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古以来人们就相信万物皆有相对相联的关系,而"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的阴阳之说当然也是这麼来的。」接过类递来的纸笔,白泽在纸上写了神、人、妖三字。「神属阳而妖属阴,其中的人就是两者平衡下所产生的和,但就像所有相对相生之物一样,只要平等的双方有任何一方失衡,中间的和就会开始出现问题…」
「失衡的是哪一方?」
吸收理解向来很快的鬼灯马上就抓住了重点。
「妖。」停顿了下,白泽才继续开口。「…老实说这件事非常机密,除了我家老头子和我以外基本上知道的人只有三个,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答应我绝对不会将一切泄露出去。」
慎重的确认过所有人都答应后,白泽突然要鬼灯把手借给自己用一下,想当然鬼灯给他的是一脸厌恶加不屑…
「你、你以为我想碰你那硬梆梆的臭男人爪子啊?只是要借你的气来用用罢了!借你的气!!」
「啧…」
「拜托!你不愿意我更不愿意好吗?」小心翼翼的拉过对方的手,毕竟被这吉普力发烧友玩过一次毁灭咒后还真的有点心灵创伤。「而且在场体内气够足够量能做出这个结界的也只有你…」
食指中指并拢成剑指,白泽将其抵在额上的第三眼前,握著鬼灯的手闭眼念念有词,在鬼灯开始感觉体内的气流失时,屋内的四面墙壁、天花板和地板同时发出微光并浮现出熟悉的眼纹…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法在此,诸邪伏藏。」
一阵短暂的刺眼亮光闪过,原本布满眼纹的四周回复平常,而白泽也放开了鬼灯的手。
「结束,这样接下来的谈话就不会外泄了。」吐了一口气,白泽坐直身子望向注视著他的众人。「混沌、穷奇、檮杌、饕餮,中国最有名的上古四大凶兽我想大家都有听过,但如果说他们之上还有个更残劣更灾祸的凶兽存在呢?」
亡(wú),是天帝给予的称呼,并非名字。
亡是随著一位上古神兽诞生於世,虽然一直都是维持著灵蛋的模样从未有苏醒破壳的迹象,但从蛋内溢出的灾祸之气却能诞生出许多妖怪,因此天帝在与四位贤能的上古神兽讨论过后,就将亡附上层层的封印后收在天庭的最深处。
但是百密终有一疏,前阵子一名天国的修行者闯入了摆放亡的地方,天帝虽然有及时发现赶到但那名修行者已和亡有所接触,后来靠著灾祸之气里诞生出的妖怪拖延众人逃脱出去,追查之下才发现对方早带著亡躲到了现世并尝试将亡孵化出来…
「孵化?」
「这、这有可能吗?」
和鬼灯的冷静不同,桃太郎、小白还有类都显得极为恐慌。
「可能唷,事实上对方也一直进行喔。」明明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但白泽的语气却像是在讨论晚餐要吃什麼般的轻松平常。「要孵化亡就必须要将平衡给打破,让一切的强势往妖那边靠去,而你们看到那些身上有奇特纹路的中国妖怪,就是对方从亡的灾祸之气中所造出来的。」
「将妖怪大量的制造出来并且破坏现世造成失衡吗?为了诞生到这世上还真是用极了手段…」
「不是那样。」
对於鬼灯的话,白泽异常认真的否定。
「亡虽生为凶兽但并无恶心,丑陋的是别人的利用之心,那名修行者虽然受到灾祸之气侵蚀,但以他的道行来说要完全抵抗并不是不能。」
鬼灯像是在思考什麼盯著白泽,一会后才继续开口:「…也就是说,那个人是蓄意的?」
「没错,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经过多方调查后确定他是有计画做这件事情的。」耸了耸肩。「因为这事情是极机密的事,所以老头子没有泄漏给其余的任何人知道,而我的职责就是负责把所有从灾祸之气中诞生的妖怪消灭,好维持该有的平衡。」
「难怪刚刚那群妖怪会那麼杀气腾腾的针对白泽大人啊…」
「呐!不过为什麼只有白泽大人一个人呢?」蹦蹦跳跳到白泽面前,小白一脸天真的提问。「听桃太郎说,中国不是有很多长的很凶拿武器的家伙吗?」
「——这是因为…痛、你、痛啊!」
「因为这偶蹄类的猪不只是神更是中国妖怪之长。」毫不留情的加重拉扯对方脸颊的手劲。「每个妖怪的名字与资料他都知道,就连驱逐方法和弱点也是一清二楚,所以除了他以外没别的人更适合这份工作了。」
「就说很痛了你听不懂啊!这个恶鬼!!」奋力挣脱开鬼灯的手,白泽捂著被拉红的脸颊缩成一团。「嘛…总之就像这家伙说的没错,只是因为数量实在太多所以连好好休息恢复元气的时间都没有…」
「那你的手是怎麼回事?口蹄疫不成?」
「口蹄疫你个头!就说了不要把我分类!」将手中的笔丢过去,然后很轻松的就被闪掉。「这是平衡被打破的证明,基本上对身心都没有影响就是了。」
似乎是怕没有人相信,白泽还特地挥动双手来表示除去那看起来惊悚的表面,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上影响。
「如何?还有问题吗?」
看没人再提问,白泽就把结界收了起来。
而当桃太郎打算帮白泽煎一壶补气的药方时发现水竟然刚好没了,基於安全考量的状况下就决定由鬼灯跟著类去山溪边取水…
「到了!」
走了大概快一公里的距离到达了溪边,鬼灯将扛著的水缸放下和类一起打水。
一路上其实两人都没有说话,类在前面走著而鬼灯在后面跟著,但有件事实在是让鬼灯无法忽视…
「类小姐…或著先生…?」
灵狸这种妖怪,其实是雌雄同体的。
「啊、把我当女生就好了,因为我是属於外在比较偏向女性的。」
「啊啊…那麼,类小姐。」
「是?」
「从离开到现在,你时不时就会盯著我瞧,是我脸上有什麼吗?」
没错,这就是鬼灯无法忽视的地方。
刚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但是一路上类回头看自己的次数多到有点不正常,不是那种担心走失或著警戒自己,而是有著很深的好奇与窥探意味…
「…呃…我…」被直接说破的类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那个…鬼灯大人您和白泽大人…是什麼关系啊?」
「啊…?」
对於鬼灯难看到几乎可以吓跑一票妖怪的表情感到错愕与困惑,类就像个做错事惹大人生气的孩子一样缩了缩脖子抓著衣角开口:「因、因为…白泽大人昏迷的时候…一直喊著您的名字…所以我才会…」
「……喊我的名字?」
发现鬼灯的表情没那麼恐怖后,类才点头继续开口。
原来类是在被那些带著纹路的妖怪欺负时被白泽所救,白泽甚至还好心的帮她找了这座废弃的猎人小屋给她做住所,而白泽有闲暇时间就会来到这里探望她过的如何…
几天前当类采集完树果回到家,一打开门就看到白泽倒卧在家中,赶紧上前查看才发现对方不但发著高烧甚至连意识都不清楚,不知道该怎麼办的类只好待在白泽身边照著以前看过的人类方法来看护他。
期间白泽有好几次都因高烧的痛苦发出低吟,但只有在喊到某个名字的时候脸色才会较舒缓,而那个名字不是别的正是鬼灯,所以久了类就开始对这位叫鬼灯的人产生了好奇心…
「后来高烧退了是没错,但白泽大人却变回神兽的样子,我真的很害怕白泽大人会怎样,所以才冒险跑到邻近的都市里去的…」
「………你辛苦了,类小姐。」
「咦、啊?才、才不会呢!」脸红的摇摇头,但随即像是想到什麼般的又沉下脸。「而且…比起我…白泽大人还要更辛苦吧…」
看著类的低落,鬼灯摸了摸她的头,因为的确如她所说的,真要讲起来白泽才是最辛苦的…
神,是慈悲的。
在神的眼中没有生命是多余或不需要的,只要活著就是値得被保护疼爱的,但却因为有心人的恶意驱使之下,白泽必须要狠下心亲手结束掉许多并非自愿诞生到这世上的生命,那种痛苦那种罪恶不是别人能体会能分担的…
「…待会就对那白猪好点吧…」
「嗯?鬼灯大人您刚刚说了什麼?」
「没什麼,水装满了就回去吧,桃太郎先生还等著呢。」
「好的!」
带著满缸的水回到了猎人小屋,桃太郎马上带著调好的药方到炉灶边生火,而小白和类则围绕著白泽与他聊天,鬼灯则是提了装满药材的提包和水一起往桃太郎那走去…
几个小时过去,桃太郎脸色铁青的端著一碗药走到了白泽面前,原本还困惑桃太郎怎麼了的白泽在看到那碗药的瞬间,许久不见的胃溃疡似乎又爆开了…
接近漆黑程度的暗红跟疑似成糕的黏稠度,这哪个混帐敢说是药老子就叫他给我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