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康熙四十三年立秋,老十生辰。
为着筹备生辰礼,我差点把自己头发薅秃。人可是比康熙血统还纯的皇子,啥好东西没见过。我绞尽脑汁,想着老十那小孩性子,干脆找画师在薄木板上临摹了《瑞鹤图》,背面又题些吉祥话,上漆后加以切割,做出盒拼图来。
听闻这次生辰是姐姐操持的,我下朝就急匆匆赶往贝勒府,想着能帮上一点就帮上一点。正低头走路呢,肩膀突然搭上一只手,吓得我条件反射就要抓着那手来个过肩摔,还好忍住了,差点把今儿的寿星给砸地上。
我抓着老十手的样子被老八、老九和十四尽收眼底,老九一挑眉就要说话,我忙不迭松开老十的手,躬身告罪,老九一张嘴,保准吐不出好话。
“十弟,你艳福不浅呐。”
我一瞪眼,老九装模作样的拍拍胸口:“哟哟哟,怎么着,这是要吃了我?”
我低着头咬牙切齿:“臣不敢。”
“郎中圣眷正浓,哪儿有不敢做的事?今儿个在朝上,皇阿玛可对你那劳什子木头自行车赞不绝口呢。”
他说的是我花了一个月制出来的木制自行车,因着古代铁矿不多,技术落后,我只能细细琢磨木制的做法。不晓得浪费了多少木材,才成功。估摸着是因为康熙把这木制自行车后续的事全权交给我,旁人看来,我自然占全了好处。对敛财专家老九来说,这么大的生意他却分不上一杯羹,心里只怕恨得牙痒痒。
我赔着笑:“九爷这话说的,我正寻思改日去九爷府上拜会,求教此事呢,既然九爷提起,我们边走边说?”
老九脸色一下多云转晴,笑呵呵上来:“不急不急,那我明日就在府中设宴恭候郎中了。”
我笑着应下,老十在旁边听我们一来一回的打着官腔,想说话又插不进嘴,急得直跺脚。我晓得老十要问什么,无非就是生辰礼。我平日一得空就往贝勒府钻,有什么新鲜玩意都紧着他和张晓,自然和他关系不错。
“十爷,生辰礼早备下了,等会儿就差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老十终于不跺脚了,我都担心他那靴子被他跺破。他追着问我备的什么,我故作神秘的招手,他巴巴的把耳朵贴过来听,我忍着笑:“秘密。”
老九在我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老十愣了愣旋即怒喝:“马尔泰若宜!”
我赶忙躲到老九身后讨饶:“十爷,这生辰礼讲究的就是打开礼那一瞬间,我若提前告诉你,不就没什么趣儿了?”
老十气鼓鼓的伸手要来拽我:“那你还让我贴过去听你说话!我今儿还非得教训你!”
我想着老九刚和我谈成生意,总不会弃我不顾,哪知他一闪身,我被老十揪个正着!连吃老十几个爆栗,我捂着额头呲牙咧嘴,看老十仍曲着手指要弹,我傻眼了:“还来?”
老十作势要弹,我视死如归的闭上眼,半晌没听到声儿,偷偷睁眼一看,老十和老九在那儿笑得前仰后合。好你个老十,竟也捉弄上我了。我摩拳擦掌,今儿个喝酒,不把老十灌吐,我白喝那么多年酒。
余光瞥见老顽固正看着我,我匆匆向几位阿哥告辞,就狗腿子一样跟在老顽固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
老顽固说:要做纯臣啊,若宜。
我回答明白,老顽固没多说什么,挥挥手让我别烦他。我麻溜滚到一边,忽略那几位阿哥针似的目光,加快脚步。
想起来,阿玛也曾告诫我,要做纯臣。
如今我与八爷党关系甚密,康熙也曾在私底下提点我,我只当十爷是玩伴,旁人未必这么想。
真烦啊,这些弯弯绕绕的。干脆把姐姐和张晓接进我府中算了,把张晓接过来还说得过去,若要把姐姐接过来,只有姐姐与八爷和离才算名正言顺。再想到八爷对姐姐的情愫,我垂下脑袋叹气,如果……如果康熙能……功勋建著,什么都要功勋建著,一辆自行车就让我在工部泡了一个多月,烦烦烦!真tama烦!
我到贝勒府时,姐姐那边安排的井井有条,我插不上手反会添乱,就被赶到张晓这边。冬云正给张晓梳妆,俩人对着那些简陋的化妆工具手忙脚乱,我出去折了根细树茬在火上燎燎,小心翼翼的把她睫毛烫翘,又用指甲尖儿沾着些许眉黛,给她描了眼线和卧蚕下至。
总算梳妆完,若宜的目光凝在她脸上。张晓眼看若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拂袖而去,她心底叹息,只怕这人是想到若曦了。
得知若曦是被郭络罗明玉推下楼梯时,若宜捏碎了茶盏,血从手心流下,滴滴答答的绽成一瓣两瓣。张晓低眸给若宜包扎,摸着若宜手心的茧,她心中满是萋萋。若宜在朝堂上步步为营,她在府中做富贵闲人,她自知除了代若宜陪伴姐姐外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若真入宫选秀,只怕还得若宜上下打点。
有眼泪砸在纱布上,张晓抬头与若宜对视,若宜说:“如今我动不得郭络罗,可以后我一定动得。”
张晓安慰若宜,待八爷倒台四爷上位,都不用她自己动手,郭络罗明玉是一定会被四爷用雷霆手段搞死的 。
若宜看着她:“我会亲手弄死她。”
那日之后,若宜连着一个月没来八贝勒府中,再见面,就是十爷的生辰,若宜给她梳妆。若宜把冬云支出房中,轻描淡写的说自己做出木头自行车,已经献给了康熙,下一步就要发展行商,然后修路。
张晓抓住若宜的袍子,抬起眼来:“行商一事,我或许帮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