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华抬头赏了他一个白眼，便低头径自看起书来，不再言语。<?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豆瓣偷偷冲他吐了吐舌头，离开了书房。

听到书房门被关上的声音，黎华放下手中的书对着空气出神。

每一次的情况都会有所不同，看来着急的努力的，都不只他一个啊。

这次连顺序都发生了变化，又等了那么久，能把握在自己手里的机会已然不多，这次会是他期待的局面么......

看了眼地上残留的灰烬，无论如何，还是先把那些碍事的玩意儿清除干净，闲杂人等太多，主角怎么方便登台亮相？没有主角，哪里又有好戏给他看、给他唱？

看了眼满屋的藏书，从诗词歌赋到煮茶论酒，从诸子百家到纵横国策，那么多年，早已是烂熟于心，如今他已不再是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意气书生，朝堂上翻云覆雨，只手遮天全在他一念之间。

天赋异禀么，想想当初挑灯夜读看尽百家，不免有些好笑，是谁说勿忘初心才可方得始终？那些最初的念想经过了太过漫长的历练，早已不复曾经的模样，不知是可喜抑或可悲。

想他黎华无论何时行事一向只遵循本心所愿，本能所及，可叹却也无力抗拒这等闲岁月，有些东西初看时不以为意，怎料经年累月，却悄无声息的融进了骨血，成为本能，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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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正如莫筱筠所料，已经活蹦乱跳的方若绮断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莫府，这天方若绮跟莫愁说她要在莫府的藏书小屋里呆上一整天，不用她服侍一边，午餐送进来放桌上就好，她不喜欢看书时被打扰。
稳重之人虽然比伶俐之人看起来要可靠一些，不过这通常要以牺牲一些玲珑心思为代价，于是莫忧便不疑有他老老实实的退下，只在中午时听话的往屋里送了一份丰盛的菜肴。
而此刻方若绮早已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逛的不亦乐乎。
行至一处，顿觉脂粉香气四溢，莺声燕语环绕，抬头一看，正是彩虹居。
一身男装的方若绮打开手中折扇，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青楼的老鸨何等的精明世故，一看方若绮的神情以及考究的衣服布料便知是个初涉欢场的小公子，这类金主最是好哄。
“呦，这位公子瞅着面生，可是不常来？”老鸨堆起讨好的笑容拉着方若绮套起了近乎，“您可算是来对的地儿，我们彩虹居的姑娘可是艳冠京师！”
方若绮哪里见过这架势，只得敷衍的笑着。
“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还是咱们给公子介绍个可人儿的？”老鸨的热情满满。
“呃，我来找雯姐。”方若绮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冒险逞强，找个熟人来喝酒聊天也是不错的。
“哟，原来是雯姐的朋友！”老鸨的热情显然有所收敛，看她的眼神变得有点怪异，“可巧，今儿个一早，雯姐便跟马大侠出门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I

方若绮哦了一声，暗叹不巧，不过好不容易脱身出来一趟，怎么能就此铩羽而归？
“那，在下久慕芸娘芳名，不知可否有幸得见一面？”
老鸨打量了一下她，有些刻意的说：“芸娘啊，她可是咱们彩云居的头牌花魁，全京师也找不出那样的美人......”
方若绮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她手里。
“哎呀，公子这是干嘛？！这不是跟我见外么？！”老鸨笑眯眯的把银子塞进腰包，“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方，方奇。”
“原来是方公子，好名字啊！当真衬得起公子一表人才！”老鸨眼珠一转，“不过真是不凑巧啊！芸娘现在也是正忙着......”
方若绮面上的笑意收起，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的敲着。
“方公子大人有大量，要是您信得过我，我帮您找个姑娘，保证让您满意！”
方若绮想了想，看来今儿个见芸娘是没戏了，左右出来玩的，不如就碰碰运气也好。
看她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扇子，老鸨乐的满脸堆笑的迎她上楼进了雅间请她稍事休息，并嘱咐小丫鬟们好酒好菜的小心伺候着。
方若绮倒也随性，反正闲着也是无事，便推开窗户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稀奇的风景来打发时间。
I

十二、
　　正对面的窗子捂得严实，不知道里面是怎么个光景，左边一间窗子半开，隐约看得到里面的一男一女推杯换盏，春色满面，右边的窗子倒是敞着，不过里面看起来却是热闹的多，黑压压的一群人，似乎......还都是男人？
方若绮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个房间，一群男人逛花楼并不稀奇，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不过这些人显然不大像来找乐子的模样，一个个的穿戴整齐，表情严肃谨慎，而且那通身的装扮，怎么看也不像金主，倒像是跟在金主后面的护卫打手。
呦呵，这是谁家公子这么大排场，敢情逛个青楼还要这么多人伺候着？！方若绮翘起嘴角，往窗外探了探身子，以期能看到正主，谁料这时里面的人警觉的看了看窗外，关上了窗子。
方若绮皱起了眉头，凭她下山以来积攒了一年的江湖经验来看，那扇窗户后面八成是大有文章。
刚才那一眼，以她的目力已经把那屋子里的情况看了个大概，想象中的金主没见着，倒是看到了个疑似昏迷的青衣男子被那些人往床上搬......
多么尽职的手下，还帮自个儿主子行周公之礼么？！
于青楼之地，行此遮掩之事，必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似乎比等着和某个不知道模样如何的姑娘喝花酒有意思多了！
于是方若绮趁四下无人，利落的跳出了窗子，此处不过二楼，窗户下还有一层窄窄的平台护栏用于放置植物，此刻她便轻手轻脚的沿着护栏往那间屋子走去。　　I

大白天里青楼人并不多，院子里来来往往不过几个扫地的，方若绮很顺利的走到了那扇窗子外面，舔了舔指头，学话本里偷窥的模样戳了个洞，凑过去一只眼睛打量起里面的情景。
若忽略那几个还在辛勤布置的人，这里面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青楼雅间，饭桌上狼藉一片，那个青衣男子被放在床上，床上还有个衣衫半褪的姑娘，那姑娘在很敬业的扯着男人的衣服，似乎为了显得更凌乱些。
方若绮正看着，忽然感到背后微微风动，似乎有人，尚未及躲避，就被一个大手捂着了口鼻不能发声，后背传来温热的体温，凭体型感觉应该是个男人，正惶恐中，头上挨了一个狠狠的爆栗，熟悉的疼痛感害的她眼泪差点飚了出来。
关古威看她没有再挣扎，知道是认出了自己，这才松开手，有点好笑的看着她。
方若绮哀怨的瞪了他一眼，看他没有任何歉意的拱了拱手，也只得作罢，然后目光重新回到那个窗户上去，看关古威不解的神情，她只好指了指那个小小的破洞，关古威狐疑的弯腰看过去，却见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方若绮越发的好奇，推了推他，企图凑过去也看一眼里面有什么进展，关古威扭头似乎要说什么，却生生的感到有个温软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擦过......
二人面对着彼此无限放大的五官，懵了。
只是这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都隐约听到了前院传来的噪杂的声音，似乎是官差......
关古威回神，暗道：“糟糕！”看了方若绮一眼低声道：“没时间安置你了，乖乖在这呆着，别乱跑，别让人看见你。”
然后不待方若绮再说话就破窗而入，那些“下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看到关古威欺身而来一时间忘了反应，关古威直冲向那男子所在的床铺，这时几个反应过来的“下人”立刻缠了上去，与关古威厮打起来，这些人的身手虽不凡但并不及关古威，只是关古威救人心切，无心恋战，又孤身一人却也并不占优势，一番打斗之后关古威终于将床上的男人抱了起来，只是似乎更加难以脱身了。
I

十四、
　　如果说刚才听面色古怪的莫忧说方若绮带一名男子进房间让莫筱筠很是诧异，那眼前方若绮与一男子在床榻缠绵的香艳画面更是极其匪夷所思，让一向镇定从容的莫筱筠都愣在了门口。
方若绮听到门响，料想必是莫筱筠来了，为了躲避对方的索吻而一直窝在两人怀抱之间的脑袋急忙探了出来，想让莫筱筠帮忙拿下解药，谁料到，却刚好被那男子围追堵截到，唇唇相接，方若绮的脑袋轰的一下懵了，下意识的咬紧牙关，阻止对方进一步的进攻。
莫筱筠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向前疾走两步，却发现自己走过去也无从下手，想让若绮点那人的穴道，又发现若绮的双手已被制住，莫筱筠看着那男人的背影，突然灵光一闪，操起书桌上的镇纸就用力打向那人的后颈，果然，那人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莫筱筠长舒了一口气，再看方若绮，用手捂着嘴巴，口中喃喃道：“天呐，第二次！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一定是不宜出门的......”
“若绮你还好吧？”莫筱筠在呆掉的方若绮面前晃了晃手。
“啊！什么？”方若绮急忙放下手。
方若绮看了看床上晕倒的男人，又看了看筱筠手里的镇纸，惊到：“我的天，筱筠，你你你你你......”
莫筱筠瞪了她一眼道：“我什么我，这到底怎么回事？”I

“哦，哦，没事没事，他应该只是晕过去了......等下，那个，如果我说我不认识他，你会相信么？”
莫筱筠挑了挑眉毛道：“是么？你什么时候变的那么爱多管闲事了？不认识的男人也敢往家里带？看来我刚才不应该进来。”
方若绮皱起眉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莫筱筠道：“我也不想管，那个，是关古威的事，我想着好歹算是相识一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能不帮忙啊。”
莫筱筠微微一晒：“哦，这么拐弯抹角的面子你也卖，我看是人家关少爷的面子大吧......”
方若绮闻言忽然就想到了彩虹居窗外的那一瞬间温热的触感，以及关古威近在咫尺的脸，脸色不由自主的红了，看到筱筠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正欲反驳，却发现床上的男子发出微弱的呻吟，似乎已经有了意识，正要转醒。
这是什么情况？！
方若绮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而他还衣冠不整的躺在她的床上，这时候他要是醒来，怎么办？！
莫筱筠疾呼：“快把衣服整好！”
方若绮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把手伸向那男人。
莫筱筠有些气急败坏道：“你自己的衣服！”
连忙止住双手的去势，低头看看自己，这衣衫半露的，月牙白的肚兜几乎要暴露在外。
　　方若绮赶忙先点了那人的睡穴，刚有些动作的男子又沉沉睡去。
方若绮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把彩虹居发生的事情讲给莫筱筠听，当然，某些不必要又不重要的片段当然是要跳过的。
莫筱筠听完之后，再看了看床上的人，暗想：难道是他......I

十五、
　　整理好衣服的方若绮看着不语的莫筱筠，莫筱筠看着床上昏睡的男子，场面一时僵持着，却被一阵敲门声打破。
“咚咚咚！”训练有素的敲门声，一听就知道是莫家的下人，莫筱筠回神问道：“有事么？”
莫忧的声音响起：“回小姐，高少爷来府上了，说要见您。”
“知道了，你先带他到后院揽月亭歇息，我随后就到。”
莫筱筠看了眼方若绮，又看了看床上的人，目光触及男子不整的衣衫，心想：算了，她知道了怕是反而麻烦，毕竟事关女儿家声誉与皇家体面，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风险。
于是，话到口边藏半句，道：“高大哥这时候来访八成是为了此人，阿威要护的人，必也是他的朋友。”
方若绮哦了一声，说：“既然都是朋友这样一直点着他的穴道似乎不大好......”说着就伸手解了那人的穴道。
霎时，莫筱筠一句迟来的：“等下”也刚刚脱口。
莫筱筠赶紧说道：“先别解开！”
床上的人一声呻吟尚未出口，被一声浅浅的闷哼代替，再次沉沉睡去。
方若绮收回点穴的手问道：“怎么了？”
莫筱筠道：“你俩刚才，咳咳，应该说是耳鬓厮磨么？”
看着方若绮的脸羞成了番茄，莫筱筠有些好笑的继续说：“别乱想，跟你说正经的呢，他要是此时醒来了，看到了你的面容，你不就得非君不嫁了么？他若是君子，必会娶你，可是你愿意么？他若是品行不端之徒，更是嫁不得，只会白白影响你清誉，所以，断不能让他看到你的脸。”
方若绮此一天频频受到惊吓，脑袋已不能正常运转，此时才意识到莫筱筠所说的尴尬境遇，当下声音也不敢再发出，之得对着莫筱筠拼命点头。
“对了！”方若绮一拍脑袋，跳下床，凑近莫筱筠道：“忘了说了，他被下了春药......”
莫筱筠忖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帮他解了药性？”
方若绮想了想，说：“有道理，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方若绮走到柜子旁，翻出一个小瓶，走到床边，伸手解开那人穴道，跟莫筱筠解释道：“这药必须得血脉通畅者闻了才有效，我先让他闻闻，再点了他的睡穴。”
莫筱筠同情的看向床上的人，又听到方若绮小声嘟囔到：“幸好不是要紧的穴道，不然被我戳那么多次，非得戳出个什么病不成......”
莫筱筠只觉得太阳穴的附近有条青筋，不由自主的动弹了一下。
　　　　I

十六、
莫筱筠留下方若绮在房间里守着，怕有人闯入，自己则前去揽月亭见高明权。
远远的就看见一身深蓝长袍的他立于亭子中，手执白扇，面色平静如常的对着莫府某一景色发呆，较平时有些快速的扇着扇子，只是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悠闲的样子，似乎真的只是在等佳人一同赏景一般。就两人青梅竹马十几年的了解，莫筱筠却知道此刻的他心中必是在牵挂着某事，眉宇间难以捕捉的一丝忧愁，瞒过世人，瞒不过爱人。
这几年看着他以极快的速度成熟老练起来，莫筱筠不禁为其心疼，高明权是典型的官宦世家的优秀子弟，传统、稳重、忠诚，若不是上一辈的一段缘分订下的娃娃亲，他跟她，或者会没有什么交集吧。莫家虽为京城首富，但商人在地位上，是难以企及官家的地位的，以他的身世条件，怕是会选一位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然后相敬如宾的终此一生，爱情，这种太过于轰轰烈烈的感情，并不是他所渴望，所追求的。爱上这样的男人，需要怎样的相待才能在他的世界中永远占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位子，而不仅仅只是“妻”而已？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遇到的是莫筱筠，这个有女中孔明之称的女子不仅聪慧绝伦，且爱他至深。他一定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淡如菊的女子，花了多少心思，倾尽多少深情，才能与他并肩立于这世界，使她在他的心里不仅仅只是“未过门的妻”，而是“莫筱筠”。或者他永远不能回馈同等的深情，或者连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她不仅仅身为“未婚妻”的重要，但，对于她来说，却已是足够了，他的信任与忠诚，已使她如获至珍，从此思君所思，忧君所忧。
莫筱筠走进揽月亭，高明权闻声转身，二人略微互相行礼，支开了书童与莫忧，二人也顾不上坐下，就转入正题。
知他顾忌那人的身份，不知从何说起，莫筱筠所索性先开了口：“放心，除了我跟若绮还有莫忧，没人看到他进了莫府。那人被点了穴，还在昏睡。”
高明权眉头略松，道：“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我来就是带...那个人离开的。城中有些混乱，此地不宜久留。”
“只是......”莫筱筠微微皱眉。
“怎么了？”高明权问到。

十七、
　　“陛下，楚王殿下来了，在外间候着，可要传召？”酒公公前来通报。
“咳咳......传，咳咳......”
酒公公应声退出御书房。
老皇帝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黎华，后者不紧不慢将手中茶盏放下，从容起身。
王瑞恩一进来便和他打了个照面。
“微臣见过楚王殿下。”黎华弯腰行礼。
王瑞恩似乎并不意外见到他，虚扶了一把，客气道：“黎相多礼了。”
行过礼之后，王瑞恩被赐坐在黎华对面，老皇帝打量着他，这世上自己仅存的血脉，眼神明亮，皱纹却愈深。
“瑞恩，这是刑部侍郎童靖阳早朝时上的折子，你看看。”老皇帝拿出一本奏折，示意酒公公递过去。
王瑞恩接过折子，皱了下眉，又很快恢复到面无表情。
“可有什么要说的？咳咳咳......”老皇帝压制不住的咳出声来。
王瑞恩合上手中的折子，面向老皇帝，却并不抬头：“昨日的确出了皇宫，但童侍郎折子上所说于异国使臣到访之时，流连烟花之地，却是万无此事，尽毁我大明王朝名誉之事，更是无从谈起。”
“哦，”老皇帝又咳了几声，问：“你昨日去了哪里？”
“城郊赏梅。”
“咳咳咳咳......”老皇帝努力的平复自己被咳嗽打乱的呼吸。
王瑞恩顿了下，又开口继续说到：“听闻城郊有株绿梅初绽，不禁心向往之，若有行为失当之处，愿领责罚。”
老皇帝顺了气，喝了口热茶，问：“可有人跟着？”
“只得御前二等侍卫，关古威一人同行。”
“关古威......那小子倒是难得对你的脾气。”老皇帝缓缓说到。
“皇上明见，关侍卫那日轮休，与我也是碰巧偶遇同行，绝无营私之嫌。”王瑞恩拱手对着皇帝行礼，依然微微颔首。
“......”老皇帝看着他，叹了口气，“罢了，若无它事，你且退下吧。”
“遵旨。”王瑞恩恭敬的行礼。
“微臣恭送楚王殿下。”黎华躬身相送，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意味。
王瑞恩面无表情的对他点头示意，然后退出了御书房。

　　“怎样，爱卿可有何高见？”老皇帝端起新上的茶盏。
“行事端明，进退有度，傲气凌然却又甘为有用之人做适度的退让，”黎华也端起一旁的茶盏，“恭喜陛下，殿下虽仍有些固执轻狂，却未曾迷失本心，不失为一块好料。”
“......帝王之路本就孤绝高寒，纵使固执些，也不为过，”老皇帝放下茶盏，“让我担心的反倒是些别的。”
“哦？”黎华似乎正专心对付杯中漂浮的茶叶。
“似乎有人曾在朕面前口出狂言，势必能护得他周全。”老皇帝放下茶盏，看着黎华。
黎华品了口茶，满足的叹了口气：“那人一诺千金，陛下万可放心。”
“黎华，不要让朕后悔。”老皇帝眯起了眼睛，“朕乃天子，帝王之怒，即使是你，也未必承受的起。”
“臣以为，陛下所希望的，不应该只是一位弱不禁风的安乐储君吧，若真如此，保他一世平安喜乐即可，臣倒是乐得清闲，又何须费此番心力？”
语毕，黎华起身整了整朝服，和皇帝道了万安，便行礼退下，只留老皇帝一人在御书房凝眉沉思许久，最终也只得一声长叹。

十八、
　　黎华在一干人等或敬畏或殷勤或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了御书房，喊上一旁打盹的书童豆瓣，一路往宫外走去。
看来有人已经着急了，如此沉不住气，连这样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看来自己还是高看了他。
这种程度，虽然那人自己便可解决，尚不足以让他亲自出手，不过他也一定会好好记着，回头一笔一笔全部讨回来。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遇到了正往东宫去的高明权。
“黎相。”高明权拱手行礼。
“免礼，高大人有何急事，如此神态匆匆？”
豆瓣听到自家主子的话后好奇的偷偷打量了下来人，看不出来哪里匆匆啊？
“黎相言重了，不过一些日常之事，奉詹士之命，前来与楚王殿下商议。”高明权依然是礼数周全，不卑不亢。
“如此，那快去吧。”黎华似乎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痛快的放行。
看着一路往东宫走去的背影，黎华摸了摸下巴，不得不承认，那老家伙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此人为官宦世家出身，自八品国子监崇志堂助教升至詹士府府丞，目前虽然仅官居六品，不过明眼人应该都看的出来，这是老皇帝给楚王安置的自家人马，前景无可限量。
“少爷？”
“嗯？”黎华回神，看着一脸好奇盯着自己的书童，轻笑转身，“走吧。”

十九、
　　楚王的青楼风波算是平息了，整个过程方若绮虽说是参与了大半，对内情却知之甚少，莫筱筠不说，她便也不问，师父讲过的，非礼勿言，不过就算如此，她也能多少猜到些那人身份并不一般，好奇是有一些，不过倒还可以控制住。
莫筱筠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有意转移方若绮的注意力，许她可以在京城随意闲逛，不再让莫愁或者莫忧跟着，但是每天日落之前必须回府。于是方若绮这几天也乐得自在慢悠悠的在京城逛着，昨儿个逛下古玩，今儿个瞅瞅布庄，明儿个瞄瞄赌场，好不逍遥。
赌场是个神奇的地方，从来不会让有心的人失望，于是方若绮在赌场听说了一件很新鲜的事情，有人招待那些个外国使臣去了......彩虹居。
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看那些人暧昧的神情，似乎是很有意思的样子，
　　于是熟门熟路的，方若绮一路走到彩虹居门口，却看到彩虹居门口里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来是这么大的一个热闹么？方若绮颇有些意外。
“哎呦！”一个分神，头上挨了一记爆栗子，这次她不必抬头也知道来的是何方神圣了。
果不其然，关古威爽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野丫头，怎么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你啊？”
　　

方若绮嗔怒的看着他：“你说你自己的吧！关大公子原来是个大闲人，皇粮这么容易吃的么？”
　　关古威笑眯眯的说：“本大爷今儿个休假。”
方若绮赏了他一个白眼，便不再搭理他，努力越过人群看向热闹的中心。
关古威跟在她一旁，也是进进退退的向里面张望。
“啊？！”终于看到核心人物的那一刻，方若绮惊讶的感叹出声。
只见彩虹居门口站着一个高大健壮的黑衣男子，不是马智文是谁？他双拳紧握，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怒意，若说他是来寻杀父之仇的，也绝对没有人不信。
顺着他快要冒火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妖娆的身影扶风而立，紫衫紫裙紫色罗纱，微卷的长发直垂腰下，手中把玩着几缕青丝，随意的瞄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回应的是此起彼伏的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只这一眼，说不尽的绝代风情。女子心不在焉的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花儿、看看草，唯独不看眼前火冒三丈的男人。
关方二人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美女帅哥对峙图，当然还有众路人围观色心大起丑态百出图。
这位一动不动依然风情万种女子正是林妮雯。
看着方若绮困惑的表情，关古威轻咳了一下遮掩笑意。
方若绮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关古威不以为意，继续带着毫不遮掩的笑意说：“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讲讲前因后果啊？”
方若绮闻言笑眯眯的说道：“若大爷您想一吐为快，在下也不辞辛劳，愿闻其详。”
关古威挑了下眉毛，啧，这小丫头牙尖嘴利，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没跟她计较，老老实实的开了口：“这俩人纠缠的可是有些年头了，雯姐当年可是京师第一花魁，马大哥也算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侠士，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不，就给栽这儿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