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一线城市的边缘地区，父
母都是工薪阶级，家里勉强算小康，但
在这个城市也算不上什么

在我小时，这里的发展很滞后，2007年还残余着旧时代的茅草屋。家门前的路不是水泥路而是土路，下雨时我会和我哥在门前蹲着，把自行车和电动车在土路上碾出的水沟当长江，用石头建造大坝，那时，三峡大坝刚刚完工两年

那时的市区需要倒好几趟大巴再坐几站地铁才能到，我的外婆住在那。小时候坐车会感觉很晕，因为我家当时还没有私家车，而且大巴很晃，车内汽油味很重，我上车后一闻到铅味就感觉像中毒了似的，没过一会就睡过去，醒的时候被妈妈拉着往下一趟车赶，到下一趟车后又昏睡过去，这样循环个两三次才能到地铁站

印象里坐地铁的感觉还好，但是我一坐车就会头痛一天，地铁暖黄的光下所有人的脸看起来都变成黑漆漆的一团，我扶着栏杆感觉困倦得很，只感觉庞大的地铁在轰鸣着带我向前，向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驰去

坐了地铁还不够，想到外婆家得坐计程车，坐车时马路旁边会有很多奇形怪状的高压电线铁塔一个个飞到我身后，有的你燕子，有的像风筝，有的像猫，我小时候养的猫叫小乖，它已经丢了十年了

小乖是一只黑白色的家猫，在生命中的某一天，小乖不再出现在我家的院子里，好像不管是谁，都和它一样成了我脑子里模糊的影子，像车窗外的高压电线铁塔一样奇形怪状地一闪而过

去市区的路对我来说很痛苦，但是我最喜欢外婆了。外婆家的白炽灯总是把一切都照得模模糊糊，外婆家的衣柜是当时很新潮的塑料推拉式而不是木制双开门式，外婆家有一个鱼缸，里面有金鱼，我带回家的金鱼不过几天就会翻肚皮大睁着眼睛④去，养④过几次后就再也不想带金鱼回家

外婆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总是记
得我说的话

暑假的时候我会带着作业和换洗衣物去外婆家住一个月，当时舅舅舅妈还没离婚，我觉得舅妈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复杂，难以描述，而舅舅几乎从早到晚都在工作，他们离婚的原因我也不清楚，谁能保证自己二十岁时的爱能持续到四十岁呢

因为一年去一次，我不认识这里的小孩，总是在外婆家的小区里一个人玩。有一天我正顶着大太阳喂浅水池里的锦鲤，有个矮矮的小孩站在池子对面，和我相对的位置，阳光在她的额头下面投下两块阴影，那是她的眼眶

不知道为什么，我踏着发烫的地面走到她身边去了，问她是不是来喂鱼，她说她奶奶在这工作，所以她写完作业就出来逛逛，我问她奶奶在小区里干什么，她指了一下远处身着橙色制服的环卫工说：奶奶在这扫地

我看着她，想起来以前在小区里见到的其他小孩都离她远远的，原来是因为歧视环卫工

她拉着我，问我要不要去她家里玩，我没多想就同意了，当时我还以为所有人口中的家都是房子，结果她向天桥下面走去，天桥柱子旁一块比较干净的空地就是她的家，我环顾四周，有两把竹椅，一些纸壳子，一个装着旧玩具的蛇皮袋，地上的积水笼罩在阴影里总是干不透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