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最安静的时候，天还未亮，而即使它亮了也无法看见升起的太阳只能大约地判断着“现在是白天了吧”，所以别提现在的天空是有多灰暗了，而这样子的海也看起来灰蒙蒙的一片。在这海面上只看着孤零零地飘着一只小船，它慢慢地，随着水波轻轻地前行，但是它让你明白它不是如同婴孩一样睡眠着，它的状态只不过是一个低着头的落单的孩子。
从船上打量到的周围的景象是空旷得吓人的，瑞琪会打趣地想这是不是两团灰尘挤压着惨淡的面团，直往人的心口碾过，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从来不认为捕鱼是个危险又辛苦的工作，他甚至不把它当作责任，只是乐趣，似乎是可有可无的一般。但是他又没有想过放弃它。在他从战场回来后，他发现自己无法与人正常地交流了，然后他接受了这样的工作，去做一个渔夫，一个只要是这个镇出生的男孩就必定要体验的工作。
他在战争中获得的荣誉以及家里的财产让他可以完全不必这么做，但他对此相当固执，当他碰到钓竿和渔网的时候他就迷上了它。就在他刚回到家乡的一个月以后，他随着其他的渔夫们一起出海，那一天，他本以为没有人会来送他，他至多会收到同伴的母亲的几束洋溢着慈爱的，那多出来的，分给他的善意的目光，但他发现了那个红发的姑娘，她似乎一直注视着他，当他察觉之后这姑娘有几分羞涩地撇过了脑袋，但随即她似是觉得不应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便扬起头露出了笑容。她的双手搭在胸前，白皙，但并不那么细腻。然后她可能是觉得这样不太舒服吧，又把手耷拉下来，捏住了自己那料子上好的灰色格子裙摆。
风吹过来的时候，她厚厚的裙子依然是随意着服服帖帖，但她的手轻微的抖动着，灰色的裙裾居然也旋起来小小的波浪。
——当然，那是瑞琪眼里的，自他回来后，他对一起关于海的事物异常敏感。
她眨着眼睛，明亮，有神，闪烁流光溢彩的青春气息，她也许是对他笑，也许是对他的同伴。因为他藏匿在人群中，在这人群中有他。
但他就是明白，她是专为了送他而来的。这个可爱的红发女孩，她没有叫谁的名字甚至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偶尔泄露出像鸟的歌声一般的笑声，她故意将动作做得模棱两可，但是他还是一下子明白了。
瑞琪伸出手来举高，用力挥着，向着对面的妇女，别人也看不出他是向谁道别，也许是对着镇上的所有的人，所有的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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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揉脸
他凝视着幽深的海，他集中精力，不做他想。他能来捕鱼也许就是为了这个，孤零零地漂浮在海面上，对着无言的天空和海洋，寻找自己还能做的事情。
他一个晚上都在这个小船上，他在这条船上过夜，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夜晚无情的风让人身上发冷，虽然这对于一个勇敢者来说不算什么。
这兴许是他第一次出海捕鱼，但好像又不是，他不记得小时候是否跟着其他的大人们有过这样的经历，但在这方面他是个新手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为他自己，他不需要顾及能够补得多少鱼，他现在不在乎这个，那可以说是个附属品。但是他不得不去注意，出于对肯带他的年长者的感激和敬意。
他该去学习那些技巧和方法，从年长者那儿获得经验，等到他的阅历足够丰富，他将不会跟着那些和善的经验丰富的渔夫，他会一个人出海，摒弃其他的一些东西。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但是将来的事情，他也说不准。总有一些不能放弃的东西存在。
在晚上该休息的时候他的老师菩提提醒他该去睡觉了，他想了一下，仅是抬起头仰视着已经站起来用自己粗糙的充满海的腥味的手象征性拍拍自己裤子的老师，问道：“我可以呆在这里吗？”他问的时候蹙起眉头，稍微有些犹豫。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不介意在哪儿过夜，也许在白天——或者说需要工作的时候那才是真正他需要的时间。
菩提爽朗地笑了笑，边扶住了自己的帽子。他的眼睛和年轻人的一样敏锐。他的胡须是棕色的，在他年轻时它让他显得像个大叔，而现在它依然让他像个大叔。但是时光逝去，他从一个青葱小伙子变成了个老头，幸运的是他是个挺精神的老头。
“吹冷风会让你的头脑清醒吧，小伙子。像我们都把海当作妻子，一步也不舍得离开。”他这样说，露出挺赞同理解的神气，“你也是吗？你是要在她温柔的臂弯中睡觉吗？也许那让你更快活吧。”他还向瑞琪眨了眨眼睛。虽然也许他看不见。然后不等他做什么反应就转身想离开了。
他是这样自说自话，用他的想象去填补他的提问，用自己的回答堵住其他人再说话的可能。
也许他是故意的吧？也许他希望我睡在这儿吧？瑞琪忍不住这样想。这一刻他有些埋怨他的老师，他是那么敬重他，但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希望成为那样的人。
不是品格的问题，而是他真的不会喜欢看见自己去让谁不满。
瑞琪看着菩提和其他同伴回到大船，他想他该再思考一下，兴许之后，他就会认为菩提是为了使他宽心。他看到他在大船上后对他善意地挥了挥手。
他不排斥玩笑。很明显。而且菩提老师夸张的调子让人忍俊不禁。也许他是故意的没有错，那么极快的语速是增加了喜剧的效果他那个时候应该是在挤眉弄眼的他也许是知道他不想回大船所以干脆就不叫他……
……
唉呀，我刚刚到底是在想什么呀。瑞琪浅浅地笑了一下，对着月亮、水或者就是水中的他自己。
现在的时间都是他自己的，他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脑中争论些什么。
现在是休息时间，他得去睡觉，这才是对的。
于是他躺下来，侧着，不去对着那扰人心智的天。
他有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但现在他得做个好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