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这麼重要的话,人一定会反覆提醒著自己,那是绝不能够遗忘的事情吧。
那麼,我们会允许自己忘记的事,想必也曾经过「判断这件事有没有被牢记的价值」的步骤吧。
所以我们才会发现,要回想起一件自己当初舍弃去记得的事是何等的困难。
那是大概每个人也经历过——那种只是记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些甚麼」,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的无力感。
既然如此,我们会忘记的,肯定是些对自己无关痛痒的人或事吧。
就好比自己的名字,又或者那个男人一样。
浑身发烫,胸口闷闷的,刹那间有种不能呼吸的错觉。
看著窗外逐渐暗淡起来的天色,原本耀目的天蓝被黑夜吞噬,骸皱了皱眉。
Poi, promesso? Mio boss.
「骸,你没事吧?」
思绪被硬生生的拉回到会议桌上,失去焦距的异色瞳重新对上凝视著自己的彭哥列十代和众守护者。
「没事。」双目扫视过众人的神色,骸以简短的一句话回应。
他后来似乎还隐约听到岚守对自己「居然在会议上分神那家伙实在太不像话了」的指责,以及雨守「哈哈没关系吧隼人难得骸他出席会议的说」之类貌似想要替自己解围,实际上越描越黑的话。只是他并不怎麼在意。
未几,戴著手套的手拿过昔才自己失神时分发的文件,随意地翻阅几页,沈默了大半个会议的他终於开口,
「我对这次的任务没有问题,先告辞了。」眯起好看的异色瞳,木无表情的脸今天首次扯起一贯戏谑的笑容。
依旧没有忘记要用敬语。
「啧啧十代目你看那家伙的态度……」然后又是一堆琐琐碎碎的嘈杂声。
长黑色皮靴的鞋跟敲在大理云石的地板上,清脆的「喀、喀」声在空荡的走廊上回荡著。从走廊旁边那近乎是落地玻璃的古老大宅式窗扉看出去,他看著和那时一样的银月又看得失神。
於是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月,月下的那个人,那人嘴角轻轻勾勒的弧度,又让他想起那时的月。
很遥远、很遥远,一直被遗忘了……在死寂裏打上柔和白光的日子。
「啊啊……真头痛呢。你以后做甚麼任性的坏事,我也会原谅你,就像你刚才原谅我一样,我有这种……预感。」
「我也说了很多次,次数绝对比你说得更多啊。」
「绝对不是『骸』。你看,我又领先多一次了。」
回过神来,骸发觉自己已经在窗前驻足好一阵子。坦白说他越来越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烦厌,以前的自己即便踏著敌人的尸首也面不改容,现在的自己自从想起来后走到这个大宅的任何一个角落也会想起那个人,然后又陷入无止境的沉思。
——那个人,那个总是把『永远』、『以后』、『绝对』这些奢侈词语挂嘴边的男人。
忆起那个人,浑身发烫,胸口闷闷的,刹那间有种不能呼吸的错觉。捂著心房的位置,扶著走廊靠墙的柜蹲了下来,骸自嘲似的勾起一抹笑容。
——再这样下去,搞不好我真的会疯的。
既然如此,我们会忘记的,肯定是些对自己无关痛痒的人或事吧。
可是,即使是很重要的事,也会有不小心忘掉的一天吧。
那个时候该怎麼办呢?
那种,明知道自己忘了些甚麼很重要的事却偏偏想不起,自全身袭来让人窒息的无力感。
呐Boss,你叫我,该怎麼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