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岩山
“在人类和外星混血儿之间发生公开接触后，技术被引入到地球，证明了平行现实的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和混血儿混杂在一起，他们的后代展现出用他们的自然感官直接感知这些交替现实的能力。随着进一步的练习和训练，我们的人类-混血儿祖先将这种技能发展成一门科学，从而产生了隐士、夜行者、变形者、圣人和巫师，这些人在登陆七百年后的今天存在于我们的社会中。”——摘自霍利·科顿的《混血历史》。

"如果时间是一种幻觉，那么时间旅行不也是一种幻觉吗？" 薇拉用她柔软的爱尔兰口音问道。
薇拉·希里克里辛，一个苗条的、正在成长中的13岁人类-外星混血儿，正交叉着双腿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她那双比人类大的奶油色眼睛注视着她的导师霍利·科顿，他也是在记忆模糊的二十一世纪来到地球的混血儿的后代。事实上，维拉正盯着霍利的后脑勺看，那里长着的银白色的头发，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霍利转过身去，不去看他面前漂浮在空中的纳米玻璃电脑屏幕，瞥了一眼薇拉那张热切的精灵脸，那张脸被野性的肉桂色浓密头发所包围，这总让霍利想起狐狸毛。
“那么”，霍利用远为古老的口音说，“你已经听了很久了。”
“我确实有在听啊”，薇拉抗议道。
“但你听到了什么东西？除了我的声音，森林里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听。”
薇拉把头转向草地边缘那片茂密的柳树林。"鸟儿，昆虫，树叶上的风声，水冲过岩石的声音，"维拉回答。
霍利哼了一声。"你还是听得那么少，薇拉。"
薇拉怒了。"还有什么？"
“听”，霍利说。

维拉盯着栖息在蜿蜒小河岸边的最大的柳树。一段黄土被侵蚀掉了，露出了纠缠在一起的根系，这些根系伸向了生命之水，它潺潺地流过时，却无法触及。维拉知道，她的曾祖母便是以柳树命名的。这树也与薇拉同名，但这个名字仅仅在四代人的时间里就不断发生演变，就像名字经常发生的情况那样，从“柳树”演变成了“薇拉”。（两词发音相近）
在近七百年前的 "登陆 "之后，大多数异世界的混血儿都采用了一个来自大自然的名字，这一习俗最终演变成了传统。
“薇拉！”
薇拉的注意力被拉到了霍利冰蓝色的眼睛上。
“做白日梦可不是你需要学习的课程，”霍利说。
薇拉端正了她的姿势。"我只是在想，在大登陆之前，在解构和重建之前，地球的样貌肯定大不相同。索恩告诉我，那时世界上大部分的地方都是用石头铺成的。"

小说？

你写的？

实际上两极冰川全部融化后，海平面会下降，地球表面大部分水会蒸发到空中形成一个保护壳。这是地球最开始设计的状态。那时候的地球表面只有少量水，全球都是宜居舒适的气候。

期待后续

“是混凝土和水泥，”霍利纠正道。
“世界并没有完全被它所覆盖，但是好吧，我想它也或许是。由混凝土和钢筋筑成的城市在被砍伐的土地上蔓延，城市之间由坚硬的黑色道路连接，向各个方向延伸了数千英里。一旦这个世界以外的技术被赠与给人类，他们就会在星际间传播，再加上海平面的上升，一切都改变了。现在的巴黎港、纽约港、北京港与它们曾经相比，仅仅相当于一个村庄，每个村庄只有一百万左右的人。但我们今天不是来上历史课的，小狐狸，而你在转移话题。我们是在谈论听树的问题。”
“实际上，”薇拉说，"我们刚才谈论的是时间。"
霍利笑了。“是啊。那么让我们看看你还记得什么。掌控的五个层次分别是什么？"
薇拉叹了口气，对这一课心有余悸。“大家都知道。是隐士、夜行者、变形者、圣人和巫师。”
“哦，每个人都知道，是吗？”
“嗯......他们不是吗？”薇拉想知道这是否是霍利经常用来测试她对课程的掌握程度的诡计问题之一。
“答案的标题很明显，”霍利说。“但与之相关的技能，就不那么明显了。”
“好吧，”薇拉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挑战。"隐士可以与自然界沟通；与元素、树木，甚至是岩石。夜行者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并学习关于它们的事情。变形人可以，嗯，改变他们的形状。圣人就类似于古代人类对巫师和女巫的看法。他们可以改变物质。而巫师则有点像活幽灵。”
霍利凝视着草地边缘的高大紫杉树，慢慢摇了摇头。

“我说的不对吗？”薇拉说，对霍利的冷静举止略感恼火。
“你让这些技能听起来像是魔术，”霍利说。"其实它们远不止如此。它们要求对于平行现实的性质和结构、空间、时间以及存在本身有深刻的理解。" 霍利把目光移到了在天空中低垂的太阳上。“说到时间，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霍利敲了三下纳米玻璃屏幕。它缩小到一块大理石大小，落入霍利伸出的手中。她把它塞进了她那件飘逸的及膝长衫的众多口袋之一里。
薇拉站起身来，在金色的夕阳下伸了个懒腰，然后跑去赶上霍利，她的导师正漫步穿过草地。
“当你倾听树木的声音时，你都听到了些什么？”薇拉问。
“故事，”霍利回答。“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故事。”
“这些树会互相讲故事吗？”
“会的。”霍利点点头。“事实上，它们做的远不止这些。”霍利弯下腰，轻轻地抚摸着生长在一棵紫杉树根部附近的一片蘑菇的菌盖。"森林中每棵树的根部都由真菌丝连接，不仅能够传递信息，而且还可以在需要时分享食物和水份。这就是所谓的菌丝网络。“霍利站着，敬畏地凝视着森林。"在本质上，整个森林就是一棵树。”
薇拉把耳朵朝向小树林的方向。“我没有听到任何故事，除了你现在正在给我讲的那个。”
霍利笑了。"那就是你用错了耳朵听。"
"可我就只有这两只耳朵呀，"薇拉说。
“不是你身体上的耳朵，”霍利带着那同样神秘的微笑说。“你需要从内在去倾听。”
“为什么隐士说话总是那么......隐晦？”薇拉说

"作为你的导师，我的工作不是回答你的问题，亲爱的薇拉，而是教你如何自己回答问题。有一天你也会为你的徒弟做同样的事。"
"你一定很想快点结束对我的辅导吧，"薇拉说，略显沮丧。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向前进发，成为一个夜行者。"
"那不一定是我的道路，"霍利沉思道。"不是每个人都想或需要掌握所有五个级别的。我或许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向大自然学习，却仍然无法知道作为一个隐士的一切。"
她们沿着溪流的岸边向前走，听着溪水在光滑的石头上荡漾。薇拉试图配合霍利流畅快速的步伐，而不显得突兀。
"我猜溪流也有一个故事，"薇拉开玩笑说。
"一切事物都有，"霍利说。"例如，我知道，在你的故事里，你非常喜欢索恩。"
薇拉停住了脚步，惊呆了。霍利继续走着，仿佛她评论的是比天气更无足轻重的小事。薇拉甩掉了她的惊讶，跑着追了上去。
"没错，我就是喜欢索恩，"薇拉吐出一句话。
"昨天日落之后，你就在这片小树林里和他见了面。还有前天和大前天，"霍利说。
薇拉的脸和她的头发一样红了。"没有人知道..."
"树知道，"霍利说。
"你是说，是树告诉你我们......"
"树可以告诉你很多事情，"霍利说，"如果你懂得如何倾听的话。"

薇拉在她们经过时，不自觉地把目光锁定在了一棵紫杉树上，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它高大的树枝。薇拉和霍利默默地走着，直到她们登上一座小山，山顶上有一大堆灰色的巨石，其中三块比其他巨石更高，因此这个地区在登陆时代之前就被命名为了三石山。霍利和薇拉沿着缓坡向 "沙多克 "走去。"沙多克 "是一个类似于巨石阵的螺旋形结构，但由大型、闪闪发光的纳米玻璃块制成。直立的石板之间有十个宽阔的缝隙，由厚厚的门楣横跨贯通。其中九个空间荡漾着透明的彩虹色泽，就像水面上的油。第十个是空的，一个简单的通道，可以进入螺旋的中心。薇拉跟随霍利穿过了入口的通道。"明天再继续吧，"霍利说。薇拉点了点头，不敢说话，以免霍利再次提起索恩的话题。霍利给了薇拉一个暖心的微笑，然后便走进其中一个闪闪发光的门，消失了。薇拉松了一口气，但在她跨过对面的门之前，眼睛瞥见一只狐狸坐在附近低矮的山丘上。它胸部的毛发是纯白色的，脚是黑色的，而身体其余部位都是红色，与薇拉的发色很是相配。这只狐狸带着强烈的好奇心盯着薇拉。薇拉笑了笑，盯着它看了几个心跳的时长，然后那只狐狸便转身消失在一片白蜡树林里中了。于是薇拉也面对着沙多克，通过那扇会把她带回家的传送门，消失了。

阿什格罗夫家的小屋更准确地来说应该被描述为一个巨大的白蜡木凉亭，成为了厚厚藤蔓的生长架，上面盛开着紫色的教堂洪钟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凉亭里漂浮在空中的几个夜光球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辉。
罗文·阿什格罗夫用他们混血家族特有的天鹅绒般的黑色大眼睛看着他的弟弟索恩。虽然他只有17岁，只比索恩大两岁，但自从他们的父亲凯尔·阿什格罗夫一年前在猎户座星云的一次探索任务中消失后，罗文就成为了当家人，这是第三次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任务。罗文的几个同学开始把这个地区称为猎户座三角区，这个名字很快就被记住了。
如果地球处于一个不那么开明的时代，许多人肯定会认为阿什格罗夫家族被诅咒了，因为凯尔失踪的情形和罗文及索恩的母亲塞兰丁·阿什格罗夫三年前的神秘失踪一模一样。
"所以这就是你每天晚上去的地方，"罗文在得知索恩与薇拉的秘密约会时，以父亲的口吻对他说。"薇拉的父母知道吗？"
"薇拉和我还没有告诉他们，你也不能说，"索恩说。
罗文捕捉到了埋藏在索恩强硬语气中的一丝紧张的恳求。当然，他不会背叛弟弟对他的信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逗逗他。
"那我就只告诉她母亲好了，"罗文说，压抑着顽皮的笑容。
"不！" 索恩说。这次的恳求更明显了。
"我想知道父亲会怎么想，"罗文喃喃自语，"他的一个儿子想要学习成为隐士，而且是一个夜行者。而我们家族世代都是探险家。"

"我有在探索，只是不是在星空中探索。我想父亲会为我追随自己的梦想而感到骄傲和高兴的。"
"但你却不想任何人知道。" 罗文将他的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索恩。"这是你的梦想吗？还是说这更多地是为了薇拉？"
索恩避开了他哥哥那无底洞般深邃的目光。"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罗文承认道。"你或许做了正确的选择，但这是为了正确的理由吗？掌控之路不是人人都能走的。如果它是薇拉的道路，但不是你的呢？"
"薇拉和我仍然可以在一起，罗文。"
"你能吗？" 罗文反问道。"你知道成为一个隐士、一个夜行者、一个变形者......一个圣人的真正含义吗？如果薇拉选择比这更进一步呢？如果她成为巫师，你们还会在一起吗？"
"那只是一个神话，"索恩说。
"许多神话都埋藏着真理的种子，"罗文说。"我听说，成为巫师的圣人有时会忘记他们曾经是谁，并可能转变为女妖，被困在活人和死人的世界之间。"
"你是在胡说！" 索恩说，尽管他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我不是说你们不能在一起生活，"罗文更温和地说，"只是你最好明白这种生活是什么样的。我相信父亲，无论他在哪里，都会为你追随你的梦想而感到高兴和自豪。但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我的责任是确保你的梦想不会变成一场噩梦。"
罗文从台面上的下载波浪处拿起了一颗蓝色的纳米玻璃珠。他敲了敲它，它就膨胀成一个平板电脑。罗文对数据进行了快速检查，再次轻敲平板电脑。它又缩回成了一颗珠子，罗文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索恩问。
"去仙女座太空港。我们今晚终于要开始进行首次接触模拟了。三年后，我将戴上首次接触专家的徽章。" 罗文在空中弹了弹珠子，接住了它，把它塞进了一个小口袋。
"罗文？" 索恩的声音里有一种摇摆不定的语气，使他听起来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而不是一个15岁的男孩。罗文停下来，等待着。"你永远不会像父亲那样去找猎户座，对吗？"
"别担心，"罗文说，"三角区已经被隔离了。"
索恩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罗文压下自己的悲伤回忆，匆匆走入凉爽的夜风中。

薇拉的家人住在一个高悬在古橡树上的纳米玻璃球状树屋里。在清晨的光线中，它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闪闪发光的茧。她母亲称之为 "鸟巢"，里面有几个作为房间的巨大空间，薇拉的房间在最上面，在那里她可以看到青翠的乡村美景。薇拉被一只黑白相间的斑纹啄木鸟的低沉敲击声惊醒，它正在薇拉房间外寻找早餐。这种鸟曾经在爱尔兰非常稀有，而现在在都柏林港郊区的许多森林和小树林里都有。薇拉敲了敲她吊床旁边的磨砂纳米玻璃墙。墙上出现了一个大而透明的圆圈，像聚光灯一样把啄木鸟框在里面。薇拉凝视着鸟儿脖子上的一圈鲜红色羽毛，这表明它是一只雄鸟。当薇拉听着它咯噔咯噔的敲击节拍时，这只鸟继续在猎取着食物。"薇拉......来吃早饭！" 她母亲悠扬的声音漂浮在空气中，传到墙壁上像水晶风铃一样轻轻地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