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有病。
我得了什么病?他们没有告诉我。
他们用一条白色的床单紧紧地裹着我,甚至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让我平躺在一张带轮子的床上。他们推着床,我躺在床上,眼睛只能看到天花板上不断掠过的白色灯管。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轮子摩擦底面的声音,很难听。
似乎是到达了目的地,他们停下了,随即是门打开的声音,一阵凉风扑来,有点冷啊,是里面空调开大了吗?还没等我多想,他们就用力将床推进了那个房间。我和我身下的床没入了房间的黑暗,他们留在了门外的光明处。
门被重重关上,又被锁了起来。这个房间便完全失去了光亮,唯有些许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间的缝隙,洒了进来。
待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我能隐约地看见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的一张床,床上也躺着一个裹得像个粽子似的人。
“喂……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我用很轻的声音,试探性地询问着。
很快的,有一个女性的声音出现了,她说:“嘘,不要说话。”
“为什么?”
“我们都是有病的……”
她一说到“病”这个字,我就顿时来了精神。那些把我关在这里的人,他们也说我有病,可我究竟是什么病?我又是怎么得上这样的病的?这种问题我作为病患本身竟然完全不知道。
“病,我们到底是什么病?”我有些急切。我的好奇心是很重,我现在非常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那女人说到这里好像有点歇斯底里,突然又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喃喃着:“我有病,我不能说话。”
周围又安静了,安静到有些闷。房间里的空调还是开得有点冷,还好有床单紧紧地裹着,倒也不觉得有寒意。黑暗的房间,略低的气温,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那么不自然。
无数疑问在我脑中汇聚成密密麻麻的黑线,纠结成一团,就像绕成一团的头发,分不清。剪不断,理还乱,让人看着心烦。
“真的那么想知道是什么病吗?”那个女人沉默了一会,似乎还是有想说话的冲动。
“嗯嗯!”我急切地点着头,虽然也不能确定她是否可以看到我的动作。
女人略微迟疑了一下,道:“虽然这个病的名字我也不知道,虽然这个病的症状也各不相同,但是我知道我们得的一定是同一种病。听听我的故事吧,也许你会发现线索的。”
于是,她就开始讲她的故事了,她说,要是没有看见那只黑猫,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每天凌晨就得出门上班了,那个时候的街道总是空荡荡的,天也阴沉着,周围有点黑。在准备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只黑猫突然蹿出来,停在她面前,幽蓝的眸子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那个时候的她就有点心慌了,她停在路中间没敢继续往前走,而就在这时,巨大而强烈的灯光照过来,猫逃走了,她留下了。红色的液体溅到灯上,卡车的刹车声刺痛她的耳朵。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裹了起来,被人推着进入了这间小黑屋。他们说她有病,她不能随便说话。
照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起来了。一天凌晨我开着卡车去送货,周围昏黑看不清路。在一个十字路口,我转弯,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女人,我死死踩着刹车,而那刹车却好像失灵了一样。我还是撞到那个女人了,而且根据惯性,卡车冲出去,撞到路边的大楼,整个车头都撞扁了,红色流得驾驶座上满是的。在最后,还看到一团黑影和一双幽蓝色的眼睛。
这么说来,我似乎知道了我自己得了什么病了,的确是不能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