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柳无字那年途经一座荒山，见一株树，竟解发带悬于高枝，自缢身亡。
二十四年纪，正当意气风华。
然，不过一念之差，八百年光阴，惟守一座孤坟。
大抵岁月无情，柳无字早已忘记当初为何寻死。
只隐约记得，挂上树枝不久，魂识皆痛，痛不可当后，便是永寂。
然而，那窒息的静默中，他竟还能听得一声枝桠断裂的声响。
竟也还能听得，自己尸身落在地上，沉闷的一声响。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无人再临的荒山，叶落掩盖了柳无字的尸首，山风吹散腐朽的怨念。
于是旧尸成了白骨，掩埋在黄土之下。
也并非一丝一缕意念也无，只不过太过浅淡，随风易碎，飘飘荡荡，不能成形。
后来，后来不知是谁，在他坟上立一块碑。
无字，不知姓甚名谁。
想来，那人也不知他的身份，不过偶经此地，被一截露出的白骨拌了腿，于是那一念的善心，让他平白得了一块碑。
再后来，柳无字有了形，他能坐在自己坟头，吸食山中精魂，汲取日月精华。
柳无字重睁眼望见这红尘俗世的那年，他发现，当年他自缢而亡的那棵挺拔的树竟已长成一棵歪脖子树。
茂盛的树冠遮掩着他坟头上方的苍穹，掩了一湾碧蓝，亦遮去风吹日晒。
柳无字跳上弯曲到他坟头上的树干坐下，他抬眸远望，竟能于方圆百里内见到袅袅炊火。
想来，数百年过去，荒山也有了人烟。
许是百年孤坟太过寂寞，柳无字贪恋起人间的温暖。
心念起，身形一动，人已掠出数里，又不过一瞬，山下镇中，一袭旧衫裹身，无声踏于青石板上。
一丝生息也无。
谁人也不见。
柳无字信步在人群中，来来往往，何人的热闹也与他无关。
他不过一缕孤魂，于天地间，不生不灭。
柳无字驻足停步，忽然回望。
摩肩接踵人群中，他只将一张脸孔望进眸中。
也是那一刹那，他死去已久的心魂，如翻江怒浪。
也是那一刹那，柳无字想起自己的死因来。
到人间一趟，我未坐享繁华，便已没落。
因我痴，而他人情不贞。
我为一份不贞之情，守一座孤坟寂寞百年。
我，何错之有。
错在，用情至深。
而，识人不清。
骤然而起的大笑响彻。
然而，除了他，除了这山，这木，天地间，还有谁人知。
人群里，那有着独有面容的人，突然双掌握颈，一脸痛不欲生。
而后突然倒下，痉挛抽搐间，不能合拢的喉口深处不断溢出凡人难见的精魂之气。
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命数。
柳无字死后吸食的第一口人魂，竟是数百年前，他为之身死之人。
可笑，可叹。
这一年，柳无字终是踏入魔道，修成肉身。

（贰）
苦槐是荒山中未修成人形的树精。
明明已有数百年的修为，却仍是一株静立不动的老树。
荒山中，像苦槐这般修为的老树早已修成人身，有形有貌，也能若凡人一般生活。
哪里像苦槐这般痴傻，竟爱了一个死人，折了大半的修为，就为了把枝桠生长到那人的坟上。
而那人修成肉身，却为了一个不知几世之前的情人堕入魔道。
如今隐在热闹的城镇之中，夜宿花街柳巷，成了名副其实的浪荡鬼。
若说以前苦槐还有玉树临风的资本，如今长成了歪瓜裂枣的歪脖样，恐怕化了人形那柳无字也看不上他一分，更遑论柳无字生前容貌出众，入魔道后容貌更胜，诸多女子为之倾倒。
荒山中的精怪皆将苦槐苦恋那孤坟主人一事当做笑谈，认为其乃天方夜谭，足以贻笑大方。
可惜的是，苦槐皮之厚，恐怕无人能度量。
山中精怪的嘲讽苦槐听而不闻，他夜以继日修炼，就希望早早修成人形，然后与他的柳公子双宿双飞。
柳无字在镇上花街狎妓一事，苦槐自然知道。
每日清晨，那人披一肩露珠拨云雾归来时，风中便有让人腻烦的脂粉香气。
然后那人轻盈身姿飘上枝头，醉醺醺的靠着苦槐的枝干，一脸倦容。
苦槐只是拼命的伸展着柔软的枝叶，轻轻的拍打在那人衣上，似安抚，似惆怅。
犹记得那年初见，柳无字一袭青衫，循着迂回的山路而来，那时，柳无字虽也满脸倦色，眉目间却萦着缱绻深情，他似在等一个人。
他也确实是在等一个人。
一个不会来，最后也没有来的人。
苦槐还记得，那时山风吹拂，那人抽了发带，三千青丝如瀑，在山之中，摇摇欲坠。
然后那人将发带系在苦槐的枝干上，一个圈，勾勒着那人细瘦的脖颈。
那人竟未有多余的挣扎，纵然死状凄惨，却是存了必死无疑的心。
那时，苦槐还是一棵鼎立于天地间的树，笔直的枝干，茂盛的枝桠，哪里知道，竟有人到这里来寻死。
吊死在苦槐身上的柳无字，至此，刻进了苦槐的心。
于是，苦槐笔直的枝干，在这八百年间，完完全全长到那人的坟头之上。
苦槐爱慕那人的心，恐怕除了那人，便再没有不知道的了。
苦槐本来并不在意能不能修成人身，他想，若他永远只是一棵歪脖子树，便永远伴着这座孤坟，守着这孤坟里的主人，百年，千年，万年，始终不渝。
然而，柳无字入魔道那年，苦槐突然明白，无论几生几世他都能等，然柳无字却不能，只因他识柳无字，而柳无字不知他。
这世上若有情，那便也是两厢情愿。
若不然，便如柳无字等不来一人，而他苦槐，也等不到柳无字。

苦槐终于无法自欺于己，他竟想不顾一切拼去一身修为化出人形，以便下山去寻柳无字，幸而被一只松鼠精劝下。那之后，苦槐便如疯如魔的修炼，许是柳无字不归一事给苦槐影响太过巨大，苦槐的修为竟疯涨许多，终于在某日修成人身。
他来不及喜悦，便往山下而去，沿途遇到许多妖魔精怪，有些凶妖竟想吞噬他以增自己修为，待苦槐下山之后，已是伤痕累累。
他无蔽体之衣，只在腰间围着枯草，所幸他修为颇高，能藏匿身形而不被凡人所见，否则以他这般姿态，即使不被乱棍打死也要被驱逐出镇。
苦槐循着柳无字的气息而找到一处富丽堂皇的院中，他隐在空中看了许久，终于在一间厢房中找到了柳无字。当然，那厢房中可不只是柳无字一人。
还有一个女子，一个十分貌美却衣不蔽体的凡人女子。
苦槐当下现出身形，几个大跨步过去揪着那女子乌黑的长发，将之整个提起，用力一甩，竟一下甩出院外，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什么？”苦槐瞪圆了眼，还未明白过来便已被压倒在床榻上，眼前忽然一暗，床帐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接着腰间的枯草也被扯落，胯下一凉，双腿立时被顶向两边压折，一切仿若电光石火的一瞬，苦槐还如在云里雾里。
柳无字的手顺着苦槐的胸膛滑下，在他腰侧反复摩挲，举止十分暧昧，眸底深处却凝着冰冷的恶意。
苦槐觉得自己被挠到了痒痒处，忍不住笑起来，身子也不断扭动，似乎要躲避柳无字在他腰间作怪的手指，然而他这样笑着扭动却造成了十分大的误解，让人以为他十分欢喜。
柳无字按住他扭动的身体，一下将他翻了过去，在看到那丰厚结实的双臀时，毫不客气在其上打了几下，啪啪几声作响后，黝深的色泽便艳丽了几分。
苦槐嚎叫一声，两腿也胡乱蹬了起来，柳无字一时按不住他，脸色霎时沉下，咻咻两声，两支定魂钉飞出，穿苦槐后肩而过，一下将他定在床榻上，“老实了？”

“你、你你你……干什么？”苦槐一下子便连话语也说不利索了，身体扭得像麻花一般，背肌线条延至臀肉山丘上，好似优美的一道。
苦槐忽然说不出话来，他扭着身子十分艰难，然而在他身后本低垂着脸的柳无字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泛红，他的眉目十分细致，瞳仁幽深，色泽十分纯粹，如今黑映着红，让人觉得妖魅异常，整个都被那人吸引着，似陷入漩涡一般不能动弹。
柳无字见苦槐又看着他露出痴傻之态，心中不知怎么掠过一丝暖流，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抓住苦槐的长发，将人用力扭转过来，而后以唇相贴，口沫相濡。
这一刻，苦槐只觉得目眩神迷，他双肩被钉不能动弹，上身扭转了大半被那人制住深吻，而后腰下有一属于他人的硬物磨蹭挺动，一切的一切，从来不曾存在苦槐的认知里，但这一刻，他却是欢喜的，八百年了，终于修得人形，与他心爱的柳公子亲密的靠在一起，连唇舌唾液都相互纠缠，这一定是爱了罢。

这一刻，苦槐有着得偿夙愿的巨大欢喜，于是，那滚烫坚硬的硕物劈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侵入占据时，尽管那样疼痛，他也没有多大的抗拒，他默默承受着，承受着他心爱之人施加在身上的可怕的疼痛和欲望，纵使苦槐的身体暂时无能体会这种结合的欢愉，然而，他心中却是满涨的幸福和喜悦。
他想叫唤柳无字的名字，可他一开口，那人的舌尖便顶入进来，纠缠住他的舌头，堵住他的话语，那般柔软的舌头，苦槐不敢相信，当年这人吊死在他身上时，从口中吐出的长长的一截便是这样柔软而让人无法抗拒之物。
那人当年的死状不好看，而无论他是何种模样，在苦槐心中，他便是最美之人。
何况如今他入了魔道，眉秀眸深，比之以往更添一味绝艳，而肤白如纸，唇角微翘，墨发如瀑散乱，衣襟本未系紧，如今与苦槐纠缠，更是袒露胸膛，身骨看似纤细，实则刚劲有力，他由后压着苦槐，一双眸子亮的惊人，只是摄人心魄，难怪那么多凡间女子醉倒在他怀中，到最后，便是被吸食了精魄也执迷不悟。

苦槐大喘着气，他被顶动的向前滑去，再也无法保持上身后扭的姿势，柳无字这时也松开了他，唇舌从他嘴上离去，从肩头流连而下，在他宽厚隆起的背肌上啃咬，一直到下陷的腰处，滑出来的硕大之物在被撞击的发疼的臀肉上来回磨蹭，似在缓解过分激烈的情事。
苦槐却没有那般好的定力，他无意识的拱着腰身，胯下之物在凉席上摩来擦去，急于抒解情欲，一张端正刚毅的面容被情欲折磨的狰狞起来，浓眉皱着，紧紧咬着牙，汗水不断沿着脸颊滑落，整个人如落入水中一般。
他忍住低哑的泣声，无力转头求助，只能将身子一拱一拱，肩臂皆被定住不能动弹，苦槐急得快要发狂。
身后的柳无字终于大发善心将他翻过身来，架起他修长健壮的双腿，卡入其中，猛的一挺动腰身，将自己送入苦槐内里深处，他速度十分之快，苦槐语不成调，便只有粗重的哭声喘息传出。
肩臂的禁锢不知在何时除了去，苦槐被抱坐起来，双臂紧紧搂着柳无字的脊背，胡乱的扑腾着，也不知有没有在那白皙光滑的脊背肌肤上留下痕迹，然而他扑腾的越厉害，柳无字便撞击的愈发凶狠，苦槐口不能合拢，涎液从唇角蜿蜒流下，修长的脖颈晶亮一片，肩胛骨向后展开，一双健腿盘绕在柳无字身上，健美之姿，亦是世间少有。

（伍）
苦槐醒来时，竟在荒野之中。
他一身未着寸缕，坐在地上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终于明白过来，那柳无字用完了他，却是将他丢到这荒山野岭中弃之不顾了。
苦槐握拳捶着地，懊恼的揉着自己杂草一般的散发，环顾四周，好在荒无人烟，也未见一只精怪，若不然，自己便丢脸丢到妖界中去了。
其实这时苦槐还是不知道，他的事，他这个妖，早已闻名妖界，成了众妖闲茶饭后的消遣笑料。
他更不知道，因为他痴情这一事，山中之王虎妖对他兴趣十分之大，已然决定来见识见识这传说中为了一座坟歪了脖的老树妖。
苦槐被柳无字肏的狠了，身体上下自是酸痛难当，他拐着腿脚回到山上，化了原形卧树修养数日，精神满满后又抖擞着下山去寻那柳无字。
苦槐寻到了上次那个地方，找了一遭，发现人去楼空，那柳无字已然另觅他处。
苦槐便是再迟钝也知道那柳无字在躲着他，肏了他又对他避而不见，当真是个绝情的人。
苦槐寻了柳无字许多日，竟一点踪迹都嗅不到，人间没有，妖界也无，总不能升天去做了神仙罢？
苦槐寻的累了，又回到山中，他现在已能随心所欲化作人形，他也更喜欢自己人形的样子，只因这般更能匹配上那柳无字。
一想到销声匿迹的柳无字，苦槐便蹲在坟前唉声叹气。
突然一个庞然大物跃到眼前，苦槐抬起头来，眯着眼看向那怪物，赫然是一只吊睛大虎，只听那虎发出人声，威武非常。
“你就是那歪脖子老树？”
要说苦槐听过柳无字道了不知道多少句的“老树”，然不管柳无字怎么唤他，他都听得顺耳，换做别人却是不行了，就像眼前这吊睛大虎出口的“歪脖子老树”五字，就让苦槐十分不待见。

他仍然蹲在地上，在庞然大物的阴影下耷拉着脑袋，只不过看了这大虎一眼，又将头垂了下去，一副“寻不到柳无字我已生无可恋”的姿态。
那吊睛大虎正是慕“痴情老树妖”名而来的虎妖，他纡尊降贵来到这里见这老树妖，却遭如此冷遇，心中自然也不痛快，当下扬首怒吼一声，霎时震山响动，传遍千里。
苦槐掏着耳朵抬头时，面前的大虎已化作人形，苦槐眉头一皱，毫不掩饰的显出几分嫉妒来，怎么别人化形都化的那般好看，他就如此粗夯健壮，一点也没有凡人所说的风雅俊逸。
那虎妖看苦槐一脸嫉恨，有些不明所以，他自认相貌不俗，又生的伟岸，但凡女妖见了他威武，莫不神魂颠倒以身相许，哪里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虎妖将苦槐几番打量，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痴情的老树妖与他同为雄性，自是不能欣赏同类的美好，可是……虎妖盯着苦槐看来看去，却是越看越有味，越看越对眼，越看越想挖起这老树根回去栽种在山洞里。
苦槐被虎妖瞅的浑身发毛，一下子跳了起来，挥手赶人：“看什么看？没看过你树爷爷威猛高大？去去去，回家看你爹去，别烦你爷爷。”

虎妖眉毛一挑，上前一步就抓住了苦槐挥舞在半空中的大手，把那大手攒在掌中，情真意切道：“老树妖，本王要娶你过门。”
苦槐惊得目瞪口呆，伸手戳着那虎妖脑门，一脸不可置信道：“好个大言不惭的妖怪，你拿什么娶你树爷爷？”
要说苦槐的语气十分不敬，是个妖的都有妖脾气，何况山中王虎妖？然而恰就巧在，虎妖被人畏惧怕了，竟十分中意苦槐这副傻愣愣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憨直模样，简直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这就抱着老树妖回去成亲。
于是虎妖指天指地信誓旦旦道：“本王愿挪出一半洞府供你遮风避雨，不受日晒雨淋之苦。”
苦槐一听却气得叫道：“笑话！你树爷爷若不食风雨不经日晒如何长得这般高大威猛英俊潇洒？”
虎妖听了细细一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又道：“那本王猎食归来，必当与你分享一半，决不独吞。”
苦槐闻言口水泛滥，摸着肚皮道：“我去人间走了几趟，见着许多好吃好喝的东西，你都给我弄来？”
虎妖见有戏了，连忙点头，抓着苦槐的手又紧了几分。
“当然当然，虎族之妖都是疼婆娘的，保证半点不亏待你。”
“婆娘？”苦槐猛一甩手，将得寸进尺的虎妖甩出丈远，怒气汹汹道，“你树爷爷乃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是什么臭婆娘！”
虎妖见说错话了，又涎着脸上前来，好声好气劝道：“我一时口快说错了，该打该打，你大人大量，就原谅夫君这一回吧。”

这虎妖脸皮之厚与这老树妖竟不相上下，这老树妖还没给个准话，他便在口头上占了便宜自称起夫君来，实在好不要脸。
苦槐听他一句“夫君”，不知怎么就十分难受，想起那柳无字，还有与柳无字肌肤相亲亲密无间的那日，心便绞痛绞痛的，他本想骂这不要脸的虎妖一通，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这虎妖以为苦槐心中默认下了，一时高兴又说了半天甜言蜜语。
苦槐听着听着，心中十分烦厌，他看着喋喋不休的虎妖，心道我不喜欢的这般喜欢我讨我欢心，可我一点也不快活，只觉得这人哪里都透着可恶，只想狠狠揍他一揍，又哪里会与他相亲相爱？如此说来，那柳无字对他的，必定也是这样烦厌的情绪，所以才会藏起来不让他寻到踪迹。
苦槐越想越难受，心中一片凄苦，眸里也有了泪，泫然欲泣的模样，让那虎妖见着了，以为苦槐被他的情话所感动，心里高兴极了，竟凑近了要去亲苦槐湿亮的眼珠。
可他还未碰触到苦槐，便被一股吸力往后拉扯，他回身一看，只见一人素衣站立，衣着洁白如雪，一头墨发如瀑披散，面如冠玉，眼若寒星，此种相貌，世间绝无仅有。
苦槐越过虎妖的肩头望见不远处的柳无字时，眼泪便从发红的眼眶中溢了出来。
虎妖看到这样的情景大为震惊，又想上前拉住苦槐好好安慰，步子却迈不出去，低头一看，鞋子上钉着一根棺钉。

苦槐听柳无字开口与他说话，顿时露出欣喜，忙答道：“他说要娶我过门。”
柳无字得了回答，非常慢的“哦”了一声，指腹按压在苦槐干瘪的乳首上，似不经意转着圈圈，苦槐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胸膛缩着凹起来，可他哪里逃得开？
柳无字抬膝嵌进苦槐双腿间，膝头在他腿间顶了顶，苦槐便又一下将胸膛挺了起来，柳无字笑了一声，又道：“你是男子，怎可嫁给他？”
苦槐被折磨的苦不堪言，胯下又热又痛，胸膛也被搓揉的十分受用，听柳无字这样阴阳怪气的问他，不敢说出那些不动听的话语，只好连连点头道是，“我身为树妖自是不能嫁与虎妖，会坏了修为。”
柳无字略似满意的眨了眼，眉梢也有了几分动人的笑意，他俯低身子凑到苦槐面前，伸出红润的一截舌尖，在苦槐粗犷的下颔上舔了舔，唇舌又慢慢移到苦槐的左耳上，含着那柔软的耳垂轻轻啃咬，极具煽情。

苦槐一边躲闪着一边喘着粗气，柳无字压低身子靠近时，苦槐才知道那人的欲望已然无比惊人，如今胯下紧紧贴着他的大腿，炙热硕大的一团，让苦槐的臀后一阵一阵的抽痛，似忆起了那一日。
就在这时，又听得柳无字低低的话语，在他耳畔轻声：“若我食了你全部修为，你愿不愿意？”
苦槐惊得瞪大眼，万万没想到柳无字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紧紧盯着柳无字的双眸，却从中找不到一点虚假，那么柳无字所言便是认真的了，柳无字真的想吞噬他的修为，便像柳无字每回下山到镇上对那些凡间女子所做的一样。
苦槐的心一下便冷了，他想起他八百年来日日夜夜的爱恋和守护，他对柳无字的，是情真意切的爱意，他一个八百年的妖怪让一个魔轻易压倒狠肏，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心中那点对柳无字藏着掖着的疼惜。

八百年了，苦槐只倾诉着对柳无字的爱意，却从未言及自己可怜过柳无字。
柳无字那年来到山中，山那样高，风那样大，月也那样冷，柳无字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蜷缩在树下，看起来那样弱小可怜。
那时候，苦槐生的笔直高大，叶繁枝茂，他可怜这个苦苦等待情人的书生，便抖落一树的叶铺落在书生身上为他驱寒。
若不是如此，那等不到情人来的书生，又怎么在一树枝繁叶茂里寻到一枝可以系带寻死的地方？
苦槐为心中一点怜意，抖落了一树绿叶，在后来的数年里，一直是光秃秃的枝干，一片叶子也长不出来。
若有人能钻进苦槐树身躯干之中，也许便可见到那缠绕着苦槐一棵树心的发带，那吊死柳无字的发带，那曾系在苦槐枝干上的发带，仿若成了一个禁锢，缠绕着苦槐，让他八百年来不依不饶念着一个死去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