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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A市的机场门口。
已近年关的寒冬，呼出的热气下一秒就能凝结成白雾，融进寒冷刺骨的空气里。天色还早，因为没有阳光，显得阴沉又压抑。
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的冷风，一阵阵几乎没有间歇得拂面而来，那凉意像是钻进了骨子里，冷得人浑身发颤。
似乎是要下雪了。
全伊然挨着行李箱坐着，望着阴沉沉的天色，有些期待。
她是南方人。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跟在外婆的身边。南方的冬天相比较而言，比北方温暖不少。但冬天最冷的时候，家门口那条流经整个L市的河流也会结上冰。
薄薄的一层，漂浮在河面上，清透得能看见底下流动的水流和小鱼，一触即碎。
即使那样，下雪的机会也是极少。就算偶尔幸运下一场，也是稀薄得一层小雪花，落在地上变成冰凌，没多久就化成了水。
听说A市的冬天经常下雪，通常一夜醒来之后都能看见厚厚的积雪堆在所有能够堆积起来的地方，又厚又绵软。
她还在出神，有人走近，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全伊然挨着她的掌心仰头看去，蒋君瑜朝她笑了笑，手落下来，牵住她：“我们走了。”
权敬已经等在了车旁，见蒋君瑜过来，大步迎上来，接过行李的同时低头看了眼被蒋君瑜牵在手里的全伊然：“还好吗？”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却是问蒋君瑜的。
因为领养她的事情，再加上夫妻两的工作性质注定不能像普通的家庭一样，能够时时刻刻陪伴在她的身边，于是一致决定把全伊然寄养在老爷子这里。
所以权敬提前两天回了A市，给老爷子做思想工作。
蒋君瑜拉开车门让全伊然先上车，等她坐进去后，关上车门，绕到车后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爷爷怎么说？”
“爷爷答应了。”权敬把行李箱放进车后箱，侧目看着她，温和地安抚：“不用太担心。”
蒋君瑜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
车缓缓离开机场大厅，汇入车流。A市的繁华忙碌对于全伊然而言是很陌生的一切，而更让她恐慌的是——未来。看不见摸不着，不能想象也无法猜测的未来。
从市区离开，没多久，车子缓缓驶进别墅区，经过一个拐角，终于停了下来。
全伊然从窗口看出去。
门口是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还系着红丝带，此刻正随风猎猎作响。铁铸的雕花大门，严丝合缝的紧闭着，看上去沉重又肃穆。
再往里是挺拔的一列松树，左侧是宽敞的停车库，后侧是白玉石做的台阶，在阴暗灰沉的日光下折射着微微的凉意。
听见车鸣笛的声音，从屋内飞快地走出一个人，腰上还系着围裙。远远地看见这里便笑了起来，小步跑到门前，开了门。
全伊然被权敬牵着进屋，刚走到玄关，刚才来开门的妇人便蹲下身来打量她。那是很善意的目光，眉目温婉，微微笑着，很亲切。
她抬手摸了摸全伊然的脸，问站在她身后的权敬：“这就是伊然吧？模样真俊。”
权敬轻揉了一下全伊然的脑袋。
她立刻会意，乖乖地叫人：“辛姨好。”
辛姨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开来，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小拖鞋：“知道你要来，提前准备了你的鞋子，看喜不喜欢？”
全伊然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权敬问道：“志龙还没回来？”
辛姨轻扶着全伊然的肩膀站起来，摇摇头。全伊然眨了一下眼睛，仰头看着权敬。
察觉到她的目光，权敬低下头来看了她一眼，解释：“你也见过的，他把你接到我们身边来的大哥哥。”
蒋君瑜原本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笑了一声，纠正：“什么大哥哥，应该叫小叔。”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魔咒，让全伊然往后的几年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

没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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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就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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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志龙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他往前走了一步。瞬间就从黑暗走向了光明，那光影从他的脸上飞掠而过，最终落在了他的身后。
他走到全伊然的身前，微弯下腰，看了眼碗里已经凉透的水饺，再看了看紧闭着的书房，立刻了然。
他从全伊然的手里接过碗筷，夹起一个吃了一口，似乎是觉得味道还不错，很快就把整碗解决干净，不等全伊然反应，牵住她的手往楼下走。
楼梯口的壁灯没打开，全靠客厅的灯光照明。依稀还能听见辛姨说话的声音，和蒋君瑜话着家常，让全伊然有那么一瞬间，有一丝陷入迷境里的恍惚。
她感觉到权志龙微用力握紧了她，那手指的热度从相贴的皮肤上传过来，温热又干燥。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仅让她能够听见：“以后不知道怎么办了就来找我。”
不要像刚才那样，傻傻地罚站。
仰头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就像是迷途的麋鹿，眼神清澈又灵秀。可偏偏是这只小可怜……一露出迷惘的眼神，就能让权志龙觉得十分罪恶。
只剩下最后几阶楼梯，权志龙索性把她抱下去，提着她和自己平视时，又确认了一遍：“我刚才说的话，记住了？”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以至于全伊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乖。”权志龙显然对她乖顺的反应很满意，放她下来后，曲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抬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示意她过去交差。
昏暗的楼梯，明亮的客厅，他站着的那一处正好是两个地方的交界点。那眉眼在光影交错下，轮廓深刻又俊朗。
全伊然有些不安地回头看他，见他姿态闲适地斜倚着楼梯扶手，并没有立刻走开，这才往厨房走去。
他手指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她的手上，微微的温热，弥久不散。
除夕夜的晚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全伊然尝了两个蒋君瑜喂过来的水饺，想起刚才权志龙吃着凉掉的水饺，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就很想……笑。
晚餐很丰富，摆了满满一张长桌。
全伊然坐在最后面，对面的位置正好是权志龙。他下来的最迟，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衣服已经换过了……
全伊然看着他一身休闲的打扮，忽然有些想不起来他刚才穿得是什么。
蒋君瑜叫了全伊然好几声都没听到回应，一转头，见她正认真地盯着权志龙看，不免笑起来：“怎么了？”
全伊然这才惊醒，转头看去，见一桌的人都看过来。尤其权志龙微挑了眉，眼底漾着细碎的笑意时，连带着唇角那几不可查的笑容都被悬挂在餐桌上方的水晶灯映照得璀璨生辉。
她一怔，见他不经意间便对着自己勾唇笑着，立刻低头，耳朵绯红。
蒋君瑜眼眸深深地看了眼权志龙，这才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就这时，从落座到现在都没开口说过话的权志龙，突然开口道：“叫我什么的？”
因为嘴里含着东西，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甚至连语气都听不太清晰。
全伊然抬头看着他，一时有些恍惚。像是被他眼底灿若星辰的光影灼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想逃避。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弯着眼睛笑，甜甜地叫了他一声——“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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