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记-相思几许，此诺无期。〗
.[盖兰×璎珞×端木蓉]
┊文、晓萌┊

□┊序·相忆┊□
指尖轻划，拨不散这一眼杏雨迷离。唯有漫天的惆怅，堆积了满地。
却知那宿命的脉络，早已埋葬于莽莽洪荒之下，不辨眉宇。
多年以后，她终于踏入那一处被成为江湖的地方。
她执一把碎花纸伞，在舞榭歌台下安然走过，任凭飘摇的游丝濡湿衣袂。抬眼望，高楼上的女子轻舞缓歌，唱的却是彼时初见的那支惊鸿——和着楼角铜铃清越的回响，袅绕不绝。
此情此景，眼角，蓦地便有了笑意。却不知，是悲是喜。
曲依旧，舞依旧，烟雨依旧，楼台依旧——
却终究，不是当初那个名为璎珞的女子。
终不再见，那一袭暗紫华衣，那一簪青丝如许。
——三生契，箜篌斓语。曾几难堪，诉此别离。
——念桥别红药，年年憔悴，却是为谁，空守了这一世无期。
人生道是惆怅客，一瞬风华万古枯。
这世上，有人行走江湖，浪迹天涯。亦有人，位尊六合，坐拥天下。
然，却不是每一个人，都注定命格无双。
——璎珞，这是你告诉我的。
可是，就连你自己，也有一直在誓守的东西。
又如何，可笑地让别人放弃他们的梦？
她缓缓阖眼，错觉那一年的飞雪落花，再一次落寞地跌落肩头。
——这一次，怕是再也没有人，能为她拂去了吧。
阑珊将尽，直至沧桑过眼。
回首，却已是百年。
这风月，依旧喧嚣。但又有谁能忆起，那一年的花开花败。
那一场，萍水相逢——


□┊壹·相逢┊□
夜色苍凉，霜天未散。惟独院内西隅的一处厢房，依旧有微弱的灯火，映明雕窗。
盖兰拾阶而坐，略显无趣地数着夜幕中零落缥缈的流萤——
“师父……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出来。”少女揉揉眼睛，无奈地轻叹道。
师父生性寡言，往日里莫说是言语，就是连人也不多见。然而今日，端木医仙却和来者面谈了这么久，的确有些许不寻常。
或许，也只有这个人吧。她知道，那个与师父相谈的女子，名唤璎珞。
虽然她跟从师父端木医仙几次出门行医，但对于江湖上的那些事端，她并不曾了解多少。惟独舞姬璎珞此名，在许久之前便已闻得。
几年前，璎珞曾凭那本该在乱世中失传的赵舞名艳秦淮。传闻，彼时虽是乱世，但她那一曲惊鸿，求者却是宁掷千金而不得。
然而，没有人知道她师从何处。
世人只是从她那艳冷如霜的容颜上，揣测她的师父一定也是一个堪称国色的女子——如她，一笑，便足以倾城。
只是尚不足一年，她便消失于那片秦淮水畔，与她的出现一样，了无声息。
关于她的离开，民间一时流传着众多猜测，难辨真伪。但，这一切，也终被世人淡忘于乱世的尘烟，不再忆起。
然，盖兰未曾想过，璎珞会与自己的师父相识。
时至今日，她仍然感到诧异——师父在那张淡漠如水的容颜之下，到底极力隐藏隐藏了多少波澜，如此而不为人所知。
可是，直至多年以后，她却依旧猜不透。
不过是三日之前，琴韵别院收到了一份谒笺——那封精致淡雅的暗紫书缯上，用金砂细细描下几行小篆，婉约纤巧。一眼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
“师父，这次，还是要对来客说您不在么？”盖兰深知师父一向不喜欢有人到访，故习以为常地问道。
然而，医者却一反常态，一曾淡漠不变的眉宇透出几分焦虑。
“不。兰儿，让她进来。”
彼时相见，盖兰唯记得她的确如传闻中一般，是个极高傲的女子。
一袭暗紫华衣，一簪青丝如许。虽然在师父面前多了几分敬重，但在那倾城如玉的容颜之下，却依旧有掩不住的冷傲漠然——仿若是连这天下万物，都视为蝼蚁。
——可是，这样一个女子，也会哭么？
方才她进屋送上茶点时，只见师父双目微闭，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而那个紫衣女子，却垂头望着手上那枚碧色的玉佩，隐约间可见到她泛红的双眼。
“师父，已经三更了——”
难以忍受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低声开口道。
而医者微微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也并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示意她出去。


□┊叁·相别┊□
盖兰此生，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场舞。
飞雪玉花，凌波燕舞。那一袭暗紫华衣，那一簪青丝如许。
真的可以在刹那间，让天地为之失色。
“其实，我也有一直在誓守的东西。”
她只记得璎珞离去时，对她轻轻的笑别。
“——正所谓年少轻狂。有时候为了某些东西轻狂一次，也并不为之不可。”
她取出袖中那枚碧玉，似是很随意的说道。“萍水之交，这枚玉佩便送你了。”
“这是——”盖兰依稀记得，这是那晚她进入师父房中时，璎珞手中的那一枚碧色的玉。
“当初我师父留给我的，不过是用来睹物思人罢了。”女子道。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我也该回去看看他们才是。这东西，便不需要了。”
自此，她便真的，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华衣紫带的女子。


□┊肆·相忘┊□
琴韵别院的生活平淡如水，夜夜青灯染卷，一晃便过了许久。
师父归来时，盖兰也曾与她提及璎珞的到访。但这位神情一贯淡漠的医者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继而便不再言语。
“师父，璎珞姑娘她这么久都不来找您，怕是忘了吧。”
一日，她偶然提及，却见师父有些诧异的说道。“你未曾看出来么？她有极深的寒疾，经年累月已是深入肺腑。这次来寻我，也不过是问我还有多少时日罢了。”
“啪——”
少女猛然一怔，手中的医书便脱手而落。
似璎珞离去时那一声叩门那般，落定尘埃。


□┊跋·相思┊□
国色满堂春意重，何处箫笙。­
彩笺素缯砚香冷，望断归鸿。­
怎奈韶华苦短，转瞬成空。­
一任烟涛浩渺，终无人共。­
雪落荒城。且酌贤圣，遗东风。­
浮生如梦。­且展云袖，叩黄钟。
“——正所谓年少轻狂。有时候为了某些东西轻狂一次，也并不为之不可。”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我也该回去看看他们才是。这东西，便不需要了。”
盖兰恍然间又忆起那一日，在落花如雪的杏树下，那个紫衣华带，舞若惊鸿的女子，就这样微笑着向她拜别。
原来，她们之间，真的是如同浮萍流水般的相遇。
只有一次，离开，便永不相逢。
【END】
2011-0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