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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蓝dream】如晤[玉碎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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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脸……真的是很惭愧啊这篇文。


IP属地:四川1楼2012-10-04 13:52回复

    《如晤》
    仿佛方才还拥炉同你举杯,一晃却这么多年。
    文●琅琊映月


    IP属地:四川2楼2012-10-04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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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夏末的天气,云悠人懒。
      黑小虎一身紫黑色长袍,墨色长发随意束着,执了一卷书,斜斜地靠在长廊上看。栏杆上放着一罐鱼食,他偶然看得倦了,便停下来,抓些鱼食洒进长廊下的池子里,看着一群群锦鲤争抢,金红的鳞片泛起天光。
      一个影卫忽然出现,单膝跪在他身后,低头拱手:“教主。”
      “怎么样。”黑小虎丢下一把鱼食,并不回头,只是应了一声,继续看着水里的鱼儿。
      “已经查清楚了,由武当一派起头,各派集中兵力,说是除魔卫道,准备在八月十八兴师开进黑虎崖。”影卫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八月十八?”黑小虎嗤笑一声,“这日子可真是选得好,他们是打算给晨晨的生辰送上贺礼么。”
      “他们大概是认为我教上下届时会因为给少主贺生而松懈了防备,才挑着这个时机来。”
      黑小虎拍了拍手,拂去手心的鱼食,回过身来:“一群没脑子的家伙,自诩正道不说,还想一举攻下我黑虎崖,倒真是好笑。”
      影卫跪在他身前,并未说话,反有些踌躇的样子。
      “起来吧,卫风。”黑小虎看着他的肩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不必这么主仆分明。”
      “教主。”那个叫卫风的影卫并没有起身,他顿了片刻,仿佛下了决心,“属下还有事要报。”
      许久没有看到卫风露出这样的神情,黑小虎略微好奇:“什么事?”
      卫风低眉,沉声道:“属下回黑虎崖的路途中,看到了虹猫。”
      风从长廊中穿过,吹得檐角的铃铛一阵阵脆响。黑小虎闻言,一收方才慵懒的神色,合上手里的书,缓缓靠着栏杆站直,玩味地笑到:“哦?被废了一身武功,成了众矢之的,离开了玉蟾宫……他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是。”卫风颔首,“非但如此,他还带着一个少女。那个少女看上去并不会多少功夫……他带着一个弱女子,杀出了包围圈。”
      “哦?”黑小虎再度微诧,皱眉回过身看着鱼塘里的景象,“那个少女是……”
      卫风抬起头,看着自家教主的背影:“是张生面孔,属下急着回来向教主复命,并没有做具体调查。”
      黑小虎愣了愣,吐了口气,嘴角慢慢地重新噙起慵懒的笑意:“那么说,他竟然带着一个女子从合围里全身而退?”
      “不算全身而退,他受了伤,全身的血。”卫风道,“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减慢挥剑的速度,直到杀掉最后一个人。”
      黑小虎点头示意他继续说,卫风继而道:“冲出包围后虹猫就晕过去了,最后是那个少女将他背走的。教主……”
      黑小虎见他神色不自然,只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吧,先起身来。”
      卫风终于站起身,平视着黑小虎,眉色渐渐淡然下来。他同黑小虎从小一同长大,本就是一张床睡觉,一个碗喝酒的交情,只是在公事上,卫风从来不逾矩半分。
      “教主。”卫风皱眉道,“虹猫如今落魄,正道不容他,想必他也已经是极度不耐烦于这些追杀,不然以他的心性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下杀手。卫风认为,教主完全可以收拢他。”
      “收拢他?若真能收拢他倒好了……以他的脾气,宁可天下人负我,不愿我负天下人——就算是被清修他们逼到绝路,他虹猫也不可能为我黑小虎做事。”黑小虎眯起眼睛,“虹猫他是个人才,可是他败就败在把正邪分得太清楚,也太仁慈。”
      “是。”卫风听罢他的话,点点头,露出些惋惜的神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惜他这样的人才,终是被排挤到如此。但他带领六剑次次针对我教,落得如此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池塘里的锦鲤翻滚着相互挤兑,去争那稀少的鱼食,迸起白色的水花。被挤到外面的小鲤鱼不甘心地甩了尾巴挤回来,继续争抢着,继续拍起水花。黑小虎默默地看着,忽然松开了眉头。
      


      IP属地:四川6楼2012-10-04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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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场?不对,这才不是他的下场。”黑小虎笑笑,深吸一口气,拂袖缓缓走出长廊,“或许事情并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样?狗急还要跳墙呢,我也……很想看看他的下场。”
        回到养心殿,落华正坐在门前的阳光下缝着一件衣服,青花的布料,看上去格外清雅。绣针在落华指尖游走,不时反耀一下日光,她的额发在阳光下微微泛出柔和的色泽。
        “怎么又做这些针线活儿。”黑小虎走过去从侧边揽住她的肩膀,柔声说,“这些事情交给婢女们去做就好了,你小心扎到手指。”
        落华抬头看了他一眼,抬起捏着绣针的手给他看:“我是那样笨手笨脚的女子吗?还扎到手指呢,你以为和你一样?”
        被数落了一顿,黑小虎并不生气,只是微微笑着去握她的手,落华食指一捻,小心地把针尖让开,由着他握住。黑小虎俯下身子,下颔靠着她头侧,细细检查着她的手指,温和地道:“是是,我的错,你当然是最灵巧的女子。嗯?这件衣服是做给晨晨的?”
        “好不好看?”落华抽回手,拿起那件衣服抖开,黑小虎看着那件小小的袍子,点了点头,又看到她翻开衣领的一处,抚摸着,柔声对他说:“那些婢女啊,她们的手工是好,但心思太马虎。做晨晨的衣服,我把针脚都藏在里外两层料子里面了,这样才不会硌着他。”
        黑小虎眼色一柔,笑:“那些婢女自然没你仔细,终究你才是晨晨的娘亲。”
        “你又来了,”落华打趣他一句,又问,“今天卫风回来了吧?事情打探得怎样?”
        落华说完往边上让了让,黑小虎便坐到她身边,道:“那些人无非是想要踏平我们这黑虎崖,他们打算在晨晨生辰那天攻过来。”
        “来贺寿的么,晨晨还这么小呢。”落华微微一笑,满不在意。
        说起这些事情,两个人的柔情多多少少都褪去了一些,渐渐露出以往的锋芒。
        黑小虎揉了揉落华的头发,问:“你说,他们来搅局,要是惹得咱们儿子不高兴怎么办?”
        “还怎么办,”落华偎过去,在黑小虎肩上找了个舒服的位子靠着,乖巧地轻轻道,“让他们有来无回便是了。”
        “让他们有来无回?我可没有那个心情。”黑小虎抚摩着自家娘子的头发,眸中浮动起许久未有的云霾,傲然一如昨日,“那群蠢货兴师动众地想来,那就他们高高兴兴地来好了,但是他们永远也……到不了这里。”
        殿前的菊花初开,随着细风缓缓摇曳着,稀稀拉拉地几处明黄。
        


        IP属地:四川7楼2012-10-04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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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
          两匹枣红马拉着车徐徐地走着,马儿悠闲地甩着头,不时喷个响鼻。马车上的帷幔被清晨的雾气打湿,连日赶路来,沾上的灰尘在微润的布绢上浮凸出斑驳的一块块。
          车里点着安神香,蓝兔正抱着暖壶靠在跳跳身上,瞑着眼睛,微皱起眉头,睡得并不安稳。八月初的天气,还远远没有那样冷,她却穿得很牢实,白绒裙边将她脸颊遮去了一半。
          上次在云阳落脚,偶然发现虹猫的踪迹,翌日晨二人便退了客栈去寻,结果却是在云阳城北十几里的一处山坳里发现一蓬简陋的小屋,屋子周遭一片狼藉,留有明显的打斗的痕迹——大片的血迹,横七竖八的尸体。
          蓝兔抚摩着扎入墙里的银刀镖,仿佛看见了前一夜的杀戮,眸中顿时翻涌起寒冷的杀意。跳跳翻看着一具尸体身上的锐器切口,锁住眉毛低声道:“是他……”
          “自然是他。”蓝兔扶着墙,身子微晃了一下,声音冰凉,“除了他还有谁……没了功力还能解决这么多混账。”
          他二人一路寻虹猫来,已经有三五次看到他和追杀他的人打斗过的遗迹,但前几次始终都没有尸体留下。别说是尸体,甚至是伤员都不曾留有一个,可见他对这些来取他性命的杀客是怎样的容忍。而这一次竟然是满地的尸体,整个山坳都充斥着血的腥气。
          自此之后,二人一路北行,却再也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虹猫的消息。天气入秋,日渐清冷,他们往北行走,便更是冷得快些。一直到了白河镇,不过半月光景,蓝兔的身子有些吃不消,毒发频繁。跳跳于是再不同意北上寻找,执意带着蓝兔折回,预备先退回玉蟾宫,让她调养些日子再说。
          蓝兔自然是不愿,甚至为此同跳跳争吵起来,可她的身子哪里经得住那样动火,没吵几句便晕厥过去。跳跳上前一步揽住她,脸色沉得厉害,二话不说就雇了马车往回赶。
          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等蓝兔醒来,他们已经过了几个城镇了。跳跳有意选了些山清水秀的城镇沿途游赏,也好缓解近来蓝兔烦躁的心性。蓝兔倒是发现了他的用心,心里便也软了下来,但嘴上还是总要同他斗几句气,一路上没少调笑他,说他贤惠。
          花了将近一个月,马车终于优哉游哉地载着他二人回到了玉蟾宫山脚下,走了不多时,便有宫女迎上来,准备招呼着宫主下车回宫。
          跳跳撩起窗帘子,看着迎面走来的一队宫女,低声唤住一个:“碧莹。”
          “公子。”碧莹听见他唤,疾步走过来,立在窗前,想着宫主今日终于回来了,眼中便躲了几分欣喜,“公子有何吩咐?”
          “嘘——”跳跳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复又轻轻道,“你们宫主刚刚睡着,这几日她都睡不安稳,吩咐下去,不用来接了,省得吵到她。我带她直接回凌雪阁,你派几个人去请神医过来。”
          “神医就在后面,”碧莹一笑,“我们都很担心宫主的身体,神医听闻公子同宫主今日回来,早早地收拾了一直在门口等着呢,这会儿大概下来了。”
          “也真是该担心的。”碧莹说得亲切,但跳跳并没有笑,只是皱了眉头低头看了蓝兔,又自顾地说,“不知道神医想出什么办法没有,她这身体再拖下去恐怕……不乐观。”
          “宫主近日身体愈发差了么?”碧莹本以为此次蓝兔出去散心应该是恢复了些才对,毕竟宫主从来不是柔弱的人,但她看着跳跳的脸色,一颗心便提起来怎么也放不下去了。
          “等神医看看再说吧。”跳跳对她摇了摇头,放下了窗帘子,马车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去了。
          “八月十八?”玉蟾宫大堂里,白衣秀士坐在茶几边,端着茶水若有所思地问,“怎么这么突然地要打这一仗?”
          莎莉立在一旁,看着手里的熨金帖子,凝眉道:“据说那日是魔教少主的生辰,这天魔教必然忙于贺生,疏于防备。清修已经广发英雄帖,预备要在这一日端了魔教余党。”
          


          IP属地:四川8楼2012-10-04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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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过头去,看见卫风叔叔单膝跪在桌前,便知道爹爹又有事要忙了。
            “爹爹忙事吧,晨晨回去了,今天夫子出了题让晨晨想,晨晨还没想出来呢。”
            黑小虎摸摸儿子的头,冲他微微笑:“去吧。”
            等晨晨那青花小袍子最后一角消失在前门口,卫风才开口道:“教主。武当等派已经整顿好了人手,囤军在白河镇,随时准备攻过来。”
            “多少人?”落华喝了口茶,淡淡道。
            卫风沉声:“八千左右。”
            “这些蠢东西,”黑小虎拿起方才没有吃完的月饼,嗤笑一声,“果然是嫌命太长。”
            “还有一个消息。”卫风颔首。
            “一会儿再说。”黑小虎挥挥手,“卫风,今日是中秋节,你忘了?”
            卫风闻言一愣,抬头看向黑小虎,却看到他伸出手来,递给他。黑小虎看着面前的属下,亦或是老友,轻声道:“难得你今日赶回来,我们算是团了圆。起来吃月饼,你嫂子亲手做的。”
            卫风看了那只手半晌,低了头去,轻轻吸了吸鼻子,才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是。”
            “好啦……”黑小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面前一身夜行装的幼时玩伴,看着这个陪他闭关了十年的兄弟。有时候他更像是个兄长,而卫风永远是站在他身后阴影里的弟弟,他每一次征战,都放心地把背后交给他。
            影卫是不允许有家庭的,那样会让他们产生不必要的顾虑,会影响他们拔刀的速度。黑小虎无法估计自己到底亏欠了卫风多少,却也只能尽量地……作为一个兄长般关心他吧。
            “这桃花酿是今年的新酒,你少喝一些,月饼倒是不错,多吃点。”担心卫风因为自己在所以会拘束的缘故,黑小虎站起来,绕过小桌走到落华身边,“我和你嫂子有点事要解决一下……”
            “方才我还没有回答你。”黑小虎说罢,低头看着露出疑惑神色的自家娘子,忽然轻轻一笑,俯下身一把将她打横搂起,朝着殿里走去,走了几步方才在她耳边轻声道,“月饼是好吃……但哪有你好吃……?”
            三个时辰前,韦陀菩萨祠堂。
            晚来山风微凉,带着蒸腾了一天的草木香,拂在脸上。虹猫躺在祠堂外的草垛上,身上的伤好了一部分,四下走动是不费力了。若是放到从前,这种程度的伤拖到现在,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才是,可是时过境迁,风水轮转,如今毕竟不同了。
            虹猫闭着眼睛,细细听着着周围的虫鸣,心里渐渐安静下来。这时候,他忽然觉得头上的光晃了一晃,身边的草垛就动了。
            云曦在他身边躺下,递给他一个果子:“大叔,今天是中秋啊……你看我这个果子圆不圆?”
            “……圆。”虹猫接过那个果子,看了半晌,心下一阵感慨。以往中秋,总是他们七个人凑在一起,喝酒赏月吃月饼,如今这光景……虹猫摇摇头,擦了擦那果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大叔又在想从前啦……”云曦眯着眼睛,把手放在头下枕着,“因为我听见你摇头了。”
            虹猫听着她的语调,莫名地感觉有些奇怪:“丫头,你今日怎么了,听起来不开心?”
            云曦睁开眼睛,侧身子来,枕着手看着他,轻声道:“大叔,这里离白河很近。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想来白河。”她说着,目光渐渐垂下去,伸手去拨弄一根伸出来的草秆。
            “白河……那里有什么?”虹猫听不出什么端倪来,便继续问。
            云曦叹了口气,说:“娘亲不许我来白河……因为,我爹爹死在这里。”她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娘说,江湖是炼狱,吃人不吐骨头,所以爹爹那次出来,就没有再回去。”
            虹猫眸子一颤,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时候,是中秋,我才七岁。”云曦拔出那根草秆,环成一个圆,“爹爹在家里和娘亲一起做了月饼吃,第二日,就接到贴子出去了,说是要去杀一个什么坏人。”
            


            IP属地:四川13楼2012-10-04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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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曦还没看清有什么东西飞来了,手腕便被虹猫握住,抬起来往她眼前一横——“铛铛”两声脆响,两枚银针被堪堪挡住!
              “大叔……”云曦毕竟没有亲身战过,见若不是虹猫自己就险些瞎了,语气间有些胆怯。
              “别怕。”虹猫顺手握住她的手,将长虹剑牢牢握紧在她手心,吐吸微热。
              他伤势未好,如今想带着云曦杀出这重围已经是希望渺茫。但这些人的目的本就不是云曦,而在他身上,虹猫一沉吟,凝了凝神下定决心,缓缓说道:“以往你学的招数多是用于防身,如今我再教你两招……等下一有机会,就自己杀出去,知道么?”
              他不等云曦答话,深吸了口气,低喝:“丫头记好,这是火舞旋风第一式——”
              虹猫一声清咋,引着云曦跃起,他全身的伤口悉数崩开,衣衫上顿时开出鬼魅的红色火焰。
              从前虹猫就说起,火舞旋风剑法乃是能使长虹宝剑之威发挥到极致的剑法,只是剑法心法本身太过难参悟,一个不慎便要走火入魔,所以无论云曦如何缠着他教,虹猫从来不松口。如今虹猫忽然传她这套剑法,云曦微微有些错愕。
              不过她转念一想,她和大叔陷身重围,大叔的伤势令他难以迎敌,想来他传她剑法也是逼不得已,打算出奇制胜。
              “手上运力!”云曦还在想,耳边忽听虹猫沉声,说罢便握着她的手,剑尖斜指向一处。云曦按他的话定下心神来,将力数集中到手上,但见剑身一震,忽然焕发出火焰般的微光!
              紧接着虹猫引着云曦斜走几步,横剑一挑,如同削泥一般削下一段木桩来——虹猫横身一踢,那木桩尖端便向着林中的一处打去,忽然扎进谁身体,那人发出呜咽的嘶吼声。
              一招教完,虹猫已经是精疲力竭,难以支撑住身子,松开了云曦的手便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身上的血珠滚落下来,犹如泉涌的汗水。
              “……丫头。”虹猫咬牙笑道,“我的剑好,你的功力也不错……这一式,记下了么?”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子的一处,低声又道:“那里……也有一个……快!”
              云曦顿悟,横剑扫开打来的飞镖,运力斩下一段木桩,依照虹猫方才的做法踢了过去——那人见了这招数一次,早有防范,然而云曦这一踢异常准狠,他闪身不及,被木桩扎进了大腿,一阵痛呼。
              “不错!”虹猫方才调息了一阵,现下撑着身子起来,不顾身上已经血透,目光赞许。他支在云曦肩上,喘息道:“学得真快……这是火舞旋风第二式——记好!”
              他握住她手腕,连翻几个剑花,剑锋护着全身空门行至左下方,这时虹猫忽然低吼:“来得正好!”
              长虹剑划破空气斜上一挥,划开布料,切断肉体。云曦瞪大了眼睛,脸上沾满腥热的血。方才一个黑影瞬间扑到身前,然而大叔的剑招仿佛早就为他摆好了一般,只一挥,便从那人肋处斜划到咽喉,当场教他毙命。
              云曦从未杀过一个人,如今大叔握着她的手,将这个甚至脸都没看清楚的人斩杀在她面前,她的手不由地颤抖起来。
              虹猫已经没有力气支撑,却感觉到云曦的颤抖,他尽力倚在她肩上,尽力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了你……不必自责,不要害怕,不得手软!”
              云曦战栗着,咬牙点头。
              虹猫见她目光渐渐坚定,低低地从鼻间笑了声,身子便软了下去。云曦一手连忙拉住他,带着他往祠堂里退,虹猫挣了两下没有挣开,费力地道:“阿曦……大叔就教你到这里,你带着剑走吧……今后也没有多少人敢欺负你了。”
              “说什么胡话!”云曦喝道,抬手扫开不停打来的暗器,将他往祠堂里推,“丢下大叔逃命这种事,云曦做不出来!”
              “丫头!”虹猫被她推得踉跄了几步,回头惊呼,“小心背后!”
              


              IP属地:四川16楼2012-10-04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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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曦一咬牙回过身去,剑花连挽挡开飞镖,使出一招长虹贯日一剑劈下!追来的杀手横刀挡下这一招,却被震得一连晃了几晃。斜刺里几个人看到这番景象,拔身围阖而上,云曦毕竟功力尚浅,又没有实战经验,即便有宝剑助威,有纯正的剑法涨势,身上手上也很快便有了划伤。
                她被逼得一步步后退,合围难破,四面暗器难防,不消多时已是到了极限,然而虹猫却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虹猫看着云曦矮身险险躲过一刀,手肘却还是被刀刃划开,血流如注。他原本一开始就没有存任何侥幸,只盼着云曦学两招杀招然后快些逃走,谁知云曦如此傻,明知留下来护着他也不过是白搭上一条命,却死都不愿意离开。
                虹猫见她情势愈加危急,她每一次躲闪都看得他心惊肉跳,心下不禁一阵急火,气她不听安排气她不丢下自己快走,他恨不得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甩进祠堂,然后自己死在这些杀客手下……这样护她一命也好啊!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无理挫败过,爹爹死后一直以来,他想要保护的人他都拼死拼活地护得他们周全了,为了护着九宁,他甚至毫无悔意舍弃掉一身精纯的功力……然而他此时突然恨起九宁来!
                为什么她爹要如此野心勃勃?!为什么要对蓝兔下手?!为什么他要袒护九宁?!为什么他要在那些所谓的正派的无理要求下委曲求全?!
                好!难道这些人逼他到这般田地还不够,还要让他亲眼看着云曦为了护着一无是处的他而战死在他面前?!
                虹猫急火攻心,眼前竟然一片漆黑,如此一来便再看不清楚情况,这无疑让他更加不安,他只听震耳的金铁交接之声,伸手却什么都摸不到,只有劲风刮过面颊,猎猎生疼。
                虹猫忽然焦躁地嘶吼起来:“你让我死了又如何?我本来就该死!云曦!你还不给我滚?你给我滚啊!”
                云曦哪里肯听,虹猫这一吼,反而扰乱了她的剑招,她手一顿,只觉长虹剑被一股大力挑开,险些脱手。正当她心有余悸地准备握紧长虹,侧面一枚飞镖打来,“铛”地一声正正打在她手指前的一寸剑身上!
                不过是一个分神,长虹脱手,“嚓”地斩进土地里。
                云曦手无寸铁。
                三个处在明处的杀手挥刀而上,两个向着云曦,一个从她左前方斜身刺向虹猫。云曦瞥了一眼明晃晃的刀身,忽然间什么都不顾了,回过身扑向虹猫,任由背后空门大开,径直把他拉起来,用尽了力气往祠堂里一推——
                追在云曦身后的那个杀手眼看他们要逃进祠堂,在空中翻过刀身,高高举起奋力一掷!
                “砰!”大门阖上,发出巨大的响声,立时将外面的打斗声隔断了。
                


                IP属地:四川17楼2012-10-04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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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间只有风声空洞,连方才杀手们潜行的沙沙声都消失了。
                  “听不见么?”虹猫借着月光打量那把精铁长刀,“我在问你们呐——这把刀,是谁的?”
                  四下寂静……哪里有人敢应!然而又有一些沙沙的声音逐渐响起来了。
                  “那……”虹猫缓缓抬头,眸中燃起火光,“只好我自己一个一个——来找了!”
                  什么?!
                  黑暗中的杀手来不及反应,只一个吐吸之间,祠堂门里的人便不见了!空荡的林子里只听见阴暗中有人高呼了一声“小心!”余音还未落四周便响起了成片的惨叫声。
                  林子里徒然弹射起一点淡青色,那陈旧的衣料在月光下愈发惨白,划破空气!
                  “是你的……么?”被长刀贯胸捅入,刀身还在胸膛里横搅着,这个杀客听到虹猫在他耳边问。他根本无力张口否认,便又听到他浅笑轻声:“原来不是啊……”话毕虹猫转手发力,刀锋向外,直接切开杀客的心脏,切开他的整个肺叶,只一发力,便斩断他的肋骨切出了身体!
                  虹猫手腕一震,将刀身上的血珠甩下,任由那个杀手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那个杀客惊恐地挣扎着低头,只看见自己的身子从左肋处张开成两半,鲜血迸溅。
                  虹猫嘴边的弧度愈发完美,他窜梭在浓密的阴影中,侧移三步,再侧移三步,用同样的手段杀着人,说着同样的话轻声询问,他所过之处只留下一条殷红的血河,和河中一片片黑色的,张了口的残碎的荷叶。
                  那些“荷叶”挣扎着,抽搐着,扭曲着,喉咙中发出可怖的呜咽,纷纷低头看着自己残碎的心脏从胸腔里,从切口处……流出来!
                  不过是从祠堂门口走到祠堂门外十来步远的时间。
                  虹猫满意地看着满地的人,笑容舒展开如同三月的阳光,眼里却是三月阳光从来照不融的冰川,他从未这样诡异地笑。
                  “想杀我?不自量力啊,啧啧。”他随意拿刀在一个为死去的杀手身上切插,目光玩味,轻快地道,“就算是没了功力,光凭拳脚功夫要杀你们也绰绰有余呵!”
                  他眉间煞气涌动,一句话说完,尾音不由得提得高了些。虹猫连忙抬起没有拿刀的手,掩住口鼻低低咳嗽了一声,将声音压下去,放得很轻。
                  “丫头她……最讨厌你们这些打扰她睡觉的东西了。”虹猫抬起头看向耸立在夜色里的祠堂,瞳仁中妖异的光芒闪烁明灭,“所以你们也睡吧,睡着的人,最安静了。”
                  虹猫微微抬起下颔,眼神轻蔑地看着脚边瑟瑟发抖的汉子,单手举起长刀,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到唇边,轻轻道:“只要你保证不出声儿,我就保证只砍一刀,怎样?”
                  那杀手动弹不得,瞳子一阵骤缩,极力地想挣扎。
                  虹猫厌恶地瞥着他,嫌他不安分,便一刀斩下去!
                  “呜呃!!”那杀手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叫声,全身一抖!
                  “唉?”虹猫砍到他耳边的刀忽然收住,仿佛被他这一叫惊了,想起什么来的模样。他蹲下来,凑近他,那杀手便闭着眼睛一个劲地想往后缩,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虹猫这一蹲下身来,衣衫便拉紧了贴在身上,顿时被里面的血又新染透很多处。他身上能承受的伤想来早就已经到了极限,但他此时丝毫没有察觉一般,俯在那杀手耳边柔声道:“别怕……我忽然有件事想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了,我便放你回去吧——是谁,指使你们来杀我的?”
                  那个杀手哆哆嗦嗦好半天都没有哆嗦个名堂出来,虹猫不耐烦,用刀抬起他的下巴,厉声低喝:“说!”
                  “清……清西……修!呃——”
                  清修?
                  一切如同散落的珠子,正在慢慢串连起来。
                  虹猫手一抖,脸上震惊的表情一闪即逝,随即他咧开嘴一笑,目光渐渐阴狠,浑身煞气越发浓烈起来。
                  “哦——?难怪来得这么快,白河东北……不就是武当了么?”虹猫眯起眼睛,嘴边又诡谲地笑开,他用刀一分一分缓缓切入那杀手的脖颈,从眯缝里看着他眼睛渐渐突出,瞳孔渐渐放大,“你果真是老实……那么遵照约定,我放你‘回去’罢。”
                  


                  IP属地:四川20楼2012-10-04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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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娇娇两岁半路过。


                    23楼2012-10-04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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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已圆寂的缘贞大师永远也想不到那样一个天真单纯的少年,多少年后,竟然一念成魔。
                      他也想不到此刻他三百少林的弟子被编排在一支八千人马的大军中,正缓缓走在去袁家界的官道上,走向一场盛大的灭亡。
                      八月十七晨,太阳还没有升起,处在山坳里的官道笼在薄雾里。
                      官道两面合山,此刻前后通畅,地势平坦,前方渐渐开阔。八千大军踏破晨雾浩浩汤汤地压进,大有秦呑六国之势。清修和明烛骑马走在队列最前,仪态威严。
                      “明烛大师,再过一个时辰便进入袁家界,离黑虎崖不远了。”清修拉着缰绳,一面同明烛说话,一面眯起眼睛注意着前方。
                      他们大军趁夜赶路,好歹提前了一天赶到。
                      明烛仍旧拨着念珠:“阿弥陀佛,明日便要突袭魔教,切不可打草惊蛇。各路豪杰连夜赶路也有劳顿,我看我们便在袁家界外扎营休整半日,再按计划潜入黑虎崖。清修道长意下如何?”
                      “大师说得有理,那便如此罢。”清修客套一句,正预备回身示意身后的大军停下来,眼角忽然瞥到前方的雾气里,隐约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一驾马车,用上好的松木做成,漆成极深的紫色,除了后方挡板,其余三面都是镂空的雕花。马车四角上吊,缀着银绳编织的花结流苏;四围垂着纯白的纱纺帷幔,在雾气里微微起伏。
                      清修明烛立刻凝神倾听,只听到有水声,接着一干人等便闻到了沁人的茶香。
                      雾气那头有微微懒散的声音传来:“清修道长,在下与夫人出门游赏,路过此处,见雾气氤氲,甚有诗意,便停驾煮茶。不想恰好听到了道长和明烛大师的谈话,十分惭愧。”
                      正派想端掉黑虎崖的魔教余党本是密事,此番八千大军趁着夜色赶路也正是不想高调引人注意,谁知道这路走到一半,却被人把几句重要的谈话听了去,而且这个人无故出现在这里,绝非善类。清修勒马上前几步道:“不知这位小兄弟与夫人从何处来,有何贵干?”
                      “从何处来?”对方语音顿了一下,发出些茶杯和杯盖儿的轻扣声,想来正慢慢品茗,“在下同夫人从袁家界黑虎崖来,贵干么……喝茶看戏而已。”
                      话音方落,清修明烛还来不及震惊,四面猛然响起轰然震天的爆炸声,马匹惊得乱嘶,地面开始摇晃,烟尘漫过雾气,两侧的山体立时开始坍塌——那是早已埋下的万斤火药,此刻一引爆,立刻崩裂砸下,扑向谷中的八千大军!
                      那浩浩八千除魔大军自以为行军隐秘,此刻毫无防范,被震得人仰马翻。来不及躲闪的直接被两侧翻滚下来的巨石压成肉浆,眨眼间便折损了小半。
                      清修明烛也是堪堪勒住胯下的马,回头去只见得来路已经被巨石堵死,自己人死伤难计,再咬牙回过头来,便看到烟尘落下,帷幔轻浮。
                      黑小虎着了一身绣满银纹墨袍,端着紫砂茶杯懒散地坐在马车前,落华在他身边,用白帕子包着手提着茶壶替他斟茶,眉目静好,手底清香四溢。
                      马车后三丈远处罗列着装容整齐的黑衣兵,个个都眉眼如鹰,长枪上绑着红缨,在风中翻滚飞扬。
                      “本君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开师过来,还张口闭口不要打草惊蛇的。”不等对方开口,黑小虎挑开茶叶,闻了闻茶香,淡然道,“你们以为我黑虎崖的人,都不长眼睛的么?”
                      “恶贼!作恶多端的畜生!你们魔教不过长了一双狗眼,算什么眼睛!”人群里不知是哪路豪杰立刻跳出来叫骂。
                      “哦——?”落华放下茶壶朱唇微勾,淡淡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队伍里一个人忽然扑下身去,死死地抓住脖子,发出呜咽的嘶嘶声。他脖子的右后侧和左前侧各有一个洞,血不断地喷出来,染红了地面上斜插着的一支短弩。
                      四周的人这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立刻环视周遭,才发现两侧坍塌的山体上,布满了黑衣弩手,所有弩箭闪着银光,对准他们每个人的心脏。
                      本以为胜券在握,满怀雄心壮志的几千大军,发现自己眨眼间已经完全陷入控制,是以即便面前只是一驾独独的马车,也不敢轻举妄动。而黑小虎根本懒得抬眼去看面前的人马,只是喝了口茶,仿佛是坐在王座上面对自己的部下一般,无趣地道:“即便是当年的虹猫,也从来不敢领着七剑正面进军黑虎崖。你们赶着我儿的生辰来道贺,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好好招待你们怎么行。”
                      “黑小虎,你不要太嚣张!”清修喝道,“我们此番来,便是要替天行道!”他一句话正气凛然,话毕扬手一挥——
                      上!
                      瞬息之间,只见队伍前锋几十个精壮的男人从马上跃起,扬起各式兵刃径直掠向软轿;两翼的人扩散开来,个个轻功卓绝地向上点跃,也不管山体坍塌后落脚并不踏实,直取各处埋伏的弩手;后排的人则各自寻了掩体,扎兵不动,亮出羽箭,指向各方,拉弓上弦!
                      这一展开,显得倒颇有些训练有素,那几十个男人呈合围之势,当首的一个长发修眉,手持一柄烙了梅花印的阔剑,几个点身已经跃到软轿前一丈许,对着黑小虎便斩下来。
                      “哈,替天行道?天要亡你才是!”黑小虎看着杀来的剑客笑了一声,将落华往身后护了一把,侧身扬手将茶杯打向另一个即将扑近的人,才回手劈向那柄梅花剑。
                      


                      25楼2012-10-04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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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叁
                        山头上有清风,吹散弥漫上浮的血腥。
                        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弟子忽然一身是血地从山下跃上来,提了一柄剑,低头看着树脚下的少女。云曦靠着树安然沉睡,她长发有些凌乱,嘴角仍有笑意。
                        那弟子打量了半天,发觉那少女皮肤已经发青,死了多时了。
                        他先是一惊,目光露出些厌恶,然后拉起已经僵硬的云曦,将长剑架在她脖子上,右袖一甩,几枚弹丸打出,在山麓上噼噼啪啪地爆开来。
                        清修正对着山头,见此景,忽然哈哈一笑,而虹猫则是立刻回过头去,光线从山头照射过来,隐隐约约现出两个人形。
                        只一眼,虹猫忽然向那方向走了几步,下意识地伸出手,目光空洞。
                        清修趁着他分神,横剑而上,剑锋转瞬之间已经抵住虹猫后背,只待一使力便将他洞穿。
                        “你干站着做什么,等死么?!”
                        落华一眼瞥见,下意识地回身将石笛掷出,重重打在清修那剑身上,剑锋一偏,割着肉划过!她在烽火中转身,墨发黑裙旋转翻飞,神色冷定。
                        虹猫背上可怖地刀伤上再被横切一刀,交错成十字。他不禁踉跄了几步向前跪倒,长虹驻地。
                        闷吭一声之后,虹猫低下头,眼睛全部深埋在额前的碎发里,他肩头逐渐抖动起来,猛然扑哧一声,仰身抽动着大笑!
                        全身的伤口都在流血,他整个人泡在血中,恶鬼一样咆哮。
                        清修骤然止住攻势,严守全身的空门,丝毫不敢大意。
                        “我在想啊……”虹猫将长虹拔起,在身上缓慢擦拭掉剑身上的沙土,却看到剑身上沾满自己的血。他抬起手,舔了舔手背上的伤口,目光悠哉地看向落华:“鱼么,自然要片了撒盐生吃才好。”
                        火光顷刻间乍起,不过一个吐息之间,已经笼罩清修全身——!
                        “你说是不是,鱼儿。”虹猫的声音响起在四面八方,轻笑且嘲弄。
                        清修的眼睛瞬间瞪大,一如明烛死之前的表情。
                        灵元殿内殿,檀香缭绕,宁静安详。
                        紫金垂幔的榻前围着几个长须老者,为首的一个正细细为榻上的人把脉。床榻里伸出的那只手全然乌黑,没有半分人色。
                        “爹爹!”外殿传来孩童稚嫩的呼声,接着便是越来越近的脚步。晨晨一路跑进殿来,就要迈进内殿,终于被一直追在身后的风眠拉住。他不满地回头,皱起两撇小眉毛:“风眠叔叔,我进去找我爹爹,你拉着我做什么!”
                        风眠是落华收下****中归属于鹰眼的一个手客,性子温和,很得落华青眼,平日里落华便常常让他稍加指点晨晨的武艺。他倒没有指点晨晨多少,反而带着晨晨逮兔摸鱼,打鸟偷蛋,玩得风生水起。因他平日和晨晨玩得最熟,此时他才奉了命保护少主晨晨。
                        “少主乖,你爹爹呀,还没有回来。”风眠蹲下身子,双手扶着晨晨的肩,温和道,“卫风叔叔出去时不是说了么,让我同你乖乖待在养心殿等着,你爹爹回来了就过来找你。你这样乱跑,等教主回来找不到你,风眠叔叔日子就不好过咯。”
                        “胡说!”晨晨努力想挣开松眠的手,“方才在凉山亭那边,我明明看见爹爹的轿子回来了,就是往这灵元殿过来的,你别想唬我,我明天就满九岁了!”
                        “晨晨!”眼看晨晨要溜进内殿去,风眠顾不得许多,直接叫了他的名字,“风眠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眼见着就要大一岁了,倒不听风眠叔叔的话了么?”
                        晨晨被他问得一愣,不再挣扎了,但仍旧不甘心地反问:“既然风眠叔叔不骗我,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看个明白?你这样分明是想隐瞒我什么……我是少主,你不准拦着我!”
                        嘿你这小鬼头,人不大倒是精明得不行,风眠心里暗暗叫倒霉,奈何少主毕竟继承了他爹爹娘亲的智慧,一般的方法哪里哄得住他!
                        但是这内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进去。
                        风眠捉摸着是不是抬手给他一记手刀,又怕弄疼了他,犹豫之间忽然心生妙计。
                        “我才不敢拦你呢,我是为你好。”风眠对着晨晨露出友善的笑容,“这灵元殿里陈放的东西都是你爹爹格外珍惜的,你忘了,上次你进去不小心打碎了那个白玉壶子,你爹爹是怎么罚你的?”
                        “可是……”晨晨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明显小了。
                        风眠见这招不错,继续趁热打铁:“记起来了吧,你想想,这里面又没人,你偏要进去做什么?你这般冒冒失失地,要是一不小心又碰坏了什么,就不是抄两卷书就能解决的了。”
                        “……”抄书对于晨晨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是吧?风眠叔叔是为你好,”风眠把他抱起来,慢慢往外走,“我小的时候啊,也最怕爹爹罚我抄书了,别说两卷书,就是抄两章,那手也很酸啊……”
                        晨晨趴在风眠肩上,默默地任由他抱着向殿门走去,看着内殿,却怎么也不敢闹着要进去了。风眠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他闭了闭眼睛,收拾好情绪,大步走出了殿门。
                        内殿,黑小虎已经被盘膝扶坐在榻上,抱元守一。他右手到左胸,一路扎满了金针,几个老医者以内力逼针,乌气仍是不散。
                        黑小虎眉头紧皱,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低哑着嗓子,颇有些虚弱地问:“晨晨走了么。”
                        “少主已经走了,请教主安心疗伤。”为首的老医者拈了拈黑小虎手肘上一寸的几枚金针,沉声道,“教主,此毒性热属火,本就与教主的内息相排斥,由于教主动了内劲,已经走窜到各个脏腑……解毒实难啊。”
                        “你只管用药,其他的听天由命便是。”黑小虎凝神道。
                        “纵有良药,以我等之力,至多只能将毒暂时压住,控制其蔓延,”老者立刻回答,“要解此毒,须有与其劲数相抵的阴柔内力逼针,然后推经走脉,拔除毒血,方可解毒。以我等之力,实在不敢为教主逼针!”
                        “逼针之人会如何?”黑小虎睁开眼睛看了看袅袅上舞的熏香,问道。
                        “那要看逼针者的身体情况。若是身体好,应该不会被反噬得太厉害……”医者如实回答。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是有风险的。”黑小虎费力地低声接口道。
                        医者顿了顿,迟疑着开口说:“以夫人的身体,为教主解毒并不会有太大问题……”
                        “不行。”黑小虎淡淡地打断,额头上汗珠已经开始滚落,“这件事情,不得告知夫人。至于解毒的办法,你们几个去想。”
                        他只低声吩咐了一句,便再也支持不住地陷入昏迷。
                        只余檀香依旧袅袅。


                        32楼2012-10-04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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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家界外的官道上,打斗仍在继续。正派八千大军几经折损惨重,只剩下千余刀头舔血的汉子仍旧奋战。落华吩咐了黑衣卫头领几句,不知从何处得来一匹白马,她握着石笛翻身上马,扬鞭往黑虎崖赶回,再不去看身后满地的血腥。
                          血和火交织,燃烧成满地邪魅,虹猫把着长虹斩切勾削,玩得正正兴起。
                          方才山头上的那个武当弟子挟持了虹猫带来的早已死去的姑娘,妄图逼迫虹猫就范,然而信号弹噼噼啪啪几声响之后,烟尘扬起,等他再望向山下时,便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弟子不敢动云曦,正要撤退,胸口忽然一凉,四肢百骸立时如同灌了铅般,无力移动分毫了。
                          他低下头去看,只见自己胸口透出半个剑尖,冰蓝的色泽,剑尖外围的伤口并未流血,已经结了一层霜。
                          蓝兔抽出冰魄剑,抖手甩去剑上的血丝,目光锁着官道上的一处,痛色杀意连番翻涌。半天,她收回目光,看着地上仍旧挣扎的武当弟子,忽然一脚将他踢下山头,讷讷道:“怎么还不死?”
                          跳跳抱着云曦,目光落在蓝兔身上,忽然听得她这一句嘟囔,脑子里嗡地一声响。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半天才低声问:“……蓝兔?”
                          “我没事。”蓝兔看了他怀里早已死去的少女一眼,转身提起披风往山下走去,“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我还能有什么事。”
                          跳跳将云曦放到树下,本想追着蓝兔下去,再一念,却只是苦笑一声,折转了方向,往来路退回去了——他要去和其他人会合,他俩这一路快马加鞭,把其余人甩下太远了。
                          蓝兔并未注意到跳跳离开,只是看着山下那个血红成一片的熟悉的背影,忽然间视线模糊起来。她抬起手揉了揉眼角,轻轻嗅了嗅空中弥漫的血腥气息,低声道:“好香。”
                          多少次处于这样的战场,满眼充斥着尸体和火星,满眼都是斑驳和死亡。然而无论是经过还是驻足,都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因为心里有恨,也有爱,还有哀伤。所以她看着他立在残肢败节之中,全身浴血,抬头望着天,似乎想把天都看穿的时候,她缓缓走过去了。
                          缓缓走向他周身莫大的失望和悲伤。
                          蓝兔步步走近,忽然停住,透过虹猫身侧,她看见一具骸骨,裹着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样子的破布,骸骨全身的骨头隐隐可见,以其为中心,方圆一丈的地面上都是一片一片的……血肉。
                          长虹剑从那具骸骨头顶百会穴扎入,穿透了天灵盖,穿透了咽喉,穿透了胸腔穿透了盆骨,将他定定地钉在地面上——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
                          那张脸极度地扭曲,却依然看得出来属于谁——清修。
                          蓝兔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喉头哽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于是她也什么都不想说了,迈过那一地血肉走过去,走到他的身后。
                          烽火狼烟中,虹猫终于回头,却看见一袭纯白的披风立在不远处,随风微扬,恍如梦境。他下意识地踉跄着走过去,目光却是空茫,血透的外袍上道道破口,燃着火星。
                          似乎终于察觉到身上细细的烧灼感,虹猫低头看了一眼,缓缓地扯开仅剩的两粒盘扣,费力地褪下那袍子——每一个动作,都牵扯伤口,沁出冰冷的血。
                          蓝兔站在他对面两丈的地方,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沾满了血和火的袍子褪下,露出里面同样染了血的伤痕累累的青衫,和他胸口一记大伤,血水正沥沥下淌。
                          “虹猫……”蓝兔回过神来,喃喃出声。
                          虹猫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复杂地笑了一声,便失神地看向她身后空旷的山头,一步一步踉跄着向那里走去。
                          一步一步地踉跄着和她擦过。
                          “虹猫!”擦肩的一刹那,蓝兔回身拉住他的袖子。
                          虹猫回过头来,低头看着拉住他袖子的手,缓缓抬头,终于对上蓝兔焦急的眼睛。
                          她双眸如剪断的秋水,泛着许久不曾惊起的微波。虹猫目光空洞地看了她许久,许久,眸子里忽然涌起连天的痛色。
                          他回过身来慢慢抱住她,血染红了她的白披风,手从她的腰向上抬起,缓缓抚摩她的头发:“真的是你,蓝。”
                          蓝兔紧紧抓着虹猫的衣襟,把脸埋在他胸口,也不顾蹭上了血渍,只是急切地道:“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吧,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啊……”虹猫低声含糊了一会儿,更紧地收手抱住她,深吸一口气,强迫似的清醒了几分,“我们回不去呀,蓝。你还不知道么?”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蓝兔只是低吼。
                          虹猫感觉胸口有湿润的热意,心中一惊,低头看她,却只看到如缎的头发和浓密的睫毛。
                          “别哭。”他不知道怎么说,如今,即便是她——即便是她趴在他怀里,眼泪打湿他的衣襟,他也再不知道如何去哄。虹猫轻轻抚摩着蓝兔的头发,想了想,轻轻道,“蓝兔,我还有一句话要和你说。”
                          蓝兔趴在他胸口不动,虹猫揉了揉她脑后,看着她,忽然轻笑一声,低下头去,干涩的薄唇在她侧脸上温柔地触碰。
                          “蓝兔。”他柔声,一如当年,深情款款,吐气在她耳边,“你救黑小虎一回吧,他的毒只有你能解……他有一个儿子,明天就满九岁了。”
                          说完虹猫放开手,带着她的余温退了两步,只留下蓝兔站在原地低着头,仍是垂泪的样子,一动不动。
                          “那我……走啦。”他轻声得如同一瞬间恍惚了神,仿佛回到那日无意间看到她桃花缤纷中的翩然一舞,枝头透下的阳光迷了他的眼,朦胧得如同水汽:“我们回不去。”
                          战斗不知何时已离他们远去,战地的风刮过他的青衫和她的白裙,划开的褶皱犹如谁曾放肆展露的笑颜。
                          半晌,蓝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扬起头,向着他笑了一笑:“好。”
                          说罢也不再看他,转身,提了提裙裾,向着另一个方向缓缓走了。
                          虹猫在她背后看着她走远,白色的身影轻浮无力似乎要飘了起来。他垂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手中那枚方才从她头上偷偷摘下的簪花刺破掌心,血缓缓渗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和满地血污混在一起。
                          火烧过,就什么也没有了。


                          33楼2012-10-04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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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肆
                            灵元殿烛火幽暗,几个老医者已经撤了出去开方煎药,只留下暗处的影卫守着榻上昏迷不醒的教主。
                            黑小虎平躺在榻上,赤裸着上身,绣花薄被小心地搭在他胸膛以下,他右手各处穴位直到心脏处点着长短不一的金针。
                            虽有金针锁穴以镇压,他右手上的毒仍旧已经蔓延至右胸。乌黑的毒气沿着经脉上窜,如同滴入水中的墨一般,缠绕攀附着他半个身体。
                            殿外响起马蹄声,接着便是匆匆的脚步渐渐向内殿奔来。
                            落华一把撩开帷幔,几步来到榻前,看着榻上沉睡的黑小虎,眉眼间无可掩饰地透露着焦急。她坐到榻上,小心地伸手搭在黑小虎右手上,急切地轻唤:“虎虎,虎虎……我回来了。”
                            黑小虎毫无反应。
                            “你这是怎么了啊……”落华声音有些颤抖,她并没有料到一条小伤口染上的毒素竟能将黑小虎折磨到如此。方才她打马急急地赶回来,一路上直奔灵元殿,未曾遇到一个医者让她询问几句,如此一来她心里便更加没了底:“虎虎,你醒醒啊。”
                            落华伸手摇动轻轻黑小虎,手上生怕重了,黑小虎感觉到触碰,细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然而灯火昏暗,他只一皱眉,叫她如何察觉呢。
                            落华心急如焚,起身四下回望,忽然道:“卫明,你出来!”
                            烛火摇了几摇,一个影卫无声息地跪拜在落华身前,颔首沉声:“夫人。”
                            “方才可有医道来看过教主了?怎么说 ?”
                            “有,几个老医研究了教主的伤势,下去熬药了,刚走一盏茶的时间。”卫明答道。
                            落华闻言,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仍是愠怒道:“简直胡闹,他们就这样将教主丢在这里么,连个看护的都不留下来?教主若是有闪失,他们几个担当得起?!”
                            “夫人请息怒。”卫明劝慰道,“几位老医一起研究药方,也是为了尽快治好教主。”
                            落华长呼一口气,闭上眼睛,平静了片刻:“你一直跟在教主身侧,方才可听到了些什么?教主情况如何?这毒……能否清理妥帖?”
                            卫明正想回答,忽然想起教主最后那句吩咐,犹豫了片刻,才道:“属下离得远,只听到一言半语,几个老医说此毒虽麻烦,但还是能解的,夫人不用太过担心。”
                            他说话之时,落华下低头,探了探黑小虎手上的伤口,皱眉细细查看着,却也看不出什么眉目。她听他也说不出什么,末了便有些不耐地道:“罢了罢了,你快去给我请一个老头子回来,我亲自问问他。”
                            卫明领命,低头行了礼,顷刻便消失在漆黑的帷幔之中。
                            落华听着帷幔起伏,缓缓坐回黑小虎身边,她看着榻上面色微微发青的夫君,缓缓俯下身去,小心地避过他身上的金针,将头靠在他心口。
                            宽大的黑色袖口柔软地滑过手臂,落华轻轻抱住黑小虎腰身,瞑了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她听着他的心跳,心里细细地数着,柔声道:“虎虎,明天我们儿子便满九岁了,你快些好起来,可别让他看出什么才好啊。”
                            熏香淡雅,在帷幔之间萦绕,寂静了人心。
                            “你说过的,”落华嘴角有极淡的笑意,她睁开眼睛,枕在黑小虎胸口看着长足宫灯上摇曳的烛火,“做爹爹的人,怎么会受伤呢。”
                            黑虎崖崖口,几树松影之下,晨晨背着小手站在栏杆前,看着进黑虎崖必经之路,小大人一样凝重。他坐不住,刚从养心殿拉着风眠过来,铁了心要在这里等爹爹娘亲。
                            风眠知道教主和夫人已经回了灵元殿,心想由着小少主闹也好,至少他乖乖守在大门口,反而不会闹着要去灵元殿,这样自己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于是他便脸上很为难,心里很高兴地被晨晨拖来了这瞭望台上,在晨晨身边寻了一处好地方舒舒服服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晒起了太阳。
                            晨晨抬起小手搭在额头上,眼睛却还是因为阳光而眯起,他看到风眠在一旁睡得舒服,心里也想要躺下来,但他又想时时刻刻看着底下那条大路,等着爹爹娘亲回来,便还是打起了精神,继续盯着下头。
                            风眠觉得天气甚好,日光充足,他打了个呵欠,睁开一条缝儿看着晨晨,说:“风眠叔叔累啦,要睡一会儿,你要用心盯着下面啊。一会儿教主回来了你就叫醒我一起去接他,要不然教主去了养心殿见你不在,我可要受罚的。”
                            


                            34楼2012-10-04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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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故意这么说,好像交给晨晨一个小任务,让晨晨觉得自己爹爹一定会从下面经过,在他打盹偷懒的时间里,才不会乱跑。
                              “嗯,就允许你睡一会儿吧。”晨晨专心地顺着下面的路往远处眺望。
                              风眠心满意足,翻了个身就开始会周公了。
                              晨晨双手志在栏杆上,撑着腮继续看着远处。
                              天很蓝,阳光充裕地洒满了这个季节特有的黄绿色的山坡,远处有鸟在草垅中飞进飞出,不知疲倦。
                              他这样看了很久,就快要睡着了,眼皮都已经合上,忽然听到有细微地哒哒声。
                              晨晨睁开眼睛眺望,隐约看到遥远的拗口上出现一个白点儿,正一抖一抖地顺着路往这边来,看样子是一人一骑。
                              “嗯?”娘亲和爹爹从来不穿白色,这个人是谁?晨晨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等那白点逐渐近了,他才看出来那是一个系着白披风的大姐姐,骑了一匹白马踏尘而来,风烟如旧。
                              “风眠叔叔,风眠叔叔!”晨晨低下身子去推风眠,却推不动,他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姐姐,看着她束起的一头长发在风中飞扬,竟很难移开眼睛。他索性一面皱眉看着那姐姐,一面用脚踢风眠:“懒叔叔!起来起来,有个白衣裳的姐姐来了,你看看是谁,我不认识啊!”
                              “嗯嗯?”风眠被踢醒,迷迷糊糊地支起半个身子,从栏杆脚下看下去,忽然以为自己花了眼睛。
                              他看到冰魄剑主蓝兔一身劲装,系着染了血的白披风,拉紧了缰绳打马冲进黑虎崖。
                              风眠一个鹞子翻身站起来,捞起晨晨就往下面掠去。
                              蓝兔独闯黑虎崖,崖口的防守早已经启动——方才无人的山头上此刻已经冒出了清一色的黑衣兵,个个羽箭拉弓,对准蓝兔。
                              “来者何人!”守崖的大将跨马横在路口上,冷眉问道。
                              风眠见情势无法估量,本想留下来应付蓝兔,却又担心一会儿打起来伤着少主,犹豫片刻,干脆足间一点,往里面撤回。
                              晨晨却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他娘亲爹爹一个都没等到,自然不肯走:“风眠叔叔,为什么这个姐姐来了,你就怕成这样?”
                              “谁怕她了,我是他们一会儿打起来伤着你。”风眠一心向里飞掠,直直白白地回答。
                              “什么打起来?你们就知道打架!那个姐姐才不会打架哪,”晨晨反驳道,“你没看到她很着急么,她一定是有事的,你怎么什么都不听就跑了!”
                              他俩边撤边斗嘴,却听见后面清冷的声音传来——
                              “在下蓝兔,受人之托来替你们教主解毒,无意同众位缠斗。”
                              晨晨听了,拍着风眠的背叫道:“你听到了吧她是来给爹爹解毒的,不想打架!哎?解毒,解什么毒,你放我下来!赶紧放我下来!我要去问清楚!”
                              风眠听了蓝兔的话也是一愣,脚步不觉放慢了些,却还是理智地不肯放晨晨过去,嘴上也搪塞着:“哪有什么毒,她胡说!”
                              “你才胡说!”晨晨急了,忽然翻手捏了个手势拍向风眠的脖子,“你放开!”
                              风眠没料到还没满九岁的少主忽然对自己出手,而且掌法路数已经跟着父亲学得有模有样,他下意识地松了手躲闪,晨晨趁机一翻身,脱开他的手臂,折回身子就往蓝兔那边跑:“你究竟瞒了我些什么,等我回来再和你算账!”
                              少主脱离了自己的保护,风眠心下一惊,转身就要去追,却被晨晨一句话给镇住。他追逐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立在一处,看着前面不会轻功,徒步跑下山的小男孩儿,神色微冷。
                              那已经不是个天真的孩子了,他身上已经渐渐有了作为一个首领的气概。
                              风眠渐渐松开眉头,有些怜爱,又有些期许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既然如此,该知道的迟早他会知道,自己也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让他自己去弄清楚吧;再者,对方是……七剑中最善良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下手的罢!
                              更何况……
                              蓝兔若真是来为教主解毒,因这误会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
                              他略一思量,还是提起气,跟在晨晨后面追下去了。


                              35楼2012-10-04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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