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大话了小鬼，先把我教给你的所有草药都认全再考虑自己出门的事吧。”当夕阳将自己的最后一丝余晖洒在路面上时，少年看着身旁的女人嘴角上扬着偏过头，对他这样笑道。
“我才不是小鬼——而且我有名字！”他在愣了一下之后很快跟上了女人的步伐，然后自然而然地牵住了那只伸向他的手。这家伙果然是性格恶劣的魔女——他有些愤愤地想着，不过——是只面对他一人的魔女。
“说起来真的好快啊。”刚从回忆的碎片里回过神的奈布有些微怔地看着与那时相比没有什么改变的女人一副怀念的表情对着他伸手比划着，“最开始小鬼的身高还只到这里，还需要一直牵着手才能跟在身后不走丢，现在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他叹了口气——在称谓这方面魔女的恶趣味可以说是乐此不疲且屡教不改，如果每次都因为这种事情而生气的话，恐怕计算出的次数比他这些年不小心养坏的植物的数量还要多。最终他只是认命般地从地上抱起整理好的工具，“别再把我当小孩了。”在抱着那堆工具经过窗前时，他淡淡地说道。

“是啊。”只是这次女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说着让他火大的轻慢话语，撑在窗前睁着那双翠绿色的眸子认真地盯着他问道，“既然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了，为什么不离开呢？”
他的步伐有一瞬的停滞，手上抓着的工具相碰间发出刺耳的声响——在一时间无人作声的安静气氛中显得格外不协调。
少年掩饰般垂下眼眸，匆匆转过身越过那束过于灼热的视线走进屋内，为增加底气般大声说道，“如果我走了的话……艾玛你的生活一定又会马上变回到以前那种随意的状况吧——像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真是让人完全没办法放心得下。”
慌乱间他撒了个拙劣的谎言，毫无章法而又漏洞百出，根本不可能让人信服。
然而身后那人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就继续捧起那本不知道被她拿在手里过多少遍的手记接着发呆。少年没有料到这个话题仅仅是普通地就这样伴随着他的一个随便的谎言而结束了，也猜不透艾玛平静表情之下的想法，那股复杂沉闷的无名之火再度升腾在他心头，始终挥之不去。
他也解释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又或者他只是在害怕。这种情感——被他刻意压制住的奇怪心情——尤其是在艾玛身边时，心中产生的细小而微妙的欢喜和满足感。
无论如何，现在能继续这样的生活就足够了——今天依然注视着魔女的少年这样想着。
总之，魔女和少年就这样一起生活了四年，以后本应该还会度过无数个这样平凡的日子，直到——

秋季一个冷飕飕的夜晚，在深深的暮色中，两个自远处城里方向来的陌生人通过一截羊肠小道走向村口的一间门半开着的房舍外，他们都披着一件厚重的旅行斗篷，其中一人还背着一个厚重的包裹。他们悄无声息地走近了这所房子，走在前面手持油灯的的那人拉开了吱嘎作响的木门，这声音惊动了一只栖在一旁树枝上的乌鸦，它漆黑的影子在枝头盘旋了一阵，红色的眼睛转向来人的方向，在逐渐暗下来的夜色里闪烁着光芒。
关上门后那个手持油灯的人便停在了门口，后面的那个中年人走向桌前站定，以一种老练而沉稳的神态问向桌后等待已久的那位灰发男人，后者在他进入屋子的时候就急忙站了起来，“你这么急叫我过来有什么事？贾斯托法官。”
“尊敬的骑士先生。”灰发的法官躬身向风尘仆仆的教廷骑士致意，压低了嗓音严肃道，“村里有人声称一位名叫艾玛·伍兹的奇怪女人是魔女，还细数了她犯下的一系列恶行。”
“身为裁判官的我会判断那是否是恶行，先生。”骑士脱下帽子平静地说，“我们巡逻时经常遇见宣称遇见了魔鬼的民众，尽管大多数有关恶魔的情况属实，但真相未必总像看起来那样。之前我途径的教区村庄有个独居的老妇人被指控对家畜施加巫术导致它们死亡，但事实上那只是一种羊群中的流行疫病。”

“的确如此。”法官赞同地答道，“有时候人们只是神经过敏，那您后来是怎样处理的？”
“是的，羊群的死亡或许不是因为巫术，但是疫病确实是由巫术散布而来的。通过审讯后得知，那个老妇人确实与魔鬼勾结，我们设法让她接受了审判。”
“那是怎样做到的？”法官兴致勃勃地问道。
“往她的喉咙里灌进了铅。”骑士轻描淡写地说，“魔鬼遏制住了她的喉咙，这样她就不能供出同伙了。”
“骑士先生，您在猎巫运动中的声名远扬，”法官恭维道，将一个塞满钱币的袋子郑重地放在骑士手中，“这些日子我们这里有魔女的事情人尽皆知，旅馆里住满了外来客人，如果魔女能够接受审判，火刑时举办的游览集会会比现在热闹得多。”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语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欣快之意。
“那么我们尽快着手调查并传讯那女人吧。明早将会是审判的最后阶段。”收起钱袋后骑士神情自若地在胸前画起十字，“愿神保佑。”

“我们先前已经对魔女进行了测试，但她嘴很硬，这里整理了原告及证人的相关证言。”法官说着将几张写着潦草字迹的纸卷递到骑士手中，“请您过目。”
“在她认罪前先不必叫她魔女，以免此案是诬告。”骑士仔细翻阅了一番后递还纸张，“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明天让我们来看看恶魔在这里的影响力能有多大。”
说罢骑士便走向门外，在他跟着手持油灯的人走出门前，听见法官在他身后这样说道，“没错，这样的处理最为公正，很荣幸能协助您审理此案。”
骑士一出门外就瞥见一个身披深绿色旧斗篷、身形瘦削的棕发少年阴沉着脸站在村口不远处与等在那里的人争执着，“骑士先生！”见他出来少年不顾一切地推开阻拦之人大喊道，“请您回答我，您究竟是行使公平正义的使者，还是只会软弱地顺从于阴险狡诈者陷害无辜之人的帮凶？您真的要看着一个普通人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杀害吗？”
气定神闲地伸手制止住向导的厉声呵斥，骑士按上身侧的剑柄，“说话当心点，狂妄的小子。”他语气严肃地喝道，“如果你继续出言诋毁我身为骑士的荣誉，我有权向你提起决斗。”
“您已经了解这桩审判的详情了吧？您真的认为目前的审判进行得足够公正吗？”少年愤然挣开身旁人手臂的禁锢，“仅因为村子收成不好就把原因滑稽地归结为一个不与他人来往的独居女子是魔女，唯一可信的证言还来自和她因为草药生意有过利益纠葛的牧师？”

“即便事实如此，你如何证明她没有做过那些伤害别人的事？”看着神色激动的少年，骑士走近他淡淡地问道，“我干这一行的时间够久了，见过的死在十多年前的那个魔女手上的人比你这一辈子见过的活人都要多，小子。我从我的经历中唯一学到的事情就是小心——不要被情感左右，不要被表象蒙蔽，没什么比轻率而随意地下结论更可怕了。恶魔的力量是真实存在的，为了不重蹈那场劫难的覆辙，绝不能再放任撒旦的势力在任何一处滋长。”
见低下头的少年脸上显露出挣扎之色，骑士伸手招来向导，本欲绕过定在原地的少年前往歇脚之处，却听到一声极轻的低喃从少年的唇间溢出，“……那为什么她要救我？”
骑士有些惊愕地回头，看着少年在暗沉的暮色中抬起那双满是坚定神色的蓝眼睛目光灼灼地逼视他，“我不清楚骑士先生所说的那场浩劫背后的真相，但她若是您抓捕的那种无恶不作的邪恶存在，会落得一个被小村庄里的村民任意欺凌的局面吗？如果她真的对他人心怀恶意，为什么不优先从身旁离她最近的我下手？为什么还会费心去照料一个年纪尚小不能独立生活的陌生孩子？恶魔有这样做的理由吗？”
“我知道艾玛在平常人眼中是一个有点古怪的人，但是我认为与众不同不能成为无故被欺凌、甚至被杀害的借口。莫名其妙被拖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她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有点孤僻又把使用药物治疗的知识普及给大家挡了牧师赚钱的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如果她被审判为有罪后被你们用火烧死，那么这不也是在行恶毒之事吗？”说着少年神色恳切地向沉默的骑士深鞠一躬，“听说您是一位真正伟大的骑士，只求您能够在最终审判时再三考虑一下判决的公正性。不要让审判成为某些人排除异己的手段，成为滥杀无辜的那些恶魔的帮凶。”

骑士沉默着在原地踱起了步子，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那个少年，“你的指控非常尖锐，要知道以你的地位和年纪做这种事是非常不合理的。”他缓缓开口道，“你的名字是什么？那个名叫艾玛·伍兹的女人是你的什么人？”
“奈布·萨贝达，先生。如果您之后要指控我或是责罚我请随意——但是无论艾玛和我是什么关系，我都无法坐视某些人捏造事实陷害无辜这种卑鄙之事发生。”听着骑士这段毫不相关的讯问，少年语气不善地回答。
“使用巫术，侍奉魔鬼的人可被判处死刑。”在少年似是不认同的目光注视下骑士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可是我身为骑士的公正品行不会允许我诬赖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这点你大可放心，萨贝达先生。”
“另外，虽然不认同你的行为，但你不畏权威为他人挺身而出这点令我颇为欣赏。或许你有和我共事的潜质，待此事结束后若你有意向可以找我详谈这点。”看到少年为他的回答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扬手示意向导继续带路的骑士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转过身欣然建议道。

“承蒙您的抬举，先生，但我……”“别急着拒绝。”骑士打断少年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如意料中地见对方露出困惑而不知所措的模样，“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一直留在这里——在这个偏僻的农村？难道你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如果不认同我的话，就自己亲眼去见证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吧。”临行前骑士意味深长地补充说。
那个时候少年就会明白了——在见识过这个残酷世界的真实面貌之后，他就会明白理想者口中的公平正义错得多么离谱——就像当年初出茅庐尚且心怀憧憬的自己一样。
当然，这段话背后的意味年长者并没有对此刻因自己一番话而陷入迷茫的少年说出口——至于明天审判的结果，或许已经成为定局了。若有所思的骑士微叹了口气，对着身旁提着油灯等候已久面露不耐之色的向导示意道，“现在，带路吧。”

次日晨祷的钟声响过，早已等候在由村里那间简陋草棚搭起的教堂所充当的临时审讯场所内的骑士坐在桌前，冷眼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如同秋季迁徙的鱼群般拥挤着纷纷涌入平日里一向冷清而狭小的空间，灰发法官正微笑着站在人群前做着庭审开始前的致辞，“欢迎各位远道而来参加本村的魔女审判现场，可能你们中的有些人不是本教区的——但我们依然在此欢迎大家参加最后的审判。在本村游玩期间……”在法官兴致勃勃地为游人介绍着当地的自然风光时，骑士将庭审记录摊在桌上，并签好了名字。
“……若是未尽兴，我们特邀请了一位本教区内顶尖的教廷骑士。”在法官转过身介绍自己时，在村民热烈的掌声中骑士站起身来向众人淡然致意，“我只是奉神之旨意，前往此处消除这种邪恶的行径。”他说道，目光在底下端坐的人们之中搜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昨夜遇见的那位少年的身影。
“现在，把魔女带上来。”坐回座位上后，法官朝门外高喊道。
坐在庭内的人们闻声立刻随声附和，用不堪入耳的话责骂着与在座大多数人素未谋面的魔女，而在一片嘈杂声中，一个守卫押着众人口中的那位魔女走了进来。那个女人披着一头乱糟糟的棕色长发，破旧的衣衫上晕开大片干涸的新旧不一的血渍，她被守卫甩到地上时低垂着头，披散在身侧的凌乱发间露出脖颈后大片因审讯而起的骇人伤痕。

“肃静。”看着女人如同死人一般惨白的脸色骑士皱了皱眉，翻着庭审记录，“艾玛·伍兹，有人指控你施展巫术，你现在认罪吗？”
然而女人低着头一言不发，见此法官出言解释道，“她始终拒绝开口——即便我们已经在先前的庭审中使用了多种刑罚，依然无法撬开她那张被邪恶力量封住的嘴。”接着他猛地站起身厉声问道，“艾玛·伍兹，你是否见过恶魔并与他勾结，还在夜晚骑着铁锹飞出窗外与其在魔女的集会上共舞？你与哪个邪灵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这时地上一言不发的女人终于有了新的动作——从刚才起她便试图依靠被绳索死死捆住的僵硬双手撑起身子，从那丛凌乱发丝间仰起脸望向台上，那双碧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从一张脸到另一张脸。
骑士由她的动作看清了那张放在其他场合或许会引人惊叹的美丽脸庞，由于多日的刑讯，那张脸看上去一片骇人的惨白，就像长久泡在水中的死尸一样。但最令他不舒服的对方那直勾勾望向这边的冷淡眼神——她没有辩解，只是撑起身子静静地听着法官的怒吼，直到法官问完话窝火地拍着桌子传唤证人。
证人是当地的牧师，他阴沉着目光坐在第一排的长凳上盯着魔女的背影，在被叫到后他站起身恭敬地站在骑士与法官面前。

“说说你目睹的有助于本次审判的事情，牧师先生。”法官按着额头皱眉说道。
“我曾目睹过艾玛·伍兹参加魔女集会，并且使用巫术蛊惑他人，还散布邪恶使作物减产。”在一众惊呼声中，牧师面不改色地答道。
“非常感谢你的证词，牧师先生。”骑士从笔录间抬头淡淡道，“我想你认识艾玛·伍兹，对吗？”
“我想是的，她一直在使用某种巫术蛊惑来我这里祷告的信众，这不仅造成了我的损失，还使得被邪恶荼毒的无知民众变得开始怀疑神的力量。”牧师说着语气激动了起来，末了用尖利的目光狠狠剜了地上的女人一眼。
“好了，你公正的证词会被记录下来。”骑士放下笔离开座位，缓步踱到再度低下头的女人身前，“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程序，艾玛·伍兹，你对以上指控有何辩解？想清楚再回答，如果你被判了巫术罪，将被施以火刑，并无法享受临终祝祷和在教堂的送终。”
骑士低下头俯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试图从那上面找到一丝动摇或是恐慌，但令他意外的是，女人苍白的脸上只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漠的顺从。

“我不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在骑士不禁皱起眉的同时，女人姿态平静且清晰地开口说出第一句话，“但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利这样问？”
“艾玛·伍兹，这位是教廷派来充任裁判官的尊贵骑士，是裁决你罪行的神之使者，你没有发问的权利，好好想想你做过的事，否则——”在法官的怒斥中，骑士看着女人从喉咙间溢出一连串闷笑，那张脸似乎也带着某种让他不舒服甚至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的诡异神情，“你们说的那些，我一个字也听不明白，不过我知道的事——骑士大人，十多年前那晚的那个魔女你们抓到了吗？”
骑士呆呆地看着那双因为严重缺水而苍白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以及对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如同蛇一般黏腻冰冷的吐息缓缓顺着脊背爬上，“……魔女之夜的——那个魔女？”
那一瞬间骑士几乎感到赖以呼吸的空气都被凝结——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淌下，周围的人似乎在议论纷纷，在法官疑惑的目光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一片恐怖的寂静中颤抖——“……立刻、中止审判。”

在一片哗然中匆忙回到下榻的旅馆，骑士以最快的速度写好一封信，反复叮嘱了送信人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教廷后，他几乎像被抽干了浑身上下的力气般瘫在椅子上。傍晚时分法官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困惑而小心地问道，“……我不明白，骑士先生。附近郡里的游人都已经聚集在村前的绿地上了，游览集会也已经准备好了，就连今晚火葬用的柴火都——前提是我们让她认罪！可是……”
“……那些都没什么意义，”骑士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坐着，疲惫不堪地低垂着头，“我已经通知了教廷，特使会以最快速度赶来，在那之前审判必须中止——即便是那样在这里的我们也都有生命危险。”
“但是骑士先生，我们说好的并不是这样——”“我不关心你们究竟打着什么营生的盘算，听着，那个魔女拥有你们难以想象的邪恶力量，如果特使来不及赶来，或者在那之前有蠢货打草惊蛇——我们就都完了。”骑士怒气冲冲地站起，到法官的近前逼视着他，“你们这些白痴能想象那家伙的恐怖之处吗？根本不能——我来告诉你，十多年前以一己之力屠杀了一整个村庄的所有人、在魔女之夜使教廷伤亡惨重的极恶——”
面对着法官茫然而恐慌的视线，骑士撇下他机械地走到桌前喃喃低语道:“……就是那个魔女，那个怪物。”
骑士一动不动地站着，全身都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屋内的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连烛光也熄灭了，它曾经在墙边燃烧，不断地向屋顶和墙壁投下跃动的影子。最后在不知从何处灌进来的寒风中，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然后熄灭了。

“我不明白。”骑士身后的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骑士闻言不耐地转过身，在黑暗中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前模糊一片的黑暗令人感到压抑，他复转过身在桌前摸索着火柴盒的位置，划着一根火柴后，想走到门前点燃蜡烛。
突然带起的一阵劲风熄灭了火柴，就在这同一时刻，转过身的骑士在这转瞬即逝的光亮中看清了少年那张平静到令人心惊的脸。在感受到剧痛而昏厥过去之前，他挣扎着捕捉到少年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内，仿佛带着某种压抑而不可言说的情绪，“抱歉。”

少年借着从门口照进屋内的月光蹲在地上，将被他打晕的骑士身上的斗篷扯下裹在自己身上，又带上对方的帽子站起身后，单从外表上看活脱脱就是另一个骑士本人站在原地。掩藏起面容的他转身迈步走向门外，却在门外不远处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晚上好，骑士先生。”身穿长袍的牧师一手背在身后向他微微躬身行了个礼，“今早的审判结束得真是有够仓促的，不是吗？”
将面部隐在帽檐下的少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微微点头便拉低帽檐快步走过，打算绕过这家伙赶往关押艾玛的地方。
“骑士先生——”与牧师擦肩而过后他听见对方的喊声脚步微顿，在内心飞速闪过无数种可能的应对方法后少年正欲回头，却被腰间的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扑得几乎站不稳——与此同时一阵钻心的尖锐痛感后知后觉地来袭，他咬紧牙关看着没入腰间的箭矢，内心警铃大作地抬起头，正对上那双阴谋得逞般蓄满得意之色的险恶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