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把大室山比作一块抹茶蛋糕,这是一个神比喻。匀称的圆锥体山形,浅翠嫩绿的颜色,让人想起秀色可餐这个成语,勾起你的食欲,又让你不忍下口,破坏这种精致。

匀称的形状来自于天工,是自然的伟力造成的,当时火山喷发时角度极正且速度均衡,岩浆笔直地射向天空,火山灰舒缓而均匀地落在四周,堆成这个近乎完美的山体。色彩出自人力,是大室山长达700年之久的烧山行为造成的。每年二月,当地人都要放火烧山,烧尽大室山上年的植被,让来年的春草在劫灰中生长,铺满整个山体,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写道:“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这八个字用在大室山正合适。为什么要烧山呢?有很多种解释,但我以为把它着作一种祭祀形式,更有诗意,是人们用这种擎天火炬般的漫山大火,祭祀山神土地,祈求火山爆发和地震这些大灾难不要发生。

大室山的坡度很缓,登山索道几乎贴着地面上升,你坐在缆车上,伸一下脚,也许就能触到地面,让最有恐高症的人也不会感觉到害怕。登上山顶,你会看到一个近乎完美的环形山口,山口中一样的翡翠碧绿,芳草鲜美。站在环形山口上看风景,远处的海湾一片蔚蓝,山下的高尔夫球场绿树碧草,十分养眼。日本人在这里刻意营造出一种欧美式的园林景观,与大室山的高山草甸风格很合拍。

如果风和日丽,这样的风景是很静美的,可惜在一年中这种日子不多。大室山背靠富士山区,面朝太平洋,山顶上的气候变幻莫测,像李清照所说的那样:“霎儿晴,霎儿风,霎儿雨”,不过易安居士笔下的风雨,是春日里的和风细雨,最多也是带有小资情调的凄风苦雨,而大室山上刮的是狂风,下的是骤雨。你好端端地沿着山口行走,忽然间刮来一阵狂风,把你吹得一个趔趄,手中的雨伞变成降落伞,险些带你到山下去。接着一阵浓雾袭来,让你相机的镜头变灰。密集的雨点接踪而至,猛烈地打在脸上、身上,瞬间把你淋湿。

如果说大室山合适拍仙游片,《绿野仙踪》那种仙游片,大涌谷就可以拍惊悚片或恐怖片。大涌谷的火山还不老实,就像一头刚被制服的野兽,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进入大涌谷便能嗅到一种浓烈的硫黄臭味,其间山岩裸露,雾气腾腾,从地壳张开的裂缝内,喷出大量的硫黄蒸气,将泉水烧得滚烫。令人感到地球的生命律动,十分壮观。我们去的这天下午,刚好受到今年第一号台风艾云尼的影响,狂风大作,骤雨倾盆,更增加了现场的恐怖感。山上风大雨急,又湿又冷,实在让人受不了,看来真的不是人耽的地方,只有妖魔鬼怪才能在那里居住。

中午在芦之湖边吃了一碗面,打了一回酱油,只看到湖上停着几艘游船,湖面一片白茫茫的。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芦之湖是很美的,此地与富士山已很近,直线距离大概只有十几公里,一抬头就能看到富士山的白头。白色的山峰与碧蓝的湖水相映衬,再配之以春日的樱花,秋天的红叶,风景会十分惊艳的。可惜无缘得见,在网上下载一张图片解解馋吧。

这次日本之旅最大的遗憾是没有一见富士山的真容,富士山矗立在京都和东京之间,在天气晴好的时候,京都、东京两地都是能看见富士山的。可惜我们在日本的几天都是云遮雾罩的阴雨天气,我只是在东京新宿都厅45层的观光厅上望见过她隐约的山脊线,始终没见到如美人髻般的白色山顶。富士山婉约静美的审美品格是十分罕见的,又处在关东、关西这些人口稠密地区,日本人民对富士山低头不见抬头见,其形象已印入脑海,浃入骨髓,由此就成为日本的美学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