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福利院。
以为被回忆裹上灰尘的建筑物会改变。可是它还和记忆中一样。残忍的是,它还随着时间记录着过往的美好。
那段美好,你删除了吗?
走进那扇门,你拉住我的毛衫,止住脚步,低着头,黑发遮住半脸。
“我怕。”微小的声音在右侧响起。
“我陪你。”我握住你的手,好凉。
这话,好熟悉。
在略旧却显新的建筑左边,一群穿着各色衣服的孩童打闹着,笑声动人。
每一个被送到福利院的孩子的内心,都有谁都不能碰的禁地。没有入口,没有钥匙。我们,在十六年前都是那样的孩子。
有时候,觉得你是一个幸运的孩子,觉得至少你看过父母的模样,而我,是个从生下的那一刻起就被遗弃的孩子。尽管老师一直告诉我他们有一天会接我回家,尽管我也是真的期待相信过。
而又有时,会觉得你是一个悲伤的孩子。你经常高高地扬起头颅,面不改色地面对周遭环境。透露着超乎年龄的成熟。连眼泪,都要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对着枕头抱着被褥缓缓流淌。
1998年的福利院,没有好看的衣服,没有脾气好的老师,没有友好的伙伴,更没有电视里的慈善家的帮助。
在感觉孤独的时候,我们总是会在月光下坐在苹果树的两侧说话。
“今天……谢谢你。”
“如果下次还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可是……你手上的伤……”
“用衣服遮住就好了,不痛,真的!”
曾经不止一次梦到那个为你打架的场景。幸好那时候你没有看到我一说谎就红透的脸颊。手上的红道道,是真的很痛。
“以前,我在这里生活过么?”你的一句话狠狠把我拉回现实。
“对……很久很久以前。八岁的时候,你在这里生活了两年。”我低下头。
“那……后来呢?”
“后来你被一对夫妻领养带到国外。”我故作轻松。
是2000年,3月29日。
那天,老师领着一对夫妇逛福利院。
其他的孩子都在竭力表现自己,希望能被领养摆脱这样孤独没人疼爱的日子。只有我们两个自顾自的,傻傻地以为对方就是全世界。
那对夫妇一眼看中你。
下午,老师牵着你的手说明天你就会有一个新家。
你哭了。
被欺负的你,没有哭。被排挤的你,没有哭。被抛弃的你,没有哭。而因为要进入一个新家,你哭了。
你用双手无力地打着老师,说你要等爸爸妈妈接你回家,任由眼泪鼻涕飞洒。年少的你明白,一切都无济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