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珠帘，遂将状元楼上的雅间与外隔开一半——依旧，是能听着窗外喧嚣车马楼下沸腾人声，却远远地，似隐似浮雨，既不聒噪也不冷清）
（管事的上来请示，膳酒添备，可是要上席。扇柄倒转一撩珠帘，往长街那头望了望。噫。来了。手中象牙青金扇儿开起合上）
不着急，让人先取酒牌子来

【玉玉约的真是时候，三天后就要出行了，正好想找人喝一杯先，此次出行虽说不是秘密，但也不是大张旗鼓的随意来，我与十六弟点完兵后各自回府准备。换了常服往上街上来，一路溜溜达达的到了状元楼，自有人来引着上了二楼雅间儿。】
【进门时候，愣了一下，以为走错了屋，后来定睛一瞧，那个拿着扇子支着下巴看酒牌的少年，不正是玉玉么。这年头怎么女孩子都喜欢上了女扮男装，我家小凰儿是，元文是，现在玉玉也是。不过都还挺英俊的。】
【几步上前，将她手中酒牌抽走放在旁边小二手里道】一壶汾酒，半斤酱牛肉，毛豆醋花生，再来一碟凉拌金针，一份儿素馅儿饺子，去吧。
【看她似乎有话要说，下巴一抬笑道】听我的。

（正琢磨着酒牌子，山西汾酒、镇江百花、杭州三白、龙岩沉缸、绵竹剑南……手上一空，便对上他晶亮星眸，接下来一连串老道言语，唯恐我不答应似的）
这么霸道。（好整以暇，半是玩笑。扇骨儿抵额，今儿作了少年人打扮，然女子青鬟浓密，便是束玉着冠，依旧有两缕细细的发丝，如春日里一线柳丝金光，贴颊调皮地垂下来）我又没说不依啊……
（忍不住，又要逗他）我只是想问问你——我今日这么穿，好看么？

【听她说着霸道二字，小凰儿也这么说。早就听习惯了，仿佛从这几个女孩子口中说出来，像是夸奖似得。待小二抱着单子退出去，提壶给自己斟茶一杯，端着茶碗往后退了几步，一边儿抱臂品茶，一边儿上下打量】
【摇了摇头，并未说是好看还是不好看，而是寻了她对面儿落座。她好似着急了，问着到底好不好看。笑着回了句】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嗨一声，象牙扇柄在指尖作一道飞花，不偏不倚敲打上他手背——这一手耍刃舞匕的功夫，从小儿学得熟，却是第一次在他跟前显摆）
几时这么婆婆妈妈，什么真话还假话——（桃花眼，似三月雾蒙蒙的春光，不笑也含情，何况此刻似嗔非怒，盈盈波光向去他）
在我跟前，你还糊弄伎俩。都说！一字不漏，你说！

【瞧她得意了起来，也就不泼她冷水了。若是放在之前，或许还耍个坏，扇子抢来再回敲她一下，然而今天心情好，便没这么做。】
是是，你高兴就好。
【小二敲门得允入屋，小酒来，小菜上，饺子还热气腾腾的，旁边配着糖蒜，米醋，香菜和就韭菜花。待人离伸手一指韭菜花】我不吃这个。
【话中有重音儿，对面小丫头也是这句话，相视一笑，拿了放在一边儿，直接倒上两杯酒。】你怎么突然想起约我出来喝酒了？

（双箸齐落，是齐齐挑开了那韭菜花去。重音落，是对首不约而同。随即，伏首大乐）哎哎哎，你你你——
（眯了眯眼，人生事，有什么是比得一乐酬知己更为开怀。所谓的恰到好处，是缄然的默契，每一个的细节，一字不添，一字不减。春寒初褪，阳春未发，只街头两侧的杨柳，已然悄悄地，绽绿旋芽。是二月底，不凉不热的舒服日子。酌一壶酒，对一个人，不作他想）
（想心平气和道一句，抬眸，看到他脸上的神气，顿时，好气又好笑）
这也要问？想你了呗。

别。
【用筷子把脸一挡，做了做样子，后笑着将倒好的酒放在彼此面前，举杯道】来，先走一个。
【说罢，仰头饮尽，汾酒有些烈，拿起筷子添了几口吃食压了压。】
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我今儿还确实是想找人喝两杯来着，你的话就传过来了，也亏得你及时，三天后我又要出远门儿了，到时候你闹了酒虫儿，可就找不着我喽。

（信口捏的玩笑，看他避之不及，哪怕真没那个意思也被惹得有几分不乐性儿，撇撇眉）我就有那么吓人，让你显郡王大人，如此视如蛇蝎，避之不及。
（讪讪地，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也亏得案前有酒，不搭理他，更不屑他口中那份调侃）山西杏花，离人汾酒，入口柔和，余添香清，有人却拿来灌口。
（啧啧有声，笑看他一眼）早知道，你点它。（必是离别在即。再替他将杯斟满。以杯相碰，清脆一声后，将杯来端）平生快意，年少方执力。又记得，是北齐武成帝曾云，”吾饮汾清二杯，劝汝于邺酌两杯“——既然要出远门，我倒劝你多饮两杯

【这几句话入耳，还有她伸手过来倒酒的时候，袖口添香，伸手一拽了她袖子笑道】诶，还用了香粉，都换了男装了还用香粉，一眼就让人瞧出来了。
【再举杯，与她相碰亦道】
是啊，临行饺子酒，所以我要了饺子还有汾酒。你酒虫闹的是时候，再来一个。
【说罢又饮尽。今儿就是心情太好。】我倒不是因为你那句酸掉了牙，只是这话放以前我定抱拳多谢小姐惦记，如今，我可是知道，入骨相思知不知，你知我不知，那人，非我也。

（看他黑眸如星，闻他磊落言语，许是一杯汾酒添的豪胆色，一反常态的支支吾吾，嗤地一声，不否反应）
你说得对极。正因如此，你我共此间春流色（是珠帘疏落，斜斜流入阁檐的碎光），柳荫莺（是窗外几声叽叽啾啾，共人声浪语，述报桃花讯），世间好物，天下闲人——循桓啊循桓。
（又陪他吃了两杯，颊染轻薄红晕，稍稍歪了歪眸光，缓缓地，笑起来，答着他眼里前头的询问）……可他一喝就红脸，我可不敢找他……

【酒过三杯，就成了随意发挥。空了杯子谁不沾着手，谁就来斟满酒杯。饺子冒着热气儿，看上去特别的香，不过吃了几个饺子的功夫，在一抬头，丫头小脸儿已经泛了红。听她一语，又乐了。】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此话，当是说的我那八哥。以前年夜饭没吃饱，出了宫哥儿几个出门涮火锅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那酒量，着实差了点。】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以为你脸不红啊？你是千杯不醉，但就是晕……说话和呓语似的，可若真动了你的钱袋，你还真记得我多拿了几个铜板。

（咦一声横，可声儿未落，倒是应了他那话儿，微微撑头，浮上朦朦胧胧的笑，顺势儿往背后椅窝里一歪，只管拿眼睛直溜溜瞅着他）
哪有。我酒量好着呢。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也知，自己酒品几何。倒不曾七倒八歪狂行乱语，就是，比往常再懈一点点姿态，多一点笑眼儿。絮絮叨，仿佛蔓延开眼前，无限烂漫的春桃棠樱，穿帘入堂，是淡淡的粉，软煦煦的金光——这薄醉微醺的感觉，可真好）
（脑中，最后一线，却依旧是清明。看着他的眼睛，确认那里头，是七分好笑三分无奈。恃宠而骄。唇角柔和牵起，慢慢的，略沙哑的声音）
嘻，你这是夸我？我又不在外人面前这样的。（委实，十二分的大实话。平生，最爱面子姿态，哪里肯，让人看去失态彷徨。年轻的女孩儿，恣骄是好看，可太过放肆没有边界，那就糗了——也只他是例外的。在他面前，醉也无妨，哭也无妨）
嗬，就你这个酒量，你还想灌醉我呀

【又一杯下肚，看她开始慢慢原形毕露，不禁又要嫌她一番】
的亏了这是雅间儿，下次非得找个人多的地方，看你还敢这般跟我面前儿“嚣张”。
【外头日头偏西，酱牛肉下了半碟儿，糖蒜刚刚吃完，忽然就笑了】忘了谁说的了，如果有个异性能跟你一起吃蒜，那定然是关系不一般。你若是个男孩儿多好，到哪儿去带着你也方便，你这性子，生而红妆可惜了。
【说罢，拍了拍手上不知道哪儿蹭的渣】我今儿可不灌你，还得回去跟小凰儿多说会儿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