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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心之只恐双溪蚱蜢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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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 原创女主 暂定与众阿哥无感情线 女主专心搞事业 不黑若曦 十四曦党 想写点美好的结局 不太拘泥历史史实 结合原著线和电视剧线改写 笔力不佳 若有不足请指出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11-26 00:27回复

    我是马尔泰若宜,马尔泰家庶出的三小姐。与若曦不同,她是半道魂穿,而我在这个世界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马尔泰将军,我的阿玛。那时,我只是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婴孩。
    阿玛虽说是个将军,却像个文人,风度翩翩,眉间几多愁绪。看向我们姊妹三个时,唇间总会泛起淡淡的笑意。
    意识到自己魂穿大清后,我幻想能凭借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历史常识,让阿玛站队四阿哥,保马尔泰府一生荣华富贵,这样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不过后来我打消了这个念头,遥想年羹尧最后凄惨的下场,我觉得,将军府里平淡的生活能一直过下去也很好。
    我和若兰若曦的关系很好,连带着兄长都对我多加看顾,她们俩都没因我是庶出就不屑与我厮混。想是因为小时,我看着淑静的二人有些不忍,遂常磨着她们和我偷溜出府去玩。爬树摸鱼,和副都统家的小姑娘扯头花,次数一多,她俩也爱和我玩儿。几日不去寻她们,她们倒是耐不住来寻我出去。阿玛常说,若兰若曦这泼皮性子就是和我胡闹出来的。我只拽着阿玛的袖子撒娇,阿玛敲敲我的额头,也就随我们去了,只派了几个侍从寸步不离的跟着。而这些侍从里,就有常青山。
    我喜欢阿玛,真心将阿玛当做父亲,阿玛待他几个孩子从不偏颇,一视同仁,一样宠溺。他总说,希望我们能像寻常孩子一样,开心肆意。我知道阿玛眉间的忧虑和愁思,我们几个女儿家迟早要嫁出府去,若是嫁的正好夫妻和睦就罢了,只怕嫁得不好难免受蹉磨。
    于是阿玛进京述职被皇上问了一句,听闻府中三小姐虽是庶出却颇富才名后,只把我锢在府中,还烧了不少我的藏书临帖。要是寻常人家的阿玛,只盼望着自家女儿能攀上高枝,连着母家也平步青云,阿玛却直骂我不知天高地厚,责令我不许再偷去那些文人雅士的酒会,也不许我再钻研那些来自现代的巧思。也是在我锢在府中那些时日,若曦偷溜出府,撞见有高门子弟的马匹失控,活活踩踏死了卖豆腐的阿嬷。若曦回来便发了高热,连着几日梦魇都是平时温厚的阿嬷惨死在马下。后来,她看见马就怕,即便是兄长说亲自教她骑马,她也不愿。
    再后来,若兰和教她骑马的小侍从有些旖旎。她自以为天衣无缝,也只瞒过了若曦这个对骑马不感兴趣的。阿玛考察了很久,还密召常青山夜聊,我躲在门外听得不真切。第二日,常青山就被阿玛委派去做事,事做的妥帖,又在军营中立了功,便从一个小卒提到正九品的外委把总。娶我都尚不够格,不过只要常青山步步踏实,又得阿玛栽培,娶若兰姐姐是迟早的事。
    那年阿玛进京述职,不想我招摇,若曦又在病中,只带了若兰和兄长同去。
    不过世事弄人……
    若兰出嫁那日,穿得极好看,却像木偶一般,毫无生气。阿玛不想多生事端招来祸害,早早的把常青山支出去做事,我却在送嫁路上,听到了打马扬鞭的声音。若兰紧紧抓着我的手,眼泪噗簌噗簌的掉在喜庆的嫁衣上,洇了一片。
    我说:姐姐,下次阿玛进京述职时,我给你带阳关喀什红,再带些我新做的玩意儿解闷
    若兰静默无言,也是,大喜的日子,若是新嫁娘不住掉泪,只怕落人口实。
    我对若兰和若曦的情感十分复杂,我和她们一起长大,嘴上叫姐姐,可在我心里,她们都是我的妹子。我不过一异世游魂,无甚牵挂,能得此间亲人,实为幸运,也加倍珍惜。
    京中来信,若兰有孕时,我很是恍惚了一阵。为她高兴,在那吃人的京城,能有一儿半女,也算有了依赖,若是孩子争气些,母凭子贵也不是不可能。为她难过,明明嫁的是自己不喜欢的人,却要为其繁衍子嗣,更听闻八福晋是个厉害人物,只怕姐姐这一胎不会好过。
    随信来的,还有八阿哥的人。阿玛没办法,把常青山调去做了前锋,只盼他能远离将军府,也好躲过一劫。常青山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将军府中,多了个养马的小厮秦善。
    若兰的胎没能留住,我和若曦抱着哭了很久,阿玛近些年愈来愈沉默寡言,读了信后,常传我和若曦一起去用膳。我看着阿玛鬓边白发,心中萋萋,在这洪流中,我又能做些什么?
    眼看选秀之期在即,若曦也开始坐在房中发呆,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难道,我就什么也不能做?难道,我要看着若曦也被那京城吃掉?看着将军府也在夺嫡风波中摇曳?
    翌日,我跪在了阿玛门前。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11-26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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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不过睡了一觉起来,若宜就被阿玛杖责十五,不仅不许人去探望,还锁了院子。往日她们几个胡闹,阿玛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怎的这次就这样狠心。
      她本想去阿玛那儿为若宜求情,还未走到书房门口就被阿玛身边的李涛拦住,李涛默默的对若曦摇摇头,搞得她心中越发不安。只听见书房中阿玛暴怒的斥责:
      “若宜的事我已有决断,不必多说!”
      “如今她这样,都是你被这个额娘还有佳晖宠坏了!”
      “营中事务繁杂,你还不回去?!”
      嘭的一声,估计是阿玛摔了物件。若曦心中着急,一把推开李涛就往书房走。若宜是她妹妹,从小与她交好,如今姨娘和兄长都在书房中为若宜说话,她怎能至若宜于不顾。刚进书房,便看到姨娘站在兄长旁边抹着泪,兄长身前全是碎瓷片,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来,看着骇人。阿玛脸色青白,冷冷看她一眼,若曦被这一眼看得心中发毛,还未及说话,就被李涛强带回房中。
      二更天,若曦心下起了主意,带着秋月就偷偷往若宜院子摸去。
      “秋月,再高些。”
      若曦踩着秋月的肩膀,只差一寸就能抓住墙头。秋月额头布满细汗,咬牙直着身子:“二小姐……好了吗?我坚持不住了二小姐……”
      “马上,再高点儿我就能上去了。”
      废了半天劲儿,若曦终于在秋月体力不支前爬上了墙头。爬倒是爬上来了,只是怎么下去又是个难题。
      “二小姐,二小姐,这儿。”
      若曦闻声低头,只见初雪站在墙下伸手接她:“是三小姐让我在这儿等二小姐的,三小姐说二小姐一定会来。”
      若曦嘿嘿的笑,还是若宜懂她。只是一进房中,就有淡淡的血腥气,又看见若宜惨白着一张脸趴在床上,她就忍不住难过,眼里泛出泪光来。
      我侧着身子,让若曦坐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她:“我说是谁来了呢,原来是林妹妹。”
      若曦扑哧一笑,想说什么,又把话咽回去,勉强扯着嘴角:“不然,就向阿玛低个头吧,等你伤好,咱俩还像以前一样出去找乐子。”
      她知道我一贯的性子,说这话时眼神飘忽,刻意不与我对视。我没说话,只是摩挲着她的手,当真是肤若凝脂,柔软如绸。静静坐了一刻钟,我便催她回房去,免得被阿玛知道。她急急得抓住我的手:“你到底闯了什么祸,怎么也得告诉我一些,我好找姨娘和兄长帮你从中斡旋。”
      我低着头都能想象得出若曦的样子,一定是柳眉微皱,眼里含着泪欲坠不坠,我最吃她这副模样,只是这次的事,不容我多说些什么,让她们白白费心。我轻轻把手抽出来,抹了她脸上的泪珠,笑着让她回去,只等我伤好翻墙出来一起去耍。若曦拗不过我,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晚风吹进屋中,有些凉,我唤初雪把门关起来,没听到回应。疑惑转头,就看见一身墨绿袍子,是吉灵阿。副都统家的老二,平时里最是爱和我们厮混。隔着屏风,我看不真切他的脸。
      “你怎么来了?”
      “听佳晖说你受了伤,就来看看。”
      他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搁在桌上,脚抬起又放下,应是想近些看我,又觉轻浮,便站住不动了。
      “此药内服,一日一粒,与外敷的药不相冲,会好的快些。”
      我轻轻应了一声。
      “疼吗?”
      “哪儿能不疼,快把爷疼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这话能随便说吗?”
      “是了,以后不说就是。”
      “这回是犯了什么事?能说吗?”
      他不见我说话,伸手扣了扣屏风。
      “不想说便罢了,只是又有一段时间见不着你,改日我搜罗些小玩意儿来,好让你解解闷。”
      “我想进军营。”
      屏风抖了抖,哗哗的响。
      “想学平阳公主,起码先有那个身子再说。”
      我就喜欢吉灵阿这一点,往日我那些惊世之语,常让家中人骇然,只有他默默听着,或许不解,或许愠怒,却从不说我目无规矩。
      “我从小练武,如何当不得平阳公主。”
      他哂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
      “怎么就三脚猫功夫了,你小时还打不过我呢。”
      “毕竟是小时,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有把握自保。”
      “有没有的,不是还有你吗?”
      “万一我不在呢?”
      “那我死前也能再杀俩三个。”
      “刚说过的话又忘了?”
      “是了。”
      他踌躇半天,知道我不是玩笑之语,又问我:“你真想进军营?”
      “比真金还真。”
      “我知道了,你好好歇着,别琢磨这事了,好歹先养好身子再说。”
      “嗯,你回去时小心些。”
      他没说话,又在屏风后站了片刻才走,我只看见一抹墨绿飘然,门关上,屋里就渐暖和起来,暖得让我起了困意,不知何时睡去。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11-26 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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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线战事吃紧,未等我伤好,阿玛和兄长就回了军营。养了半月有余,我身子大好,便让若曦帮我递信给吉灵阿,等他来与我做陪练。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一手字写得是飘逸洒脱,真真是字如其人,吉灵阿照着纸条临了几贴,心中发笑,什么时候自己也是小女儿做派了。
        二更天,月光倾泻在草原上,茫茫,别有一番滋味。我一时望得痴了,被吉灵阿一枪挑下马来。
        “我竟不知你何时成了痴儿?”
        我看着他手中长枪泛着冷月流光,不由大笑,他侧头望我,眉毛扭成了个结,一时不留神也被我挑下马来。只听得金戈碰得响亮,身影交错间,长枪横来直指那脆弱的脖颈。
        我兴奋极了,摸一把汗,大喊:“再来再来!莫要留手!”
        不枉我每日溜出去与吉灵阿对打,不过俩三月,我便大有进步。再交锋,被指着要害的就成了吉灵阿。
        他无奈笑笑,坐下来,竟是不打了。
        “何至于此啊老二,我输你多少次,哪次耍过无赖。”
        “歇会儿。”
        我从马上解下俩个酒囊,也坐下来。
        “怎么就学着喝酒了?”
        “我也想尝尝醉卧沙场的滋味。”
        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有风过,只见草原轻伏下腰来迎接,与风闲话家常。
        “什么时候带我进营里?”
        “等五日,我想办法让你和我一队,在战场也好有个照应。”
        “还是你最好。”
        “真是我最好?”
        “真是你最好,我可太喜欢你了。”
        吉灵阿晓得若宜口中的喜欢非彼喜欢,耳根子还是熟透了,他想,概是醉的。
        “在营里自己小心些,总有我不在的时候。”
        “知道。”
        “我会护你周全。”
        “我也知道,不护着我你护谁去。”
        我吃醉了酒,只觉繁星化作漩涡,实在迷人眼,干脆倒身躺着,嘴里胡乱的哼着西北民谣,不晓得是酒意上头还是困意上头,闭了眼不欲说话。吉灵阿推了推了我:“走了。”
        见我站起来东摇西晃,脚下虚浮,吉灵阿不放心我自个儿骑马,只好与我共乘一骑,策马回去。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闻着西北特有的味道,只奢望时间停在此刻。
        “若宜?”
        我没力气回他,半晌,发间落下一点清凉。
        终是如愿以偿,做了军中一小卒。
        只是走的那日恰被若曦逮住,她拽着我的袖子巴巴的要和我一起去。都不晓得我要去哪,以为我撇下她不管,要自个儿寻欢作乐去了。我废老大劲儿把若曦哄得不再拽着我的袖子,因我常偷着练武,吃得多,虽比若曦小三月,却高了她大半个头。我抱着她,像抱着珍宝一样,下巴堪堪能低着她光洁的额。
        “若曦,等我。”
        “要等多久?”
        “不会很久,府中就烦你帮我遮掩。”
        “真的不能带我去?”
        “放心,等我回来,保准带你寻些新乐子。”
        若宜是个大骗子,若曦每每板着指头数她走了多久,一开始还数的出日子,后来,这日子也数不清了。亏她费心费力的遮掩着她离府的事,只是没过多久,就被姨娘和兄长发现了,急得阿玛也回城来找。
        阿玛找了几日,概是找着了,只说随若宜去吧。若曦想,怎么能随若宜去呢,要是若宜在外面受了欺负怎么办,她想若宜了,很想,很想。
        过去大半年,若宜终于回来了,去见了阿玛,见了姨娘,见了兄长,最后才来见她。她决心要不理若宜,推说自己累,若宜只好差秋月来送些小玩意儿给自己。她摆弄着那些若宜亲手做的新玩意儿,就想去找若宜玩儿,可是她还在生气呢,明日好了,明日若宜要是来找她,她就原谅若宜。只是怎么秋月忙慌的进屋来,说若宜这就要走,若曦心头一紧,巴巴的跑出府去,路上崴了好几次脚,脚腕生疼,都怪若宜,若宜是个骗子,是个混蛋。还好,还好她出府去时若宜还没走。
        若曦看着眼前的女孩不太敢认,麦色的肌肤,不复往日白皙娇嫩的脸,眼神寒冽,就像,就像兄长一样。
        “若曦,你来了。”
        就连这声音,都沙得不像话,哪儿还有昔日的样子。若曦眼前水光潋滟,她不想哭,她想和若宜开开心心的出府去找乐子,只是水珠不听话的掉下来,一串接着一串。
        若曦扑进若宜怀中,满脸泪痕:“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若宜才回府待了三天,怎么就又要走,什么事非得她去做,旁人做不得吗?
        “若曦,等我。”
        “又要等多久。”
        若曦感受到若宜的手紧锢着她,明明大家都想待在一块儿,为什么要走?若曦想不明白,姐姐走了,去了吃人的京城,每年只有几封信,如今,连若宜也不在府中。
        “下次见面,我还给你弄些新鲜玩意儿来。”
        “我不要那些,我要和你在一块儿。”
        若宜不说话,只把自己贴身戴着的项链解下来给她戴上,便抽身打马走了。若曦哭得软倒在姨娘怀里,想去追,可是自己不会骑马,看着马也犯怵。
        若宜走后,若曦认真的在府中板着指头数日子,她想,等到她数不清日子的时候,若宜就回来了。
        康熙四十二年冬,西北战事大捷,马尔泰统下一小将,率五百骑兵,夜袭敌营后方,烧尽敌方粮草,直捣黄龙。
        康熙大喜,问此将身份。答,马尔泰府三小姐,若宜。康熙于朝大笑,欣然,不愧为朕满族儿女,封郡主,赐郡主府及良田百亩,赏金千两。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4-11-26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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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糊得我眼睛痛,概是被划上了脸,不晓得吉灵阿看见后,会说些什么。火光舔舐着营帐,燎得我血液沸腾,只晓得杀,再杀,再多杀一个,再多一个。有卒见我,惊骇至兵器落地,嚅嗫:“罗刹女!”
          罗刹女!好一个罗刹女!
          我大笑起来,手上力气不减,只觉痛快至极。我听见吉灵阿大喊我的名字,也是,算时间援兵也该到了,敌营后方有我和吉灵阿,前方有我阿玛和兄长,此战必胜无疑。
          火光冲天,吉灵阿隔着火焰看向若宜,她一身黑甲,右脸鲜血淋漓,身上添了不少伤。他心下恼怒,这人真把自己当罗刹了不成?一枪扫倒一片兵卒,吉灵阿直冲向若宜,蓦然,一道残影向着若宜后心而去。
          “若宜!”
          若宜福至心灵的侧过身,还是未能躲闪开来,左肩中了一箭,箭羽轻颤,足见射箭此人杀心之重。
          疼,除了疼还是疼,我顺着箭来的方向掷出一匕,吉灵阿已到身前,目光相接间,我知他意思,是想让我撤向后方。可如今士气正足,须得趁热打铁,我砍断长箭,提枪大笑,向前冲锋。
          此站大捷!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4-11-26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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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马回营时,左肩疼得厉害,连带着缰绳都有些拉不稳。吉灵阿不停的和我说话,我知道他是怕我晕过去,只是脑子浆糊一般,他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实在烦心,便斜眼觑他。他被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只见嘴在动,却听不见声。
            睁眼看到床帐,才晓得自己当时概是晕过去了,不晓得躺了几日,身上软的厉害,干脆闭上眼喊人倒杯水来。
            鼻间闻到一片甘松香气,是吉灵阿,水递到嘴边,还温热着。
            “几时了?”
            “丑时一刻,你高烧不退又失血过多,睡了四五天。”
            “有吃的没?”
            “刚让初雪去热粥。”
            “就给大功臣吃这个?”
            “再休养半月,想吃什么都吃得。”
            吉灵阿往我身后垫了个腰枕,托着我的胳膊把我扶坐起来。
            “我先走了,被人撞见于你不好,明日再来看你。”
            他嘴上说要走,却没动作,我欲睁眼瞧他,眼前覆上一双手,只看得见他另一只手攥着袍子捏紧又松开,袍子早已皱得不成样子。
            有一句话在他喉头翻来覆去,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刚点灯,别急着视物,免得伤眼。”
            我应下来,待睁开眼,哪儿还有吉灵阿的影子。心里正暗骂吉灵阿狡诈,余光就看到一抹亮色,是张蕉月色的半脸面具,纹饰简雅,不出挑,也不落俗。我把玩着面具,翻来覆去也不厌,尤其是角落里彩绘的小猫,一只小猫,拿着与身量不符的长剑呲牙咧嘴,直逗得我哑然失笑。
            第二日,我身上有了力气,起来就着急洗漱,想早些去找若曦。那小妮子,每天巴巴的等着我回府。只是左找右找没找着镜子,问初雪,初雪也不帮我找,还伸手拦我,泪悬在眼里,看得我心里痒痒,我戳了戳初雪的脸,笑将起来:“不就是毁容嘛,你小姐我省得。”
            眼看初雪还是不动,我只好逗她:“怎么?怕我照镜子吓到?”
            “才不会!小姐是天底下顶顶好看的姑娘!”
            初雪拗不过我,只得把铜镜搬回来。
            镜中里映着俩个人,半脸清丽,半脸可怖。蚯蚓似的伤疤,从右边眉尾蜿蜒至唇畔。伸手轻触,只觉狰狞凸起,可惜了这一张美人脸。
            “小姐,郎中说,只要按时吃药配合外敷,好好在府里将养一年,脸还能养好的。”
            “哪儿容我待得住。”
            “会养好的,小姐。老爷让你送二小姐进京学规矩准备选秀呢,只等二小姐选了秀再回来,让小姐在京里多去找福晋说话解闷。这一来一回的,可不就有一年。”
            也是,若曦明年就要参加选秀,没被选上还好,回西北自自在在的,要是被选上了,京城那个地方……
            本想着带若曦找些乐子耍,只是我现在这样,只怕若曦看见会哭坏眼睛。正思索下厨做些新鲜吃食去给若曦,怀里就扑来一只粉蝶,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掩着脸去拿吉灵阿送的面具,袖子却被若曦拽住,小妮子仰着头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笑得勉强。
            “若宜,我不要出府玩了,咱们就在院子里玩打沙包好不好?”
            我看不见镜子,凭着感觉戴好面具,才回身答应她。若曦伸出手来,我有些愣神,缓缓低头任她帮我系紧调整。
            “我们若宜最好看了。”
            “真的最好看吗?”
            若曦使劲点头,晃的泪珠撒出俩颗来。我捏捏她的脸:“那我姐姐若曦岂不是美上天去了。”
            “若宜你又逗我!”
            我眉眼俱笑,牵着她往外走:“今日不打沙包,咱们玩儿木头人去。”
            “好!”
            “三小姐!披风还没穿呢!三小姐!”
            刚入冬西北就已下雪,梅香亦步亦趋的紧随在俩串脚步后面,二人蓦一回头,那香味源头竟高兴的发抖,急忙簌簌的落下些花儿来。
            带着若曦疯玩半月,几乎每日玩累了就去缠着额娘吃饭,选择性无视额娘愁怨忧心的眼神,我边添饭边想事。现下伤已养好,只是秦善不肯给我马,吉灵阿尚在营中,我身后又缀着个若曦寸步不离。我刚开口想说什么,额娘抬眼看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又什么话都说了。
            “额娘,我……”
            “什么时候走?”
            我顿了顿,又添半碗饭:“吃完饭。”
            “若曦那边?”额娘见我摇头,语气一转:“也好,省得那孩子哭肿眼睛。”
            额娘亲手给我系上披风带子,拍拍我的肩:“平平安安。”
            我伏在额娘怀里,闻着独属于额娘的香味,深吸一口,默默应下。
            “若宜!若宜!”
            我勒马回头,隔着热闹的人群,却仍能清晰听见花盆底鞋奔跑的声音,哒哒哒哒,清脆凌乱,渐渐和心跳同频。若曦跑近些,我看到她旗头歪在一边,俩颊红热,难得没掉眼泪,眉眼俱笑。她从怀中掏出个香囊递给我,和额娘说了一样的话:“平平安安。”
            每每深陷囹圄,贴心口放着的香囊都好似会发热般,直朝心底钻去一股暖流,柔柔的遍布全身,随在暖流之后的,还有--平平安安。
            那是我和若曦见的最后一面。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11-28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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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若曦时,我好似从盛夏突然掉进冰窖里,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说什么节目组摄影棚,只觉自己的脑袋下一秒就要炸开,竟不自觉后退俩步,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用去面对,面对那让我遍体生寒的“若曦”。我拽着若兰的袖子,不让她去,若兰心下着急,用力扯出袖子就进了屋。
              若兰对那人说:“若曦,我是姐姐。”
              不是的,若兰,那不是若曦,你不是她姐姐,你不是。如果连你都把她当做若曦,那真的若曦怎么办,我要去哪儿才能寻到若曦?
              我站在桌边看若兰安抚那人,暴躁的人转瞬成了只兔子,依在若兰怀中。她的目光与我浅浅相接,又飞快瑟缩回去。
              如果说若兰是张晓来这个世界感知到的第一份温柔,那若宜就是张晓接触到的第一份恶意。
              若宜看见她时,眼中厌恶毫不掩饰,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若兰还在,若宜一定会利索的掐死她。
              我确实想这样做,我估摸着,把张晓弄死,若曦的魂魄就能回来。支开所有人后,我把手放在那白皙脆弱的脖颈上,却发现自己下不了手。
              她顶着若曦的脸,身子里的魂魄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我怎么对若曦下得去手,我怎么对一个想回家的无辜之人下得去手。
              摩挲着那脖颈,我心底涌起一阵悲哀,等抬眸和张晓对视,才发现她眼中满是惊恐。我不希望她用若曦的脸这样看我,伸手捂住那双眼。
              “你来自21世纪?”
              感受到旁边的人激动的想跳起来,估计觉得这儿真是什么摄影棚,待她配合着拍摄完毕后,导演就会出来大喊一声“卡”,让所有人都收工回家。
              我的另一只手钳着她脖颈,不耐的收紧,她有些呼吸不过来,手覆上来想掰开那命运的喉锁。
              “我问你答,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清楚么?”
              直至她轻轻点头,我才松开手,坐到桌前去,给自己倒了杯茶。
              张晓大喘着气,心底后怕起来,她刚才差点就被这人活活掐死了!
              眼看若宜无事发生一样的坐在桌前,缓缓刮走茶沫,喝了口茶,她心里恨恨的想,怎么没把人呛死。
              若宜没说话,张晓也不敢说话,只敢在目光上占点便宜,把人从头盯到脚,又从脚盯到头,就差将若宜身上烙出几个洞来。
              “知道若曦去哪儿了吗?”
              张晓楞神片刻才反应过来若宜是在问这身子的原主人,赶忙摇摇头。没听到若宜的下一个问题,张晓又试探着往她脸上看去。那是极英气清丽的脸,右脸的面具恰好能与眉眼相衬,多一份艳俗,少一分无盐。
              这样漂亮的女孩,怎么就如此狠辣,张晓的好奇心泛起潮来,直痒痒。
              “是自愿来这儿的吗?”
              当然不是,她怎么可能愿意来这种破地方!等她回去,一定要把这个节目组全部告上法庭!
              “想回家?”
              张晓使劲儿点头。
              “如今是康熙四十三年,我想见若曦,而你想回家,也算是目的相同,我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至于你,就好好待在贝勒府中学规矩,别给姐姐生事。可听明白了?”
              张晓听得有些糊涂,难不成,自己真穿越了?不对不对,穿越什么的太扯了,她现在肯定在什么节目组,这人是节目组喊来糊弄她的,一定是这样!
              “你说康熙四十三年就康熙四十三年?说让我学规矩我就学规矩?你算老几,我告诉你,你犯法了,你要坐牢的!”
              嘭的一声,是茶盏重重的被搁在桌上,张晓的心脏也跟着往下一沉。眼瞧着若宜朝自己走过来,她汗毛都立起来了,万一这法外狂徒真要对她下手怎么办?
              我缓缓走近张晓,越走越近,心口也越来越疼,未及她出声,我的手就攀上她的脖颈摩挲。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在贝勒府中安分些,别让若兰因你出事。要是麻烦找上门来,不要怕,我尽力护着你。”
              张晓连连点头,可怜见的示意我松手。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我的话哽在喉头,只抽身落荒而逃。
              我心里清楚,不该如此对张晓,她和我一样,皆是被上天遗忘的异世游魂,我只不过比她早来十几年占了些便宜,按理说,该老乡见老乡俩眼泪汪汪才是。可是若曦呢?那个在府中数着指头等我回家的若曦,那个步步虔诚只为我求一纸平安的若曦……过往一幕幕在我眼前清晰展开,教我如何能接受用着若曦身体的张晓?
              我看着街上热闹的人群,听不到花盆底朝我跑来的清脆响声。人来人去,欢声笑语,我突然有种茫茫无依的感觉,像是幼时的黄昏时分迷失在草原上,路不熟,又远。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天子脚下,随便丢一块瓦去都能砸破一个家世显赫之人的脑袋。就算我如今在西北军营中混迹俩年有余就立了不少军功,顶破天去也只抵得上个三品大员。前日八阿哥还笑说我圣眷正浓,前途无量,是当朝独一份的女武将。圣眷?若真圣眷正浓,又怎会让我进京,明面上是领赏述职,暗里不过为了遏制阿玛在西北的势力滋长。
              我答应张晓尽力护着她,可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只怕我现在还没有八阿哥小姨子的名号管用。
              再等一月,看阿玛那边有没有法子让我回西北,若能回西北,山高路远的,我也好施展拳脚。若不能回西北,我也只有作弊了。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4-11-28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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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现代,我也算根正苗红的高门子弟,哥哥读了军校后,爸妈本想送我出国读设计,我却拗着性子也跟随哥哥进了军校,念的专业是武器系统与工程。只是刚毕业还没大展宏图呢,洗澡时不慎触电就给触到这儿来了。
                一开始我只想老老实实当好将军府的三小姐,想着攒够了钱就跑去江南买个小楼卖酒水糕点。只是我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已经有太多割舍不下,既割舍不下就尽力去搏。
                阿玛说:要做纯臣。
                纯臣当如李光地。
                只是李光地那老头儿思想顽固守旧,在康熙面前说我虽堪大用,可毕竟女子之身只怕外强中干徒有虚名,不如把我宣进京来亲自考察。
                我呸他个老顽固。
                没过几日,我进贝勒府中去寻若曦。按规矩,得先去拜会八阿哥,正好遇上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在。
                我福了福身,告知自己的来意,八阿哥笑着答应下来,让我自便,一家人无须客气。十阿哥略显惊愕的围着我转了俩圈:“你就是马尔泰若宜?”
                “回十爷,正是。”
                “可是你长得不难看啊?怎么人人都说你是罗刹?”
                “十弟,你且掀开她的面具看看不就晓得了?”
                我余光撇见九阿哥戏谑的笑,向后退了一步躲开十阿哥冲我面具而来的手,有些咬牙切齿:“若宜恐扰了各位爷的兴致。”
                九阿哥端着茶盏喝了口茶:“什么扰不扰的,一看便知。”
                “九弟。”好在八爷低喊了一声,就让我先行退下,不愧是温润如玉八贤王。
                去寻姐姐,正巧碰上张晓也在。
                “姐姐,我来了。”
                张晓身子一僵,MD这个死装货又来了。
                “刚在门外就听见二姐说什么九阿哥十阿哥的,也说于我听听呗?”
                姐姐笑着拍拍死装货的手:“怎的还是这么个泼皮性子,也没什么,就是若曦她……”
                死装货听着姐姐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唇畔在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张晓只觉如坐针毡,忙说自己要去沐浴,才走到桌边就被死装货喊住。
                “二姐,你前几天说这府里闷得慌,我今日特去找了贝勒爷来带你出府玩,你可要快些才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是那死装货的殷勤,张晓回身欲推说自己身体不爽利,见若宜做了个口型:回家。
                我带着张晓一路出城直奔大觉寺,坐马车始终不如骑马快。她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忍不住和我攀谈起来。
                “你也是穿越的?”
                我正思虑着怎么不惹众怒的把连珠火铳的改进版交给康熙,没空理她,只胡乱点点头。她兴奋的往我旁边一挪:“我真能回家去?”
                “不知道。”
                “那你带我去哪儿?”
                “大觉寺,找迦陵禅师。”
                “前缘已了,来日可追。”
                张晓被若宜拽着上马是人都是傻的,风在耳边炸开,她头里似乎有座悬崖,在缓缓坍塌,沙石轰隆。她下意识的想找个避风港,向后靠去缩在若宜怀中。
                水珠打在脸上,绽成朵花儿。下雨了?张晓抬头望,是若宜的眼睛在下雨,细密的在她脸上织成了网。
                张晓迷迷糊糊就跟着若宜进了间酒肆,酒肆很小,只有四张桌子,却都坐满了酒客。掌柜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领着二人往后院去。
                刚坐定,就有人呈上酒和几碟小菜。
                “尝尝。”
                张晓接过若宜递来的酒,醇和厚重,估摸着度数不低。
                吃醉了酒,张晓扒着我的袖子哭,边哭边骂,骂我是个死装货,骂渣男害她回不了家,骂这个封建朝代的吃人行径。我笑她蠢,不晓得审时度势。
                我告诉她,既来之,则安之。
                她问我为什么,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只晓得与天争一口气,书上说历史是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而是靠生产力和上层建筑,那我就成为上层建筑中的一片瓦一块砖,为我自己,为将军府,也为百年之后。
                命运让我投生于此,我自当负青天而适南冥,挂云帆而济沧海。
                今朝唯我少年郎,敢问天地试锋芒。
                张晓心里好像有鼓在擂,怎么会有若宜这样的人呢,明确的晓得自己要做什么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她茫然起来,若宜要拼命在历史车轮的必经路上,做一颗顽石,那她呢?
                脸颊覆上温热,是若宜托着她的脸,那双手和姐姐不同,有些糙,还净是些厚薄的茧。
                若宜说,她以前的名字叫周向烛,为那一点飘渺的火光,她甘之如饴。若宜还说:“别怕,我会护着你。”
                “为什么?”
                “为了若曦这副身躯,也为了张晓。”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张晓嚎啕大哭,怎么会有这么装13的人,明明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还吹牛说要保护她。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
                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
                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
                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4-11-28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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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天蒙蒙亮,我和张晓才回贝勒府,远远的看见姐姐和八阿哥在门口站着,八阿哥甚至还穿着朝服,按时间,他这会儿应该刚坐上去早朝的马车。
                  见张晓在我怀里睡得香甜,八阿哥绷着的嘴角扬起来,眼里却还夹杂着几分冷意,话也是冷冰冰的:“没事就好。”
                  姐姐招呼着小厮把张晓抬进屋里,看我和八阿哥仍在门口站着,想过来说些什么,八阿哥侧头对姐姐说:“你也在这儿候了一夜,先去休息吧。”
                  姐姐揪着帕子:“贝勒爷,若宜她就是胡闹了些,如今若曦没事……”
                  “我知道,你先回去休息。”
                  姐姐站在原地没动,忧心的看着我,我对她笑笑,示意她放心,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对着八阿哥福身行礼:“是若宜不懂分寸,惹贝勒爷和姐姐担忧。”
                  八阿哥没抬手让我起来,我就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头顶上响起八阿哥的说话声:“散些酒气再去找若兰,若有下次,让人来府中知会一声。”
                  “若宜知道了。”
                  八阿哥嘴角一抽,不晓得这人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难不成还有下次?眼瞅着再不去上朝就迟了,他也不欲多说什么,略过我就上了马车。没听到车轮滚过的声音,我低着头转身听训,八阿哥说:“记得喝些姜茶驱驱寒,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要多注意。”
                  “多谢贝勒爷。”
                  八阿哥放下帘子,让小厮驱车,我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才进府去。
                  姐姐心中记挂着我,一直等我沐浴完,盯着我喝了醒酒汤和姜茶下去躺在床上才准备走。姐姐的手有点儿凉,估摸是被风吹的,覆在脸上十分舒服,我抓着那手,一个儿劲用脸去蹭。
                  “若宜,京城比不得西北,今日之事莫再有下次。”
                  “我晓得了姐姐,你也快去休息,我这身子,吹上三天三夜都不会有事的。”
                  姐姐叹了口气,伸手给我掖了掖被角。
                  我借着头昏,一觉睡到下午。在这京城中,也只有和姐姐待在一处我才能睡个好觉。待洗漱穿戴好,就见初雪急急的过来:“小姐,李大人前日给府上递了拜贴,再过俩刻就该到府上了。”
                  我睡得有些昏沉,倚着门懒散的吹着风,听到这话浑身一个激灵。
                  坏事了,要是老顽固到郡主府上没看到我,指不定怎么在背后和康熙怎么编排呢。我大步朝贝勒府外走,让人去同八阿哥告罪一声,又喊人赶紧牵马来,一路疾驰,总算抢在老顽固之前到了郡主府,着急忙慌的换身衣服,就去府门口迎那老顽固。
                  老顽固不知是从哪儿听到了昨晚我带着待选秀女吃酒一夜未归的事,看我在门口迎他,也没什么好脸色,跟我吹胡子瞪眼的。
                  一路把人迎进书房,老顽固脸色好了些许,没等坐下就摸着胡子问我:“郡主这府中倒别有一番雅致。”
                  “李大人何出此言?”
                  “虽有郡主规格,却无郡主之实,怎么不算别有雅致呢?”
                  敢情这老顽固是在拐着弯说我穷酸呢?笑话,我未入军营之前满心都是搞钱去江南开个酒肆,虽然一开始磕磕绊绊,但后来竟和几家皇商都搭上了线,生意做的不大,却涉猎极广。当然,这些生意明面上和我没半点儿关系,赵琦才是大东家。赵琦是我刚开始偷摸行商时救下来的孤女,本来想着随便养养,能活就行,结果意外的有经商之才,我进军营后,就把大部分事都撂给她,没成想她如鱼得水,连九阿哥都差点搭上。
                  我笑着给老顽固倒了杯热茶,顾左右而言他:“想必李大人也瞧不上那些,我这儿倒是有张图纸觉着李大人一定会有兴趣。”
                  老顽固一开始对那图纸嗤之以鼻,说不过是柄连珠火铳,论实用还不如最次的弓弩。待我让人拿来成品,在老顽固面前连射五珠,珠珠正中靶心,瞅着那靶子上的五个窟窿眼,老顽固蹭地起身,眼里冒出精光。
                  他拿着我改进过的火铳翻来覆去的看,朝着靶子试了俩珠,再试,火铳却无半点反应。
                  我笑着把火铳拿回来,装填好火药,又递回给他。
                  “李大人觉着,比起二十八珠的火铳如何?”
                  老顽固直勾勾盯着手里的火铳,活像个饿狼遇见兔子:“虽只有七珠,但比二十八珠威力更甚,重量更轻,尺寸更好携带。”他把火铳一放,回身拿起图纸细看,一边看一边问我:
                  “造价多少?”
                  “十五两银子,涵盖维护。”
                  老顽固的眼睛更亮了,这造价比二十八珠的少了数十倍。
                  “能使用多久?”
                  “若是用得勤,每日仔细维护,可得五月。若用得不勤,可得一年有余。”
                  “最远可达多少?”
                  “十步内穿甲。”(约150米)
                  “能批量生产否?”
                  “李大人觉得,如此利器,流入民间会如何?”言下之意就是,能,但我不会干这事。
                  老顽固面色慢慢沉重下来,若真让这东西流入民间,只怕会天下大乱。我领着老顽固回到书房,图纸被他小心的放在一旁。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眼见到了晚膳的点儿,我让人传膳,老顽固也没反对。
                  吃饭吃到一半,老顽固突然搁下筷子重重叹气:“若是限制住重要材料,也未尝不可。”
                  我摇摇头:“民间多能人,此物一旦面世,流至民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李大人,你比我更清楚战争的伤害,一旦打仗,必然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4-11-28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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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顽固一瞪眼:“那你何苦拿出此物,莫不是拿本官寻开心了。”
                    老顽固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我不说他也会懂,为官几十载,只怕思虑得比我更多。他看着我,十分郑重:“此事绝非一朝一夕能成。”
                    “十年不成,那就二十年,二十年不成,那就五十年,五十年还不成那就百年。西洋人今日能献给皇上一柄连珠火铳,谁晓得哪日就会把火铳对准大清数万万子民。”
                    “说得轻巧,你待如何?”
                    “先修路,再开智。”
                    “那些蛮荒之地谈修路何尝容易?”
                    “那就把山都炸平,路不修消息闭塞何谈其他。”
                    “钱从哪儿来,火药从哪儿来?”
                    “钱容易,那些个贪污受贿的,既受朝廷恩惠,也该出些血才是。至于火药,我今儿个能说这话,就有法子保证。”
                    老顽固笑将起来:“稚子天真。”
                    “正是稚子天真,才有如今盛世。李大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能功在千秋啊。”
                    “也罢,本官,就也天真一回。”
                    我让人把图纸取来,当着老顽固的面付之一炬,又把那改进过的七珠火铳丢进池底。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他悠悠叹一口气:“是本官小觑了你。”
                    我笑而不语。身为女子要想为自己挣得一方安宁,本就艰难。现下如此,数百年之后亦如此。这处境,却并非坚不可摧不可打破。古有妇好吕雉,今有我周向烛和赵琦,未来更是群星璀璨。
                    因为妇女的妇,是女性推倒大山。
                    可我想做的,绝不仅是这样。
                    我要敌寇踏不上国家领土,要人民头顶着希望而不是敌寇狰狞的嘴脸。我要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
                    无人扶我凌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4-11-28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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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密召李光地,不晓得老顽固和康熙嘀咕了些什么,第二日早朝时,就有人提议把我调进工部。
                      有人提议自然有人反对,在朝堂上直呼此举有违伦理纲常,当朝从无先例。激得老顽固一瞪眼,怒斥其迂腐不堪。
                      “知人善任,能者居之,以女身为官又如何?”
                      “李大人,那马尔泰若宜不过徒有虚名,她自上京后只知寻欢作乐,如此行事如何能进工部?”
                      “徒有虚名?你是说她马尔泰若宜十三岁就敢带数百兵卒烧敌粮草辎重是虚名?十四岁夜袭敌营重伤之下仍能斩敌首级是虚名?十五岁独领一军,军下纪律严明无不有报国之志是虚名?那你岂不是一废物尔?”
                      老顽固舌战群儒,占尽上风,我得了消息就赶忙去宫门口候着,等康熙召见。
                      那是胤祯第一见若宜,她穿着件元青色的旗装,脚下是同色旗鞋,青丝规矩的绾成盘辫,钗着支银镀珠翠桃簪。她跪在那儿,不卑不亢。
                      马尔泰家的女儿,好像都是如此,八嫂是这样,若曦是这样,若宜更甚。
                      “你就是马尔泰若宜?”
                      “回皇上,奴才正是。”
                      “起来让朕看看。”
                      胤祯这才看到若宜的脸,眉眼如画却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冷脸看人时,好似有蛇钻进衣服里,攀至耳边吐着信子。好在有面具的中和,只显得英气清丽。
                      “大胆,覆面以见天子,不知尊卑!皇上,微臣斗胆进言,此女罔顾礼法,难堪大任!”
                      胤祯本以为李尚书会出来怼回去,刚才李尚书为着若宜,可谓是口水沫横扫大殿。哪知李尚书只是淡然一笑,就作壁上观了。
                      “回皇上,奴才面目可恶恐犯天颜,才覆面示人。倒是张大人说奴才罔顾礼法,奴才觉得甚是怪异,难道张大人在朝堂上大声叫嚷就是遵循礼法了么?皇上圣明,体恤奴才容貌有异之痛楚,张大人却当众指出就是遵循礼法了么?”
                      张明义气得脸色青紫,憋半天憋出一句牙尖嘴利小人做派。
                      胤祯低头憋笑憋得身子轻颤,这是吵不过就人身攻击了。
                      康熙大笑:“若朕要你以真面目相示,你待如何?”
                      “那奴才自当以真面目示之。”
                      “这会儿子不说朕体恤你了?”
                      “皇上体恤万民,教奴才勇于面对真实的自己,奴才这是得圣恩眷顾呢。”
                      “李光地,不愧是你认的好门生,瞧瞧都和朕讨巧上了。”
                      门生?李光地的门生?
                      胤祯有点儿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眸对上八哥九哥的眼神,俱透着惊异。不说李尚书是皇阿玛的心腹重臣,关键是平日最顽固守旧的李尚书,竟会认一介女流为门生?怪不得今日朝堂之上,为着若宜破格升为工部郎中一事,如此这般,本以为是皇阿玛提拔马尔泰家也是提拔八哥,没成想其中还有内幕。
                      没等胤祯捋清这其中弯弯绕绕,康熙又对若宜发问:
                      “你觉得为官该当如何?”
                      “奴才愚钝,只知三事,还望皇上莫怪。”
                      “你且说来朕听听,才晓得你是真愚钝还是假愚钝。”
                      “回皇上,清则无欲,平则不曲,明能正俗。”
                      “好一个在官惟明,莅事惟平,立身惟清。朕今日就拔你做工部郎中,还望你心中谨记今日所言。”
                      “臣,谢主隆恩,必当竭尽绵薄之力,以效大清。”
                      胤祯这会儿倒是看出门道来了,今日就是皇阿玛和李尚书搭台子唱戏,就为个开先例拔女官,不晓得这马尔泰若宜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好在有八嫂那层关系,是友非敌。胤祯后来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哪儿有在户部要不到钱就跑来九哥这儿拉什么“投资”的?要是有回报也就算了,白花花的银子投下去,全让若宜修了路。
                      下朝后,我和老顽固被康熙留在宫中,好吧,现在该称声师父。不晓得这老顽固是怎么和康熙编排的,让我白捡了个便宜师父。
                      老顽固让我自个儿去和康熙描绘我那不切实际的蓝图,我偷觑着康熙阴沉的脸色,娓娓道来,待说完,后背不晓得什么时候已被冷汗浸湿。
                      感受到康熙的视线黏在我身上,我俯首不语,心里直骂老顽固,谁家师父会把徒弟推到皇上面前的。
                      “果然天真,你可知绝非异事。”
                      我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臣,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你若挑不起这担,今日都是白费口舌。”
                      老顽固扑通跪在我身旁,以额抵地:“皇上,不如就容她三月,看她有何造化,若只是庸碌,那就打发了她,若还算有些本事,臣觉得,此事可为。”
                      “她若坏事呢,李光地,你敢担保吗?”
                      “臣,斗胆担保。”
                      我突然有些看不懂这老顽固,为着我那不切实际的梦,他竟愿以身担保。这朝中最守旧的人,如今却同我站在一处,做着相似的梦。
                      从南书房出来时,我心底还恍惚着。
                      老顽固什么时候在我身前停下脚步,我都不知道,直愣愣的就撞了上去,撞的鼻头一痛。
                      “只管去做你想做的,本官自会竭力保你。”
                      见我还呆立着,老顽固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我才反应过来老顽固刚刚那话的分量,做我想做的,他自然会在我身后竭力保我。
                      我整整衣冠后跪下来,诚心实意的给老顽固磕了三个头。
                      “师父。”
                      老顽固看着我额头一片红肿笑笑,抬腿就走。什么意思?这老顽固不认我?那我这头岂不白磕了?
                      复又听见老顽固轻咳俩声:“还不走?回去让你师母给你用红花油揉揉额头,这都肿成什么样了?”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4-11-28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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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利索的爬起来跟在老顽固身后献殷勤:“师父,你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
                        “还在宫中,莫要失礼。”
                        “这不马上出宫了么?”
                        康熙听着李德全的禀报,唇边不自觉浮上笑意,还真是个会顺杆儿爬的泼皮猴子,想起未出阁时的十格格,笑意有片刻加深,很快又沉下去。
                        帝王家,最是无情,有情也转瞬即逝。
                        在工部不眠不休熬了三天,总算把自行车的图纸绘了出来。了却一桩事,才想起姐姐和张晓。琢磨着姐姐整日待在佛堂身上都被佛香腌出味儿了,干脆制了俩副扑克牌给张晓送去,也让张晓多带着姐姐玩玩,调节下心情。
                        到贝勒府外时,正好与十阿哥十四阿哥的马车遇上。我躬身才行了半礼,十四阿哥就抬手让我起来。
                        “你来找八哥?”
                        “回十四爷,我是来寻俩位姐姐的。”
                        十阿哥本来对我和十四阿哥的寒暄没什么兴趣,乍一听到我要来找若曦,就探过身来问我:“早前见若曦那儿好多新奇玩意儿,听人说都是你制的,今日可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要送给她?”
                        “回十爷,正是。”
                        “快拿出来给爷瞧瞧。”
                        看着十阿哥伸来的手,我只觉后悔,早知道晚些来,就遇不上这么个泼皮无赖了。亏得十四拦住他:“十哥,还要去找八哥说事呢,过几日你想玩,若曦还能不给你玩不成?”
                        “她现在给我也成啊。”
                        我咬碎了牙:“我也该去和八爷知会一声,若十爷想玩,大可一会儿来同我和若曦一起,这玩意也得人多才能玩。”
                        好歹是哄住了十阿哥,忽略十四阿哥探究似的一眼,我紧随在他们身后一同进府。
                        赶巧遇上八爷在游园,我说明来意就想告辞,哪晓得十阿哥眼尖,远远的就看见张晓蹲在一处,不晓得在做些什么。我担心张晓闹出什么事来,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八爷,你府上有兔子!”
                        老十兴致勃勃的冲上去,四处张望:“哪儿呢?哪儿呢?”
                        “都被你吓跑了!”
                        张晓没看见兔子,责怪似的瞅了老十一眼,我心中一跳,结果老十根本没当回事,追着张晓就去寻兔子了。
                        十四笑起来,少年人的笑声清亮,如同山间清泉咕嘟咕嘟的冒在我心上。我抬头看他一眼,他笑着同八爷说话,没注意我:“闻名不如一见,果然活泼,八哥,我们也跟着看看去。”
                        我和八爷在旁边看着,三个少年人在园里东翻西找,不时响起阵阵笑声。八爷突然对我说:“在工部若有难事,可来寻我。”
                        扫兴!我正看得起劲,不想同八爷来来回回的打官腔,回了句多谢八爷,目前一切顺利后,就加入找兔子的行列。
                        说起来,这副身子也才十五岁。
                        余光瞥见一抹白色,我忙伸手抓去,不料十四比我更快,拎着兔子耳朵冲我得意笑笑:“承让承让。”
                        我胜负欲一下就起来了,指着远处的兔子:“还有一只,比比?”
                        险胜险胜。
                        我长舒一口气,差点儿就输了。待抬头对上十四似笑非笑的眼神,我胃里好像有一万只蝴蝶振翅飞出。
                        “是我输了。”
                        我眉飞色舞的想回他一句承让,却反应过来,这儿并非西北,我如今,也并非将军府的三小姐,而是正五品工部郎中,敢赢顶头上司的儿子,不是给自己找小鞋穿是什么?
                        “臣不过险胜。”我低头躬身,现实将那群蝴蝶网罗了,缓缓地一点点塞回我胃里,我被塞得胸口一闷,苦笑:周向烛啊周向烛,你可真是个傻13。
                        张晓开怀的笑凝在脸上,默默然福身行礼:“若曦请各位爷安。”
                        十四又用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我一眼,抬手让张晓起来。
                        我好像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
                        一直进到姐姐院中,我才发觉,三位爷全跟来了。
                        这边姐姐在和各位爷请安,老十只顾着让我把新玩意儿拿出来。
                        众人围在院中坐下,我硬着头皮拿出扑克牌,开始讲解规则。姐姐早在西北就和我玩过,张晓更不用说,主要还是讲给几位阿哥听。
                        我说人多,玩“十点半”更合适。十阿哥听了规则忙让我发牌,张晓突然摸出一块儿碎银摆在桌上,冲我挑眉:“总得有点赌注才好玩。”
                        让巧慧做了庄家,我坐到张晓旁边,赶巧身上没带钱,就把翠玉耳饰取下一只跟着摆在桌上。
                        玩了几圈,十爷性子急躁,输了不少钱出去,急得抓耳挠腮。张晓见十爷那样子忍不住嗤笑,没留神自己的底牌,十点撑成了个十六点。俩人同时把牌一丢喊着不玩儿了,我收回自己的耳坠,又说了三张牌的规则。
                        十爷和张晓高兴拍手:“这下可好,全凭运气,再来再来。”
                        直玩了半个时辰,见姐姐和八爷都面露疲色,我忙使眼色给张晓,哪晓得张晓玩得兴起,喊开牌喊得比十爷还大声。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我一扶额:“这也到了晚膳的点儿,若宜就不扰各位爷的兴致,先行告退。”
                        “不如留下来用了膳再走,你们姐妹也好多待待。”
                        见八爷和姐姐如释重负的起身,我心下窃笑:“若宜谢过八爷。”
                        张晓和十爷都还有些意犹未尽,我让巧慧把牌收好,又掏出副新牌给他:“十爷要是喜欢,尽管带回府去玩,等用了膳,再让我二姐教爷些其他玩法。”
                        十爷瞅着张晓有些面红耳赤,欲盖弥彰的急往前走。张晓惊愕的看着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十爷的背影,我轻拍她的肩膀:“靠你了,晓晓,美人计只管用上。”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11-29 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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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张晓咬牙切齿:“你开什么玩笑?!”
                          “我用了膳还要进宫面圣,没时间在这儿耗着,事急从权嘛。”
                          胤祯听见身后俩姐妹窸窸窣窣的,心中好奇便回头看了一眼,俩个人同时身子一怔,换上副笑脸对着他。
                          若曦的嘴角还在抽搐,胤祯不忍再看,另一人大概是早已做惯这事,笑得真诚多了。
                          胤祯想起来,若曦明年就要进宫选秀,不晓得还能看见姐妹俩这副笑容多久。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多年后,胤祯和若曦谈及此事,招得若曦好一阵打,直打得胤祯叫苦不迭,忙摆出立誓的样子: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4-11-29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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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康熙四十三年立秋,老十生辰。
                            为着筹备生辰礼,我差点把自己头发薅秃。人可是比康熙血统还纯的皇子,啥好东西没见过。我绞尽脑汁,想着老十那小孩性子,干脆找画师在薄木板上临摹了《瑞鹤图》,背面又题些吉祥话,上漆后加以切割,做出盒拼图来。
                            听闻这次生辰是姐姐操持的,我下朝就急匆匆赶往贝勒府,想着能帮上一点就帮上一点。正低头走路呢,肩膀突然搭上一只手,吓得我条件反射就要抓着那手来个过肩摔,还好忍住了,差点把今儿的寿星给砸地上。
                            我抓着老十手的样子被老八、老九和十四尽收眼底,老九一挑眉就要说话,我忙不迭松开老十的手,躬身告罪,老九一张嘴,保准吐不出好话。
                            “十弟,你艳福不浅呐。”
                            我一瞪眼,老九装模作样的拍拍胸口:“哟哟哟,怎么着,这是要吃了我?”
                            我低着头咬牙切齿:“臣不敢。”
                            “郎中圣眷正浓,哪儿有不敢做的事?今儿个在朝上,皇阿玛可对你那劳什子木头自行车赞不绝口呢。”
                            他说的是我花了一个月制出来的木制自行车,因着古代铁矿不多,技术落后,我只能细细琢磨木制的做法。不晓得浪费了多少木材,才成功。估摸着是因为康熙把这木制自行车后续的事全权交给我,旁人看来,我自然占全了好处。对敛财专家老九来说,这么大的生意他却分不上一杯羹,心里只怕恨得牙痒痒。
                            我赔着笑:“九爷这话说的,我正寻思改日去九爷府上拜会,求教此事呢,既然九爷提起,我们边走边说?”
                            老九脸色一下多云转晴,笑呵呵上来:“不急不急,那我明日就在府中设宴恭候郎中了。”
                            我笑着应下,老十在旁边听我们一来一回的打着官腔,想说话又插不进嘴,急得直跺脚。我晓得老十要问什么,无非就是生辰礼。我平日一得空就往贝勒府钻,有什么新鲜玩意都紧着他和张晓,自然和他关系不错。
                            “十爷,生辰礼早备下了,等会儿就差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老十终于不跺脚了,我都担心他那靴子被他跺破。他追着问我备的什么,我故作神秘的招手,他巴巴的把耳朵贴过来听,我忍着笑:“秘密。”
                            老九在我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老十愣了愣旋即怒喝:“马尔泰若宜!”
                            我赶忙躲到老九身后讨饶:“十爷,这生辰礼讲究的就是打开礼那一瞬间,我若提前告诉你,不就没什么趣儿了?”
                            老十气鼓鼓的伸手要来拽我:“那你还让我贴过去听你说话!我今儿还非得教训你!”
                            我想着老九刚和我谈成生意,总不会弃我不顾,哪知他一闪身,我被老十揪个正着!连吃老十几个爆栗,我捂着额头呲牙咧嘴,看老十仍曲着手指要弹,我傻眼了:“还来?”
                            老十作势要弹,我视死如归的闭上眼,半晌没听到声儿,偷偷睁眼一看,老十和老九在那儿笑得前仰后合。好你个老十,竟也捉弄上我了。我摩拳擦掌,今儿个喝酒,不把老十灌吐,我白喝那么多年酒。
                            余光瞥见老顽固正看着我,我匆匆向几位阿哥告辞,就狗腿子一样跟在老顽固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
                            老顽固说:要做纯臣啊,若宜。
                            我回答明白,老顽固没多说什么,挥挥手让我别烦他。我麻溜滚到一边,忽略那几位阿哥针似的目光,加快脚步。
                            想起来,阿玛也曾告诫我,要做纯臣。
                            如今我与八爷党关系甚密,康熙也曾在私底下提点我,我只当十爷是玩伴,旁人未必这么想。
                            真烦啊,这些弯弯绕绕的。干脆把姐姐和张晓接进我府中算了,把张晓接过来还说得过去,若要把姐姐接过来,只有姐姐与八爷和离才算名正言顺。再想到八爷对姐姐的情愫,我垂下脑袋叹气,如果……如果康熙能……功勋建著,什么都要功勋建著,一辆自行车就让我在工部泡了一个多月,烦烦烦!真tama烦!
                            我到贝勒府时,姐姐那边安排的井井有条,我插不上手反会添乱,就被赶到张晓这边。冬云正给张晓梳妆,俩人对着那些简陋的化妆工具手忙脚乱,我出去折了根细树茬在火上燎燎,小心翼翼的把她睫毛烫翘,又用指甲尖儿沾着些许眉黛,给她描了眼线和卧蚕下至。
                            总算梳妆完,若宜的目光凝在她脸上。张晓眼看若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拂袖而去,她心底叹息,只怕这人是想到若曦了。
                            得知若曦是被郭络罗明玉推下楼梯时,若宜捏碎了茶盏,血从手心流下,滴滴答答的绽成一瓣两瓣。张晓低眸给若宜包扎,摸着若宜手心的茧,她心中满是萋萋。若宜在朝堂上步步为营,她在府中做富贵闲人,她自知除了代若宜陪伴姐姐外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若真入宫选秀,只怕还得若宜上下打点。
                            有眼泪砸在纱布上,张晓抬头与若宜对视,若宜说:“如今我动不得郭络罗,可以后我一定动得。”
                            张晓安慰若宜,待八爷倒台四爷上位,都不用她自己动手,郭络罗明玉是一定会被四爷用雷霆手段搞死的 。
                            若宜看着她:“我会亲手弄死她。”
                            那日之后,若宜连着一个月没来八贝勒府中,再见面,就是十爷的生辰,若宜给她梳妆。若宜把冬云支出房中,轻描淡写的说自己做出木头自行车,已经献给了康熙,下一步就要发展行商,然后修路。
                            张晓抓住若宜的袍子,抬起眼来:“行商一事,我或许帮的上。”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4-11-29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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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若宜让自己别乱动,行商的事她会让手下的人搭上老九,若宜放下火燎过的细树杈,张晓听见她低声说:“凭你和各位阿哥的交情,选秀的首轮名单上不会有你,你若真想帮我,就去御前侍奉,御前有你在,我也放心些。”
                              张晓应下来。
                              若宜拿着眉黛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睛:“这是个容易掉脑袋的事,不必这么快应下来,考虑几日,再给我答复。”
                              “不用考虑,我知道你为什么,我也是华国人,再说,你不会让我有事的。”
                              若宜分析着张晓的眼神,有忧虑,有恐惧,更多的是坚定,张晓说:“我相信周向烛。”
                              张晓相信周向烛。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4-11-29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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