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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生二創|獨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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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繪封面鎮。
*本文又名《只有我是正常人的世界》,有魔改,除阿拉蕾外所有主要人物都是oc。
*2L正文,本質自嗨文,不喜繞道。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4-11-24 08:23回复
    高山流水,春意盎然。充斥著清脆鳥啼與清新空氣的山間村落,隨著夜幕降臨,家家戶戶也都一同暗淡而沉寂下去。
    唯獨村落盡頭的一棟小屋內,還伴隨著滋滋的電流聲,閃爍著刺眼的亮光。
    最後一根螺絲釘歸位,實驗台前的男子抹了一把汗。他背對著暗淡的燈光,叫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隱約地描摹出他肥碩的身形。
    「終於⋯⋯完成了。」他長嘆一聲。
    實驗台上躺著的少女——不,就模樣來講應該叫「幼女」比較合適——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
    不特別的人,永遠也不會被注意到。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北野佑禮站在鏡子前。他戴上眼鏡,撥亂了厚重的瀏海,任由碎髮遮擋視線;因為整個春假都在熬夜打電動,眼底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控制好表情,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撲克臉⋯⋯
    他對自己的新造型相當滿意。
    國中時期的自己,一定是因為太過普通、毫無特點,才會受盡冷眼,就連班上的陰沉鬼田中同學收穫的關注都比他更多。
    以前跟朋友一起去找鄰班的同學打籃球,對方跟朋友勾肩搭背,「喲,這不是川崎嗎?」寒暄許久才發現他的存在,「你是⋯⋯?」
    佑禮嘴角一抽,額角爆出幾個十字路口,「北野佑禮⋯⋯!」
    還有無數次,他跟喜歡的女生擦肩而過時,哪怕故意大聲和朋友打鬧試圖吸引對方注意,對方也最多只是瞥他一眼,只給他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想到這些,佑禮忿忿不平——自己不就是功課爛、運動細胞也不怎麼樣嗎?他也是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的啊!
    理想和追求⋯⋯是什麼來著?
    佑禮晃了晃腦袋,難道自己真的沒有任何值得關注的地方嗎!
    他沒有出色的才能,作為常識人也做不成什麼耀眼的存在,所以只好走重男這條路——只要能不要再當路人,怎麼樣都無所謂。
    佑禮在心底哼笑兩聲,披上了高中的制服,握緊拳頭——今天是高中報到日,絕對要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騎著腳踏車,穿過車水馬龍的都會街巷。來到明島高中,放眼望去,是琳瑯滿目的社團宣傳報。
    佑禮一個煞車,將腳踏車停在一旁,走進去細細端詳起輕音社的海報——他想起曾經的樂團夢,和臥室裡閒置的吉他,心想這就是所謂的理想和追求吧。
    但所謂的重男是不會參加任何社團的。在高中大多數人都會加入社團,而不參加社團的自己,一定會成為特別的存在!
    猶豫再三,他還是放棄了加入輕音社的機會,同時也將虛無縹緲的樂團夢遠遠地甩在身後——他早就已經不是過去的自己了。
    所謂的樂團夢,也不過是他想要透過什麼獲取關注的手段。在聚光燈下彈吉他是很酷,但又有多少人能到那個程度呢?又要經歷多少狼狽的年月呢?
    瀟灑地捨棄了社團以後,佑禮來到了校舍,藏匿在厚瀏海和反光鏡片底下的雙眼還不忘悄悄左顧右盼地觀察。
    很好,沒有人的造型比他更特別。他默默在心裡給自己比了個讚。
    不過那些事情都無所謂,重點是⋯⋯
    他在一年C班的門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頭霧藍的長髮,伴隨著淡淡的洗髮精味,從他面前飄過。
    遠藤綾奈,這個國中三年裡連正眼看他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的女人。即便如此,他到現在還是該死地喜歡著她,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思打聽她考哪一所高中、在考試前兩個月拼命用功考上來了。
    運氣還不錯,遠藤似乎跟自己分到了同一個班。
    佑禮眯起雙眼。據他的觀察,遠藤在國中的時候就很喜歡跟田中同學講話,說不定遠藤會對這種有著陰沉形象的人感興趣——不就是自己現在的造型嗎?
    但他還是沒有自信到直接衝到遠藤面前去打招呼。他醞釀了一下,清咳一聲,大步流星地從遠藤面前走過,帶起一陣風。
    走過去的時候,還不忘偷偷看遠藤一眼。
    ——然而,遠藤並沒有給出多少不同的反應,只是在與他對視的瞬間,眼底閃過一抹驚愕之色。
    那種表情轉瞬即逝。佑禮只是眨了下眼,就見她又恢復了冷淡的神色。
    下一秒,視線就從他身上移開了。
    佑禮垂頭喪氣,「果然還是這樣⋯⋯」雖然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面但還是很受傷啊!
    總之,報到日就這樣草草收尾了。放學的時候正好夕陽西下,佑禮拎著書包騎車回家,影子被拉得無限長。
    回到家門口,剛要旋轉門把手開門,佑禮突然瞳孔一縮。
    等等,有哪裡怪怪的。他吞咽了一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低頭一看,家門口的雜草間多了一排不甚顯眼的腳印。
    就尺寸而言,這絕對不是他的腳印。
    佑禮蹲下身仔細查看,看樣子像是幼稚園生或小學生留下的,難道是家裡進小偷了?但有年紀那麼小的小偷嗎?
    不,不一定是年紀小,只是體型小也說不定⋯⋯
    佑禮的手再次搭在門把手上。
    要⋯⋯進去嗎?
    他深吸一口氣,在心裡安慰自己:說不定只是貪玩的小鬼跑到家裡來了。
    做了許久的心裡建設,他一壓門把手,用力推開門,「到底是誰⋯⋯」
    話音未落,他就戛然而止——面前的景象讓他幾乎驚掉了下巴——他的拖鞋被歪七扭八地丟在一邊,牆壁上好幾張海報都被撕下來一半,漫畫書也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還有木質地板上用蠟筆畫的兒童畫⋯⋯
    「到底是誰啊!!!」北野佑禮發出了換上陰沉造型之後的第一聲怒喝。
    簡直無力吐槽。
    ——這是佑禮面對面前這個戴眼鏡的陌生女孩時的心情。
    看著屋中的一片狼藉,再看看這個小女孩,佑禮只有扶額嘆氣的份。偏偏這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大、臉上塗滿了蠟筆痕跡的小鬼此時還在懵懵懂懂地歪頭看他,「哦呦⋯⋯」
    佑禮:「⋯⋯」
    他剛要問這小孩是誰家的,口袋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重金屬曲風的音樂響徹整個大廳。
    佑禮看了眼來電人,發現是老爸打來的,於是無力地接起電話,「喂⋯⋯」
    「喂喂——小佑,好久不見!有沒有想老爸啊?」老爸那邊背景音有海浪聲,一聽就知道是在沙灘上度假——自從爸媽因為工作原因搬去沖繩之後,就很少回來東京,他跟父母也就只有放長假的時候能奢侈地見上一兩面。要不是老爸打電話回來,他還以為老爸早就忘記還有自己這個兒子了。
    「想,我想死你了,畢竟都半年零十二天沒有見面了⋯⋯!」佑禮咬牙切齒道。他又想起現在自己的陰沉人設,立刻正色,語氣也冷了下來,「怎麼,找我有什麼事?」
    一向粗神經的北野寬介自然是注意不到兒子的語氣變化,一點鋪墊都沒有,便單刀直入道:「總之阿拉蕾就拜託你了。」
    什麼「總之」啊!還有阿拉蕾是誰!難道⋯⋯
    他瞬間忘記了人設,抄起電話對著話筒一頓輸出:「喂,你說的阿拉蕾不會就是這個戴著眼鏡傻裡傻氣的小鬼吧?拜託我又是什麼意思?」
    「別這麼說,阿拉蕾比你還聰明呢!」寬介打趣道,「阿拉蕾是我老朋友的妹妹,因為要去東京唸高中,我又不在東京,就只好拜託你照顧啦,我已經托人把阿拉蕾送到家裡,看樣子你應該跟阿拉蕾見過面了?」
    「哈?!」佑禮無從吐槽,「高中?你是說這個小鬼嗎?」
    「雖然樣子看起來不像高中生,但阿拉蕾絕對夠格。」寬介的語氣突然認真了起來,「這段時間就拜託你當她的臨時監護人了。順便一提,她跟你唸同一所高中,好像還是同班,就麻煩你幫她拿制服了。作為犒賞,除了必要的生活費之外,每個月我會多給你一千塊零用錢的!」
    「等⋯⋯」還沒等他說完,電話就傳來了忙音。
    佑禮繞著阿拉蕾轉了好幾圈,無論怎麼看都不覺得這傢夥有半點高中生的樣子,不管是外表還是行為,最多也就是小學一年生的程度⋯⋯
    而且一千塊算什麼啊,還不如沒有!老爸竟然不跟自己商量就弄來了這種小鬼!
    強壓下心底的抓狂,將房間收拾了一番,才勉強恢復如初。佑禮疲憊地坐在沙發上——心情總算是配得上現在的造型了——打量著阿拉蕾,「喂,妳,叫什麼名字?」
    「則卷阿拉蕾喔。」阿拉蕾回答。
    這下麻煩了。佑禮滿頭黑線,以這小鬼的破壞能力,跟她待在一起,他不到三天就要瘋掉。
    「妳不准在我家搞破壞,否則我就揍妳!」他說,「而且在學校不准說出我們的關係。」
    但阿拉蕾像是沒聽懂他的話般,遲疑地「哦呦」了一聲,轉頭就去做別的事了。
    「話說回來,妳這傢夥真的是高中生嗎?妳知道1+1等於⋯⋯」
    他話還沒說完就徹底怔住了,因為他看見阿拉蕾正趴在地上,以驚人的速度填滿他的習題冊。
    ——關鍵是,全部都是對的。
    「⋯⋯什麼跟什麼啊!」


    IP属地:广东2楼2024-11-24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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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學測試,阿拉蕾的分數比我高⋯⋯
      「我考了100分喔!」在全班人驚訝的注視下,阿拉蕾揮舞著試卷,向佑禮展示,「阿拉蕾是好孩子嗎?」
      佑禮拿著分數3字開頭堪堪及格的試卷,再看看阿拉蕾試卷上刺眼的「100」——試卷的主人還在穿著oversized的制服一溜煙地瘋跑回家——欲哭無淚。
      這樣也好,省得他用腳踏車載這個小鬼。
      但是他竟然會輸給一個臭小鬼!!再加上上一次阿拉蕾花了半個小時就做完了他一年都沒做完的題目,已經輸第二次了!這種事怎麼想怎麼丟人!
      他將試卷藏進書包底下。
      開學已經一個禮拜了,一切都風平浪靜,阿拉蕾在學校雖然也弄出了一些亂子,但總體而言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只是他先前對阿拉蕾的告誡毫無作用,現在所有人都默認了他是阿拉蕾的保母。這跟他想像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當然,追遠藤綾奈的事情也沒有什麼進展。真是糟糕的高中生活開端⋯⋯!
      佑禮推了推眼睛,心說看來得做出一些改變了。光陰沉的話,是不足以讓別人把自己當回事的。
      他回到家,迅速從櫃子裡翻出幾個髮夾,將厚重的瀏海夾了起來,摘掉眼鏡,露出碧綠的雙眸。
      對著鏡子左看右看,這樣看起來果然清爽多了——只是顯眼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像是什麼崩壞系角色。
      改變了外型之後,個性也要做出相應的變化。既然戴上眼鏡是重男,那摘掉眼鏡之後⋯⋯
      佑禮決定用阿拉蕾練習一下人設。
      他推開門,徑直走向在沙發上跳來跳去的阿拉蕾,用力擠出一個誇張的笑臉,「嗨嗨——!!阿拉蕾,今天心情如何?」
      ——摘掉眼鏡之後,就扮演元氣腹黑役好了!
      但是話剛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是何等羞恥和愚蠢!
      他吞嚥了一下,靜靜等著阿拉蕾的反應。好在阿拉蕾對他突如其來的變化產生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反應,只是指著他笑著說了一句「小零好有意思!」。
      佑禮眉毛一跳:「⋯⋯」又叫我小零!
      這件事的起因是前幾天阿拉蕾看到了他電腦螢幕上SNS介面顯示的名字「零」,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要叫哥哥啊!哥哥!」那時候佑禮抓狂道。到現在為止明明已經糾正了好幾天了,卻一點用都沒有,阿拉蕾還是那麼我行我素。
      佑禮已經放棄了——雖說還是會有種莫名的羞恥感。
      他再次拗出元氣的表情,「阿拉蕾,要不要嘗試一下哥哥的手藝?」
      見阿拉蕾一臉疑惑,佑禮也不再浪費時間,不等她答應,直接進廚房開始他的黑暗料理——苦瓜燉青椒。
      小孩子應該喜歡甜甜的東西——雖然阿拉蕾沒有在他面前吃過東西,他根本不清楚這小傢伙的口味,但一般來說都會討厭苦澀的食物吧。
      剛好可以用自己最拿手的苦瓜燉青椒來懲罰一下這小鬼的味蕾,出一出之前受的氣。重點是,很健康。
      佑禮冷哼一聲,將一盤苦瓜燉青椒端到了桌子上。為了增加料理的黑暗程度,他還加入了胡椒粉代替鹽——根本萬無一失。
      他笑臉盈盈,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阿拉蕾,吃飯囉~!」
      「哦呦⋯⋯」阿拉蕾跳上椅子,湊到盤子旁嗅了嗅,「這是什麼?」
      佑禮期待地搓手,「快吃吧快吃吧阿拉蕾,吃了才會快快長高喔~!」
      阿拉蕾被胡椒粉刺激到,似乎想打噴嚏。佑禮則躲在一旁偷笑,「一定要全~部吃完喔⋯⋯」
      但很快佑禮就笑不出來了,因為⋯⋯
      「啊嚏——!!」阿拉蕾一個噴嚏打出來,眼前的景象瞬間被一陣煙塵淹沒。
      一顆螺絲釘掉在地上,滾到一旁。但佑禮沒有注意到——畢竟他正忙著靠在沙發旁咳嗽,抬手試圖揮散面前的煙塵。
      當視野再度清晰起來時,他再一次忘記了拗人設,表情都扭曲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餐桌的一半都被震成了碎片,另一半靠著僅剩的一條桌腿堪堪支撐著,搖搖欲墜。
      「什麼啊⋯⋯」北野佑禮經歷了高中以來的第二次爆擊。
      「妳這傢伙,難不成是異能者嗎?!」
      阿拉蕾吐了吐舌頭,「嘿嘿⋯⋯闖禍了!」
      *
      這個世界存在異能者——更確切地說,地球上有一半左右的人類都是異能者——也就是擁有超自然能力的人類。
      關於異能者的起源,到目前為止還是個謎,只能解釋為隕石撞擊地球時的化學產物或是生物學上奇妙的基因突變。
      總之,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任何時候覺醒異能,甚至有些不起眼的異能,就算覺醒了也沒有被其持有者發現。異能具有不同的屬性,可能帶來便利,也可能帶來麻煩,甚至是災難。
      很明顯,眼前這個就是災難。
      佑禮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打開網購網站,準備訂購一張新的餐桌。
      ——但無論異能好壞,異能的覺醒都伴隨著隨機且固有的缺陷。比如擁有念動力的人可能是運動廢柴、擁有隱身能力的人可能有智能不足的問題之類的。固有缺陷跟異能的相關性⋯⋯未知。
      所以阿拉蕾這個小孩子的外表和心智,也許就是她的怪力和高智商所伴隨的缺陷。這樣的話,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但前幾天這傢伙明明都很正常,怎麼會突然就覺醒了異能?
      不過佑禮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些彎彎繞繞。他現在還煩惱訂購餐桌的事情,又為了空蕩蕩的錢包焦頭爛額。
      ⋯⋯反正這尊大佛是老爸請來的,那讓老爸負責是理所當然的吧!他這麼想著,於是心安理得地找老爸報銷。
      一系列動作下來,佑禮幾乎筋疲力盡。偏偏罪魁禍首還在房間裡跑來跑去,一刻都不消停。
      佑禮深吸一口氣,「我說妳啊,倒是想個辦法控制一下妳那恐怖的力量啊。」
      他都快被阿拉蕾磨沒了脾氣,早就習慣了這種收拾爛攤子的感覺。沒曾想阿拉蕾還能一次又一次地挑戰他的底線。
      阿拉蕾眨了眨眼睛,隨即指著他亂糟糟的頭髮和灰頭土臉的面龐大笑,「小零的臉好奇怪!」
      佑禮簡直想一拳打下去⋯⋯可惜打不過,只好把氣往肚子裡吞,「夠了⋯⋯」
      妳是我女兒嗎?!我只是個高中生而已啊!而且哪有這種動不動就破壞房子的女兒啊!
      「妳⋯⋯果然還是回妳家去吧,我根本照顧不了妳。」佑禮癱在沙發裡,有氣無力道。
      「哦呦?」阿拉蕾歪了歪頭,思索了片刻,隨即舉起一隻手,「是——!!」
      佑禮:「欸?」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阿拉蕾就拿起背包,一溜煙地跑了出去,以遠高於電車的馬力,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風中凌亂的佑禮:「⋯⋯」
      算了,總之還是解決了一樁大麻煩。那傢伙速度那麼快,用跑的應該也沒問題吧。
      應該⋯⋯不會迷路吧。
      *
      天色漸暗。漆黑的天幕籠罩了夜晚依舊喧鬧的都會。而喧鬧聲離他很遠。
      一個人⋯⋯嗎?
      佑禮躺在床上,枕著臂彎,眼中天花板細碎的裂縫。
      明明之前一直都是這樣。老爸老媽在沖繩工作,老哥去美國留學⋯⋯他已經守著這空房子有一年多了吧。
      所以,早就應該習慣了這種感覺才對,孤獨什麼的⋯⋯
      他早就,忘記了啊。
      *
      「哦呦⋯⋯」阿拉蕾朝他眨著大眼睛。
      「小零,一起玩吧!」阿拉蕾跑到他面前,一個急煞車停住。
      「小零,阿拉蕾是好孩子嗎?」阿拉蕾歪頭看他。
      「小零⋯⋯」
      *
      摀住了耳朵,腦子裡卻還是充滿了那傢伙的聲音。
      阿拉蕾很愛講「哦呦」,這是哪門子口癖啊?
      我⋯⋯不會是在想念那傢伙吧?
      拜託,她給我帶來了那麼多麻煩,我怎麼會想她啊,我是覺醒了什麼抖M屬性嗎!
      *
      晚上睡不好,連帶著第二天上課也毫無精神——雖然他平時也從來不聽課就是了。
      阿拉蕾⋯⋯沒來上課。佑禮呆呆地望著空蕩蕩的座位,心情複雜。
      *
      櫻花⋯⋯
      開學前後,正是櫻花綻放的季節。
      在動畫和電影中總是作為浪漫的象徵出現的櫻花,此時飄在空中,踩在腳下,他只覺得遮蔽了視線。
      真礙事。
      他目光黯淡。
      *
      沉默地回到家中,隨意地將書包甩在沙發上,晦暗的燈光映著殘破的餐桌。
      這些麻煩,都是那小鬼帶來的啊⋯⋯
      明明就是⋯⋯
      *
      穿著帽T,戴上連衣帽,騎著腳踏車在山間遊蕩。神社、便利商店、櫻花林⋯⋯
      隨便找了家廉價的餐館吃了晚餐,又回了家,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他躺在沙發上看天花板,依舊心亂如麻。
      「小零!」
      好像聽到了阿拉蕾的聲音。什麼啊,難道思念那傢伙到了出現幻聽的地步了嗎?真是無可救藥。
      「小零!」聲音更近了。
      佑禮一腳踢翻了抱枕,「夠了!」
      直到敲門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佑禮瞳孔微縮,愣在原地。
      他打開門,愣愣地低頭望著門口的阿拉蕾——她還是一如既往,臉上笑容不減,「小零!博士讓我來拿⋯⋯」
      佑禮下意識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阿拉蕾眨眨眼,「哦呦?」
      「妳⋯⋯」佑禮醞釀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妳今天,非走不可嗎?」
      火車駛過,只留下一陣令人不安的轟鳴和混濁的尾氣。樹影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笨蛋,就算是我,也⋯⋯」


      IP属地:广东3楼2024-11-24 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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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重金屬鈴聲又響了起來——又是老爸來電。佑禮趕緊接通,「怎麼了,老爸?」
        「小佑~聽起來你今天心情很不錯喔!」北野寬介的聲音伴隨著酒吧的disco傳來,「跟阿拉蕾相處得怎麼樣?有什麼困難嗎?」
        ⋯⋯廢話!
        佑禮額角爆出一個十字路口,強壓下發火的慾望,「老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桌子那件事。話說你打電話來到底有什麼事啊。」
        寬介終於結束了廢話,「哦,之前我忘記告訴你了,阿拉蕾之前生了奇怪的病,所以不能吃一般的食物,只能喝特製的維他命。」
        「哈⋯⋯?」佑禮汗顏。
        下一秒,他的聲音響徹雲霄:「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現在才跟我講啊!」
        佑禮靠在門框上,看著坐在沙發上喝維他命的阿拉蕾,「妳平時就喝這種東西,能飽嗎?」
        「很好喝喔,小零要試試嗎?」阿拉蕾一邊打滾一邊說。
        佑禮:「⋯⋯坐好啦!不要把飲料弄得到處都是!」當初他為什麼會鬼使神差地讓這個麻煩的小鬼回來?他有點後悔了。
        週末已經過去,又要迎接新的星期一。佑禮嘆了口氣,無奈地換上制服,戴上無度數的眼鏡——再怎麼累,人設還是要拗!
        佑禮一向喜歡在遲到的前一秒踏入教室。他踩著上課鈴聲,回到自己的座位。
        不對勁。
        佑禮支著下巴坐在窗邊,聽著同學們嗡嗡的議論聲——雖然平時大家也喜歡七嘴八舌地討論,但上課了還這麼吵的狀況,還是第一次見。
        他摘下眼鏡,開啟「第二人格」——經過幾天的練習,他將眼鏡座位人格切換開關的動作已經相當嫻熟——用手肘捅了捅鄰座的男生,一臉八卦,「宮野,今天是怎麼了?他們在說什麼?」
        戴著眼鏡、臉上長滿雀斑的宮野推了推鼻梁上的圓框眼鏡,「聽說今天我們班來了一個轉校生。」
        「欸?」佑禮木然,「轉校生?這種時候轉校過來嗎?」
        前排的男生轉過來加入了他們的討論,「不是啦,不是轉校生!那傢伙是上一屆的留級生,以前可是優等生喔!」
        佑禮頭上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那為什麼會留級啊?」
        「這就是重點所在!」男生壓低了聲音,伸出一根手指,「據說是期末考試缺席,補考也缺席,然後就留級了,沒有人知道具體的原因。」
        「他之前在學校裡很受歡迎,個性冷淡但容貌優越,而且功課運動都樣樣第一,據說每天都能收到一櫃子的情書,幾乎挑不出任何缺點。」他一邊繼續喋喋不休,一邊翻閱手機裡的「情報」,「他好像是叫竹下⋯⋯真彌(Maya)?」
        「是Shinya。」清脆悅耳的聲音順著走道飄到他們耳邊。
        三人皆是一愣。只見講台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站姿筆直的男生。淺金色的短髮被穿堂風輕拂過,掃過他俊秀的面龐。
        那人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我叫竹下真彌,請多關照。」
        他的身影倒映在佑禮眸中。佑禮微微一愣。
        和煦卻又憂鬱——這是佑禮對他的第一印象。這個人確實如傳言那般好看得不像話,但就第一印象而言,根本跟「冷淡」沾不上邊。
        而距離講台不到五公尺遠的佑禮,卻覺得這個人離他很遙遠——遠到像在宇宙的另一端。
        他猛地甩了甩頭,甩掉那些不合時宜的胡思亂想。
        「跟想像中不一樣啊⋯⋯」他聽見前排的男生在喃喃自語。
        *
        又到了體育課。
        今天上課要跳高,大家正在做熱身運動。佑禮排在第一列的中間,幾乎與老師面面相覷。
        由於他給自己安的「雙重人格」的中二人設,他已經成為了班上除阿拉蕾以外最高調的人——就像他希望的那樣。話雖如此⋯⋯
        「⋯⋯」被迫迎接著老師炯炯有神的目光的佑禮默默打了個寒戰。高調也有高調的不方便之處啊,這種狀況根本沒有半點偷懶的餘地啊!
        他推了推眼鏡,試圖遮擋自己的汗顏。
        熱身結束,老師讓眾人輪流跳高。大家看膩了阿拉蕾誇張的破壞力——佑禮對此表示:「這種事怎麼能習慣啊!!」——總之佑禮不出意料地又被起哄第一個跳。被二十幾雙眼睛盯著,他也不得不跳了。
        於是他摘下眼鏡,撥開瀏海,朝眾人做了個wink的表情,三兩下跳了過去。
        ——還好國中參加體育節的時候有練過這個項目,否則就糗大了。
        果然如他所料,身後響起了眾人的歡呼。他模仿著電視裡的idol浮誇地朝眾人招手,直到看見一旁不冷不熱地斜眼看他的遠藤綾奈,他的笑容完全僵住。
        他清楚地看見遠藤的嘴形:「幼稚。」
        佑禮:「⋯⋯」
        大半節課過去,到了自由活動的時間,佑禮才終於鬆了口氣。
        要知道以前他憑藉著低存在感可是想蹺課就蹺課的啊,怎麼會像現在這麼狼狽!但都已經做到這個程度了⋯⋯
        已經無法回頭了!
        他這麼想著,對著空空的牆壁握緊了拳。
        這時幾個鄰班的學生路過,都朝他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佑禮滿頭黑線,連忙尷尬地放下拳頭,轉身就走。
        說起來⋯⋯剛剛體育課上好像完全沒有看到那個叫竹下的學長——不,應該說是竹下同學。
        他不經意地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餘光掃到頂樓上纖瘦的身影時卻猛地一滯。
        ——竹下同學?
        那傢伙沒來上體育課,一直待在頂樓嗎?頂樓不是禁止立入嗎?他是怎麼上去的?
        一連串的問題闖入佑禮腦海當中,讓佑禮不自覺地盯著他看了一會。
        天色有些晦暗。站在頂樓的竹下彷彿置身於遙遠天幕之下,卻也觸摸不到地上的黃土,渺小而模糊的身影似在隨風而動。
        什麼啊,那傢伙不僅蹺體育課,還違反校規跑上頂樓,這是何等的囂張!
        佑禮嘴角抽了抽,心說真是令人不快——最令他不快的是,憑什麼那傢伙可以脫離規則的束縛啊。
        但他也沒有花太多心思在研究這個「傳言中很受歡迎」的傢伙身上,而是徑自坐在一旁拿出了手機。剛要戴上耳機,身旁突然竄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零,你在看什麼?」阿拉蕾一臉天真地看著他。
        嚇得寒毛直立的佑禮:「不要突然冒出來啊混蛋!」
        *
        體育課結束後,阿拉蕾狂奔回教室,「哦齁齁——!!我回來了!!」
        隨著一聲巨響,被撞飛到教室另一端的門板揚起了一片煙塵。
        顯然其他同學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景象。第一天上學的竹下看見面前的慘狀,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竹下:「⋯⋯?」
        佑禮跟在阿拉蕾身後,心中暗嘆,面上卻不顯。他默默低頭掏錢包,陰惻惻地對竹下說:「這已經是她這個月撞壞的第四扇門了。」
        竹下溫文爾雅的微笑顯然僵了一瞬,隨後又輕輕笑了兩聲,「這位⋯⋯則卷同學,還真是有活力啊。」
        見佑禮把賠償的錢放在講台上的熟練動作,一旁有人打趣道:「不愧是北野啊,在學校還要當保母!」
        佑禮像幽靈一樣飄到那人身後,淡淡地開口:「閉嘴,佐藤,你再廢話我就讓阿拉蕾去你家走一趟。」
        佐藤眼角一抽,「饒了我吧⋯⋯!」
        竹下坐在一旁,看著眾人的嬉笑怒罵,只淡淡地笑著,沒說話。直到一道陰影投到他身上。
        他一抬眼,就對上一雙精緻漂亮的眼睛——遠藤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出來一下。」
        四月底的天氣已經回溫了些許,但室外不時颳起的微風除了捲起片片粉色花瓣之外,也還帶著陣陣寒意。
        竹下跟著遠藤在校舍外遊蕩,最終停在了牆邊。他漫不經心地靠在牆上,「這樣好嗎?已經快要上課了吧?」
        「不好嗎?」遠藤挑眉,「反正你也放棄當優等生了吧,竹、下、學、長?」她故意將「竹下學長」唸得很重,帶著似有似無的慍怒。
        「不要這麼說嘛~」竹下懶懶地說,「我本來想低調點的。」
        「你開學第三週才回來上課,本身已經夠不低調了。」遠藤冷淡地反駁,「說吧,你怎麼又回來上課了?」
        她停頓了一下,「你明明都⋯⋯」
        竹下輕笑著打斷她,「沒什麼特別的理由。」
        「只是⋯⋯」
        他抬眼望向天邊的陰雲,層層密佈的積雲像極了一片荒蕪多年的廢土,廣袤得令人窒息。
        「想見見我可愛的妹妹而已——這個答案妳滿意嗎?」
        遠藤:「⋯⋯」
        「又是⋯⋯這樣。」她的聲音隨著櫻花飄落而被埋沒在落葉堆裡。
        「又是這樣?!」洪亮的嗓音穿透了明島高中一年C班的教室。
        旁邊有正在吃便當的女生不滿地嘟囔,「松尾,你又在發什麼神經啊!」
        始作俑者——松尾和人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手舞足蹈地解釋,「不是啦!妳們看阿拉蕾,她又在喝奶欸!我從來都沒見過她吃飯,她中午不是不吃,就是在喝奶,這樣真的不會營養不良嗎?」
        「你是在大驚小怪什麼?」旁邊的小泉柚花一腳踹在他的大腿上,「人家只不過是不在教室吃便當而已嘛,吃飯一定要讓你看到嗎?還說人家營養不良,阿拉蕾的握力測試可是比你強十倍!」
        松尾被噎住了,卻還是不死心,「可是⋯⋯」
        佑禮——戴眼鏡的第一人格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陰森森地飄到了松尾背後,「沒有那種事喔,阿拉蕾的營養可是很足夠的。」
        松尾嚇了一跳,回神後擦了擦冷汗,「是⋯⋯這樣嗎⋯⋯」
        佑禮摘掉眼鏡,露出一個燦爛的笑,給他豎了個拇指,「沒問題的~!」雖然他也有類似的疑問,但既然老爸說沒問題,那就絕對沒問題!


        IP属地:广东4楼2024-11-24 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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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的東京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
          窗外掛著的晴天娃娃就像吊死在樹枝上的亡魂。風捲起雪白的衣襬,雨水順著咧開的嘴角淌下,彷彿載著生命的絕唱與哀歌。
          泥濘的道路上鐫刻著木屐留下的淺槽,淤積著雨水與眼淚的混濁混合物。
          祈願,歌頌,腐朽,沉淪⋯⋯如此循環往復,輪迴不前。
          *
          北野佑禮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鬧鐘。因為他的生物鐘常常讓他在鬧鐘響之前醒來。更何況⋯⋯
          隨著「砰」一聲巨響,阿拉蕾踩著臥室門板的碎片竄到了他床邊,「小零,早安!!」
          佑禮:「⋯⋯」
          「我有說過進來前要先敲門的吧⋯⋯!」
          *
          佑禮沒有吃早餐的習慣,阿拉蕾自然也是不用吃的,於是佑禮換上了制服,對著空無一人的房子,淡淡地說了句「我出發了」。
          說完之後,他又摘下眼鏡,原地浮誇地轉了兩圈,朝對面的落地鏡揮了揮手:「路上小心~!」
          阿拉蕾懵懂又疑惑地看著他,「哦呦⋯⋯?」
          見阿拉蕾又蓄勢待發地準備用她那比汽車還快的「疾跑」衝去學校,佑禮暗自嘆了口氣,指了指身後的腳踏車,「喂,偶爾也讓我載妳一次吧?」
          阿拉蕾還維持著原地跑步的姿勢,歪頭看他,「為什麼?」
          對啊,為什麼呢?佑禮心想,明明後座多出的重量絕對不會讓他更輕鬆。
          思來想去,他武斷地得出結論——大概是這十幾分鐘的路程,如果是一個人度過的話就太漫長、太無聊了吧。
          他不由分說地把阿拉蕾拎起來放在車後座上,「少廢話,上來就是了。」
          阿拉蕾在後座並不安分,似乎絲毫沒有危機意識——對她來說也稱不上危機就是了。她一會俯身觀察地上的蝸牛,一會站起來踮起腳去逗弄樹梢上的小鳥⋯⋯她的大動作讓車身也大幅晃動起來,佑禮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穩住身形。
          「妳就不能坐好一點嗎?!」佑禮抓狂道。
          也許是玩膩了,阿拉蕾終於安靜了下來。佑禮這才鬆了口氣。
          「我說,妳今天怎麼起那麼早?」佑禮隨口問道,「平時妳不都賴床賴到快遲到、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嗎?」
          阿拉蕾側坐著晃蕩著雙腿,抬頭看他,「因為今天有料理課啊!」
          「哈⋯⋯」佑禮汗顏,「也就只有妳會因為這種事情興奮了吧。」
          阿拉蕾笑了兩聲,似乎又被路邊的花卉吸引了注意力,隨手摘下一朵花,放在佑禮衣領上。
          「等⋯⋯妳在幹嘛?!」
          一個早上就爆發了三次。自認為個性還算冷靜的佑禮覺得自己都要被氣出心臟病了。該說不愧是阿拉蕾嗎?
          *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踏入高中的料理教室。
          佑禮並不喜歡上家政課這種幾乎沒有偷懶機會的課,一整節課下來就像打了半小時白工——不過,料理課是例外。
          當然,這並不是說佑禮自己有多擅長料理。真正令人期待的當然是厚著臉皮品嚐其他人手藝的環節,說不定還可以趁機跟遠藤同學拉近關係⋯⋯什麼的,光是想想就期待起來了!
          「欸——?小零之前明明也有很多機會的說⋯⋯」阿拉蕾在一旁喃喃,圓溜溜的雙眼也罕見地變成了半月眼。
          「哈?」佑禮用鍋鏟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什麼時候輪到妳吐槽我了?」而且我怎麼把內心OS講出來了啊!
          他將早上在路上買的麻婆豆腐食材放在瓦斯爐旁,調試著設備。
          老師只是簡單講解了一下,就讓他們自己動手嘗試了。
          佑禮還在手忙腳亂地切豆腐,就見阿拉蕾將豆腐拋來拋去,最後一整塊都掉在地上。即便是早就習慣阿拉蕾這種作風的他看到自己買的食材被這樣蹂躪也還是火大了起來。
          「⋯⋯不要浪費豆腐啊。」結果怒氣還是被無奈壓了一頭。
          而當事人對「豆腐慘案」只發表了兩個音節的評語:「哦呦⋯⋯」
          「喂⋯⋯」佑禮滿頭黑線。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就不要買阿拉蕾的那份材料,至少還能省下一點零用錢。
          他不再關注阿拉蕾,轉而望向遠藤的方向。後者散漫地叉腰站著,僅用一隻手慢條斯理地處理食材,正在將豆腐入鍋——那個人就連做料理也這麼矜持啊。
          再看看被自己切得歪七扭八的豆腐,即便他自認為已經付出了努力,但還是沒辦法切出工整的形狀。在糟踐食材方面,他大概也沒有比阿拉蕾好多少吧。果然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用的嗎。
          他低低地嘆了一聲,低頭將豆腐一點點掃進鍋裡。
          趁著煮豆腐的時間,他漫不經心地調配佐料,視線不自覺地瞟向遠藤——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優雅從容。一切都很順眼,除了⋯⋯
          那個竹下為什麼靠她那麼近啊!他們不會要一起做吧?
          佑禮磨了磨牙,一回頭卻發現自己的豆腐快煮爛了。「⋯⋯」
          忙活了許久,麻婆豆腐終於還是做出來了。他擦掉了滿頭的大汗,將圍裙丟在一邊。
          舀起來吃了一口,他霎時露出幸福的神色——雖然賣相不怎麼好看,但味道意外地還不錯!初心者跟著步驟做出來的竟然可以這麼美味,看來自己也不是毫無料理天分嘛!
          現在可不是沾沾自喜的時候。他用紙巾擦了擦嘴。
          從剛才開始他就注意到了,遠藤那邊圍了好幾個男生,正爭先恐後地試圖品嚐遠藤的作品。
          佑禮低笑,心想,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引起遠藤同學的注意嗎?我可不會用那麼可笑的方式追求女生。
          他站在一旁遠遠地看著,深知過度地討好換不來任何注目,只有主動拉開距離,她才會把自己放在眼裡,久而久之說不定還會主動接近他⋯⋯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只是現在過去的話更會被討厭吧。不被討厭他就已經很滿足了。雖然很不甘心就是了。
          遠藤當然不知道他心中的彎彎繞繞。她沒有理會男生們的騷擾,淡定地盛了一碗麻婆豆腐遞給竹下。竹下吃了一口,露出了微妙的苦澀表情。
          但落到佑禮的濾鏡裡就變成了兩人卿卿我我地餵來餵去,空氣中還冒著粉紅泡泡⋯⋯
          夠了!
          他咬牙切齒地撕碎了自己幻想的幕布,暗自思索竹下與遠藤的關係。那種相處模式,難道他們早就交往了嗎?
          可惜他的幻想還沒來得及展開,就被阿拉蕾的聲音打斷:「小零,松尾同學讓你幫他試吃⋯⋯哎呀!」
          佑禮一回頭,瞳孔猛然收緊——阿拉蕾像是被什麼東西拌了一跤,整個人都騰空了,連帶著手中冒著熱氣的豆腐都在向前傾。
          按照正常的走向,阿拉蕾會控制不住她的怪力,直直地撞上前面的開著火的瓦斯爐,然後引發一系列不可預見的⋯⋯災難。
          他身體先於大腦行動起來,下意識地擋在了阿拉蕾和瓦斯爐之間。
          等等,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不是無濟於事嗎?他能承受住阿拉蕾的力量嗎?這根本不可能吧!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阿拉蕾就要一頭撞到他身上——在這一瞬間,他甚至能想像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不,連墓誌銘都想好了。
          他絕望地閉上眼睛。
          一秒。
          兩秒。
          三秒⋯⋯
          預想中的劇痛並沒有到來。同學們的聲音也逐漸淡去。就在他以為自己是痛覺還沒產生就被送去見了閻王時,突然傳來一聲什麼東西碎裂的巨響。
          他喉結上下動了動,試探性地睜開一隻眼睛。
          ——他看見阿拉蕾整個人撞在對面的牆壁上,像是受到了斥力的反彈,就連身後的牆壁都崩裂出一道蛛網般的裂縫。裝著麻婆豆腐的碗扣在她亂糟糟的頭髮上,眼鏡也因為眼鏡架的斷裂而歪到一邊,甚是狼狽。
          佑禮嘴角一抽,「這是⋯⋯什麼狀況啊?」
          顯然,包括老師在內的眾人也是一樣的反應。半分鐘前還充斥著歡笑打鬧的料理教室此時鴉雀無聲。
          「哦呦?」從恍神狀態回過神來的阿拉蕾丟掉了扣在頭上的碗,也顧不上灑在身上的豆腐渣和醬料,興奮地跳了起來,「小零好厲害!」
          「哈?」佑禮遲疑地低頭望向自己的掌心,「⋯⋯是我幹的嗎?」
          前面已經說過,異能者大約佔了全人類的一半,並且可能會在任何年齡、任何地點覺醒。也就是說,異能的覺醒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雖說在料理課上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但也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唯一的變化也只有佑禮變得更受矚目了而已。
          ——畢竟,以觀察的結果來看,他的異能可是超作弊級的「反彈」啊!不管是何等恐怖的力量都可以原封不動地反彈回去!
          既掌握了強大的異能,又受到了更多關注。對於佑禮而言,本應是一件好事,但⋯⋯
          「我要出門了!!」阿拉蕾一個疾跑,把佑禮和門板一同撞飛出去。
          才剛換了一隻鞋子、書包拉鍊都還沒拉好就被撞到空中的佑禮:「異能根本沒有辦法施放自如啊!!!」


          IP属地:广东5楼2024-11-24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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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別人看來強大又便利的異能,實際上伴隨著巨大的麻煩——不如說是麻煩勝過了便利才對。這種異能一旦失控,倒霉的就不只是他一個人了。
            北野佑禮惆悵地走進教室。
            「喲,北野,早安!」不知道是哪一號人物又在跟他打招呼——他實在沒力氣抬頭去看對方的臉了。
            佑禮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早安⋯⋯」
            他一扭頭就看見遠藤和竹下有說有笑,頓時更加惆悵。他從來沒見過遠藤露出那種笑容!
            他長嘆一聲,趴在桌子上裝死。
            「喂,北野,今天你值日喔。」裝死還沒持續一分鐘,他就聽到不知名人物二號在喊他的名字。
            佑禮:「⋯⋯」倒霉透了。他很確信異能帶來的副作用就是強運——當然,是強大的霉運。
            如果是以前的話,心情不好還能蹺課在家補眠,但現在這種狀況完全不可能。他突然覺得自己「為了吸引人而假扮雙重人格」這個決定是他一生中最愚蠢的決定。
            *
            竹下和遠藤確實在聊天,但跟佑禮腦補的「談情說愛」毫無關聯。
            他們要討論的事情不方便大肆宣揚,為此還特意避開了人群,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講。只不過在佑禮眼裡這樣更像談情說愛了。
            「還好嗎?」遠藤沒頭沒尾地問。
            「嗯,什麼還好嗎?」竹下眨了眨眼睛。
            「少裝蒜。」遠藤語氣冷淡,甚至像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質問。換作其他人,早就被她的氣場震攝住了。
            竹下卻偏偏還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卻也不再裝傻逗她,「不是說過了嗎?不會有事的。」
            停頓了片刻,他又補了一句:「直到⋯⋯那一天到來,我都會過得很輕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啊。」
            遠藤神色複雜地盯著他,沒有講話。
            被那般不悅而富有侵略性的眼睛盯著,饒是竹下也有些動搖。但他只是輕笑帶過,風輕雲淡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來,那傢伙是不是對妳有什麼特別的感情?」說著,指了指身後空無一人的拐角處。
            躲在拐角處偷看的佑禮一僵:被發現了?!怎麼會?他明明對跟蹤和躲藏很有自信的說!
            「啊,反正⋯⋯」遠藤拉長了音調,故意把聲音提高到佑禮聽得見的分貝,「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啊。」說完便極其自然地挽住了竹下的手臂。
            「⋯⋯」佑禮整個人都石化了。
            果然,我是不被神明偏愛的存在。
            阿拉蕾拿來一根樹枝戳了戳,佑禮的石像瞬間碎了一地。「哦呦?」
            *
            佑禮咬著鉛筆坐在座位上。
            數學老師陶醉地滔滔不絕,洪亮的聲音在教室裡迴盪,但所有的公式數字都被佑禮頭上的「敗犬」二字反彈了回去。
            他滿腦子都是剛才在走廊上看到的場景。果然就像他想的一樣,竹下和遠藤的關係⋯⋯事已至此,看來自己是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雖然很不甘心,但他也絕對不是會去搶別人女朋友的人。
            伴隨著響亮的「啪」一聲,鉛筆被他咬斷了。
            雖然很不甘心⋯⋯
            「北野同學,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聽到自己的名字,北野寒毛直立。我都這樣了你還要我回答問題,今天這是什麼霉運三連嗎?!
            ——即便腦子裡這麼想著,他還是在全班的注視下乖乖地站了起來,用近乎麻木的聲音和表情回答:「答案是A⋯⋯」
            話音未落,一根粉筆就直直地砸了過來。老師憤怒地敲著黑板,「這不是選擇題啊臭小子!要不是禁止體罰我早就讓你出去罰站了!」全班哄堂大笑。
            佑禮機械地歪頭躲過粉筆的攻擊,嘴裡念念有詞:「多謝款待⋯⋯」
            哄堂大笑乘二。
            *
            糟糕透了!
            佑禮反應過來自己上課時的丟臉行為,恨不得立刻消失。不過他沒有花太多時間反思這件事,因為他的心思還在遠藤身上。
            果然還是跟她說「我沒有喜歡妳,妳誤會了」什麼的比較好吧?否則就太尷尬了。
            ⋯⋯不對不對,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刻意?還是算了吧。
            阿拉蕾扯著他的衣角,抬頭看他的目光澄澈又懵懂,「小零,你在發什麼呆?」
            「⋯⋯沒什麼。」佑禮一邊掃地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
            大人的世界太複雜,妳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佑禮沒有參加社團,而力量太過恐怖的阿拉蕾也不適合社團活動,兩人在放學之後就離開了學校。但遠藤和竹下就沒有那麼清閒了。
            老舊而昏暗的移動教室裡空蕩蕩的,只擺了一張長桌。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年久失修的燈泡不停閃爍,忽明忽暗地映著少年晦暗的面容,營造出一種沉寂而詭譎的氛圍,簡直就是發生密室殺人案的絕佳場景。
            ——實際上並不存在殺人案,也不存在密室。下一秒,移動教室的門就被「嘎吱」一聲推開了。
            竹下轉身望向來者在昏黃燈光下模糊的輪廓,微微笑了笑,「妳來了?」
            *
            「謝謝惠顧⋯⋯」佑禮滿頭黑線地看著手中的冰淇淋棍,嘆了口氣,「又是這樣嗎⋯⋯」
            在他心情無比沉悶的同時,阿拉蕾還在追著不存在的敵人滿屋子跑,不時撞翻一些家具,「怪獸怪獸!!」
            佑禮:「⋯⋯」真搞不懂她時時刻刻都滿格的精力是從哪裡來的。
            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他突然又翻身坐起身來,「說起來我記得⋯⋯」
            他掀開筆電擺弄了一下,打開了一個名為「異能事務所」的網站。
            異能事務所,即這個國家開設的專門處理異能者相關事務的機構,異能者根據自身意願決定是否向事務所上報異能,以備為國家的各種需求所用。
            要上報嗎?佑禮盯著螢幕看了幾分鐘,自己的異能應該稱得上是很有用吧,如果能控制好的話,即便是在戰場上叱吒風雲也不在話下。不過⋯⋯
            他想像了一下自己踏著同伴的鮮血殘肢、熱血沸騰地突破重圍的樣子,就感到一陣惡寒。現實不是激戰遊戲。那絕對不會是他——他不過是個得過且過、不思進取、甚至自私卑鄙的高中生而已,所謂信念、羈絆對他來說根本毫無意義。他不覺得有什麼值得他付諸一切。
            他最終還是關掉了網站。
            *
            「妳來了?」清脆的男聲如同破曉時分的鳥啼般悅耳動聽。
            遠藤推門進來,看見竹下時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蹺掉社團活動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喔,小綾奈~」竹下雙手環胸靠牆站著,語氣戲謔又輕佻,句末還加了個曖昧的波浪號,宛如真正的熱戀中的情人。
            遠藤汗顏,「唯獨不想被你這蹺體育課的傢伙說教。」
            竹下錯過了社團報名時間,自然也就沒有加入社團。遠藤則加入了天文社。雖說她向來不過多過問竹下的行蹤,但她注意到竹下每天都在學校待到很晚。無論怎麼想都很可疑。
            「說起來,現在已經放學了吧,你還在這裡做什麼?真~彌?」遠藤單刀直入道,末了還故作親暱地喊他的名字,伴隨著稱得上是輕蔑的壞笑,像是在回擊他剛才的輕浮姿態。
            「真是的,小綾奈是在關心我嗎?」
            遠藤:「⋯⋯」論輕浮果然還是對方略勝一籌。
            竹下順著她的話插科打諢,絲毫沒有要正面回答的意思,「妳蹺社團活動這件事暫且不提,我才想問妳,以妳的成績明明可以去偏差值更高的學校,為什麼要選擇明島高中?」
            「別想轉移話題,先回答我。」她的語調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容置疑。
            竹下斂去輕浮的笑容,換了副認真的表情,「我想妳也注意到了吧?」他展開手掌,掌心冒出一團赤色的光球,將整個室內照得敞亮。教室的全貌這才清楚地浮現——牆壁上的霉斑、牆角的蛛網,以及⋯⋯只剩下半邊的、爬滿了青苔的窗戶。
            他們所在的是位於校舍高層的一間廢棄的移動教室,少說有五年沒人進來過了。門口還用誇張的鐵鍊鎖住,一般人根本進不來。雖然竹下可以用異能強闖進來,但為了不留下痕跡,他還是花了一番功夫撬鎖。
            「發生在這所學校中的『異變』⋯⋯」竹下之間划過牆上潮濕的灰塵,神色輕鬆自在得宛若在敘說家常,「源頭就在這裡。」
            遠藤瞳孔微縮,腦海中閃過幾個猩紅的畫面。
            ——雖然血腥,但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故,無非也就是體育課上跌倒到頭破血流、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掉一排牙之類的,最嚴重的也只是腳踏車在下坡時翻車導致骨折,骨頭露出皮膚,看起來嚇人,但並不危及生命。
            也正因為不危及生命,這些事件並沒有引起廣泛的關注。正常來講遠藤也是不會關注的,但有兩個可疑的地方讓她不得不關注。
            第一,受害者都是這所明島高中的學生;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感受到了存在於這所學校的異常的能量殘留。
            「這就是你的答案⋯⋯」她眉頭緊蹙,「你知道的,我沒有想要把你們牽拖進來。」
            竹下聞言微怔,隨即輕笑道:「我知道,妳總是喜歡一個人扛下所有。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你也沒有資格說我吧?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
            「就是因為到了這個時候⋯⋯」竹下偏頭望向窗外,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無奈,「我才會這麼多管閒事啊。」
            血色的殘陽下,掠過屋頂的渡鴉只留下一片輕盈而漆黑的羽翼,和一聲劃破天幕的綿長嘶鳴,承載著這座城市的悲歡離合,義無反顧地朝著黑夜飛去。


            IP属地:广东6楼2024-11-24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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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勁。
              自從覺醒異能以後,每次踏入學校都會被微妙的不安籠罩——一種如暴風雨前的陰雲般壓在心頭的不安。不過與其說是「不安」,倒不如稱之為「無法解釋的生理反應」更為確切。
              心跳加快、呼吸困難,甚至還有手抖——剛拿起的鋼筆「啪」一聲從指縫間落回桌面。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眼鏡摘下來放在口袋裡。
              結束了漫長的國語課,「第二人格」的佑禮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浮誇地晃到了宮野的座位旁邊,「怎麼樣~最帥氣的宮野同學,有好好做筆記嗎?」
              「好久不見。」宮野推了推眼鏡,顯然是在問候「第二人格」——他當然知道佑禮這種誇張的設定是中二病使然,但作為朋友也樂意配合對方演這一齣。
              他頭也不抬,面無表情地回答:「想借我筆記去影印對吧?但很遺憾,我剛才整節課都在打PSP。」說著,還晃了晃手中的遊戲機。
              佑禮:「⋯⋯」
              「什麼嘛你上課竟然打PSP,你對得起你那張書呆子臉嗎??」
              宮野不屑一顧,「從來不做筆記的傢伙沒資格說我。」
              之所以選擇解放「第二人格」,佑禮當然有自己的考量——為了應對這種莫名其妙的沉悶氣氛,剛好也可以把「第一人格」說不出口的吐槽全部抒解出來。
              你可能要問「這種無聊的人設這傢伙還要堅持多久」,答案當然是——「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告訴大家『我其實是假裝的』不就太糗了嗎」,佑禮言。即便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也一樣。
              佑禮清咳兩聲,回歸正題。他現在站在阿拉蕾的座位前,「阿拉蕾~國語課有做筆記嗎?」
              「哦呦!是『第二人格』!」阿拉蕾興奮地指著他。她大概是全班,不,全世界唯一一個相信他真的有雙重人格的人吧。
              佑禮挑眉,「比起這個,阿拉蕾,筆記的事⋯⋯」
              「沒有做喔。」阿拉蕾一臉無辜。
              「⋯⋯果然是這樣嗎。」佑禮垂頭喪氣。雖然他一開始就沒抱什麼希望,畢竟對方是那個阿拉蕾。
              如果是平時的佑禮,是絕對不會在意筆記的事情的,堂上的小測驗他也都是敷衍帶過。但現在不同,因為「期中考試」要來了,不及格就要留堂補課和補考,到時候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這個班裡會做筆記的人,在與他相熟的人裡,似乎⋯⋯不存在。想到這裡,佑禮擦了擦冷汗。也對,他這個樣子也吸引不到什麼正經的優等生。
              關係再生疏一些的,據他所知⋯⋯
              遠藤同學是不可能的,他必須保持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否則就會因為被認為「過分討好」而被對方討厭。那麼就只剩下「那個人」了。
              竹下真彌正在看漫畫,突然視線中出現了一道算不上熟悉的身影。
              「那個⋯⋯竹下同學,」佑禮撓了撓臉頰。不同於「第二人格」平時的輕浮和跳脫,他眼神有些飄忽。
              優等生的話,筆記應該是最基本的吧?雖然向「情敵」借筆記這種事太厚臉皮,他也沒有把握能借到就是了⋯⋯
              竹下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是北野同學啊。有什麼事嗎?」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對方。他和佑禮交集不多,後者平時只會叫他「竹下」,這次卻那麼客氣。他微微眯起雙眼,心中有了猜想,不著痕跡地朝遠藤使了個眼色。
              佑禮醞釀片刻,「就是,國語課的筆記⋯⋯」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有什麼東西向他飛了過來。他連忙接住,翻過來一看,才發現手中的是一本樸素而整潔的筆記本,封面上用工整的字跡寫著「遠藤綾奈」四個字。
              扭頭望向筆記本飛來的方向,他看見遠藤也支著下巴在看他,「你要的東西。」
              「欸?」佑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頓時大腦一片空白。他汗流浹背,「借我嗎?真的嗎?真的可以嗎?」
              北野佑禮,你到底在幹嘛?!說好的不冷不熱呢?說好的元氣腹黑呢?你噁不噁心啊!
              他一邊在心裡自我嫌棄,一邊不由自主地擺出那副令他自己感到厭惡的軟弱姿態,「真的可以嗎?真的嗎⋯⋯」
              「囉嗦死了。」遠藤不耐煩地打斷他,「我說借你就借你,影印完還我就是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
              此時的佑禮正抱著遠藤的筆記本衝進影印店,停在一台影印機前大口喘氣——至於為什麼是「衝」而不是「走」,自然是因為⋯⋯
              從拿到遠藤的筆記本到現在他的心情都無法平靜啊!
              他的心思逐漸飄回了三年前邂逅遠藤時的場景。那是在一棵最老套的櫻花樹下發生的最老套的情節——國中報道日,還稚氣未脫的遠藤正在為一個被勒索的女生打抱不平,最後還與對面的三年級學長大打出手。
              只是在那一瞬間,隔著一條過道的少年佑禮看清了她眼中迷人的執著和倔強——且不說他腦內濾鏡的成分佔了多少——等到回神時,他的心跳已然過速。
              在顯而易見的體格差下,外表纖細的遠藤卻絲毫不畏懼,與學長扭打在一起。但正當佑禮準備上前幫忙的時候,遠藤卻奇蹟般地制服了學長——即便她臉上也掛著顯眼的瘀青和血跡。
              遠藤注意到了他,只輕輕瞥了他一眼,沒有過多停留,便轉身離開了。
              她的背影與櫻花樹交融,形成一幅恬淡而充滿羅曼蒂克氣息的畫卷,有如江戶時代雋永的俳句,隨著花瓣飄落,也落入他的心房。
              只是那一眼,只是那一瞬。雖然後來遠藤在學校裡很受歡迎,但佑禮確信,自己絕對是全校第一個愛上她的人。
              於是他們的故事就那樣俗套地展開了——更確切地說,是他一個人的故事。
              就像大多數國中男生一樣,他很快就交到了自己的朋友。但這不足以讓他對國中生活感到滿足。
              無論是功課還是運動,遠藤總是名列前茅,也受到不少追捧。她的冷淡個性和受歡迎程度都讓佑禮難以靠近。沒錯,正因如此,國中三年下來,讀書苦手、運動無能的佑禮幾乎沒能跟她說上幾句話,即便他再怎麼努力地在她面前表現自己——雖然只是在她路過的時候故意大聲與朋友打鬧似乎算不上非常努力——也無濟於事。
              國三的某一天,朋友川崎問他告白的事,當時他的回答是「等到畢業典禮那天就告白」。
              ⋯⋯結果最後還是無為而終。
              「那個⋯⋯你已經站了十分鐘了,是身體不舒服嗎?」影印店老闆的聲音打破了他的回憶,將他強行拉回現實。
              佑禮:「⋯⋯」
              影印完畢後,他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腳步虛浮地從店裡走出來。直到混雜著櫻葉芳香的大量新鮮空氣灌入咽喉,他才漸漸回了神。
              和那個時候一樣呢⋯⋯
              粉嫩的花瓣飄落的景觀,與枝頭近乎凋零的花葉一同映入他泛著微弱漣漪的瞳眸。
              喜歡⋯⋯嗎?
              轉瞬即逝的三年時光裡,最初的悸動與靠近時熾熱的、紊亂的呼吸,都像慣性一樣黏著在他的魂魄之上。他都快要忘記「不喜歡遠藤」是什麼感覺了。
              愛情的滋味是什麼樣的呢?這種無處不在的感情,或是礁石旁的誓言,或是流星下的殉情,或是從第二顆鈕扣走向步履蹣跚⋯⋯他卻始終體會不到那樣的浪漫。
              有人說愛情是無私,是無條件的奉獻,是高尚的祝願;也有人說愛情是床上的愛撫、夜晚的歡愉⋯⋯
              ——可是⋯⋯
              他翻開遠藤的筆記,細細品味她優雅而有力的字跡。不愧是遠藤同學,就連字跡也是完美到滴水不漏。
              ——只是像現在這樣,觸碰著她留下的印跡,稍加幻想與她約會打鬧的場景⋯⋯
              他的唇角勾起一道不甚顯眼的弧度,便是落葉劃過鼻尖也渾然不覺。
              ——這樣就夠了啊。
              翻到最後一頁時,他頓了頓,目光停留在那一行工整的字體上,默念出留言的內容:「今天放學,509移動教室,帶上阿拉蕾。」
              佑禮微微一愣,「509教室,好像是⋯⋯」
              *
              時間回到昨天傍晚六點。大部分社團活動已經結束,竹下和遠藤仍在廢棄教室中尋找線索。
              「有什麼發現嗎?」竹下問。
              遠藤搖搖頭,嘆道:「完全沒有。」
              足足兩個小時的考據無果,即便是執著如遠藤,也不得不放棄了——要知道他們可是偷偷潛入,逗留太久只會增加被發現的風險。
              離開校舍之後,他們拎著書包,一前一後走在商業街的人行道上。剛剛亮起的路燈直直地打下,投下邊界分明的陰影。兩人都沉默地走著,耳畔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
              竹下主動開口打破了沉寂:「那個少年,我沒猜錯的話⋯⋯」
              「啊⋯⋯是『反彈』的能力,不過到什麼程度尚未知曉。」遠藤打斷了他,搶先道,「還有他身邊那個小女孩,說不定能幫上忙。只是礙於年紀問題⋯⋯」
              她的話只講了半截,卻也讓竹下心照不宣。似乎是還不滿足,她又補充了一句吐槽:「你還叫他『少年』,你有比他大很多嗎?」
              「不如找他們來問問看再說?」竹下歪頭,並沒有理會她的戲謔,「說起來他對妳⋯⋯」
              遠藤強勢地阻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我知道了。」


              IP属地:广东7楼2024-11-24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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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C.
                總之把存稿都發完了。
                我知道沒人看但還是在這邊補充一下,我沿用的阿拉蕾是97版動畫的形象和人設(包括製作時被雷擊這一情節)。
                然後因為是原創角色遠多於原作角色的自嗨文,本質上發在這邊存檔性質居多,本來是想發oc吧的但因為原則上是二創考慮了一下還是發在這邊了(反正阿拉蕾吧已經沒什麼人了就這樣吧)。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4-11-24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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