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睁开了眼睛。一个身穿粉红色纱衣的女孩,正在弹着一首陌生的曲子。她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头上只用一条粉红丝带轻轻地系住,越发显得古典飘逸。流水行云般地声音从她指间倾泻出来。她的头轻轻地低着,在一阵茶的香雾中越显得眉若青黛,目似泣露。
花无缺顿感血往上涌,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里掉了出来!
这个女孩分明就是铁心兰。连衣服和此时的气质都一样。当第一次花无缺见到铁心兰时,她就是这样子。
花无缺的酒意和倦意都醒了一大半,他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一直紧盯住不远处弹古筝的女孩。
一首曲子结束了。
女孩像一片云似的消失了。
花无缺一下站了起来。
店里的经理忙走了过来。躬身说:“花董事长,您有什么需要?”
花无缺颤抖地问:“刚才那个弹古筝的女孩是谁?”
经理向台上看去。
花无缺忙说:“刚才离开的那位。”
经理微笑说:“您是说刚才的那位小姐。她刚来的,叫什么、、、、、、”
花无缺忙问:“她到底叫什么?”
经理说:“好像叫莫愁。她刚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要不,我去叫我们总经理来。”
花无缺说:“莫愁?这样,你去帮我把那个女孩找来,我想和她说话。”
经理看了一眼花无缺,但他还是快步向总经理室走去。
一会儿,经理就领了那个女孩走了过来。
“莫愁,这是移花集团的董事长花先生。就是他想见你。”
那个女孩上前微笑说:“董事长好!”
花无缺看着眼前的女孩,发现她的眼睛又变了。刚才如露如泣的眼神变得平静起来,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花无缺起身说:“请坐。”
那女孩笑着说:“董事长叫我有什么事?”
花无缺突然问:“你到底是谁?”
女孩说:“我是莫愁,也是这里的茶艺师。当然,是刚来的。”
花无缺说:“那天到公司应聘的,是不是你?”
女孩歪头问:“您觉得呢?”
花无缺说:“那天是我太冲动了,真是对不起。失礼了!”
女孩一笑说:“没有什么,我早就习惯了。我们都有选择的自由。不是吗?”
花无缺说:“那天我只所以那么冲动是因为、、、、、、”
“因为我长得像极了您死去的太太。是吗?”
花无缺低下了头。艰难地说:“是的。太像了!我真的吓坏了。”
女孩说:“其实,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也不奇怪。但我知道那天确实吓住了您。”
花无缺说:“是。你说得很对。容貌相似的人真是不少。”
女孩笑笑说:“董事长,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不过,我真的是跟她像而已。您千万不要误会。”
花无缺叹了一声说:“我明白。请问,可以为我倒杯茶吗?”
女孩说:“当然可以,我们也算是有缘。再者,为那天的冒失我也该给您倒茶陪罪。”
那女孩拿起桌上的壶,给花无缺续上了茶。
“董事长,虽然茶是个好东西,但也不易多饮。茶多寒凉,多了易伤脾胃。都说”举杯消愁愁更愁。酒是增愁之物不易多饮,而茶与酒有异曲同工之意,多了更是失意难眠。“
花无缺苦笑了起来。“请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那天您太激动了,竟然连名字也没有让我来得及说出来。”
花无缺说:“真对不起。是我、、、、、、”
女孩说:“我知道您太想您太太了。这不怪您好。我姓穆,叫桑梓。”
花无缺问:“那个穆?”
女孩说:“是穆桂英的穆。家父以前远离故乡多年在外工作,我就是在外面出生的。父亲一直想回到故乡但一直未能成行,所以父亲给我取名桑梓,寓为桑梓情深,不忘记故乡之意。”
花无缺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穆桑梓低下了头,说“我需要吃饭,还要养家。我父亲他很多年都不能下地了。”
这时,花无缺才想起如冰说过,她有个父亲瘫痪在床。
花无缺又叹了一声。“穆小姐,真对不起,没有想是我让你失去了工作。”
穆桑梓笑笑说:“没关系。是我太冒失了,兴冲冲地跑到您的公司,是我没有考虑到您的感受。不过您放心,我既使不在您公司工作,我还可以做别的,我什么都会干。”
花无缺听到她们这样说,心里一时竟悲凉起来。
穆桑梓突然问:“我跟你太太真得长得很像吗?”
花无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一模一样,只是性格不像。她,她更像个孩子。”
穆桑梓说:“那我很成熟很世故吗?”
花无缺轻说:“是的,看上去是这样。”
穆桑梓说:“您很爱她是吗?”
花无缺说:“是。”
“可她不在了很长时间,您这么好的条件可以再选择。”
花无缺看了她一眼说:“除了心兰,我一无所有。”
两人突然不再说话了。花无缺觉得一时话说了太多,这并不像是平常的他。
他一言不发,也不再看穆桑梓,只静静地喝茶。
穆桑梓笑笑说:“您觉得这茶怎么样?”
花无缺说:“好。茶的苦味少了许多,感觉有些泉水似的甘甜,只是茶香更加悠长了。”
穆桑梓说:“您知道吗?这道茶叫白茶。”
花无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微微发红起来。
他起向身看表,然后说:“穆小姐,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穆桑梓说:“您今天晚上说了很多。而我也说了很多。”
花无缺点头说:“是啊,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穆小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穆桑梓说:“不用。我一会儿搭公车回去。”
花无缺看了看表说:“已经快十二点了,公车怕是没有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穆桑梓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花无缺微笑说:“如果你认为我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你可以拒绝。我马上走。”
穆桑梓抬头再看了花无缺一眼,然后跟他一起走出了茶艺馆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