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神
文/刘半农
诗神!
你也许我做个诗人么?
你用什么写你的诗?
用我的血,
用我的泪。
写在什么上面呢?
写在嫣红的花上面,
日已是春残花落了。
写在银光的月上面,
早已是乌啼月落了。
写在水上面,
水自悠悠的流去了。
写在云上面,
云自悠悠的浮去了。
那么用我的泪,写在我的泪珠上;
用我的血,写在我的血球上。
哦!小子,
诗人之门给你敲开了,
诗人之冢许你长眠了。
1922
赏析
今天分享的这首诗构造是比较特别的,以与诗神对话的方式阐明如何为能成为诗人。不仅是诗人对自己和诗的认识,更是对创作者的鞭策。要如何成为真正的诗人,说得虚一点,就是要有悟性,就比如这首诗倒数四五行所述的。这首《诗神》刘半农写于1922年,正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由旧向新发展的初期,对诗歌创作者来说,是启蒙和更新。诗人用简洁明了对话启发读者,找到诗歌创作的奥秘,真是用心良苦了。当时,有这样一批文化学者推动新诗的发展,,是诗之幸,诗人之幸。话不多说,来看诗。
在开启诗人之门这件事上,无数人进行着尝试,而判断是否是一个真诗人,是通过作品来认定的,没有作品就没有诗人。判断诗人的好与坏,更具体的是体察诗歌文本。所以诗人要对自己的作品负责,它们既是你的荣耀,也是你的耻辱。
有人说,诗歌通神,那真正的诗人也是通神的。正如本诗,诗人与诗神在对话,他们在探讨作诗的奥义,具体来说,是诗怎么写的问题。诗神只提了两个问题“你用什么写你的诗?”“写在什么上面呢?”,就这两个问题,诗人经历了一个试错阶段,总共六次阐述,前四次以失败而告终,只有第五和六次终于迈向成熟。这正是一个诗人认识自己,成为自己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我相信是可以复制的,因为有千万个诗人正在走这样的路。
这首诗呈现的过程是简单的,首先是诗人自己的疑虑,对能否成为诗人的困惑。诗神紧接着用两个问题来打消他的疑虑。第一个是用什么写的问题,诗人的回答是血和泪。这两个意象是具有象征性质的,用抽象的概念来讲,应该是真情实感可触摸。这个回答诗神是满意的,接着就是第二个问题“在哪里写”,诗人进行了诸多尝试。
先是在花上,可花已落;在月上,月也落;在水上,水易逝;在云上,云却?走了。最后诗人终于顿悟了,用血和泪,在血和泪上写。这是无比高明的回答,充满了想象空间,这两句瞬间让诗歌有了弹性和张力,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给了我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血和泪,一时间既是具体的,又是模糊的,很难说得清。在这里,诗人仿佛什么都说了,又像什么都没说,而读者似乎领悟了些什么,这就是诗人之妙。认识论和方法论同时体现,而具体的操作,就需要创造者自己琢磨了。
最后,诗神也兴奋了,诗人终于开启了诗之门,终于有了自己的位置和归宿。诗神的兴奋和鼓励也是对无数创作者的鼓励,更是对诗人及诗歌存在的一种确定。
这首诗结构清晰,语言简洁明了,但诗味无穷。那两句纯诗的加持,让诗歌彻底鲜活起来,让人神经兴奋。文字是平常的,但创造出新的诗境,这首能算好诗。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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