惑与不解。
「鬼故事？像拉姆那样的鬼族的故事？」
「不对不对啦！」
对文化的差异之大感到垂头丧气，昴一边进行着反驳，一边用着心虚的目光去找寻拉姆。
结果是，拉姆并不在场。
「……天气一冷就钻回被窝的懒惰女仆……」
猜都不用猜。这种阴冷的天气，估计本人早就已经躺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睡起来觉了。
「大姐人不在稍微有些遗憾。不过，这个“鬼”并不是鬼族的意思。」
「所谓鬼，也就是幽灵之类的东西。」
想着“这样说大家应该就能懂了吧”的昴得意洋洋地将视线放在众人的表情上，却不料他们脸上的疑惑更重了几分。
「幽灵……？」
「一般是白色的，或者说是透明的，像是模糊不清的人影，也就是很多时候都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确实真实存在的东西啦。」
「大部分时候看不见又摸不着，你怎么知道它存不存在？」
被昴这不清不楚的解释弄的有点傻眼，奥托困惑地指出了其中的矛盾。
「所以呢，菜月先生，它的来历是什么？」
「来历……啊！对了。」
昴拍了拍脑袋。
「死了的人，一般就会成为幽灵。」
爱蜜莉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对这种概念完全没法理解。
「人都死了，为什么昴会知道他会变成幽灵？」
被问到关键的逻辑漏洞，昴的话语也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这个……关于这一点，肯定……肯定是有人看到过，就顺便记录了下来喽？鬼故事就是这样来的嘛。」
「所以说了半天也只是流于人们之间的口头传言吗？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呀……」
「传言都是半真半假啦。活人确实不清楚，不过如果是死了的人应该就能确定到底存不存在幽灵了。」
仿佛听见了什么冷笑话一样，众人噤声看向昴。
「……死都死了，还能明白什么事啊？」
「死过一次不就知道了～」
罗兹瓦尔饶有趣味地挑眉，用着调侃的目光看向众人，只不过他的眼中大概并没有笑意。
「不要说的好像大家真的有人死过一样。罗兹瓦尔大人，请您适可而止。」
一直静静旁听的弗雷德莉卡迅速地向罗兹瓦尔发起责难，而后者则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死了一次的家伙，会变成幽灵。那死过无数次的家伙呢？
听到出乎意料的发言，昴稍微陷入了一会沉默，随后吸了口气，再次说道。
「总之……如大家所说，幽灵只是枯芒草而已。徒有其名，实际不存在。」
所谓枯芒草，就是根本不存在的事物，只是有人对此抱有幻想而已。
「我要说的故事，同样如此。」
察觉到氛围变得诡异的爱蜜莉雅感到背后一凉。
她惊慌地撇过眼睛，偷偷看向昴的神情，发觉到他的表情不同寻常——洋溢着兴奋、恐惧以及某种恶作剧即将达成的狡黠。
那是偶尔会在人类眼中见到的凶光，即使不太了解过此类事物的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昴要讲的，绝对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故事。

3
故事发生在十几年前的某一个学校。
这个学校本身，并没有值得什么可说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学校。
「光是学校这种东西就一点都不普通吧。那只有贵族才上的起呀。」
啊。但是在我的故乡，学校是几乎每个人都上的地方，不过具体能上到哪里还是得看自己。
一个学校会有许多年级，也就是根据入校时间不同进行的划分。同一个年级也会分成许多个部分，方便管理。
而这样的部分，称作“班级”。
三班是其中之一。在这三班里，有一位这样的优等生。
他学习优秀，体育又很好，见识广泛，谈吐优雅，样样精通，这世上就感觉没有什么他不擅长的事情。
「唔。这样一个人，感觉会让其他学生很嫉妒啊。」
正常来讲确实会是这样。
但是，他自己的性格却十分随和，从不仗势欺人，反而依靠自己出色的能力去帮助别人。
同学们又都是友善的好人。他们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这个优等生，每天都簇拥着他，只要有他在，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样的故事，简直就像梦幻一样。」
是吧？天底下，这样良好的群体氛围也称得上是少见。他们每天一起过着快乐的日子，携手进步着。每个人都相信自己的校园生活可以如同昨天一样充满希望地过下去。
然后，有一天，优等生突然出意外死了。
「等等等等，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一点也不突然，倒不如说活着反而是一件幸运的事，死亡应该是很常见的事情才对。人是那么脆弱的一个东西。什么时候死、因为什么死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昴……」
抱歉啦。讲这种故事难免会说起一些悲观的话题。让我们抛开这些，继续回到故事当中。
优等生的死亡给班级的人们带来了巨大的打击。他们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好朋友就这样离他们而去，已经习惯朝夕相处的他们，难以想象缺少了优等生的生活。
在这样一个压抑到绝望的班级氛围中，学生们日渐消沉着。他们都不愿意把优等生的死亡视作事实。
然后，在某个日子里。一个实在难以忍受的学生突然吃惊地站了起来，指向了那个死去的优等生的空桌椅。
「他……他说了什么？」
他煞有介事地大喊着，他没有死，他不就在这里吗？他不就好好地坐在我们旁边吗。
听到这样的话，同学们非但不感到震惊，反而在短暂的沉默后纷纷赞同。
「等等，为什么？」
他们就像优等生还活着一样，向他的座位自然而然地说起话来，仿佛那里真的有个人。
「这是……臆想吗？还是……」
谁知道呢？因为他们已经完全把“优等生还活着”这事当成了所有人的共识。于是，那个存在于他们共同想象中的优等生就真的和他们继续生活了下去，直到毕业的那一天。

4
结果，毕业的时候，校长发现了不对劲。
「噫！……什么……不对劲……？」
他敏锐地发现那个班级里的人数不太对。
明明之前死过一个学生，结果人数却和班级刚组成是一模一样。
然后，他察觉到了异常的根源。
原来那个优等生，竟然出现在了人群中。就好像他真的还活着一样。
被这一事实吓坏，恐慌的校长在结束毕业典礼后，便立刻要求清点该班级的人数。
「结果呢？！」
结果。优等生并没有在里面。仿佛毕业典礼不过是一场梦，班级的学生也一致地表示，优等生的确在两年前就已经死去了。
对此疑惑不解的校长，也不再追究此事。
原来所谓还活着的优等生，也不过是枯芒草而已。
……
「等，等一下！昴！」
爱蜜莉雅赶忙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摆，满脸的震惊与不解，她张着嘴，却又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呃”“啊”地低语了几句。
「呃，那个，那个，你是说，那个幽瞪生，是又活过来了吗？」
「是这样吗？我也不知道哦？毕竟故事的结尾他又消失了嘛。」
「咦咦咦？不不不，怎么听着都很奇怪啊？」
「一点都不奇怪。幽灵就是这么个东西。」
昴露出恶作剧达成的坏笑，他一边捉弄着爱蜜莉雅，一边把轻松地将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试图摆出一副不负责的样子。
然后，冰凉的手碰到了温暖的东西，昴一惊，突然想起背后还有碧翠丝趴在他身上。
半天不见她出声，加上本人又轻的不合常理，还以为这家伙早早就下去了。
「喂，碧翠子，怎么了，好歹说说感想嘛？」
昴轻轻地拍了一下背后少女的小脑袋，结果碧翠丝还是一动不动，静静地趴在他背上。
他疑惑地皱起眉头，想要回身去看，奈何碧翠丝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
「这家伙，不至于被吓晕过去了吧？我讲的故事又不是很吓人……」
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众人，刚才着迷于讲故事，他并没有过多关注他人的表情。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除了爱蜜莉雅和自己着迷于故事，其他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在向窗外看。奥托的脸色铁青，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详的东西，加菲尔则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弗雷德莉卡紧张地把害怕的佩特拉护在怀里，罗兹瓦尔竟难得有些失神。
「为什么，都向窗外看……？」
昴学着大家的样子，转头往外看去。
狂风席卷着大地，暴雨在天空肆虐。这些与刚才没有什么两样。
只不过，不同的是，乌云似乎被吹开了一角，洁白的微弱月光顺着这细小的豁口透出，勉强照亮了一些事物。
他睁大了眼睛，努力辨别着模糊的背景中现出原形的东西。
然后，他看见那抹月光照在了一棵树上。
树上，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在随风晃动。奇妙的是，它呈现出了一种盖在什么东西上的状态。微弱的光芒下，细节无从看起，只有模糊的轮廓。
而那个样子，像极了——
「……昴。」
长久的缄默后，背后的碧翠丝总算用着颤抖的声音说起了话。
「……那个……那个东西……」
她不安地举起手指，指向了树上的那个奇怪的事物。
那个白色的、不详的、张牙舞爪的模糊人影——
「……那个东西，是不是你说的幽灵？」

5
静悄悄的。整个世界仿佛只听得到狂风暴雨的暴虐，偶尔能隐隐听见有人吞咽唾沫的声音。
「昴，你最好说明一下。」
「为什么要我说明？话说从刚刚开始大家都一副这么害怕的样子，明明都没见过幽灵不是吗？」
他看见奥托轻轻地摇了摇头，满脸的凝重与埋怨。
「才讲了一个那样渗人故事的家伙，请不要向别人推脱责任。」
「喂喂，总不可能是我讲鬼故事把幽灵吸引来了吧？」
碧翠丝紧紧地抓住昴，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慌张，佯装从容地冷哼了一声。
「总之，昴就负起责任吧。这种东西，虽然……虽然对贝蒂来说一点也不吓人，但是果然还是早点赶跑比较好呀。」
「是吗？话说你从刚刚开始就浑身抖的厉害啊。」
「是昴在发抖，所以贝蒂也跟着抖而已。」
抛开这互相推卸责任的小剧场，即使昴没有讲那鬼故事，窗外的那个白色家伙也让人无法忽视。放在平时都已经足够奇怪了。
昴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在我的故乡，同样也有着驱散幽灵的独特办法。」
「昴的故乡可真是神奇呢～」
「名为“神乐”，也就是演奏某种乐曲或者唱起某种歌谣，可以起到驱赶魂灵的效果。」
爱蜜莉雅像是想起了什么，“啊”地叫了一声。
「对了，昴不是会演奏乐曲吗？」
「抛开我蹩脚的技术不谈，其实我本人并不会弹奏所谓的“神乐”……」
「那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啊！」
奥托急切地大喊起来，眼神仍然离不开那个白色的身影。
「不要要急嘛。虽然我不通“神乐”，但是“神乐”的风格我还是了解的——说不定可以模仿一下。」
那个白色的东西多半是什么衣物之类。他暗暗想着。
昴其实完全不相信幽灵这种东西。直到现在仍然在煞有介事地提出驱鬼的意见，也不过是想让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变得更符合他心中的恐怖预期。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一边拿起流丽丽，一边指着碧翠丝。
「光是演奏可不行哦，还要有歌声辅佐。」
被指名唱歌，碧翠丝诧异地皱起了眉毛。
「——让贝蒂唱歌？坏心眼也要有个度吧？明明昴自己就可以唱呀？！」
「关于这一点，其实是这样的。」
昴不紧不慢地竖起食指。
「“神乐”基本上是伴随着怪异的音色和不规则的节拍。」
「——也就是说，歌声越不着调应该效果越好。」
听到这样的话，碧翠丝先是一愣，紧接着涨红了脸，她猛地一捶昴的肩膀。
「拐了这么多个弯就为了说贝蒂唱歌不好听嘛！不如让爱蜜莉雅试试，她原来不也是音痴吗？」
「这个“也”字用的很精髓啊。自己承认了吗？」
「那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是音痴了哟？」
被莫名其妙卷入话题的爱蜜莉雅不悦地鼓起了脸颊，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们真是够了……」
奥托用手按住面部，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一帮神经大条的家伙，似乎已经完全把幽灵的存在抛在脑后了。他代替麻痹大意的众人，重新审视起了窗外的白色东西。
然后，他惊异地注意到，那个东西竟然在轻轻地飘动。
「……动起来了？喂，各位！」
屋外的风声突然急促了起来。

6
伴随着众人视线的汇聚，白色的幽灵忽然凭空飞起，与黑暗的背景互相衬托，显得格外诡异。它宛如在漆黑幕布下表演的舞者，肆意地在天空中穿行着。
一阵狂风吹过，幽灵自此消失在了微薄的月光下。模糊的黑夜里，再也看不清它的任何踪迹。
「这是……自己走了吗？」
迅速靠近屋外，爱蜜莉雅睁大了眼睛，她有些不死心地抓住窗檐。
「莫非是听到了我们要演奏神乐，所以被吓跑了？」
「真如你所说，不就等于是在表明……」
「不会真是幽灵吧？」
昴有些呆滞地看着白色幽灵消失的方向。
「喂……昴，结合你刚才的故事，这个幽灵，是某个死去的人化成的吗？」
「除了我所说的思念化形，听说死者如果对生前有很深的执念，也会变成幽灵缠着不放哦？」
奥托重新坐了下来，以一个端庄的姿态平复自己的内心。他实在揣测不出幽灵纠缠的缘由。
「菜月先生。你说的执念一般是指什么呢？」
「一般来说，无非就两种。极致的恨或者极致的爱。极致的恨……比如说最简单的，杀了自己的家伙，那肯定恨的不能再恨了吧？」
听到这种话，刚才难得一直保持沉默的加菲尔实在坐不住了。他有些慌乱地放倒了棋子，朝着昴结结巴巴地开口。
「大……大将。你是说……杀人的家伙会被死者缠上吗？」
「不好说。依我所见，穷凶极恶之徒更容易形成这样的执念。」
「噫！」
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的加菲尔有些发狂地抓起了头发。
「为什么越说越符合了啊！——不会是那个女人找上门了吧！」
「冷静。冷静。加菲。那个幽灵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你看现在不都离开了吗。」
「谁知道那东西是不是只是在观察我们啊！万一——趁着大家睡觉的时候突袭——不行不行，本大爷得出去收拾它——」
「话说回来，抛开这执念不谈，为什么幽灵会缠着我们？我们身边也没有亲近的人死去吧？」
完全不在乎加菲尔的暴躁表现，奥托沉吟片刻，如此说道。
「是啊。大家都好好活着呢～我们之中没有幽灵吧？」
不知为何，除了爱蜜莉雅，其他人都陷入了违心的沉默。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昴刚刚所讲的故事。
「如果——昴讲的故事是真的……那么即使有幽灵混在之中，我们大概也不得而知哦？」
碧翠丝低声喃喃道。
「什么……什么意思啊？是说，我们之中有幽灵吗？」
「幽灵是死人，死人的身体应该是冰凉冰凉的，所以只要摸摸皮肤就知道！」
「不不，为什么话题会偏到这种地方啊？刚才不是在聊外面的幽灵吗？怎么说着说着开始怀疑自己人了？你们这帮人思路是不是太跳脱了一点？」
作为爱蜜莉雅阵营的唯一正常人，奥托几乎急得要跺脚。与其说是在讨论应付幽灵的对策，倒不如说是一帮人神神叨叨地玩起了志怪游戏。
「这么着急撇开话题，奥托，不会你自己就是幽灵吧？」
「幽灵知道自己是幽灵吗？既然能正常混在活人当中，那么想必幽灵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吧？这和活人有什么区别呢？」
那些东西根本无从谈起。人说到底也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是死了——没有重来的说法。奥托心中暗暗想到。

7
「那么，所谓幽灵，到底是执念催生居多，还是思念催生居多呢？」
爱蜜莉雅突然没头没脑地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她摆出了一副真心感到苦恼的表情。
「这个嘛……应该是……」
……各占一半吧。昴呆呆地想着。
活着的执念给予了它继续存在的勇气，而众人的思念会化作鼓舞它前进的动力。
自己不想死。
不想别人看见自己死。
所以，它会继续活着。真真切切地活着。直到——
「——到了使命完成的时候，它就会自己消失。从大家记忆中离开。」
优等生真正死去的那天，他会如释重负地叹气，还是依依不舍地作别？
等到那一天，学生们是仍然停留在优等生死去时的悲伤，还是带着美好的回忆继续向前？
——不管怎么说，优等生的愿望达成了。他如愿以偿地陪伴亲近自己的人度过了人生中每一天。
那应该称得上是——死而无憾吧？
「也……也对啊。」
追求个人执念的幽灵，会变成不被他人理解的怪物。他看向那个同被命运玩弄的小丑。
「这么一看，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与恐怖——」
碧翠丝从昴身上慢慢滑下来，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昴讲的故事其实也称的上是一个好结局？」
「是吧？」
「所以，刚才那个白色的幽灵，其实是因为使命完成了，所以才离去了吗？」
不知道。
幽灵这种东西，模糊的雨夜为它赋予了绝佳的背景，众人的想象为它创造了莫须有的形体，于是原本的样貌反而在这种杜撰中愈加失真。
死了就是死了。幽灵，信也不一定有，不信则绝对不会出现。幽灵，究竟是不是枯芒草？
「所以，到最后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窗外的风正在逐渐平息，雨势愈加减小。事物的轮廓清晰了起来，树林、草坪都慢慢浮现了眼前。
而那白色的幽灵幻象，早已飘飘转转不见踪影。

8
「为什么，我的被子少了一套？」
第二天一早，因为潮湿的天气，急于更换床上用品的昴向着拉姆大声质问着。
「忘记收了。」
「大姐！所有该晾干的东西不都应该一起放在外面的晾衣架上嘛！这是能忘的了的吗？」
「晾衣架上放不下，所以就晾树上了。所以昨天下雨前忘记取下来了，就是这样。」
「你……你……啊……！」
昴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滑稽的表情。
他想起来了昨天在半空飞舞的白色幽灵。他们还猜测它是因为完成了使命才离去的。
如此可笑，不是因为完成了使命白离去，而是因为他人没有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使命才离去的。
昴一边痛斥着不以为意的拉姆，一边忍不住叹气，仿佛目光又回到了风雨交加的昨晚，那飘扬在月光下的幽灵。
——果然不错。他恍然大悟，
——幽灵不过是枯芒草。
（完）

@团子大家族🌼 此贴申精

byd挺有文采

勤勉

你一点也不怠惰

说实话看到标题我还以为是加菲尔，艾尔莎的故事

好玩，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