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章·三≯
“我们分手吧。”日向葵迟疑着终于蠕动嘴唇说出这句话,她抬起头笑着,很勉强的笑容,“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嗯,你觉得呢?”
确实。圣阳一默默念着,手指穿插进黑发,他挑起一缕捏在手中,送到唇边轻嗅,他幽幽的开口:“贪恋温暖如你,也终归是要离去了吗。”
凿定的陈述句。圣阳一唇边勾开一抹惨淡至极的笑容,手中稍稍使力,轻轻一拉那簇漆黑的发,日向葵便吃痛的摔进他怀里。
“好啊。”那便如你所愿。圣阳一将她紧锢在怀里,肋骨呈弩张之势,硌得两人生疼。日向葵笑笑,手指抚上他颜色极淡的薄唇,薄情的人不是你么,一边答应又一边露出这样的神情,是想做什么呢。
“呐,阳一……”日向葵顺势靠上圣阳一削瘦的肩膀,她的手指依旧停留在他的唇前,是他偏好的,她熟悉的,亲吻指尖的动作,“你说过的吧,在交易中,谁先服软,谁就输了。那么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呢。嗯?”
“阿葵,其实输的人是你。”圣阳一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下巴就被狠狠地抬起,她艳红的眸中,映出的是他冷若冰霜的面容,“希望我说不吗?希望我拒绝吗?心里这么想的你已经输了,阿葵。”
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日向葵尖削的下颚,圣阳一神色冷漠,红色的葵花在他眼中大朵大朵的绽放,不会衰败,他的语气冰冷如石:“我说过我不需要带感情的情人。很麻烦,你知道的。”
“我们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
“分手吧。”
“圣阳一,你……!”话只说了一半,日向葵的嘴唇被狠狠地堵住,唇与唇的间隙间泄露的空气稀薄,传来淡淡的烟味。后来,圣阳一吻得很轻,轻得像一枚雪融化在手掌,只有一开始短暂的刺痛,然后掌心荡漾开一片温柔的小小的湖。
“葵。”
圣阳一呢喃着,叫着她的名字。
葵……对不起啊……
日向葵闭着眼无声流泪,阳一,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对你有了情?你又怎么这么确定你对我没有半分留恋?你怎么又这么确定贪恋温暖的人是我不是你?
她微微睁眼,看见圣阳一的睫毛上挂着几颗晶莹……阳一,我看你还要自欺到什么时候。
日向葵轻轻笑了笑,圣阳一狐疑地放开她,睫毛上的晶莹颤抖着落下。
次日。
“我回来了。”圣阳一拧开日向枣家的门把,习惯性地说着,眼前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数月前的状态。
那个被佐仓蜜柑喝过后又被日向枣接过去啜饮的杯子还放在桌子上,杯壁上有一圈褐色的茶渍。
桌子上还放着散乱的十二生肖的水晶拼图,圆形的下陷代表了不断轮回的世界观。旁边是用过的强心针,桌面上还有当时留下的一排水渍。
玻璃瓶里不知何时灌满的清水已有些浑浊,里面插着的几支红花已经凋谢,一如那些衰败的文字,颓唐地耷拉着脑袋。
叫佐仓蜜柑为“丑女”是圣阳一想要成为日向枣的潜移默化而来的称呼。
爱是不惜一切的掠夺——这句话适合于任何人。日向枣对佐仓蜜柑的爱情因他自身的死亡而被硬生生地斩断——爱情也有人做不到,譬如死人。
这个世界上,有些谎,是撒不得的。
——“小阳,这样的谎是撒不得的。”
耳鸣不止。
疼痛在加剧,不断加剧……啊啊,好难受。压力在无形之中堆积起来。
——“小阳,阿葵是个好女孩。”
圣阳一的爱情微妙到难以察觉,在日向枣面前不动声色。就像是他们的好弟弟一样,做着作为弟弟该做的事,从不逾矩。
——“小阳什么时候结婚呢?”
记忆中女人的笑声在暖阳中洋溢着微尘。
她是个十足的笨蛋,相当的迟钝。因此她没有察觉到他的爱情。
她的眼里除了日向枣,就再也无法容下别的男人。或许这也算是自私的一种。
圣阳一也一样迟钝。他察觉不到自己的改变,更察觉不到日向葵的改变。那细微的改变,微不足道的改变。
而日向葵本人,也同样没有察觉到自己微妙的心意。
他们是一群笨蛋,一样的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