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两人的关系便有所缓和,常常约了一起放学回家,薮是非常绅士的性格,会妥帖地将夕夏送回家后再告辞,下午晚时的阳光将少年原本就修长的影子拉得更长,夕夏可以对着那个背影发呆很久,如同每一个年轻女孩,傻傻的,内心却满是甜蜜。
真好啊,夕夏是和薮君在交往吗?曾被同班的女生这样问过,他们在外人看来已然非常亲密,但夕夏总是矢口否认。
他们确实没有更深的发展,虽然她期待强烈,但薮仿佛满足于止步于此。‘
友达之上,恋人未满。
思及于此夕夏总是会觉得内心有细微的焦虑和疼痛,如同一个得不到心爱之物的孩子。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他们毕业,夕夏考上了心仪已久的名古屋大学,将去往关西,薮则在那一年考试失利,与早稻田擦肩而过。
此后一别经年,只能零落地从各自的父母口中听到对方的信息。
夕夏大三的时候趁假期回到东京,父母都希望她能在东京找一份工作,毕竟这是她成长并且如此熟悉的地方,夕夏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毕竟几年独自在外,她也想回来好好陪陪父母。
那天从一家公司实习结束,上司前辈都对细心谨慎又谦恭的夕夏非常满意,一致给了优秀的总评,毕业后在这里工作也会顺利。夕夏这样想着就心情愉快,下班时绕道去了曾经常去的一家咖啡厅Memories,想要买些招牌奶芙犒劳自己,却不期在那里遇见了久违的薮。
薮一身轻便的浅蓝色休闲装,坐在靠窗的位置,从他面前只摆着一杯柠檬水夕夏猜到他是在等订购的外带餐点打包,他闲闲地翻着Memroise为等候的客人准备的杂志,日光斜照,轮廓柔和,一如当年。
夕夏微微屏息,手里攥着MENU,不知是退是进。
在关西的几年,她也有曾经交往过的男子,经历过热恋到分手,已非当年情窦初开的青涩女孩。
但对方却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已经自记忆中淡化,甫一见面便将鲜活如昨的记忆自她脑海中释放,色彩浓烈得让她心惊。
她纠结的时候侍应已经将打包好了的餐点放到了对方面前,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点头致谢,提起包装盒,那是他们都熟悉的东西,Memories的招牌奶芙。
(真是蛮不讲理啊及川夕夏……喂,作为报答请我吃车站前那家的奶芙吧~
开什么玩笑薮宏太,你是少女心吗喜欢那种女孩子的甜食!)
夕夏突然下定决心般地站起身。
即使是,没有什么意义也好,她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夕夏快步向前追了两步,薮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Memories门外便是车站,当年他们总是在这里候车回家。
开口就说“真巧啊,能在这里遇见你“这样的话吧,虽然很狗血,夕夏低头笑了笑,不过真的,是很巧啊。
然后她抬起头,却见薮扩大了笑容,向着街对面挥了挥手,并且抬起另一只手里的包装盒示意了一下,一副示好和宠溺的表情。
夕夏的心一沉,果然……她觉得自己的笑容苦涩,不过,也难怪,他是那样优秀的男子,自然也会有聪慧的女子来配吧。
离不了所有女生的好奇心,夕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惊却非同小可。
那并非甜美的女孩,而是个清秀的少年,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戴着耳机,小跑着穿过马路,拳曲的头发微微凌乱,她看见薮接过他手中厚重的文件夹,又替他理了理头发,表情紧张又微带责备地说了两句什么,距离较远,她只能依稀听到“小心”、“急什么”、“我在这里”这样零散的词句,也看到那个陌生少年脸上甜美的笑容,撒娇的神情。
无需多问,她转过身,对自己喃喃,已经无需多问。
再见到薮是两家惯例的聚餐上,许久不见的薮妈妈开心地拉着她的手叙叙地聊天,直夸夕夏真是越来越漂亮呀难道没有男孩子追么还是女孩子乖巧才不像我家的臭小子……而她口中的“臭小子”就坐在她对面,笑得一脸无奈。
那么,她暗暗注意着他的脸色,薮也没有女朋友吗?
啊,是,薮笑意加深,没有呢。
那笑容与那日她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真是的Yabu不如就和夕夏在一起吧,有这么乖巧的儿媳妇儿我也顺心呢。
如果是Yabu的话,也会是稳重的女婿吧。自家母亲笑着附和。
两个母亲一聊起来便是热火朝天,夕夏隐约觉得头疼,她想起那天看到薮与那个少年间无声的默契,突然觉得坐立不安,道了声抱歉便起身去了回廊,想好好透透气。
喂,夕夏。没过多久便听到有人叫她,没关系么?
转身便看到薮递过冰冷的毛巾,眼神关切。
没什么,有些头疼。夕夏摇了摇头,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妈妈真是让人困扰啊,舒展了下肩背,薮叹了口气,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啊,不,只是,夕夏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斟酌了半晌字句,伯母也是希望你能早点有个贴心的女孩交往吧。
所以也难怪见到你这么激动,薮笑了,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哟,不如真的嫁给我吧?双方父母也都开心的美满姻缘~
开这样的玩笑,夕夏白了他一眼,你还是这样油嘴滑舌啊。
哎呀呀,夕夏不相信我是真心么,薮促狭地笑了,也许我是暗恋你已久的呢~
可事实上你是有喜欢的人的吧?
一语出口夕夏立刻意识到不妥,不管那日所见到底事实是如何,这样的问话都过于冒失。
可薮并未有过多惊讶,只是微微一笑,这样说,也没错。
夕夏手一颤,未曾想他会这样痛快的承认,踌躇了片刻,那么,是个怎样的人。
啊,怎么说呢,薮的嘴角弧度扩大,大概,有点冷漠吧。
开什么玩笑……夕夏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有人这么形容自己喜欢的人。
那家伙啊,就像只野猫,总想让人驯服他,薮的目光悠远,虽然会被抓得一手是伤,但是,还是很想接近他,看着他逐渐信任我,或许该被称作…追求成就感?
夕夏注意到他用的是男性用语的“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测终是现实。
她记忆中他并非多话的人,在谈及这个话题时却滔滔不绝起来,脸上的带着柔和的笑意,毫不避讳的样子,让她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心生羡滟。
抱歉,说了这么多,让你觉得厌烦了吧?薮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止口,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母亲们该浮想联翩了哟。
Yabu!
什么?他转身,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吗?
それは……她注视着他的双眼,咬着下唇,爱が?
それは 爱が?
爱が?
她看见对方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瞳中溢满虔诚与眷恋。
はい。他说。
はいで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