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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昆仑11 变起萧墙 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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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起萧墙


1楼2010-11-20 15:07回复
    却听花晓霜道:“萧哥哥,这开天大典顾名思义,便是破开苍天、万物重生的意思,也就是破旧立新的大典。”梁萧似懂非懂,正欲详加询问,忽听得远处传来波斯水钟的长鸣,一连三响,一声响似一声。一名侍女入内道:“夫人、小姐、吴先生,宫主请您们过去。”
    凌霜君微微颔首,挽着晓霜之手道:“吴先生,时辰已到,我们去吧。”吴常青嘿笑道:“慢来慢来,你们先走一步,老夫要把茶水喝完,嘿嘿,如此好茶,焉能白白浪费?”凌霜君心知此老虽然医术通神,但却嗜茶如命,此时万万丢不下这“小团龙”,只得笑道:”也好。”她瞧了梁萧一眼,心道:“这野小子不通礼数,讨厌至极,如此郑重大典,他一去,说不定又惹出事端,反而不美。”想着故意装忘记,也不唤他,径自将花晓霜拉起就走。她走得匆忙,花晓霜也只来得及回望一眼,便消失在门帘之后。
    屋里只剩梁萧与吴常青二人,没了花晓霜,梁萧心头怅然若失,闷头喝光瓯中茶水,默不作声。吴常青喝了一阵茶,忽地斜睨他道:“小子,这个开天大典你想不想去?”梁萧摇头道:“人家没叫我,我去干吗?”吴常青冷笑道:“你这小子,真是粪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梁萧反唇相讥:“你这胖子,真是粪里的白蛆,又臭又肥。”吴常青正在细品茶味,闻言大倒胃口,将茶吐入碗里,怒道:“混账小子,你就不会说些别的?”梁萧道:“可是你先骂人的。”吴常青望了他一眼,却没动手,只是冷笑道:“你小子倒有些骨气,不比那些凡夫俗子,只会挨骂,不敢还口。”梁萧道:“凡夫俗子有什么不好了?你吃的喝的,不都是凡夫俗子种出来的?”
    吴常青一愣,偏想不出如何驳他,只得掉转话头,冷笑道:“哼,晓霜常和我说起你这混账小子,每每谈到你,都十分高兴。”梁萧心里一热,朗声道:“那是自然,我和她可是最好的朋友。”
    吴常青破天荒露出一丝笑容,颔首道:“那好,你以后多来这里坐坐,逗她开心,对她的病极有好处。”梁萧一愣,低声道:“吴先生,晓霜究竟是什么毛病?”吴常青抿了一口茶,望着楼顶半晌,寒声说道:“那叫做九阴毒脉,天生阴气过余,阳气孱弱。阴寒毒气盘结于九大阴脉之中,随时都会取她性命。”梁萧听到最后一句,惊得一跳而起,失声叫道:“你说什么,她,她怎的生出这种怪病?”
    吴常青脾气虽大,却是一个直肠直肚的人,不喜欺瞒,梁萧一问,便随口说道:“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她妈当年吃了人家一记至阴至寒的掌力,抬到我那里,已是奄奄一息。老夫一把脉门,发觉她不仅中了寒毒,还有了数月身孕。”他说到这里,细眉紧蹙,长叹道:“早知如今,老夫就该只救母亲,不救胎儿,省得造孽。当时我问花清渊那小子,是否救这胎儿,他心软肠柔,当即求我两个都救。老夫什么人物,自不能说救不了的话,虽然明知两全其美太过勉强,也使出了浑身本事。唉,最后是保住这对母女的性命,克服了医道上几乎难以克服的难题,殊不料那残余阴毒竟然聚于胎儿体内,成了‘九阴毒脉’。”他说到这里,突地横眉怒目,一拍大腿,大骂道:“晦气,***的晦气。”
    梁萧心如火烧,急声道:“先生您医术高明,势必能治好她的,是不是?”吴常青面皮泛黑,狠狠瞪了他一眼,闷闷喝了一口茶,方才缓缓道:“那阴毒是胎里带来的,顽固不化。这十多年来,老夫想尽法子,用了无数药物,给她易经洗髓,驱除寒毒,但到头来也只能延她一时性命。哎!老夫治病从来有头有尾,既让她来到世间,老夫一日不死,便救她一日,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梁萧听得发呆,忽地双眉一挑,高声嚷道:“死胖子,你骗人吧!”吴常青拍腿怒道:“老夫骗你个屁,骗你又不能换茶吃!”梁萧见他模样,情知所言非虚,心口一堵,暗忖道:“为何这世上好人总是薄命,爹爹为人良善,却死得不明不白,晓霜待人最好,却又身患绝症,难道老天爷非要让好人死光死绝么?”他越想越怒,蓦地一掌拍出,这一掌乃郁怒所积,几乎用上全力,但听哗啦啦一声大响,竟将身侧楼板击穿,碎末飞溅,烟尘四起,尽皆落入紫砂瓯里。吴常青顾不得烫手,急忙伸袖捂住紫砂瓯。怒道:“臭小子,你疯了么?疯了么?”
    


    4楼2010-11-20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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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清渊将两人引至上首,命人搬来两张坐椅,着二人坐下。梁萧见年轻人大都站着,深感自己就座不合场面,便道:“花大叔,我年纪小,站一站也没关系。”花清渊没料他变得恁地懂事,一怔之间,不由笑道:“好啊,听你这句话,花大叔打心里欢喜!”拍拍他肩,回身走到花无媸右侧站立。
      梁萧混入人群,挨着一个眉眼疏朗的少年站定。不多时,波斯水钟又响一声,场中说话声渐渐稀落,安静下来。花无媸一点头,只见那明姓老者缓缓站起,一手拈须,朗声吟道:“皋禽名祗有前闻,孤引圆吭夜正分;一唳便惊寥泬破,亦无闲意到青云。”语声舒曼,却清旷悠远,偌大的栖月谷也随之回响。方才吟罢,左元也站起身来,长声和道:“睡轻旋觉松花堕,舞罢闲听涧水流。羽翼光明欺积雪,风神洒落占高秋。”
      话音方落,却听童铸接口道:“辞乡远隔华亭水,逐我来栖缑岭云。惭愧稻粱长不饱,未曾回眼向(又鸟)群。”秦伯符微微一笑,起身和道:“右翅低垂左胫伤,可怜风貌甚昂藏。亦知白日青天好,未要高飞且养疮。”修谷哈哈笑道:“秦老弟这诗虽咏病鹤,却忒也丧气了些。”略一沉思,捋须吟道,“乌鸢争食雀争窠,独立池边风雪多。尽日蹋冰翘一足,不鸣不动意如何。”秦伯符拍手笑道:“好个独胫立雪,果真不失风采。”
      梁萧听得奇怪,推了推身边那少年,道:“喂,那些老头子做什么?”那少年听他言语粗鲁,心觉不喜,但想他与花清渊说过话,理当有些身份,只得耐着性子道:“阁下想必是外来的贵宾吧?这天机八鹤吟诗明志,本是开天大典前的常例。只不过六年前‘灵鹤’秋山秋伯伯病殁了,秋家一脉单传,秋伯伯又终身未娶,是以秋家后继无人,如今只剩下七鹤了!”说罢不胜黯然。梁萧猛然省悟,无怪五人适才所吟诗句,莫不与鹤相关了。
      那少年又指着明姓老者道:“那位是‘黄鹤’明伯伯,单名一个归字……”他将七鹤身份一一道来,梁萧方知左元为“白鹤”,童铸为“青鹤”,秦伯符为“病鹤”,修谷为“丹顶鹤”,叶钊为“池鹤”,杨路乃“黑颈鹤”。少年说完,只听杨路已朗声吟道:“渥顶鲜毛品格驯,莎庭闲暇重难群。无端日暮东风起,飘散春空一片云。”他为七鹤之末,吟罢此诗,也以之结尾。
      花无媸见七鹤吟诗已毕,神色肃穆,开口道:“今日……”话音未落,忽听明归扬声道:“慢来。”花无媸诧道:“明兄还有什么话说?”明归淡然道:“当日灵鹤西去,而今八鹤凋零。但咱们几个老兄弟情深意重,须臾难忘。明归不才,愿替秋山老弟吟诗一首,以资怀念,也好凑满先天八鹤之数。”花无媸蛾眉微微一挑,颔首道:“便依明兄。”
      明归略一思索,朗声吟道:“青云有意力犹微,岂料低回得所依。幸念翅因风雨困,岂教身陷稻粱肥。”吟罢又道,“秋老弟一生栉风沐雨、孤独苦闷,但风骨却十分清高。如今虽殁,耿耿精魂仍留长空,光照我等俗人。”说罢屈膝向天,拜了一拜。童铸等人俱是面露感伤,纷纷拜倒,须臾间人群矮了一片。
      花无媸不想明归旧事重提,颇感意外,不由皱起眉来。明归起身又道:“宫主,秋老弟当初死得不明不白,不知过了这许多年,可有什么结果?”花无媸摇头道:“当日不是说了,秋山服毒自尽,还能有什么结果?”明归道:“但他为何自尽?宫主可知?”花无媸不由得面色一沉,冷哼一声,高叫道:“我又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左元、童铸、修谷三人目视花无媸,均有悲愤之色。
      花无媸心觉不妙,但如何不妙却又说不明白,只得按捺怒气,缓缓道:“今日乃是开天大典,此事会后再说,明老哥暂请退下。”明归笑一笑,道:“好说好说。”转身坐下,其他六鹤见他坐定,始才各自落座。
      花无媸按着扶手,起身说道:“今日各位从天南地北赶来,着实辛苦,更难得伯符回来,六年来‘天机七鹤’首次聚在一处,当属难得……”说到这里,明归忽又截口说道:“宫主说错了,当是天机八鹤才是。”花无媸柳眉陡竖,正要驳斥,却听左元大声道:“不错,秋兄人虽已死,英灵犹存。”童铸、修谷也齐齐点头道:“左老二言之有理。”
      


      6楼2010-11-20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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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无媸面沉如水,沉默半晌,方才淡然道:“诸位说得是,算是老身失言了,此时当为天机八鹤重又相聚。”说罢叹一口气,续道,“家父英年早逝,留下我与无想。家弟年幼,老身迫不得已,以及笄之年执掌天机宫事。本想无想年长再让与他,谁料他福分太薄,方任宫主,便挑战强敌,重伤不治。”她想起亡弟,眼眶不由一热,几乎落下泪来,缓声道,“当日宫中群龙无首,老身不得已重领宫主之事,时至今日,已有三十余年。天幸我天机宫血脉不绝,我儿清渊年长,算学武功皆有所成。故而老身拟将宫主之位让于清渊。不知各位可有异议?”说着将目光慢慢扫过场上。
        梁萧恍然大悟:“原来破旧立新、重辟宇宙,便是更换宫主的意思。”想到花清渊要做宫主,也颇替他高兴。花无媸见场中寂然无声,便道:“清渊。”花清渊应声上前,屈膝拜倒。花慕容将手中黑鞘长剑捧到花无媸手中。花无媸倒转剑柄,沉声道:“清渊,这柄太阿剑乃是宫主信物。太阿倒持,权柄在握。握此剑柄,你便是天机宫十二代宫主,从今往后,号令群伦。”
        花清渊略一默然,终于应了一声,正要伸手把握剑柄,忽听有人高声叫道:“且慢!”众人均是一惊,掉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紫缎、面容英爽的三旬汉子越众而出,朗笑道:“在下苏南钱庄主事明三秋,窃以为渊少主当此宫主之位,大为不妥。”
        花无媸一皱眉,脸上腾起一股淡淡青气,收回古剑,“哦”了一声,道:“明主事以为有何不妥了?”她目中精光灼灼,直逼明三秋。明三秋却不为所动,微微笑道:“第一,渊少主大逆不孝!”此话一出,数百人一片哗然。花无媸一愣,冷笑道:“这话也能乱说么?明三秋,若不说个明白,可要受宫规处置!”
        明三秋笑道:“在下不敢。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花清渊至今只有一女,而且身中‘九阴毒脉’,性命有若悬丝,若他百年之后,谁可继承天机道统?”花晓霜便似被人在胸口打了一拳,脸色惨变,垂下头去,凌霜君一张脸也变得苍白如纸。梁萧不由心生怒火,对这明三秋好生不满。
        花无媸却不动声色,淡然道:“这是我儿家事,他自有妻子,日后生儿育女,也不是什么难事!”花清渊浑身一震,站起想要说话,却见花无媸一挥手,只得叹了口气,退到一旁。
        明三秋笑道:“也罢,诚如宫主所言,但这花晓霜已近十五,为何还未见他夫妻生出一男半女?”花慕容忍无可忍,厉声高叫道:“明三秋,你小小一个主事说这等话,不嫌放肆么?”明三秋笑道:“容少主万勿误会,在下也是为天机宫前途着想。要知天机宫内藏天下典籍,外有钱庄良田,宫人没有二千,也有一千七八,倘若群龙无首,钱财性命倒是小事,宫内典籍若是有所闪失,我等有何面目往见天机宫列祖列宗?”
        花无媸瞧了花清渊一眼,冷笑道:“此事渊儿自有安排,不劳明主事关心,你若无他事,便请退下。”明三秋微微一笑,却不见后退,口中道:“在下还未说完呢!”花慕容眉头一蹙,厉声道:“你!你还有什么话说?”明三秋笑而不语,花无媸脸上却阴晴不定,寻思道:“此人平日在苏南料理钱粮,甚为低调,极不起眼。怎么今日突然变得如此张狂?难道有所倚仗不成?”她越想越疑,瞧了明归一眼。明归乃是明家族长,花无媸原盼他出面阻止,岂料明归手拈长须,神色冷漠,对眼前情形仿若不见。她不由得心头怒起,却又不便失了风度,冷眼打量明三秋,淡然道:“好吧,明主事请说!”
        明三秋拱手笑道:“谢过宫主。据三秋所知,入选宫主之人须得武功算学皆在众人之上,方可继位,不知是也不是?”花无媸还未答话,左元已然接口道:“不错!是有这个规矩,那是当年人丁兴旺时定下的。自灵通公之后十代之内,花家人丁渐渐稀少,近五代来,皆是一脉单传,故而这个规矩久未提起了。”花无媸听他说的都是实情,无法反驳,只得道:“左二哥所言甚是。”
        明三秋笑道:“好,既然有这个规矩,那么,渊少主更担不得宫主之位了。”花无媸面色越发阴沉,盯着他道:“又是为何?”语气中已蕴有怒意。明三秋目视花清渊,笑道:“只因无论算术武功,花少主皆算不得天机宫第一。”花无媸接口道:“不错,清渊的功力比老身略略差些,但精进神速,过上一年半载,天机宫之内当再无敌手。”
        明三秋一手按腰,蓦地纵声长笑,笑声雄浑无匹,震得众人双耳嗡嗡作响,花无媸心头微凛,扬声道:“有什么好笑的?”明三秋神色一凝,朗声道:“所谓道无常道,法无定法!宫主只在花家众人里算来算去,却不知天机宫两千之众,并非全都姓花!”众人闻此语,均是面面相觑,好不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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