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珠帘叠翠,一曲终了,朴正洙从台子上站起来,雪白衣襟衬得人儿更加单薄,微微伏身后便款款向着男子的坐席而来。
刚才的少年上前去附在伊人耳边说了些什么,朴正洙微微颔首,继而又上前来直坐与了对面,并不客套什么,只淡淡地说了句:“你走吧,他不在这儿。”
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答复,男子眉头皱在一起,不多时又轻笑起来:“你骗我。”
“我何故要骗你?”朴正洙也不去看他,对了四周的客人们巧笑,声音细细的,竟有些说不出的轻蔑。
“他说过的,他哪儿都不会去,除非我带他走!”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些激动,连带着脖子根都隐隐的红了起来。
“韩公子莫不是以为这风流场上的人儿都语必言真?”朴正洙斜斜地瞟过来一眼,“甜言蜜语,逢场作戏,韩公子不是早就知晓其中规矩。”
莫谓花谢负了蝶,翩跹蝶舞不为花。
有些哑然,不知如何辩驳,男子怔怔地望着朴正洙起身离去,四周仍是悠悠的丝竹管弦之声,心下却顿时觉出些怅然来。
年少时游历江南,发小始源带着自己逛这名满天下的扬州花巷。胭脂鬓云,漫天花香,无数骚人词客沉溺在这秦淮河边的温柔乡,一曲未完一曲又起,唱不尽的是歌妓的痴怨眷恨,曲不完的是尽数风流的奢靡颓唐。
也就是那时候遇见了始源心心念念的金希澈。
琼楼里从来不会缺了人气,自己随着始源寻了一边角的位子坐下,就发现这琼楼虽也是散金寻乐之所,却少了些寻欢作乐的世俗气息。不是没进过青楼,也曾年轻气盛地找过几个姑娘,可一夜风流易寻,红颜知己难觅。却没想这伶人馆真真有些不同,少了些温香软玉的暧昧缠绵,多了些文质淡然的疏离清雅。
周围来来往往着许多客人,台子上几个伶人正合奏了曲临江仙,环着大堂而上的二楼里,可看到各具特色小厅,或是轻纱幔帐似仙境,或是珠帘垂落拟雨景,也有梅兰竹菊的屏风隔了一天地。
正看得出神,身旁的始源扯了扯自己衣袖,顺着目光看去,就望见一身影从西边的厢房里出来。红衣如血肤如雪,一缕红绸缠在如墨的发丝间,走动时发尾飞扬,红绸也似蝶翻飞起舞。
惊鸿一瞥,已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