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躁动的内心
风间打扫的太认真以至于肚子开始咕咕叫他才意识到饭点已经过去快要一个小时了,学校的食堂现在估计也只剩下些残羹剩菜了吧。新之助靠在行李箱上睡的正香,时不时咂咂嘴嘟囔些莫名其妙的梦话把风间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侧着头黑色的睫毛轻微颤动着,细碎的刘海都倾到另一边去露出干净的侧脸,从风间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新之助敞开领口里的小麦色肌肉线条,均匀的鼾声钻进耳中,他又转头看向被刚放好的镜子,镜面里的自己脸上不知在何处沾上了灰,衣服也都因为来回搬运行李变得皱巴巴。
曾经不少倾心的女生称风间彻是个温柔又优秀的人,这些话听的多了本人也忍不住在内心给自己贴上这样的标签。他在同学面前总是能做到完美的解决问题然后收获一票的掌声,他也喜欢在午后戴着眼镜坐在暖意洋洋的图书馆里安静的阅读英文书籍。
然而在野原新之助面前他刻意保持的形象现在全部被击溃,然后瓦解的彻彻底底。他才不要在这个**面前还装的一套绅士模样。风间眯起眼,脸上带着恶劣的调笑朝着睡的毫无自知的新之助走去,接着狠狠的掐住对方的脸颊企图用疼痛把人从美梦里唤醒。哼,睡着了还露出那样色迷迷的表情,多半又是在梦里和一堆漂亮小姐姐约会吧。这样想着风间又加大了手劲,偶尔欺负一下新之助也不坏,这样恶趣味的想法便是此时在心里萌发了。
「痛痛痛!什么啊,小彻你叫醒我也该用些正常的方法吧。」某人捂着被掐红肿的脸颊大言不惭的说好,似乎完全忘记自己曾经就没正常喊过别人起床,无论是对家里那个臭脚的老头还是幼稚园午休时的同伴。
而风间也早就摸透了眼前厚脸皮的人个性,只是白了一眼然后挑了件干净的外套准备换上,说的有些不情愿「出门吃饭了,你也准备一下,我可不会等你太久。」
新之助挑了挑他的粗眉毛扬起笑脸,「知道了。」不坦诚的小彻和以前一样可爱,他喜欢看风间别扭时的表情,就像只小奶猫用它毛茸茸的爪子挠在心里,又酥又痒,让人戒不掉。
他们还是来到了新之助极力推荐的上村猪排店。一路上风间的步伐都极快,仿佛两人同行只是个任务般,新之助却毫不在意的也跟上,招牌的笑容挂在脸上使得路途中的女生都红着脸暗搓搓的掏出手机按下快门,注意到镜头的他还会大大咧咧的朝着她们比个V的手势引得又一波春心荡漾的尖叫。风间的脸色已经黑了一半,他虽然有时候是喜欢自吹自擂,但他可从来不是个这么喜欢出风头的角色,单细胞的新之助依旧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些不着调的话题。
十五分钟的行程被风间强行压缩到了十分钟,新之助嚼着炸的金黄酥脆的猪排,看着坐自己对面的风间正没好脸色的低头用勺子划拉着盘里的咖喱,想调戏的心情又要溢出了,他挤着眼色坏笑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是同·居·状·态了呢,没有比以后早上都可以吃上小彻做的爱心早餐更好的了事了~晚上还可以去偷袭…」同居状态四个字在小新的嘴里说的露骨的暧昧,下场自然是很快就收到了风间又一记白眼。
小新没有做出失了兴致该有的样子,还是那般的眉飞色舞,不过在察觉到风间不能算上开心的表情后,眼中还是闪过了丝复杂的色彩,他把语气放的随意了些,像是在旁敲侧击什么,「风间你要是不喜欢,我搬出去也行。」
「喂喂!想都别想!」风间回过神,黑色的瞳孔里恢复了神采,他用勺子狠狠敲击眼前的马铃薯头「你要是搬出去,说好平摊的房租钱难道要我一个人交吗。」好在店内太嘈杂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随着又一声欢迎光临,打开的门从缝隙里偷跑进一阵热风,风间轻扫了一眼进来的人背影,光是看见染着黄头发他的印象就大减折扣,裸露出的皮肤是晒的天然的深麦色,脖子上有条发着光的金属项链,再往下是印着豹纹的短袖。这幅打扮也太夸张了吧。收回鄙夷的目光,顺手把讨厌的小块胡萝卜拨到一边,动作优雅的又送入一勺咖喱进口中咀嚼。虽然味道不及妈妈做的,不过这种甜味在舌尖刚刚好。
倒是新之助就没他这么平静了,黑发的他猛的拍桌站起来指着进门的人大喊,「小豹!」
还没等风间反应过来,被唤作小豹的人已经朝着他们走过来,家常般的对着新之助拍肩膀打招呼「真巧啊,在这里遇到你!啊…旁边那个好像有点眼熟。」他指的自然是风间,如果单独把风间拎出来可能小豹还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但要是把他和新之助放在一起,这两个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人站在一起,总感觉在哪里看过…
新之助在旁边嬉笑,也是一副很熟的姿态伸出手拍拍风间向小豹介绍,「是风间啦、风间,幼稚园那个。」
风间对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有些反感,他一向讨厌这种称兄道弟的自来熟,但是碍于在店里不好发作,只能尽力握紧自己想发作的拳头,在更专注的想着回去要怎么修理新之助和他划清界限的时候眼前突然冒出了一张放大的脸,被这突然的一吓风间直接反射性的身体朝后仰狠狠撞上柔软的椅垫上。那双眼睛还在打量着自己,瞳仁里只有好奇。被这样凝视换作别人也会觉得尴尬了吧,何况是脸皮薄的风间,他无措的别过脸,语气有些紧张,「怎、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而仔细盯着他的小豹咧开嘴,这才看够了般拉开距离站直身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啊——还是喜欢和新之助混在一起这点。」记忆里新之助和风间总是走在一起,一个喜欢对外宣称他们是比好朋友还要深的关系,一个阴沉着脸在他看来是恼羞成怒般的反驳,是对奇怪的组合。
说到幼稚园,小豹的那两个跟班现在虽说已经改头换面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动不动欺负别人,但是每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总是不自觉把小豹又当做他们的头领喊着大哥。河村豹掰手指认真数的话,从幼稚园起还保持联系的就是那两人再加上新之助了。去年毕业的暑假小豹把新之助介绍给那两人的时候,要说惊讶的下巴掉到地上都不为过,马上耳边就充斥着什么「大哥你不是从小时候就说看那个马铃薯小鬼……呃、那个野原新之助不顺眼了么!」较胖的那个本想说小鬼,在瞄了一眼站在眼前的比自己要高上半个头的新之助又立马改口。
是啊,怎么就和自己讨厌的人就变成朋友了。河村豹想了很久都没能从自己记忆里找到一个缘由。再说也没几个男孩子会过多在意这种事,想开之后最后也就随他去了。抛在最初总爱叫错自己名字外,不得不说他真的觉得新之助和自己意气相投,不管是足球还是篮球都有切磋过,他们都是利落干练的球风,都喜欢在球场上放纵野性、喜欢奔驰的时候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感觉、喜欢下场之后用冷水淋满头然后再畅饮一瓶碳酸饮料。不过换作平时又变得格格不入,每次看着新之助在路边耍帅搭讪亦或者是把前来助威的女粉丝压在球场的铁丝网上时,他都是红着脸吹着口哨转移注意力。
那小子就没有羞耻心吗?
他在内心的咆哮没人听见,尴尬的又多喝几口水是常态。
现在他感到更稀奇的是新之助没和那些换的快到他到现在还没记住一张脸孔的女朋友在一起,反而出现了一个风间。只是脱口而出的感叹,在他一根筋的脑袋中像是不存在思考。「——还是喜欢和新之助混在一起这点」这让人的误会的说法顿时就引起风间羞愤的斥责,而新之助则坐在旁边用手托着下颚把玩着插在饮料里的吸管笑的一脸欠揍。
「你说谁、谁喜欢和这家伙待在一起了!只是偶然遇到而已!」这时候选择性遗忘了两人已经决定同居的事实,不在意会不会影响到店里的人,风间同样也拍桌站起身,他用尽全力的一掌造成的声响也确实大到引来一片注目。
而小新司空见惯般脸上表情不改,把玻璃杯拿近开始小口啜吸着里面的百分百纯果汁,冰块碰撞的声音轻盈悦耳。倒是河村豹有些懵,「哈…?」在头上冒出几个问号后,直率的他自然也直接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还真容易动怒啊。」
周围传来议论的躁动声,这才回过神的风间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朝着他投来的目光和细语,脸上瞬间爆红,尴尬的站在原地闷着头,想要坐下的腿已经僵硬到有些打颤,额前的发遮住惊慌混乱的眼神,暗想着『我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太丢脸了…都怪新之助那**』一直一直、扰乱他的心境,让他变得不像自己。明明如果不遇到新之助的话,他还会坐在图书馆享受着导师的赞誉,他还可以泡杯茶享受下午的大好时光,按照轨迹正常的打着兼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的一切都在失控,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行,让他手足无措。
冷气打在薄纱般的窗帘上发出窸窣的声响,有受不了这股闷热的鸟站在屋外的窗台上将羽翼丰满的身体倚着玻璃窗。穿着制服的女服务生提着水壶匆匆跑过的脚步声不断,猪排饭上的热气少了些,咖喱的味道也没有那么浓烈了,仿佛闲不住的新之助又拿起勺子划拉着瓷盘上所剩无几的米饭,兴起的念头将它们和咖喱搅拌在一起变得粘稠。
「风间只是又害羞了而已。」专心盯着餐盘的他突然开了口,声音平淡,陈述句里带着不符合他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