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基范小学的入学仪式，傍晚他兴高采烈地背着书包回到家，满心欢喜地想要告诉妈妈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妈妈他被老师夸奖说好懂事，也想把自己刚刚认识的朋友介绍给妈妈，他有许多话要对亲爱的妈妈说。然而一推门，客厅的灯是黑着的，往日带着笑容坐在餐桌前等待的妈妈，此刻正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雪白的裙子上沾满了红黑的血迹。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凝固在妈妈脸上的惊恐的神情，以及凝固在地板上的大片血迹。
他仿佛听到了妈妈垂死挣扎时绝望而无奈的呼喊，仿佛看到了温热猩红的血液，咕噜噜冒着泡从妈妈的伤口处涌出，如泉水般流淌不止，顺着地板的缝隙婉转蔓延，流向血红的地狱。

然而六岁的孩子不知道报jin，也不知道呼喊求助，更不会知道抱着一丝希望拨打急救电[]话。他只是下意识地丢掉了书包，机械地移动到妈妈身边，跪下去，俯趴在妈妈的胸前，微微晃了晃她温热的shi体，怔了几秒，忽而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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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保住他生命的那个杀手，亲自将他送入别墅，转身离开之前扶着他的肩膀说：“我不敢保证日后你的命运会比死亡要好，但是，你必须忘掉之前的一切，从今天起你就是Key，而不是金基范。”
六岁之前的金基范，经常被妈妈灌输以「你的爸爸是布切集团的老总，基范将来要去找爸爸」的思想，尽管他不懂那个「布切集团」代表着什么也对此毫无兴趣，但总会很懂事地点头答应妈妈，他想让妈妈高兴。
而六岁之后的Key，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然淡忘了「爸爸」和「妈妈」这些词语，除了一种叫做伤痛的感觉尚且明晰，其他的一切，也都乖乖按照那个杀手先生所说，统统都忘记了，或者说至少在他清醒的时候，他不会刻意记起。
他知道，从他把手伸向那人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不属于自己。
六岁的孩童不懂得怨恨和报复，却在一眨眼间体会到了生离死别的绝望和痛苦，从那以后基范跟所有被抛弃的小孩一样在别墅里接受私家导师的体能训练，他们跟普通的小孩一样在不同的学校里上课，只是命运，被一个叫做「布切」的词语紧紧地拴在了一起，栓到了他亲生父亲的身上。
所幸布切先生没有恋童癖，对于未成年的青涩孩子他无心理会，于是孩子们便可在成年之前肆意享受未被完全束缚的时光。但别墅里的日子并不好过，青春期的孩子们心智已经开始健全，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差不多已经了然，于是他们无一不服从了命运的安排，为了那或许并不辉煌的未来，拼死一搏。
基范的生母不愧是布切先生的第一情妇，生前风姿卓越，一眨眼间是数不尽的风情妩媚，基范在这一点似乎更像母亲一些，十多岁时相貌就明显要比同龄人出众得多，而他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是在某天他从衣柜里抖落出几只巨大的毒蜘蛛开始。
这种幼小的生物，才是最可怕的生物。
从那以后基范总能发现别人看他的眼神中带着凶狠的敌意，从床铺下发现一些恶心的虫子，或者听到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骂他「狐狸精」。那些怀着仇恨的、不友善的目光和口气，总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入心脏，狠狠地搅动着，带动全身每一处细胞，疯狂地疼痛着。
再疼也会有过去的时候，多年后他已然习惯时，再听到类似的话语，再也不会像孩童时一样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闷声哭泣，他甚至忘掉了流泪的感觉，听到狠毒的咒骂，也只是觉得胃里在翻滚，恶心作呕。
也不知道，肮脏的、狠毒的、可恶的，到底是谁呢。
笑是什么？笑是你很快就会被那些野蛮的男孩子们讽刺攻击的前兆。
温柔是什么？温柔是教课的男导师会时不时抚摸你的头发和脸颊，恶意地掐你白嫩的手臂。
爱是什么？……不，那样可怕的东西，谁都不会想去了解。
在这黑暗之花遍地盛开的世界，「爱」是罪恶。不洁滋生出了黑色毒液，它们总会在你爱情萌动的时候喷薄而出，顺着你的皮肤攀爬，蒙蔽你的双眼，湮没你的心灵，让欲望和自私成为你精神的主导，这种沾染了散发着腥臭气息污秽的「爱」，只看一眼就倒尽胃口，又有谁想尝试触碰呢？
被污秽层层包裹的内心，一定也是肮脏的吧。人们被这样的想法驱使着。
你为什么不肯动手拆开那些可怕的表皮，一探究竟。
你为什么从不这样想，被那么厚一层污秽包裹的内心，一定很纯洁吧。
随着时间逐渐长大的金基范，终于肯将心中的伤口掩藏起来，学会了沉寂，学会了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在适当的时候对敌人露出尖利的獠牙，却在大部分时间内，都沉默着，安静地坐在黑暗中，眨动如黑夜般幽静的眼眸，像是失去了思想的塑像般，高傲、漠然，美得可怕。
You got the feel you re on solid ground , for a spell of two no one seems forlorn.
This comes to pass when a child is born.
And all of this happens because the world is waiting , waiting for one child.
基范某天路过一家音像店的时候听到店主在放这首歌，轻柔缓和的旋律，纯净无暇的嗓音。他站在店门口听了很久，将那些英文逐字翻译成熟悉的国语：
「你感觉到了，你站在坚硬的土地上。在这段期间，似乎没有人孤单。这全是因为一个小孩的诞生，这些事情所以发生，是因为全世界都在等待」
没有人注意到路边站着的孤独少年的表情，因为他垂着头，柔软的刘海长到遮住了眼睛。
这样站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店主因为门口那个阴沉的孩子吓到了客人很是不满，大叔掐掉嘴里叼着的烟，本想出门来教训那个小子一顿，可手触碰到那孩子的时候，居然听到从他口中发出的清晰的声音：“说谎……”
是很曼妙的嗓音，却隐隐透着难以捉摸的冷漠，或者说是游丝般微弱的伤痛。


钟铉手上暗自用力，对方白皙的皮肤在他的手指下逐渐泛起血色，然而始终沉默着的男孩并未因此答话。被钳住下巴的男孩甚至可以做到面无表情，睁着狭长的漂亮眼眸，回敬着钟铉戾气张扬的眼神。
“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钟铉忽然松开手，拍了拍衣袖，对珉豪说，“就是他了。”
“这是资料。”珉豪递过去一张文件。
瞄了一眼珉豪手中的资料，钟铉皱起眉，“今天是他的生日？”
一经提醒，珉豪也记起，今天就是他的成人礼。于是低头看过资料确认：“没错。”
钟铉僵硬在原地，面无表情，许久后，他把手上的白金戒指取下来，走到基范面前，半跪下去，拉起他白净修长的左手看了看，将戒指缓缓套入他的中指。随后抬眼，望着神情有些茫然的基范，轻轻地亲吻了他的手背：“生日快乐。”
突如其来的温柔居然让基范觉得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恐惧。
低下头去看那枚戒指，小巧的戒指环上刻着两个单词，「No Secret」。
钟铉温热的手掌抚上基范的头发，轻轻摩挲着，语气也变得温柔：“不听话的小狐狸啊，为什么要对我抱有隐瞒的念头？如果对我坦白，答应不欺骗我的话，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不相信我吗？”
我会对你好。相信我吗。
基范蓦然抬头，望着钟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基范。”
钟铉的手一僵，停下了抚摸的动作，他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基范，我叫金基范。”
他还是太渴望遥不可及的温柔，因为那种温柔就像令人上瘾的毒药一般，吸引着他毫不犹豫地落入别人设下的陷阱。身处绝望太久的人，总会迫不及待抓住每一丝阳光带来的温暖，渴望着更多的滋润。
有种毒药，一旦上瘾就再也戒不掉了。
于是金基范就被金钟铉留在了身边，以一种既不是恋人也并非情人的身份留了下来。说得通俗点，大概就是待遇好一些的「床伴」。毕竟金基范也是和普通人一样接受过高级教育的人，珉豪索性推荐他作为金钟铉的助理，理由很简单：「你不觉得把重要文件交给他管理比交给那些只会化妆不会画图的女人来得好些么」。
这么一来金基范就有了在众人面前出现的理由，布切集团现任董事长金钟铉的助理。
基范仍旧会渴望来自钟铉的温柔，只不过在屡次失望之后也不再对此抱有太大希望，而总会在闲暇时光摩挲着中指上刻着漂亮花纹的白金戒指，感受来自他的温柔的触感。
爱是什么？那种可怕的东西，我永远都不要去触碰。
对，我只是，太需要温柔的对待了。
哪怕是假的，也很想得到，这样的温柔。


后来的饭菜也根本没有吃下多少，钟铉问他有没有想到要去哪里。基范愣了一下，忽然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钟铉没听清楚，再问了一遍。基范鼓起勇气，低着头低声说：“我…想去宠物店买一只小狗。”
这是基范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只是钟铉听到「宠物店」的时候似乎有一丝犹豫，但很快他就笑着答应下来了。
宠物店的老板是一对很和善的老夫妻，老太太看到钟铉之后很高兴，像是熟识。老太太精神矍铄，快步走到钟铉面前拉着他的手说：“小铉，你可有段日子没来奶奶这里了。”老先生正在柜台前逗着鹦鹉，见到他也笑容满面地问候着：“这次是想要什么？”
看来他不止一次到过这里。基范判断着。环顾四周，这家宠物店不算大，因为小动物很多的缘故显得有些拥挤，但是非常热闹。按理说…应该不是他这种贵公子会来的地方？
钟铉彻底褪去往日公司里的铁面无情，跟老夫妻热情地攀谈。老太太注意到站着发呆的基范，走过去仔细瞧了瞧，随后和善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基范扭过头去看笼子里趴着的可爱小狗，它们都在睡觉，毛茸茸的缩成一团，看起来胖嘟嘟的非常可爱，他忍不住把手指伸到笼子里去逗弄那只可爱的小狗，小狗稍微蠕动一下身子，极不情愿地爬起来抖了抖小脑袋，睁着眼睛看基范，细细地叫了一声。
“这个…我想要这个。”基范指着那只小狗，满怀期待地看着钟铉。
钟铉却不敢轻易去与他对视，他第一次看到基范这么高兴，第一次看到基范澄净的祈求眼神，他很怕他会陷入那清澈的眼眸里，再也不得脱身而出。
老太太打开笼子，从中抱出小狗，递到基范手中，笑着介绍说：“这只啊？哎唷，小铉当初养的那只，就是这只的妈妈呢。是很贵重的约克夏犬。”
过于兴奋的基范没有听到老太太说了些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狗，抱在怀里，那只小东西不安分地在怀里蠕动着蹭来蹭去，基范胸口处被温热的一团绒球蹭着，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他很喜欢这种真实存在的感觉，于是更紧地将小狗圈在怀里不舍得放开。
钟铉看着眼前堪称温馨的一幕，深深吸了一口气。
胸口闷闷的，莫名其妙的，很不舒服。
面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金基范，他很不舒服。
基范怀抱着小狗扭过头，冲着钟铉很高兴地笑着，表情是少有的明朗：“我们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对，第一次见到的金基范。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给我看，第一次问我这样平常的问题。
钟铉盯着他怀里的小狗，沉默许久，缓缓说：“COCO，叫它COCO好了。”
“COCO…”基范的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单词，随后对小狗叫着，“COCO，COCO。”
为什么，为什么像个小孩子般高兴？为什么要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为什么要在我面前？
付了款后兴高采烈抱着小狗出门的基范一扫往日的阴郁和消沉，这样活泼的他恐怕公司里的人见了都会吃惊到合不拢口吧？钟铉跟在他身后走，看着他轻快了许多的步伐，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养小狗？很麻烦的。”
“啊，因为活着的嘛。”基范转过身，抱着小狗，眨巴着眼，纯真无害的表情，“能走动，能吃东西，能发出清脆的叫声，是有生命的东西，所以喜欢。”
还真是意料外之外的答案。满以为他会说因为很可爱来的。钟铉扯扯嘴角。
然而他又怎么会知道，这是金基范十九年来，收到的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礼物。


5.     Addicted To Love 「痴迷于爱」
梦一般美好的9月23日还是过去了。很奇怪，生日那天过后钟铉便又开始忙碌起来，基范的生活恢复到以前那样，除了偶尔去公司做一些挂名助理该做的事情之外，跟钟铉的相处方式也只有偶尔的一起出去吃饭，偶尔的夜间温情，剩下多半时间都是由崔珉豪来照顾他，送一些可有可无的昂贵礼物。但是，好歹有了个COCO，他的日子不会过得那么无聊。
COCO长大了一些后调皮的本性尽显无疑，经常在屋子里乱跑，把衣柜里的衣物都扒出来撕咬一番然后偷偷躲去角落里装可怜，骂也不是宠也不是，是个很让人头疼的小家伙。近段时间公司不是特别忙，再加上基范前些天得了感冒，可以暂时在家里休息一阵，于是照顾COCO的任务就彻底落到了基范身上。
这天早晨钟铉提前去了公司，留基范在家里。基范起得很晚，当他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时已经快要中午了，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他决定试着为钟铉做一顿午饭。
正在厨房里对着菜谱踌躇时，嘶嘶--仿佛听到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基范竖起耳朵，顺着声音悄悄走过去。
果然，COCO那只不安分的小东西不知从哪里扒出一只纸盒，用牙齿啃咬着，基范快步走过去赶走COCO，从它嘴下拯救出那只盒子。COCO不死心，反扑过来咬着盒子上的绳子不松口，这样跑了几步后，盒子就被打开了，一些纸片从里面飞出来，呼啦啦散了一地。
COCO自知犯了错误，丢掉绳子溜到厨房里去了。
基范知道钟铉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上次有个小姑娘替他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他就为此大发雷霆，吓得小姑娘当场哭了出来不说还被辞退。于是他蹲下身打算把那些纸片捡起来放回盒子里。
唔？不是纸片。基范捡起一张来，是张照片。
确切的说，是张合照。左边的明显就是金钟铉，他坐在地板上抱着那张照片看，上面的金钟铉比起现在可是要青涩多了，一副纯良高中男生的模样，笑得灿烂，而那种笑容，干净、明媚，和他所见过的钟铉的笑容完全不同。
从未见过的笑容，真温暖啊。基范忽然想到「温暖」这个词语。
那么右边的是谁呢？右边的男生，相貌甜美笑容也甜美，不知道声音怎样呢？他们两个亲密地搂在一起，看起来可能会是很好的朋友吧？基范想到这里心里怪怪的，于是赶忙把照片塞进盒子里，把盒子恢复原样，塞到了原来的位置。
合照…他好像也从未跟谁照过合照吧？
因为没有值得站在身旁的人啊。
于是基范索性把COCO锁到卧室里，这样就可以安心去厨房研究菜谱了。
中午钟铉回家的时候，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脱掉外套，正好看到穿着粉色围裙，围着餐桌团团转的基范，他站在原地颇有兴趣地观赏了一会儿，笑着走过去：“啊啊~这些饭菜都是我们基范做的吗？”
是「我们基范」，不是「你」。
基范稍微点点头，有些不知所措：“嗯，第一次试，所以效果应该不大好…”
钟铉拿起勺子舀了汤喝，尝过味道后夸赞道：“做得很不错嘛。”
基范这才放心地舒口气：“那就好…”
“你的手怎么了？”钟铉无意瞥到他贴满创可贴的手，皱起眉来。
“这个？”基范举起双手来晃了晃，毕竟不是女孩子，再怎么着都显得笨手笨脚的，难免会切到烫到之类的，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创可贴，没想到一顿饭坐下来手都贴满了。
钟铉抓过他的手仔细看了看，脸色更阴沉了：“不要那么拼命。”
“啊我没有…”
“我叫医生来给你包扎，你这样根本不行。”钟铉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再辩解也无效了，基范妥协地坐在那里，等待医生的到来。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看到阴沉着脸的钟铉基范没有觉得难受，也不觉得紧张，甚至意识到钟铉为自己阴沉着脸时他会很高兴，而且会再次想到「温暖」这个词语，——啊，这种感觉就叫做「温暖」吧？


医生很快就到了，拿出急救箱来给基范包扎了伤痕遍布的手，随后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基范注意到钟铉在看到自己伤口时一直皱着眉，脸色不大好。但是他没有发脾气，而是在医生离开后捧着自己受伤的手，亲吻了一下，再次说道：“不要那么拼命，我不喜欢你这样。”
原本还隐隐作痛的手忽然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基范在感觉到心脏激烈跳动的同时，也感觉到了那个吻的温度正隔着纱布逐渐蔓延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不，除了温暖，还有没有其他的词语可以形容他的感觉？
谁能告诉我，那是…喜欢吗？
基范情绪稍微有些激动，突然缩了一下手指，十指连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冷气。钟铉见状把他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头，安抚着说：“好了好了，你的手不要乱动。今晚暂且饶了你，好好休息吧。”
基范的心脏仍旧活跃地跳动着，失去了均匀的频率，一下一下像有只兔子在蹦。
他索性把脸埋进钟铉外套中，呼吸着对方身上清新的味道。
对，喜欢，很喜欢。
就让这种喜欢的感觉，一直延续下去吧，到死为止。
可惜这样的满足感并不能持续多久，可以说，在第二天醒来时发现钟铉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逐渐减弱了。基范又被独自撇在家里。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心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越来越渴望和钟铉在一起的时光，越来越希望钟铉时常能把自己抱在怀里，越来越想每时每刻都能看到钟铉的笑容——不是那样商业化的微笑，而是同那张照片上一样令他「温暖」的笑容。
他发现他变得越来越贪心了，愈发贪婪地渴望着那种叫做「温柔」的毒。
那天以后不知怎的基范经常会不小心伤到自己，割到手指也好，不小心摔倒也好，说他笨手笨脚倒不如说他根本没学会保护自己，每天都遍体鳞伤的样子让谁看了都很心痛。钟铉为此半真半假地生着气，但还是会在基范因受伤而疼痛时在他身边给他很多的关心和安慰。
这天基范又不小心摔倒了胳膊，钟铉送他去医院，答应他晚上会接他回家，又坐在床边看着他安睡，随后才开车回到公司。珉豪已经在办公室等了很久，见到钟铉回来，奇怪地问：“今天这么晚？”
钟铉伸了个懒腰：“啊啊--基范又摔倒了，伤得很重。”
珉豪略微皱皱眉：“他最近总是受伤。”
“好像还没学会怎么活在这世界上一样，总是笨手笨脚的。”
为什么不想想他是不是故意的呢？珉豪想这样问，考虑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他也不确定到底会不会真的有人笨到这种程度，为了博取一点关心，去刻意伤害自己。
钟铉绕过办公桌在转椅上坐下，刚刚去了趟医院闹得他很疲惫，“你在这里等我？”
“有人送给你这个。”珉豪说着走上前，摊开手。
一枚小巧晶莹的蔷薇状宝石，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散发着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啊啊…蔷薇？热恋啊。
一个遥远飘渺的嗓音，在他耳边欢快地叫喊着，「热恋」。


耀眼的灯光骤然充满了客厅。
钟铉只看了一眼，就被眼前的场面惊到。随后就是蹭蹭上涨的怒火。
坐在碎片中央的金基范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头发凌乱，手中还捧着一把不成样子的照片。地上的碎片，每一张上面，都带着一角浅浅的笑容。
他丢下手中的钥匙走过去，蹲下身，捡起残余着笑容的一张碎片。猛地抬头看向基范。
对方不知在想什么，眼神里毫无悔过和恐惧，眼神依旧温顺清澈，甚至都不知道开口解释或者请求原谅，反而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沉静。甚至有一种他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无辜和坦然。
钟铉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冷冽，咬牙切齿地说：“金基范…谁让你这么做的？！”
似乎是被从未对他发过火的钟铉吓到了，基范一怔，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惊慌。
“为什么这么做？”少见的基范的惊恐眼神，让钟铉有些不安。
此刻的金基范就像一头受惊了的小鹿般可怜慌张，可是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因为喜欢你啊。基范想这么说，他想告诉钟铉不要离开他，他很想让钟铉同样喜欢他。
但是却只吐出了两个字：“喜欢…”
“哈？喜欢？”
钟铉的确笑了，但是笑容很扭曲。猛地抓起基范纤细的手腕，一用力把他拽起来，揪着他衣服的前襟直视着他的眼睛，钟铉的眼睛里在冒火，“你喜欢？喜欢这么做吗？！这样做很好玩吗？说话啊，你这个疯子！疯子！”
不，不是的。这不是我要说的。基范拼命摇头，惊恐愈发加大，纤弱的身躯都在颤抖。
钟铉生气了。这无疑给基范敲响了警铃。
钟铉以为基范终于意识到了错误，但是手却没有松开，而是更加生气地吼他：“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疯了？”
然而基范始终沉默着，紧紧闭着嘴巴，死都不肯开口求饶或者认错。
和最初见面的时候一样的倔强。
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满头大汗的崔珉豪跑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后他毫不意外，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专程跑来解救金基范的。珉豪上前去拉开发怒的钟铉，基范一下子坐回到碎片堆里。
珉豪试图平复钟铉的心情，极力劝说着：“我不是说了吗，我把那些事情告诉他了。你不该再来刺激他。”
“哈，我倒应该谢谢你多管闲事？你倒是来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啊！”钟铉看着已经不成样子的照片，心脏都快要扭成一团了，带着美好回忆的照片，曾经快乐时光的证明，明明都已经被那么小心地珍藏着了…“金基范，真的看不出来你居然是这样可恶的人！”
听到这话的基范缓缓抬头。
漂亮的眸子纤尘不染，明净得如同刚出水的黑色珍珠。一瞬间积蓄起无限伤感的微光。
“金钟铉！他今天本来精神就很乱，你不要说了行吗？！”珉豪看着好友失控的表现，也跟着烦躁起来，他抓着钟铉的肩膀摇晃着，“冷静下来！你忘了吗，那些照片我们三个人每个人都有留底的，你想要的话我帮你再去洗几张！”
基范眨眨眼。
他游离的目光好像要捕捉什么，涣散，没有焦点。
--你居然是这样可恶的人。
金基范，他说你是很可恶的人。


9． Memories 「记忆」
后来基范被珉豪哄骗着吃下安眠药乖乖入睡。珉豪则带着钟铉到了他们平日消遣的PUB。
这个PUB是之前他们三个人经常一起来的，调酒师和服务生都已经很熟悉。这里的人们有一个优点，就是从不打听你的私事。你的女伴或者男伴换了又换他们也绝不过问，都会一如既往笑着打招呼，好像跟你很熟，但是又一点也不想了解你。这便是这里的优点，也是缺点，因为它总会给你一种你行走在人情冷漠中的感觉。
酒保笑着跟珉豪打招呼：“Hello，今天想来点什么？”
珉豪点头说了句「和平时一样」就没再多说话。酒保笑着应一声便去忙了。
钟铉闷声喝酒，大杯大杯地消耗着。珉豪则沉默地陪着他喝。不远处一个身材火爆的美女看到了，她冲同伴勾了勾手指，不多时便带着两三个同样穿着暴露的美女一起过来了。她颇具挑逗意味地凑着钟铉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抛了个媚眼：“帅哥，有空陪我喝两杯吗？”其他几个人见她有了目标，就都跑过去纠缠珉豪。
钟铉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吹了声口哨：“身材不错。”
美女听了很受用，更加贴近钟铉，手指摩挲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只有身材吗？”
钟铉推开美女的手，一笑：“抱歉，我对脂粉味过敏。”
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美女不是不识相，于是收回手，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淡定自若地端起一杯啤酒喝掉，随后挑眉问：“看来你心情不很好嘛，跟女朋友吵架了？”
“不是。”连聊天的兴趣都没有。
“那就是被甩了，”有些醉意的美女端着啤酒杯指指点点，“哈，男人失恋了就会带着朋友到这里喝闷酒，但是一点也没有考虑到走到分手这步田地是不是自己的错。我的前男友，刚刚被我甩掉的那个贱男人，说什么很爱我，对，他经常给我买昂贵的礼物，带着我环游世界，可是呢？那根本不重要，那个混蛋，跟我过了两年，只看得到我的幸福，自以为给我了很多，我痛苦的时候呢？他妈的他在哪里？！”
钟铉早已放下了手中的啤酒杯，不知不觉偏着头看向滔滔不绝发牢骚的失恋女人。
“连一句‘我爱你’都不敢说的混蛋，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吧…”
--也许你不知道，但是你并没有爱上我。…对爱，我们都不了解。
钟铉收紧了五指，手臂上爆出一条条青筋，他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爱」？那该死的三个字有那么重要吗？他暴怒地将吧台上的玻璃杯推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珉豪清醒了一些，推开身旁的女人们，上前抓住钟铉的胳膊：“金钟铉，你又发什么疯？！”
失去理智的钟铉反手就给了珉豪一拳，吼道：“滚开！为什么是你在这里，为什么不是他！”
“他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坟墓里躺着的是谁！”珉豪捂着受伤的右脸，冲着他发火。
对，早就死掉了。
--老板娘以为你们是情侣。
--喜欢…
满眼的碎片，满眼的金基范的惊恐眼神，满脑子的，金基范。
钟铉走到珉豪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带走他。”
“你说什么？”
“我说，把他带走，把金基范带走，让他回到老屠夫的别墅里去生活，不要让我再看到他。”
沉默许久，珉豪深吸一口气，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被那该死的「爱」搅乱了。就像PUB里的舞池，人人都跳着不同的放纵的舞步，乱成一团，只有那要命的节奏感强烈的音乐尚还清晰，让思绪和身体都沉浸于混乱和纠结。
“给我吧。”珉豪忽然开口。
钟铉侧目，斜视着他。似乎不懂他说的是哪国话。
“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把他给我吧，我来照顾他。你也说过，他笨手笨脚的。”
一瞬间觉得有些可笑。为什么要把他给你？钟铉很想这样质问珉豪，也想像他一样问难道你会爱上金基范吗。然而此刻他只想处理掉那个搅乱自己生活的、让他烦躁无比的金基范，因此他摆摆手说：“快把他带走。”


只要再也看不到金基范，他的心脏就可以不那么剧烈跳动，可以不那么痛苦。
他的生活，也会恢复往昔的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跟钟铉一起回到家，珉豪看到地板上七七八八的碎片，也有些惋惜。那毕竟是很珍贵的记忆。
走到基范的卧房，看到他熟睡中前所未有安详的睡颜，珉豪悄悄走过去，低头的时候瞄到基范紧紧攥在手中的纸片，抽出来一看，居然是半张照片，只有钟铉灿烂笑容的那半张。
珉豪深深叹出一口气，真是固执的傻瓜啊…
于是连同那半张照片，把什么都不知道的金基范带回了自己的家。
没有了金基范的家似乎都没有变化。
因为他本身就是不爱说话，也不喜欢走动的人，客厅里的电视一次也没有开过，也从来不上网浏览些有趣的新闻，甚至都没看到他听过音乐。记得钟铉有一次问他为什么不听听音乐消遣消遣，他的回答很古怪。
基范说，因为歌词都是谎言。
歌词而已，分什么谎言和实话吗？钟铉尽管奇怪，但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仅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的基范终于又走掉了。屋子里仍旧死气沉沉，仍旧沉寂。像一座坟墓。
可是好像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钟铉很快意识到，一切都无法恢复原样了。因为他的记忆里已经多了一个叫做「金基范」的人，无法忘掉。
对，没有理由，就是没办法轻易忘掉。
喝多了酒的钟铉瘫倒在大床的中央，无比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有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但很可怕地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仿佛那个人随着金基范的消失也不见了一般，脑海里空荡荡的。那个人…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喜欢什么？那个人对他好吗？那个人对他而言，是怎样的存在呢？
那张明媚笑容隐藏下的脸，是怎样的？
好像最后都被金基范带着惊恐表情的脸取代了。
这样混乱着，努力回忆着，很快就陷入酒醉的昏迷中。
珉豪把基范带回了家，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卧室里睡下，然后自己坐在床边守着他。
真的是个很漂亮的人。珉豪想着，用手指描摹基范瘦削的脸颊，“你很漂亮。真的，只要你愿意，任何人都可以为你痴迷。也许…他也是。”
睡梦中的基范不耐地动了动嘴唇，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珉豪收回手，轻声一笑，“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是有个爱人的。他和你一样不会哭，但是比你会笑，而且他很爱笑，笑起来甜甜的特别可爱…”
珉豪低头看向基范手里攥着的半张照片，“他就站在，这个人的身边。”
珉豪卧室里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照片，是张合照。左边站着钟铉，右边站着珉豪，中间笑容甜美的小男孩，伸出胳膊揽着钟铉的脖子，另一只手和珉豪十指相扣。
--我的爱人，就站在那个人的身边。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细细密密的雨丝编织起一个巨大的牢笼，把黑夜连同灯光包裹起来。
--呐呐，珉豪哥，钟铉哥是喜欢我的吧？
--笨蛋，他当然喜欢你了。
--啊啊…这可怎么办，我爱的可是你啊。


10.Creepin' Up On You 「情不自禁爱上你」
钟铉醒来的时候看看窗外，天居然是黑的。拉开窗帘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下雨了。于是穿上外套简单洗漱后就出了门，直奔公司。进了大门迎面看到珉豪，愣了一下，慢慢走过去，说：“怎么样，那帮老滑头有什么新的动静？”
珉豪见他无意提起基范，也不想提起：“老套路，亲子鉴定。”
“那些证据都摆在那里，还不死心么。老屠夫都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不放弃。”
珉豪看了看周围带着怀疑目光打量他们的各位职工，低声说：“老滑头们这次有了把握。当年被派去杀死老屠夫亲生儿子的杀手突然回来了。”
钟铉皱眉，“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
大概是那些老家伙深知钟铉不好对付，也没敢弄出些动静来。公司里尽管硝烟味浓重，却保持着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表面上看来相安无事，但那种压抑到极点的气氛让平时活跃的员工们都觉得快要死掉了。
但是钟铉最近工作倒是更忙了，甚至晚上都不会回家，这些都被珉豪看在眼里。
其实也不是说忙到家都没办法回，而是他宁愿在公司里熬夜第二天喝一杯咖啡提神，也不想回到家里去面对死气沉沉的大房子。
他想过大概是因为那里还残留着属于金基范的气息。于是又把家具都重新换过一遍，所有的用品都换了一遍，但是根本不够，那种熟悉而可怕的气息还牢牢地存在着，弥漫着，似乎能连走进去的人也一并染上这种味道。
钟铉烦躁地丢开一本文件夹。
他决定回家去。
钟铉突然急躁起来，驾着车火速赶回家。推开门，一阵细微的呜咽声传入耳际。他一惊，紧接着看到瘦小的COCO摇着尾巴嗷呜叫着走过来。COCO用爪子扒着他的鞋子，一声接一声地哀叫着，像在乞求什么。
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回家的这几天这小家伙也饿得不轻。于是去拿来狗粮喂给可怜的小狗。
COCO见到食物特别欢快地跑过去吃，摇着尾巴，很可爱。钟铉坐在沙发上看着小狗吃食，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宠物店的一幕幕。
基范指着小狗要求时满怀期望的清澈眼神，基范抱着小狗在怀里蹭来蹭去时的可爱神态，基范难得露出的灿烂的笑容……
这么想来，其实他是个很单纯的人。
从不对自己提出任何要求，不会像那些女人们缠着自己，不会故意说些讨好的撒娇的话，不会主动上前来做出亲密的举动，很乖巧，很顺从，抱着他的时候他就会乖乖依偎在自己怀里，柔软的发丝蹭着自己的下巴，光滑的皮肤触感也很好……
那么乖巧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到找出那些照片来撕碎？
钟铉也觉得困惑。
他不知道，「爱」这种东西，是一种让人发狂的毒。
当一个人学会昼夜不分的思念，学会笑，学会温柔，学会寻求更多的温暖，就是他服下这味毒药的象征，从此以后哪怕一点刺激都会让他精神失常，疯狂到不能自已。
COCO吃完了食物，汪汪叫着，索要更多。钟铉于是又给它拆开一袋牛奶。
没有人告诉他，当他的脑海中不断不断浮现一个人的影子，当他再也不会为那个人突然的疯狂感到生气，当他开始怀念那个人的美好，当他躲避没有那个人的生活时，他已经比中毒更深地爱上了。
手机铃声乍响，是崔珉豪的电话。
“喂…钟铉。”
“什么事？”
“基范病倒了。”
“什么？”
“因为总是不吃饭…也不睡觉…昏迷了。”
“呀，崔珉豪，不是你说要照顾他的吗？”
“我总是怕来不及，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你说什么？”
“快来医院吧。他是你的情人，不是我的。”
钟铉挂掉电话，外套也不顾，抓起汽车钥匙就冲出了家门。
金基范病倒了？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开什么玩笑，崔珉豪，你不是说要照顾他的吗？钟铉恼火地想着，打着方向盘，穿梭于车流之中。
先前模糊掉的那个人的影子忽然清晰起来，然后很快地放大、放大……


【我是不是得解释一下= =好吧其实钟铉不是屠夫先生的儿子，屠夫先生有两个私生子，一个是基范另一个就是文中已经死掉的那个…然后文中已经死掉的那个他跟李泰民长得很像就这样=v=】
番外     「假如时光倒流」
泰民经常问珉豪说，“假如时光倒流，你会选择我还是他？”
当然这是泰民跟珉豪正式确立恋爱关系之后的事情了。
珉豪最近比较忙碌，自从知道金基范是老屠夫的另外一个私生子后他们就放心了，这样对付那几个老滑头也游刃有余，金钟铉不是合法继承人？那金基范总是了吧！怎么？有异议？笑话，金钟铉跟金基范那可是比一家人更亲密的关系。
简直都快合二为一了。
钟铉总是以照顾基范为由耗在医院里，跟全公司的职员打游击战。珉豪头痛这样有了爱情不顾事业的老板之余，也不得不帮忙他打理事务。后来泰民说他有空大概可以帮忙，本来崔珉豪以为他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结果没想到泰民做起事来比那些老滑头们还靠谱。
泰民听了珉豪的夸奖很得意：“怎样我做事靠谱吧？比那些胸大无脑的秘书好多了。”
珉豪接口道：“抱歉我们这里只有无胸无脑无廉耻的三无女。”
“哈，看不出来哎，那要不要我给你做秘书？”泰民整理着文件，调皮地问道。
珉豪很认真地思考一下，点点头：“好啊，等你毕业了就把你绑过来给我当小蜜。”
泰民毫不犹豫地把厚厚一叠文件砸回去，珉豪笑着躲闪，然后过来一把抱住泰民，开着玩笑说：“我才不舍得让你来这里，你知不知道金钟铉看到你的时候惊讶成什么了？我就怕他哪一天情不自禁又看上了你，那可怎么办。”
“你吃醋吗？”
“不，我只是为基范担心，他可受不了刺激。”珉豪蹭着泰民柔软的脸颊，惬意地说。
泰民一脚把他踹开。
珉豪故作痛苦地瘫倒在地。泰民趁势上前踢了一脚，“我问你，如果时光倒流，你会选择我还是那个跟我很像的人？”
珉豪仔细想了一会儿。泰民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脸色都黑了，转身就要走，却忽然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搂在怀里，听到崔珉豪用他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呢喃：“假设不成立哦…没有他了，再也没有他了，我只有你。”
泰民这才扑哧笑出声。
你们是不同的，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现在，只爱你。
医院里。
病房里只有基范一个病人，他乖乖地坐在床上，有金钟铉给他喂饭吃。
钟铉这几天几乎把前二十年没说过的话都说了一遍，不是问基范爱吃什么爱玩什么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爱听什么样的歌，就是跟他商量他出院以后怎么布置房间要不要再去买几只宠物养之类之类乱七八糟的话题。
其实金基范只要有金钟铉就够了，管他那么多。
但是钟铉不答应，必须把他不知道的事情统统刨根问底，还说要和基范分享一切。
后来他索性拿来泰民的MP3给基范放歌听，基范听了第一首歌，居然意外地说：“我听过这首歌。”
钟铉很疑惑：“你不是从来不听歌的吗？”
“嗯，但是这个是小时候路过一家商店听到店主在放的…是我唯一听过的歌。”
钟铉看到歌曲名字是《When A Child Is Born》，仔细听了一会儿，眉头皱起来。
--「你感觉到了，你站在坚硬的土地上。在这段期间，似乎没有人孤单。这全是因为一个小孩的诞生，这些事情所以发生，是因为全世界都在等待」
随之记起的，还有基范的那句，「歌词都是谎言」。
原来指的是这首歌啊。
钟铉捧起基范的脸，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随后用温柔到能拧出水的语气，说：“这歌词不是谎言，你的降生，承载着我的希冀，和幸福。”
你是为我而生的，所以我要你幸福。
假如时光倒流，事情也一定会按照这样的路线走下来。
因为我的降生，是为了与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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