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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月练】余记 文|阿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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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荼靡,半生寂。
即等一个将归之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6-02-28 21:29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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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生荼靡。
    ^
    “呐呐,你听说那个姓许的小子了么。”
    “听我爹提起,龙阳之癖,真是荒谬啊。”
    “你们怎敢讲,我娘都特意叮嘱我,省得被惦记上了哈。”
    他听到这些带着嗤笑的闲言碎语时皱眉拨了拨毛笔上的尖儿,前面的人似是察觉,闭口不语了,只是毕恭毕敬地坐好听教书先生讲。
    他垂下眸百无聊赖地在纸上画了两道,心里纳闷这些先生已重复过几次的史学为何反反复复地讲,就听着纸糊窗哗啦轻响。
    他心领神会,凑到窗边便听见熟悉的嗓音,“小书生,小书生。”
    “作甚?”他压低声音回答,便听见外边人有些焦急的语调,“你出来罢,快点。”或许是他非同与往常的态度让他有些莫名,心下可能是什么急事,刚要动身向先生致意,却听外面热闹起来。
    “爹!我只是来向卿子道别。”“胡闹!还来找他作甚,还不嫌丢人吗?”“爹!”
    他的脸色刹时间灰白,不顾先生惊诧,便扔下笔急匆匆往外跑。
    出讲堂门口转弯便看到了小将军,他的脚步却些踌躇,不敢贸然上前打断。
    还是面红耳赤的小将军发现了他,撇下他爹拉起他的手就跑。
    小将军握得很用力,紧紧抓着,毫无目的地的往前跑。他没出声,伸出小指勾住了他。
    一直。
    一直跑。
    直到他们都筋疲力尽,停歇时,才了然他们已到了哪。
    天地间仿佛剩一道红,昏沉的晕红天空衬着摇曳的红罂,这般季节竟已开得如此,好不妖艳。
    他松开握住小书生的手,似是怀念般的轻笑,不过十三来岁,眉目间却俨然有了将军的风范,开口:“这片地儿,去年我们常来,当时还嫌它稀疏呢,现在已开得这般浓烈。”
    “是啊,” 他轻声应答,心思却不在这片花上,他顿了顿,终究还是开口询问:“你要去何地?”
    “京城。”小将军敛下笑容,眼神仿佛已飘到很远的地方,“遂了我爹的心愿,进京考武状元,当上将军辅佐圣上。”
    “京城吗……”他跟着呢喃,想起小时经常在老一辈人口中提起的京城,却是一片空白。他愣了愣,“京城远吗?讲堂休息时我可以去找你吗?”
    没有应答,只是一股很大的力量将他拉进怀里死死抱住,似是要将他溶进骨子里一同去往京城。
    许久。
    他说,小书生,京城一点都不远,我很快就会归来。
    他说,小书生,等我回来就能护你周全了。
    他说,小书生,小书生,你一定要等我。
    ^
    被抱在怀里的小书生懵懵懂懂地知道些什么。
    他在说。
    我亲爱的小书生。
    京城很远。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6-02-28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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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开始记不清小将军究竟走了多少天,或是一百三十六,又或是一百三十七日?
      他就在这些天忙碌着,整日整夜地翻看着先生的那些教辅。他会偶尔在路上碰上许老爹,对方只是“哼”一声便头不回地走了,也不曾搭理过他。街上那些人倒是也没欺负他,大概是有人走前又不知威胁了几顿。
      他终日忙忙碌碌,直到先生看不下去将他推出外溜达。
      他去了那片红罂地,发现竟枯败了不少。他未多作停留,只是四处游走,却误打误撞到了村里经常祭祀的寺庙。
      他也无事可干,便踏入此庙。随同祭拜的人买了香,跪坐在椅垫上对佛祖拜了三下,才插入香灰中。
      他站起来时,身旁多了位师傅。他带着疑问的眼光看向她,后者拱手做了做揖,“见小施主如此诚心,是为他人求平安的罢。”
      他点了点头,“只是为一位远行的友人求个平安。”
      师傅手上垂着沉香珠,轻扫了他几眼,从袖里拿出一串暗红色的珠链,递给他。
      他不敢怠慢,恭敬地接过,只听师傅缓缓开口:“施主年纪轻轻,却如此记挂一人,想必情缘不浅。这串相思豆,今日赠与有缘人罢。”
      语毕,她点了点头,便步入堂内。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串相思豆,将它带至手上,也下山去了。
      几年余,它一直伴着他,伴他成为教书先生,伴他即望时去山口静坐,伴他到寺庙上香。
      他带着一串已有些锈迹的红豆,在他少时听书的地方给豆大丁点儿的小孩上课。
      窗户的白纸早就换了,换成最近村里盛行的带有些绣边的窗布,还是他亲自换的。换下的那些纸,都被他塞进了柜子里。
      那片红罂地已成了一块荒地,闲暇时都没有人愿意去了。
      许老爹也早在几年前过世了,他无依无靠,还是小书生办了葬礼,隆隆重重地将他送往归处。
      村里人都砸舌觉得可惜,当年他执意将儿子送去京城,一去便无在声息。
      其实很多人也开始记不清小将军了,他的轮廓早已模糊不清,在许多人心里也只剩村西可怜老许的儿子哟。
      小将军,抑或是将军,也可能已经在战场上热血厮杀,再无二身来记挂别事。
      ^
      先生临走那一天,他卧在床上抓着小书生的手,吐出了可能在他心中已埋藏许久的几句话。
      “卿子。这几年来我一直给你介绍村里头贤惠的姑娘,你总是摆手拒绝。”
      “我知道你在等那个姓许的小子。当年是我和他爹太狭隘,对不住你俩”
      “卿子,你走吧。想必以那小子,早就已经辅佐于圣上了。你若是打听打听,定能遇见他。”
      “卿子。”
      “走吧。”
      “好。”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6-02-29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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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生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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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答应看似荒谬至极的事情,却在听先生缄言时,贫乏无波的心跳似乎又开始跳动。
        然后他说,“好。”
        他收拾了为数不多的东西装进包袱,去了寺庙向施主告别,路过红罂地时呆坐一会儿。思来想去,还是去了许老爹的墓上香祭拜。
        做完这些,他便踏上了路途。
        当年将军说的没错,京城果真远,他跟着一路车队颠簸,不知行了几月才到长安门外。
        来来往往的人的穿着打扮虽不算大富大贵,却都很素雅。街上充斥着车水马龙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处小贩的叫卖声,好不热闹。
        他仡立在城门外,觉得即将跨出去的脚步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就那样踌躇不前,被几个玩耍的孩童撞了一下,珠链似撩到什么利器,随即红豆珠洒了一地。
        他急忙弯下腰去捡,生怕滚动的珠豆淹没在人群中。
        一粒,两粒,三粒……
        “先生,这里还有。”
        “谢谢,”他头也不抬地接过,等到找齐了珠子,才想起方才身边还有一人。
        他刚想抬头道谢,却愣住了。
        眼前如同小将军少时般的男孩看着他,有些疑惑地问:“先生是有什么不适吗?”
        “你……”他的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直定定地看着他。
        许久他才用晦涩沙哑的声音开口:“你可是许将军的孩子?”
        少年愣了一响,带他到一旁的茶铺坐下,让小二端了壶茶。
        “您认识我爹?”
        他有些绝望地应答:“友人罢了。他最近过得如何?”
        少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爹,早就不在了。”
        “你说甚么!”他的眉峰突然凌厉起来,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少年自顾自地说道:“当年我爹立下军功,却被皇帝赐婚娶我娘亲。我爹一直与她相敬如宾。还是怕婆家为难,才与我娘生下我。”有些讽刺的笑容被挂在唇边,少年也看向他:“他本来可以回家乡探望。那日蛮夷离军队驻扎还远着,那些人要屠一座邻近的村庄。结果我爹就发疯了,他等下及军队,只身一人先去了,将那伙逆贼掏了个空,他自己也赔了个十成十,丢了命。”
        少年吐了一口浊气,敛下嘲讽的笑容,“失礼了。”接着看见小书生微红的眼眶时一愣,“先生?”
        “无事。”他轻拂了一下袖子。
        “这个东西先生收下吧。我爹一直带在身上,我留着也无用。”
        他接过那个小绣袋,轻声道了声谢,手却颤抖着。
        ^
        他回到了这片红罂地,将那朵将军一直带在身上完好保存的红罂花,捏碎了,粉末飘飘扬扬地顺着风落进了泥土。
        他仰天长笑,仿佛要将余生的气力笑个干净。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6-02-29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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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掐着点发完。
          一开始时写这篇文时改了又改,还是决定写“等待”的古风。
          对于现代不同,古时的一别,即可能会是永远。车马书信很慢,一生也只够爱一个人。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人。
          文笔不好或逻辑错误,见谅。
          ^
          你说去去就回,青山白骨,等的人就这么等着,一定爱你,也一定恨你。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6-03-01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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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特下编辑 @大爱羽虞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6-03-01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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