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与老农牵着的水牛狭路相逢。我一直未能打消对这种犄角尖尖、眼神呆滞傲慢的动物的恐惧。田埂太窄,没有躲闪和回旋的余地,我头脑一片空白地盯着它和我擦肩而过,努力按捺住砰砰心跳,真正体会到几秒钟漫长得如半个世纪。夏天,路遇潜伏在池塘里只露出朝天口鼻的水牛,又觉得憨态可掬。看到放牛娃出身的同伴耀武扬威高踞牛背,又艳羡他们骑士的风度。在农村呆了几年,未和牛真正亲近过,是小小的遗憾。对家家户户门神般狂吠的狗,最初也怕;后来自已养了只小狗崽,目睹它在熟识之后俯首贴耳、忠心耿耿,对其同类也就不再敬而远之。
学校坐落在小水库边,矮矮的,一排红砖平房。屋外一片草场,作上体育课用的,大家抢踢唯一一只肮脏不堪的足球。老槐树杈上,悬吊半截生锈的铁轨,戴手表的校长按时敲击出沉闷的钟声。琅琅书声随即在四邻的麦田上空回荡。农忙时节,高挽裤脚的校长又带领一班手持镰刀锄头的孩子,像闹暴动般稀稀落落散布到队里的庄稼地。中午由食堂运一板车的糙米饭和炒蔬菜来,免费的聚餐,大家吃得很香。天热了,小伙伴穿着普通的短裤就栽进水库游泳,浑身黑溜溜的,像泥鳅;我脱下汗衫就自惭于肤色的与众不同。呛了几口水不说,爬上岸陡然发现腿上爬着好几条色彩斑斓的蚂蟥。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