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贺九世·塔莎听令,吾等乃刺客世家的三朝元老席,你贵为前代家主的独生女,能力自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被当代人称赞为青雨女神。此番高难度任务是试探你究竟有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特命你速度前往和之国刺杀白胡子海贼团的副手:马尔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是有误,家规伺候。”
面无表情的女人循规蹈矩匍匐跪地,虔诚的臂腕高举祖传的短刀,此物美其名曰:青刃。它的刀身为诡谲莫测的青绿色,护炳盘踞一条逼真阴森的竹叶青,张着血盆大口吐露蛇信子。她是有史以来唯独割舍刀鞘的继承者,对刺客而言,已出鞘的锋刃岂能再奢望安然无恙回归,除非恪尽职守直到超负荷至支离破碎,否则理应随它的主人同进退,共生死。
毋须在意老一辈迂腐的看法,塔莎是被同族羡慕嫉妒恨的佼佼者,元老们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她的降诞。在刺客界叱咤风云二十年,不管是利用刺杀、绞杀、槍杀、焚杀、毒杀、暗杀、诱杀还是意外等千奇百怪的方式,任务完成的都完美到无懈可击。不曾品尝过败北而归的滋味,就像呼吸般简单轻松,高手不寂寞,但高手是空的。
她并没有天真到认为空虚的心灵靠弑杀就能够随意填补,杀人只是难辞其咎的职业,或许还有责任的限制,根本谈不上半点兴趣爱好。何况自己刺杀的技术已然抵达登峰造极的境界,海贼倒是从未接触过的种类。时代的趋势越来越偏向他们,相传身为四皇主心骨的不死鸟马尔科有堪比海军大将的实力,若正面较量必死无疑,不妨尝试其他歪门邪道。她继承家主位后,将和黑道操控者Joker联姻,真实身份为七武海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镇定自若接过猎物的通缉令,男人颇为英俊的状貌镶嵌进脑海,然后按老规矩照葫芦画瓢残忍将它利索点燃。艳红色的火苗诡异跳动着,把他坚毅的面容辉映得犹如鬼魅。薄纸逐渐被翻卷销毁,他壁垒分明的五官被烈焰吞噬成一小撮铅色的灰烬,风一吹就散灭。
“嘉贺·塔莎定不辜负长老们的栽培,若未能如期带回猎物的首级,必将提头来见作为自惩。”
是的,她不是在决斗,她在麻木不仁地刷新记录,青刃经过自己的手轻易吸取至九百九十九个人的血,还差一人便凑得整数。从幼年伊始废寝忘食的日积月累,忘却了被自己所埋的猎物,其祖传宝刀相当邪乎,一日不饮血,隔日就钝涩如劈柴。若无法抵挡体内杀意的波动,就会被一把匕首牵着鼻子走,用外行的措辞来说就仿佛被刀所附身,所诅咒。
万物皆有灵性,武器、道具及装备是对刺客至关重要的搭档,填装着使用者的灵魂,所以塔莎待它向来谨慎妥帖。没有接受任务时,宁愿割破自身的肉躯去滋养它,也不肯滥杀无辜。虽然杀人的勾当如行云流水,但她始终紧握着另类的刺客信条,她觉得越是作孽的人,越应该有信仰。偶尔在深不见底的梦境里,她隐约听见青刃骚动的叫嚣,它渴望强者的鲜血,更渴望有价值的战争。可惜,她卑微的作风只能叫暗杀,不能誉为战争还谈何价值?
意外想起培育自己成型的北海孤岛,记忆还犹新在乱逛中误闯贫民窟的场景。谁家女孩被胡言乱语的巫婆说妖魔鬼怪寄居在她的身体内,污蔑为不详的征兆,唯有驱除而后快。糊涂的家眷竟信以为真,每天辱骂虐待懵懂无辜的女儿就算了,还遵照巫师的邪门方法:帮她洒猪血泡澡;用煤炭涂抹全身;火灼烧头发及眉毛;喝配方奇异的怪药;滚烫的灯油往她耳朵和嘴巴里灌。
知她者谓我心忧,不知她者谓她何求。那年塔莎十三岁,而小姑娘才六岁,跟家族收养的妹妹同龄,父母的愚昧肤浅有几次差点要了她的命。查明可笑的真相是因为家里贫穷到确实养不起小孩,就随便找则借口谋杀自己的亲骨肉。
所谓骗术下三滥,杀人上九流——伤风败俗的拙劣伎俩,演戏还要演得漂亮。
既然穷困潦倒何必还要诞下她,而她压根没有缘故遭受凄惨的待遇。显然是克制不住欲望擦槍走火的结果,却躲到幕后让儿女承担错误。简直比刺客还混浊,比动物还低贱,比禽兽还肮脏。
眼底揉不得沙石的塔莎随即将亵渎生命的夫妇葬送至地狱,初次打破原则屠戮百姓,没有新鲜感,更没有成就感,却闻风丧胆被冠稳青雨女神的称号。恰逢当夜雨倾盆,掌间紧握滴血的青刃,风卷残云的靓丽身影被几位醉酒的过路人瞅见,因祸得福成就妇孺皆知的刺客传说。
晚风萧瑟,蟋蟀嘶鸣。此刻女人跪坐在灯辉昏暗的陋室中央,丝软的绸布安静地擦拭着玲琅满目的武器。飞刀、毒镖、银针、利箭、狙槍等通齐俱备,娴熟安置于漆黑的夜行衣里。等轮到爱难释怀的青刃时,像对待相濡以沫的伴侣百般细腻。随着她温柔的浅动作,高光从刀尖淌向末炳再流逆回,狭隘如河流的刃身倒映出一双冷漠又果断的眼睛。
“马尔科先生,最多两日的时辰,您响彻四海的传奇将被我彻底抹除。”
根据密探传来的捷报,莫比迪克号正悠哉停泊在武士的国度。封关锁国的政策导致潜伏有些艰险,但自诩顶尖刺客的嘉贺偏能做到无孔不钻。乘踏出航的船舶渐行渐远渐消痕,塔莎将脑袋稍微探出窗舷,绸缎般丝滑的秀发在月色下悠然飘舞,馥郁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着。
『人生若只是初见,多好的诗词,多浪漫的意境。』
『你仍做你的逍遥海盗,我仍做我的刺客女神。山高水远两不侵,碧落黄泉皆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