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伊利安开玩笑的语气下，反应更大的是高个子女生。她歪着头看着比她矮一截的西树：西树有些脸红，在这样下去整个头都是番茄。“我可不知道你恋爱了。”
“你说什么呢阿嘉璐。”西树赶忙抬着头别过伊利安的视线，看着高个子的阿嘉璐，“就是他，阿兹特克先生在天帷巨兽救了我，我和你提起过吧？”
阿嘉璐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伊利安，伊利安也认真看着阿嘉璐长什么样子。阿嘉璐好像并不害羞，“好秀气的男孩子，单挑使徒没问题吗？不过看上去确实比你的那群同班可靠可亲呢，西树。”
“在下是‘腹有枪剑气自霸’的类型，你见过娘炮撩妹吗？”伊利安觉得，既然阿嘉璐不害羞就继续开玩笑好了。
“叫我阿嘉璐吧冒险家，不过我要给我的雇主送货了，同时也好早点回家。”说到这里阿嘉璐带着笑意看了西树一眼，重新抱好袋子上路了。留下西树和伊利安两个人在繁华热闹的西海岸街上。
“阿嘉璐是我的工友，我们在一个地方打工。”西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补充说道，目送阿嘉璐远去，“要是阿兹克特先生在赫顿玛尔后街发现了‘卡妮娜的杂货铺’，说不定就能看到我和阿嘉璐了。”
“给在下换个称号吧，六个字念起来你也不觉得累。”
西树猛然侧脸看着伊利安，眨了眨眼睛，“真的可以吗？”她干净灵动的红色眼睛充满了期待和不安，“这样……有些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和西树这样的女孩子聊天我也很开心哦。”
“总觉得有点轻浮啊，阿兹特克先生……”西树的声音越说越小了，不过她还是挂着笑容，以至于整个脸都慢慢地和笑容一样变得红润了。她别过头，然后和上了发条一样，有些犹豫地再把脸别过来。“我能说——不对，我能叫你‘凛哥哥’吗……”
西树的裙角都被她的手抓皱啦。
伊利安好像只听到了“哥哥”这一个称谓。“凛哥哥……”西树又小声地喊了一次，对着伊利安低着头玩起了手指。
好可爱——⊙﹏⊙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o⊙)
西树好可爱西树好可爱西树好可爱——(⊙v⊙)
“你肯这么叫在下那是再好不过啦。”
伊利安努力压制内心的兴奋，简直就是把爆炎弹吃下去的感觉。得到同意后，西树好像也很兴奋似的，她依旧红着脸，不过一点也不害羞的样子。“既然答应了我就请凛哥哥吃东西好了！请往那边走，那家的章鱼小丸子很美味！”
说着很兴奋，但是西树没有急忙拉着伊利安往前跑，而是一只手放在胸口上一只手给伊利安指方向。“这么说来你不怕章鱼？”伊利安看着西树的手，还好，伤口都愈合了。
“和凛哥哥在一块在怎么会怕？”
西树给了伊利安一个巨大的笑容，她的笑颜和她如火如花的发色一样，让人难忘。
——————————
和伊利安玩了好久，一起去吃了丸子，看了街头杂技，还逛了一下几间商店，真是一个充实美好的晚上。
“要是每天晚上都能和凛哥哥一起玩就好了。”被伊利安送了一段路，西树独自走在往赫顿玛尔去的路上。
西树不喜欢乘马车。反正随身有携带魔杖，又是走在城际公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今天又不是太晚。
虽然是学院的学生，但是西树并不想住在魔法师公会安排的公寓里面。自己在赫顿玛尔后街的居民区，租了一椽小屋住着。房东是宠物商人奥兰奶奶，很慈祥。
反正夜里面路上没人注意自己吧？西树这么想着，她低头看着右手上的饰品——刚才从罗莉安的首饰铺子买的，挂着一只彩绘的小瓷猫的红色绳圈。小瓷猫眯着眼睛笑着，穿着红衣服拿着一挂钱，很是吉利。
为什么是红色绳圈挂在手上呢？伊利安说西树适合红色。
西树把小瓷猫握在手里，回头看了一眼西海岸繁荣的夜景。她不由地笑了笑，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态。
——————————————Fantasy · 第四章 · 宛如梦境

【第五章 · 离别的秋】
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似乎都要下雨的。只是靡靡阴雨，让伊利安觉得这两天过得混混沌沌。西海岸的秋和内陆地区的不同，它的色，它的意境和姿态，总让人尝不透。
今日伊利安收到西树的来信，她说她过两天要回魔法师公会执行任务。大概是遇到了麻烦事，没有一两个月办不完。还说了点其他的事情，比方说很喜欢他送的礼物，和阿嘉璐之间的一些事情。
要准备迎接初冬了。想到这里，伊利安也感叹自己居然在西海岸游玩了那么久。从夏天结束了天帷禁地那次战斗，身体康复后就再也没去过别的地方。似乎淡忘了一些东西——在下为什么要旅行？在下想找到什么东西呢？
没事的话停留一阵过过清闲时光也不错啊，战斗非生活必需品，之前空白的那段在天帷巨兽上的记忆也补回来了。
苍树有些日子没联系，该不会闲云野鹤的她也被魔法师公会召回去了？
伊利安坐在床上，对着窗外的雨漫无目的地放飞思绪，有些犯困。
“叩叩叩……”一串小声的敲门声响起，看来是个有礼貌的人。“进来。”伊利安清醒过来，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
索亚打开门后赶快进了房间，“天可真凉啦——”
这“啦”字被他拖的老高老长。伊利安有些奇怪地回头，看着索亚沾了雨水的米白泛黄色头发，“没带伞？”
“别提了，外面走路都起风。”索亚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出门时路过艾丽丝的人偶店，她让我转交给你。”
那是一封有烫金花纹的紫色信封，和艾丽丝人一样优雅高贵的。“什么事情啊非得和在下说不成。”这是今天收到的第二封信件了。伊利安接过信封，不紧不慢地拆了起来。他看着坐在椅子上没事干的索亚一副想听故事的样子，便道：“后面柜子里有海苔可以吃。”
“多谢多谢。”
在海边就要吃海的零食，海的味道我知道！
“……好像确实是一些大事。”
伊利安看着信，慢慢皱起了眉头。“可不是，艾丽丝多少和魔法师公会打交道，又有很多冒险家去他的铺子订购人偶协助战斗，肯定会有许多有用情报的。她能联系你真是你的福气啊伊利安。”索亚舔了舔粘在手指上的海苔渣，“她说了什么。”
“赫顿玛尔的西北部，斯顿雪域里的斯特鲁山脉北部，冰龙斯卡萨醒了。”伊利安用简短的话语复述这艾丽丝想要表达的东西，“雪山地区出现了许多异变生物。”
索亚又吃掉了一片海苔，稍微思考了下。“可能苍树被叫回魔法师公会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吧，她前些天和我提到过斯顿雪域那边，班图族首领通过使者带来了信件，也是关于雪山异变情况加深的事情。可我没想到冰龙醒了。”
“在下的单车还没骑到那里去——冰龙是什么东西？”伊利安把信重新放到信封里面。
“是一只龙。”
“废话。”
“我也没怎么听说，好像暴龙王巴卡尔制造的一条龙，拥有强大的冰属性魔力。”
“暴龙王巴卡尔？那不是被在下家乡的人民打败的使徒吗？”
“所以说具体的我不知道嘛。按理说冰龙应该沉睡在冰封的雪山里，不应该醒来的。”
“‘两耳不闻窗外事’说的就是你。”
索亚闷声地吃掉了最后一小袋海苔，心里嘀咕着“伊利安你也‘闻’不到哪里去。”
“在下觉得冰龙醒来不关巴卡尔的事情，到底为什么醒来呢？”伊利安倒头躺在床上，把艾丽丝的信封举起来望着，“比起这个，在下更好奇为什么艾丽丝要让在下知道这件事情。”
“因为她想给你的旅行推荐一个好的去处吧，你看你在西海岸逗留游玩多久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既然苍树都去了。”
“我——”索亚迫不及待地张口，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上来。“魔法师公会我是没办法同行的，帝国的骑士团更别说了。你看看其他冒险家，都有自己的公会和队伍，我一个人去讨伐冰龙，制止那些异变生物算什么呀。”
“窝囊。”
“其实我冬天另有安排。此外我觉得苍树随大部队去没问题的，她已经给我留了通讯地址了，到时候写信常联系。”
伊利安听着索亚朴实的陈述，心里想着这家伙还真是老实乐观。应该是走之前苍树唧唧歪歪冲他说了一大串，给他做好了思想工作。
“你就不想去吗？我看你很喜欢战斗。”索亚把凳子挪到床边，继续说着，“和马塞尔打架很过瘾吧？我看你都笑出来了。”
伊利安坐了起来，有些疑问地看着索亚。他愣了一会，没有说话。“你这是怎么了？”索亚补了一句。
“打架的时候？”伊利安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是啊，好像很过瘾的样子。以后街头PK打架什么的一定叫上你，保证赢。”
“这不是开玩笑……”
这一句话伊利安说的很小声，索亚有些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可能是有时候战斗晃眼了吧你？在下没有那么变态，杀个人都在笑。”

“不过我有时候会，只要把手镯上的三道安全阀全都打开，变身狱血魔神秒秒钟。”说着，索亚还伸出手亮了亮他卡在手臂上的巨大手镯，手镯下面还坠了一段铁链。还好索亚没有怎么起疑心，伊利安舒了口气。他躺回床上，闭着眼睛。可很快又睁开了，他好奇地向索亚提问：
“你那个固定了安全装置类玩意的手，是怎么回事？不像是受伤，天帷禁地战斗的时候你那只手也排上用场了。”
索亚右手大半个手臂和普通人不一样，是格外醒目的血红色，绘有不知名文字的金属环和链条组成的装置固在上面。他翻过手掌看了看依旧是红彤彤的掌心回答：“这个是‘卡赞综合症’的表现之一。卡赞是历史上佩洛斯帝国的一位将军，不过在阴谋下被冠上叛逆之罪而惨遭灭门，死后化为鬼神。”
“是阿拉德大陆上久远的国家吗？与其说是病症，不如说是中了鬼神的诅咒。”
索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耐不住房间的安静，伊利安又开口了。
“你说你冬天另有什么安排？”
“你真没兴趣去斯顿雪域吗？”
“本来就是冬天还去雪山，在下比较怕冷。就你说的，贝尔玛尔接手这个事情了，魔法师公会也去了，相信大家一次咯，肯定有比在下厉害的冒险家。”
“嗯，这次也没有使徒插手。”
语毕，索亚从身后的背包里面翻出一张地图，是贝尔玛尔的行政区域图。“看这里，艾尔文防线。”他指向了赫顿玛尔的西南部一个小镇子，“这里是格兰之森的外围区域，平原和森林的交叉口，再往西走就能到阿法利亚了，那里全是山。”
伊利安翻了个身，趴着看索亚的地图。
“这里有个悲鸣洞穴，我的老师推荐我去那修炼。”
“嗯，你要在下陪你去艾尔文防线过冬。”
“好兄弟，那里可比斯顿雪域有趣。几年前，使徒希洛克出现在那里，被‘四剑圣’和我的大师姐卢克西打败了。”
“大师姐？”
“不……是我的卡赞综合症病友。”
“使徒希洛克，第五使徒吗？应该也是住在魔界的啊，为什么和章鱼罗特斯一样莫名出现在阿拉德的某个地方。”伊利安翻个身，头望天花板。
“这年代，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一起去看看吧，这个世界多奇妙。”
“那……好吧，反正在下也没安排。”
伊利安就这么同意了索亚的寒假计划。不过前提是他要回趟赫顿玛尔，有些事情得和凯丽交代交代。
——————————
听到索亚说自己“杀”的时候是在笑的，伊利安觉得后继发凉。
“杀”让自己又兴奋又认真，要把敌人抹杀殆尽。仿佛这是在做一件自己乐意的事情，做好了还会被赞扬。
为什么“杀”的时候会有那种感觉呢？——可能和自己的身体构造有关吧。
话说回来，这个“杀”到底是什么？
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是有利的还是有害的？
“先收敛一下吧。”

伊利安收拾了好行李，临行前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容颜呢喃着。
雪白的头发双鬓整齐地下垂贴在脸颊旁，银白的眼睛依旧有少年的灵动。倒是刘海有点遮眼睛，看来得修一修。
容颜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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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风吹起来果然是凉！车上的伊利安打了几个寒战，不由地压低了雨衣的帽檐。前额飘乱的刘海被打湿，贴在额头上冷冰冰的。越是冷就越想早点回到凯丽的武器店借个火暖手。雨和风交织着组成了暗色的潮湿帷幕，幕后的人影随着车行的进度渐渐清晰起来。
“西树？”伊利安一眼认出来，想起刚看不久的信，很是意外：“怎么往西海岸去，不是后天才走么？”
“啊！凛哥哥！嗯……抱歉，公会那临时来的通知，任务比较繁重所以安排提前了。”
她和伊利安一样，匆匆地像是要去哪里。不过在西树看到伊利安，并且通过简单对话知道了他要去哪里后，她的神色平静下来。
“你……凛哥哥要小心啊……”
西树顺着眉，她的话语就和雨丝一样柔润。她说的很慢，有些依依不舍。
“你也是。”
隔着雨，隔着伞，听见伊利安的声音，她漂亮的红眸配合着嘴角可爱平静的弧度，微微眯缝着，久久地看着伊利安。
西树笑了。
——————————
终于到达目的地！又看见了铺子前那个圆形的大机器。然而下雨天降温，刮风，苏帕尔莎自然是不会站在店门口望着自己。于是伊利安大喊了一嗓子：
“凯丽你这个家伙！”
“伊利安斯菲尔？”
出乎意料，探出头的是一个顶着牛仔帽的灰头发青年，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弹巢摆出的左轮枪。
“蓝碧卡？”
“你回来了啊！”名为蓝碧卡的枪手一脸欣喜地打开了门，放下枪迎接风尘仆仆的伊利安。他回头望里面喊了一声，“伊利安回来了。”
“那就放他进来。”干脆爽朗的女声，伊利安一听就知道是凯丽。
“怎么没见到苏帕尔莎？”停好单车后，伊利安先脱下雨衣的帽子问道。只见蓝碧卡抿了抿嘴，有些失落。
该不会……
“天界安特贝鲁峡谷的卡勒特份子被打退了，原本家在根特外围的苏帕尔莎可以回家了。以后天界的主战场应该是西部线那边。”凯丽走到门口，叉着腰对着二位枪手，“你们不进来我就要关门了，外面冷诶，年轻人真是热血。”
苏帕尔莎回天界了。
“她怎么能回得去？天空之城那里是死路一条。”伊利安脱下雨衣，随着凯丽进去。后面的蓝碧卡关上门，回他的话：
“之前有一条飞空艇，是马琳·基席卡带领的，停在了西海岸。”
这个名字好像听养父提及过，好像是天界皇宫的首席宫女。“大战刚过，天界希望能在阿拉德招到一些有实力的冒险家去天界帮助他们。”蓝碧卡说道，“作为天界原住民，也被接了回去。”
伊利安做到椅子上，蓝碧卡很快地递上一杯热水。
“难得你回来了，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情。”一旁边组装反坦克炮的凯丽埋头问道，“我不觉得你能在这里呆多久。”
“在下是想来存放一些东西的，然后再拿点东西去和索亚过冬。”伊利安看了蓝碧卡一眼，“你这次要不要和在下一起去呢？”
蓝碧猛是点头：“只要凯丽师父不介意。”
“我能介意什么，你们这些人就应该出门去找教训。
——————————
安顿了两天，伊利安和蓝碧卡就出发了。
“啊，我坐后座没问题吗？万一坐到轮子上了岂不是菊花完蛋？”
蓝碧卡看着伊利安单车的后座架，虽然是加固过的，但是搭载着一米八的个子，感觉还是有些危险。
伊利安腰后背着十字弹匣，两腿侧各挂着装有自动手枪的枪袋，后座空出来给蓝碧卡。“你要相信你师兄。”他拍拍后架，“上车。”
“坏了我可不管。”蓝碧卡背后背着一个包，又提着个黑色的箱子，里面装着伊利安的狙击枪。
“你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扶着在下的肩膀就好啦。”
说罢伊利安也跨上了车座，“再见赫顿玛尔。目的地，艾尔文防线！”
于是在一个晴朗的初冬日子，伊利安骑着单车，搭着漫游枪手蓝碧卡·爱沙尼亚踏上了新的一段旅程。
——————————————Fantasy · 第五章 · 离别的秋

当大家都去屠龙的时候伊利安带上了自己的爱人（蓝碧卡）跑去艾尔文防线过冬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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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 出发前出发中出发后】
西树梅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实则已经成年。这要归于魔界人的血统，生长发育比其他人类来得慢。
成年的女孩子都会有自己的梳妆盒，西树也不例外。她坐在床榻边的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盒子里面的东西，若有所思。
明天上午就要去魔法师公会集合了，这往斯顿雪域一去，没有一个月是回不来的。这样的话……头发又能长点了吧？凛哥哥的头发也不短，留长的双鬓飘逸，看起来非常英气。以前的自己也是长头发，梳个辫子带个发簪也是常有的事情——思绪飘到这里，西树从盒子里面拿出一支有些年代的，陶瓷质地的马蹄莲发簪，对着镜子赏玩起来了。
房门突然被敲响，她头也不回，通过镜子看到了后面的门。“奥兰奶奶进来吧，我在里面。”
“有你的访客，西树。”奥兰奶奶慈祥地说着，然后放低了声音像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好孩子，进去吧。”
“谢谢奶奶。”
西树听得出这个声音。等听到奥兰奶奶的关门声，西树才回头。
“梅姐姐。”
苍树左手垂在腿侧，右手抱了一个大大的硬纸盒。西树打量了她一番，把手中的马蹄莲发簪放回梳妆盒里。“这么晚了苍树妹妹还过来，也不怕冷着？”西树嘴角浮着淡淡的笑，把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索亚送你来的？”
“不，我自己来的，父亲要我带东西给你。”说话的时候苍树始终是顺着眼。话落，她把右手上的盒子捧好递到西树面前。
“他竟然还记得我这个女儿？”西树保持则笑容，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盒子。是一把金色长柄，末端镶了上好的绿宝石，首端则是缀有紫色镂花纹饰的法杖。“‘魔力汲取者’吗？他从哪里弄到的魔杖？”
“我不太清楚。父亲只是觉得，姐姐那一把‘黎明之息’用的太久，可以换了。”
西树伸手，用手背抵着下巴，好像是在想什么事。“明天就去讨伐冰龙，今天晚上父亲就让妹妹来给我送武器……”说到这里西树嘴角一抽，轻笑了一声，“……父亲可还嫌弃我没有召唤师的素质，连上级精灵都召唤不出来么？”
面对着此时笑容已全无的西树，苍树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把话吞到肚子里。
“先放在我床头柜上，带不带着用是我的事情。”西树摸了摸额角，叹口气。苍树就便按她的话照做了，小心翼翼地放好。
“姐姐早点休息。”
“我送你到街口吧，后街区比较暗。”
说罢西树起身。苍树点了点头，刚才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了。
——————————
离开了赫顿玛尔，顺着山间小路往西南，便是去艾尔文防线的方向。十一月的阿拉德，都已进入冬天。伊利安因为搭着蓝碧卡，蓝碧卡又要负责背包和拿行李，自然是不能骑太快。还好，今天天气晴冷，是一个出发旅行的好日子。
“这里一点风都没有。”蓝碧卡的语气透出了他感到神奇的心态，他仰着头望着树林包围的一线天空。“以前是在阿登高地长大的，冬天没有凛冽的寒风便觉得是奇迹。”
“能从卡勒特组织活着逃出来还真是命大啊。”伊利安头也不回地说着。
森林小道只能最多并排两架中型马车，旁边的则是密密匝匝的树林和山石。阳光从树叶枝杈的缝隙投下来，似乎能把清冷的空气描摹出来似的，有种空灵的感觉。然而冬天单单只有阳光，那也算不了出奇。又走过一程，忽闻淙淙水声。后座的蓝碧卡循声把头伸了出去。
“别动啊，在下会翻车的。”伊利安有些抱怨地说着。
蓝碧卡没有在意伊利安的抱怨：“那边有条没有结冰的小溪。”

顺着水声，车轮下的地形变成了下坡。伊利安索性放开脚踏，稳稳地把住方向顺着坡溜下去。前方的小溪越来越近，直到溜到溪边，伊利安才停住脚。这溪水不结冰，清亮清亮地折射着阳光，有点雾蒙蒙的，又像是水底绿藻冒出的热气。水藻真绿，一定是攒了一年的“绿”就在这一刻释放出来了。
“就凭这热闹的绿，水也不忍冻上……”伊利安左顾右盼着，同时低声念叨：“……好像没看到有桥让我们过。”
周围静静的只有水声，偶尔一阵飞鸟低飞过树丛的咂咂。
“你是不是走错了？”蓝碧卡下车，把自己头上的牛仔帽拿下来也帮伊利安寻找着。
“在下没有来过艾尔文。”伊利安把车掉了一个方向，“这里听索亚说不算危险，洛兰地区的森林只有矮小的哥布林罢了。”
蓝碧卡看了看伊利安，明白了他的意思。
——————————
两个人走着走着，露出的手和脸虽然是有些冰凉，但裹着衣服的身上已经有些汗津津了。这水越流越细，声音重重叠叠，从水底袅袅升起，裹着静谧的柔情。溪水的形态成了一条银蛇，弯弯曲曲地往前，往前，不知道要去哪里。路开始变得不平整，溪水岸边有些犬牙交错之势。蓝碧卡眼力好，本来个子比伊利安高的他踮起脚望了望远处。伊利安借了半边肩膀给蓝碧卡搭把手。
“前面就是山，溪水要变成地下潜水了。”
“迷路了啊。”伊利安得出了沉重的结论，“在下的记忆力果然还没恢复，明明问了索亚怎么走的。”
“临行前你就应该问索亚把地图拿来。要不走到那边山上，看看有没有冒险家？”
伊利安应声作答。两个人就这么在偌大的林子里走着。水声越来越小，仿佛马上就会消失流往地下世界一样。蓝碧卡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矮树林里面有动静。是人影，不是异变的森林生物。伊利安看着顺着蓝碧卡的视线也发现了那个人。他走出树林，来到一片较为空旷的草地上，像是早就发觉了那两个人似的，很自然地伸手把与藏蓝色披风相连的帽子脱下，侧过脸望着伊利安和蓝碧卡。
是个黑头发的少年，平刘海微微遮住细眉，头发直直的长度平着下巴。秀气稳重的黑发没有完全盖住他略长于常人而且尖尖的耳朵，颇有精灵的感觉。微微上扬的眼角，给他带了些孩童的狡黠，又有着大人的精明。看着黑发少年也是红色的瞳孔，伊利安突然想起了西树梅。这个少年的个子也是不高，该不会也是魔界来的魔法师吧？
“冒险家，请问——”蓝碧卡敞开声音问道，“知道赛丽亚的旅馆在哪里吗？”
少年转了个方向，伊利安才发现他背了个竹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跟我来。”
那是一个简短有力的声音。
——————————
来到一个低地，渐渐地地上有了人工铺好的石板路，不远处插着一个木头路标。“往前看就是了。”黑发的魔界少年指了指。伊利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和缓的坡地，上面有一颗大树，可见大树的树根紧紧地扎在坡地上。不过坡地下面被打空了一层，装上了对开的大门和几扇窗框被漆成乳白色的窗户。树上还挂了一盏灯，灯下便是招牌了。
“原来这旅馆还能建在树底下，在下想起这片森林原来是有精灵生活的，看到这种房子便想起精灵的故事了。”伊利安欣赏着这个与森林树木相得益彰的小店，不由地打心底赞叹起来，“会不会就是精灵建造的旅馆？”
“现在的阿拉德怎么可能还有精灵。”蓝碧卡补充了一句，“不过能在天黑之前来到这里和索亚汇合还算顺利呢。”
“在下今天骑了六个小时左右的单车。”伊利安推着单车。下坡的时候比较省力，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
同行而来的少年这时有点好奇地打量着伊利安手里名为“单车”的交通工具。
“你不累吗？”蓝碧卡有点想笑地说，“还是你已经习惯了？”
“在下已经没感觉了——嗯？”
伊利安看了少年一眼，注意到他的好奇。“你要是觉得好奇得很，等到了旅馆在下就借你观察两天吧，就当是谢谢你的带路了。”
“哦。”少年眨了眨眼把头转回去。“你刚才说的索亚，是不是一个叫索亚·兰德尔的狂战士？”他背着手，话音很是自然。
“你认识他？”伊利安追问。他可不知道索亚有这么一个朋友。
“不仅是他的朋友，也是旅馆主人的朋友。这些采集的植物是拿来做药和食物的，不乏招待你们的份。少年指了指背后的竹篓，“索亚前三天就来了，说要去悲鸣洞穴，反倒受了伤。”
伊利安有点艰难地听着——这索亚怎么这么倒霉？
“也不是什么大事，第一次去没注意被里面的虫子弄伤了，敷点药就好。”少年继续说着，“他也提前和赛丽亚说了，有朋友要过来叫余留着房间，想必就是你们二位枪手了吧。”

说罢，已经走到了旅馆门前。少年很主动地推开大门。里侧门上挂了一串铃铛，响起了悦耳的铃声。
“单车停到里面走廊吧，还算宽，外面万一丢了你就走回去吧。”
“真是考虑周到啊。”伊利安觉得恭敬不如从命了。一进来，就感觉一股温暖的馨香。肯定是旅馆的哪里正在烧着暖烘烘的壁炉，哪里在泡制着美味的花茶。外面的走廊没有太多的装饰，被擦的很干净的木地板和粉刷成淡藕粉的墙壁，显得朴素。抬头，还能看见伸进来的树根，估计就是刚才在外面看到的那一个大树。
伊利安觉得把奔波一天的脏单车停在这里都不好意思了，于是他边锁单车边说道：“蓝碧卡明天你帮在下洗车吧。”
“为什么？”
“你坐了在下一天的车，干点活是合理的。”
蓝碧卡一下子说不上话，只好点头。
“冒险家来了！”
走廊尽头冒出一个头，一位年轻的女性出现了。“进来吧进来吧，赛丽亚的旅馆欢迎你们！刚好泡好了热茶。”她的声音和她的容颜一样甜美大方。说到这里少年指了指：
“喏，你们要找的赛丽亚。”
“……我们找的是索亚。”
“好像我还没自我介绍。”少年还是主动地带着伊利安和蓝碧卡，跟随赛丽亚的笑容往旅馆内部走去，且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小雪矢仓。”
——————————
果然是例外不同的装潢。外面走廊还要考虑有个树要长，所以就不能太动土木。先到的就是旅馆的大厅。粉白蓝三色为主色调，加上淡紫色的地毯，就像是森林地下的精灵宫殿，充满了梦幻气息。“啊，自己设计的旅馆就比较少女心。”赛丽亚穿着新鲜的绿色露肩裙子，笑起来也像春天新鲜的绿叶一样美丽，“给勇敢的冒险家们看了就要被笑话了。”
“不，我们是来笑话一个叫索亚的狂战士的。”伊利安故意保持严肃地说着，“听说他被虫子咬了，在下决定去嘲讽他。”
“那样的话索亚估计是不会打开房门要你们进去的。”赛丽亚从旁边白色的圆桌上端来了热茶，“先喝杯茶再去吧，椰香奶茶刚做好的。小雪，我在你房间里放了凉好的梅子绿茶，喝起来不会太难受。”
“哦。”答了一声，小雪先回房间了。
总之，到了就好。端着瓷杯暖手的伊利安想着，后面几天干点什么呢——似乎这里离悲鸣洞穴不远，阿法利亚营地也能一天内跑个来回。这些地方，早在秋雨之时就被索亚提及过。
——————————————Fantasy · 第六章 · 出发前出发中出发后

【第七章 · 遥远的悲鸣】
站在悲鸣洞穴入口借着光往里望，黑黑的那一头立马给你“不可知其源”的感觉。进入后，抬头见得怪石嶙峋。低头确认，还好脚踩着的是踏实的地。洞里面能见度不太好，而且莫名有阴风从洞深处吹来。之前一段路比较狭窄细长，但是再走进去，就宽大起来。
索亚眼前，一个幽灵法师正在消失，她手中的法杖也迅速化成碎片。在悲鸣洞穴，遇到中了邪的盗墓者，亡灵和丧尸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再往深处，就是戮蛊虫的领地了。真不知道当年使徒希洛克消失，这些恶心的生物为什么不跟着一起消失。索亚把巨剑重新背好，大胆往洞穴深处走入。
明明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山石，安静极了，但就是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取而代之是若有若无的悲鸣和哭声。索亚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在小雪的陪同下，之后就慢慢习惯了——不过那个马后炮并没有立即告诉自己戮蛊幼虫就算不咬人，被它白胖黏腻的身体碰到皮肤也会受伤。
“啊，那以后你小心点。悲鸣洞穴里面还有一个骷髅人剑士，遇到你估计会棘手。”昨天帮自己拆药的小雪说着。想到这里，索亚哭笑不得，还好在遇到之前被打了声招呼。
“唧……唧唧……唧”，好像是摩擦，蠕动的声音。索亚知道，附近有戮蛊幼虫寻到自己气息过来了，立马从背后取下巨剑。通过剑刃金属面的反射，大约能看见后方的虫子数目。索亚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一团团白色的虫子黑色带着粘液的脚爬行着，以不慢的速度围攻上来。
既然这样，索亚眼神一定，对准前面张开嘴巴的大胖虫子直接竖起刀刃。接着刀刃一转，用锋利的边缘横向一转，周围一排的虫子都被切开了。巨剑因为重量原因不太好快速收刀，于是索亚借着惯性转了个身换了个角度，很巧妙地躲开了身后袭上来的虫子们。一群虫子扑倒在一堆，又是一阵皮肉撕裂的声音。
没错，虫子会自相残杀，吃掉同类。吃下去，自己残缺的身体就会很快长出来。避免虫子自愈，给自己带来危险。索亚立马把固定在红色右手上的手镯的第一道安全打开，被封印的力量瞬间打开。索亚对着那群嗜血的虫子伸出了右手，他的手指瞬间闪现血红的流光，组成一个小型的圆形法阵。更多的血红流光从法阵中央流出，形成了交织的红色螺旋。虫子们就想被无形的鬼手束缚，被拉扯一样，浮空起来汇集到索亚手前的魔法阵上。红光下，索亚血红色的瞳孔很是惹眼。他瞳孔一紧，手上的动作与眼睛同步，做出紧紧抓握的动作。
虫子的躯体出现明显的勒痕。下一秒，索亚单手挥刀，巨剑锋利的边缘和坚实的剑身在浓厚血光包裹下冲虫子们砸去。
干净利落一招，暴力地解决了一群虫子。获得这场胜利的索亚，实打实地觉得自己伤口复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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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安刚来到艾尔文防线的头天深夜就见不到月亮了。经过一昼夜的阴沉天气，今日清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好不容易有了出门打算的伊利安又不打算出门，此时他心里充斥着淡淡的无聊和疑惑。这样的感觉，之前在西海岸度过秋天是相似的。他总觉得有些事情没做，可是又不知道是怎样的事情，想要出去旅行去看一些东西，又觉得没必要出去或者没目的地。
矛盾的双方，中和着，达到一种莫名地平衡。
冬天的雨水是冰冷沉重的。重重地摔在常青植物的叶子上，清冷的水声让人听了都发抖。好在是森林，没有太大的风，不然会更冷。
走到旅馆大厅的壁炉边，伊利安拿过火钳弯下腰扒了扒炉底剩余的小木炭块和灰。看到里面还有暗红的火，便马上用钳子加了一块长的木炭斜着改在火上面，然后拣了几块适中的炭块搭在长木炭上，堆成了近似圆锥体。伊利安觉得木炭放够了，放好火钳跪在地上脸凑近壁炉，慢慢朝着底下吹气。
“你竟然干活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此时蓝碧卡和索亚一前一后刚好回来，走在前头的蓝碧卡看见伊利安在生火，不禁开了口。

感觉火烧起来了，面部热烘烘的伊利安把头伸出来回复：“说得在下好像什么一样。你们才是大实干家，大雨天出去锻炼身体。”
“还好啦，没有那么大雨。主要是森林里雨水低落声音响，让人误以为雨很大而且没停。”索亚把伞放在门口，来不及放下背后的巨剑连忙跑到壁炉前烤暖。“蓝碧卡也是今天才加入我的每日悲鸣小队，伊利安要不要一起来啊？再不出去你就死宅两天了。”
“刚回来又想着去那里？”蓝碧卡嚷着，一副“我罢工”的郁闷神情。伊利安抬脸看他，心想着悲鸣洞穴的异变生物肯定是为难了他。也罢，蓝碧卡第一次去，何况还有个不靠谱的索亚跟着。
这回轮到索亚看伊利安了。“你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微妙，我问你话你听见没？”
“在下听见了。”尾音拖得有点长，伊利安起身烤一烤小腿和脚踝，“你看蓝碧卡都不愿再去了，至少你们休息到明天再带我一起呗。”
“我可以带你去。”
伴随着声音出现在大厅的，还有一丝佳肴的香气，似乎是炖肉之类的食物。小雪带着厚手套端着一个大砂锅，从厨房方向走来。他把今天午饭的主菜放在大厅的长桌上，继续道：“刚好我也好久没练练手了，午饭后要同行吗？”
这是要变着法让自己出门吗？伊利安想了一会，点点头算作答应。这样做，姑且也能打破心里头的那种“莫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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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依旧下着雨。
实干了一早上的索亚已经在房间闷头大睡了，蓝碧卡倒是显示出贴心的一面，帮赛丽亚洗了餐具。伊利安回房一趟准备好枪械弹药，在小雪的带路下来到了悲鸣洞穴。站在洞口，伊利安不由地停了下来。小雪并没有催他，反而拉开了话题。
“感觉到什么了吧？”
洞口周围一圈都没有新鲜的植物，只有地上横着一大块朽木，周围长着一些没精神的杂草。伊利安抬头，不由地眯缝起双眼。从洞口向上看，山体的颜色灰黑中带着淡淡的紫。
“死了好几年，还是有……”
“人家可是使徒希洛克。阿拉德四剑圣都棘手的敌人。”小雪竖起拇指指向阴森森的洞口，“到里面会更有感觉。”
伊利安并没有马上接受小雪的提案，而是打量了他一番。小雪这自然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自己能很快地察觉出使徒气息。
一前一后，两个人走在黑暗的甬道里。伊利安一脸平静就像他平淡的雪白头发一样，偶尔微微侧脸看看两旁的黑暗。细细感受，这里残留的强大魔法气息，和夏天弥漫在天帷巨兽上的罗特斯是相同的——使徒的力量。但是伊利安想了会，又觉得不是完全相同。罗特斯的使徒之力，给伊利安带来的感觉是深层海水上涌掀起滔天巨浪，而这里的使徒之力是黑漆漆的浓重，让人觉得一种莫名的恐怖。
小雪看出了伊利安在进一步感知这里的气息，渐渐严肃的神情露出在他的脸上，口气稳重地说：“当初希洛克来到这里，是所有人不曾预见的。就像是被谁转移到这里。”
“好巧哦，天帷巨兽上出现罗特斯也是没有人能预知的，突然就出现在那里使得GBL教遭殃——那件事你有听说？”
“当然有听说，至于是被谁——”
话音未落，小雪和伊利安同时瞳孔一紧。前方出现了几个从地下伸出的石块，像墓碑一样。伊利安抽出大腿侧的自动手枪，在手掌一转，握稳。不过小雪的出招更快一步，他直接出手，将手中的空气在魔法下集聚成冰质的长枪，然后旋转着枪杆投掷出去——果然打飞一个头顶骨盔手持利器的盗墓者。
“在下是第一次看到冰结师的作战。”伊利安用有些赞叹的口吻点评了小雪的出击后，很快地冷静下来，“罗特斯是谁杀死的不要紧。重要的是——”
“——为什么这几年有两名使徒被莫名转移到阿拉德，同时异变的现象越来越严重。”

小雪的红色瞳孔在见光不好的悲鸣洞穴中，有些偏暗红，这倒让他现在的气势变得更严肃。看着面前波澜不惊说事情的伊利安，小雪打断了他的话：“听说你是救下了魔法师公会的，又是单挑使徒罗特斯的弹药专家。”
确认周围暂时没有危险后，皱着眉的伊利安放下枪。难道这场悲鸣小旅是安排给自己调整心态寻找思绪的吗？看样子索亚是和他说了些什么，搞不好身为魔法师的小雪在魔法师公会也有熟人。
“是的。”不是骄傲，伊利安只是淡淡地回复了事实。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程。路上出现盗墓者，戮蛊幼虫，一般都是小雪主动出击，伊利安只是辅助射击几下。“你好像在避免战斗啊。”小雪颇为留心地说着，“刚才拔枪反应还是那么快的。”
伊利安没有应答。
“我越来越想看看你真实的实力。你是在克制些什么东西吗，伊利安？”
伊利安依旧没有应答。银白色的双眸转向小雪，视线飘飘然没有聚焦在他脸上。在这个瞬间， “呯”的一声枪响，炸开的火焰把黑暗的洞窟点亮了一阵。他一枪过去，子弹打穿了小雪身后不远处的两个趴在一起的虫子。
“……看样子你是在纠结什么东西啊。” 把还未凝结完毕的冰魄剑收回，小雪冲伊利安笑笑，“也可能是我判断错了。”
是吗？是吧，可能在下确实在纠结什么，回避战斗又想要战斗——心里如此和自己说着，然而终于开口的伊利安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将此道出。
“主动约在下出来你就说你要练练手，所以把机会让给你。看来你的目的不仅仅是在旅馆闷得慌想要出来玩，或者和索亚那样修炼身心。”
平静的话语配合平静的脸色，伊利安面对着小雪。
小雪回以红眸，然而耐不住对视的这份平静。他叹了一声：“是啊，我想调查一些东西。关于‘转移’和‘使徒’。总觉得你可能知道些什么，毕竟你是直面过使徒的。还有我首先想问，你是怎么来到阿拉德大陆的，天界呆不下去了吗？”
“也不是天界呆不下去，在下是自己来到阿拉德大陆的，这点在下清楚。”
仅仅是“来”的这个过程这个结果清楚，然而若谈及起因，伊利安的思绪就开始彷徨了。他停顿了下话语，很快地打消追踪“为什么要来到阿拉德”的原因。
“你那两个词连接起来，是觉得使徒出现在阿拉德大陆，不是他们自己要过来，而是被动地出现，被转移过来的？”
因为小雪之前就说“像是被谁转移到这里的”嘛！恢复对话的正常思绪不想别的，发觉起细节的伊利安又多问了句：“你怎么觉得是‘被转移’，而不是他们图谋不轨呢？”
“你是天界人，对巴卡尔来到天界再施行暴政的事非常不满甚至憎恨。所以觉得使徒是侵略性的是图谋不轨的，我可以理解。”
这家伙对天界的事还有所耳闻，伊利安心想，却没急着赞同或反对小雪的话。他保持原有的平静，微微侧着头继续听小雪说道：
“我是魔界人。来到阿拉德大陆并不是出于我自身的想法，我也是被某个人转移到这里的。”
——————————————Fantasy · 第七章 · 遥远的悲鸣

【第八章 · 却话旧忆夜雨时】
已经是深夜了。没想到夜里，雨下的更大。伊利安觉得冷，赶紧关实了房间的窗户。索亚和小雪也早已回房休息去，赛丽亚在给伊利安上了一杯热巧克力后，也回房保证她的八小时睡眠。
蓝碧卡还在洗澡，房间里就只有伊利安一个人。伊利安捧着热饮暖手，慢慢地想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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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悲鸣洞穴行程并不是很顺利。和小雪一边说话一边行迹，结果撞上了戮蛊虫家族的“太后”——虫王戮蛊。那虫子从地下遁出，躯体覆盖了紫黑色的甲壳，腹部不是白色而是黄色，有点像蛇皮的质感。巨大的虫王有三米多长，头部翻起的尖锐突起，让人难以看见它的眼睛。伊利安见了觉得恶心，赶快取下背后的狙击枪跑开，在周围寻找可以隐蔽的石块缝隙。
擅长近战的冰结师自然是勇敢地与虫王正面交锋。小雪运用冰属性魔法，将空气迅速凝结，成为冰质武器。他先变出了一根长枪，枪首坚冰直指虫王的腹部戳刺过去。虫王也不是活靶子，里面窜到底下，翻动着土层。小雪知道他要干什么，将手中的枪化为冰屑，自己用瞬移魔法远远躲开。果然，虫王从他原来站的脚下突然冒出，张开血盆大口。突袭落空后，虫王从口中吐出一个红黑的球。
那球好像会追踪一般，飞向小雪。刚站住脚的小雪猝不及防。黑球靠近小雪后爆炸。勉强躲开的小雪也受到冲击波影响，在地上连滚了几下。接着虫王的腹部一阵抽搐，裂开嘴的它吐出一群白白的戮蛊幼虫。幼虫缓缓地爬向小雪，很是恶心。
暗处的伊利安才准备好狙击枪，狙击镜下的白色瞳孔正在观察虫王的一举一动。
小雪立马爬了起来，对着蠕动而来的幼虫，在自己前方变幻出一大块有锐利边缘的冰块，像战场上用缰绳鞭挞战马一样挥动着手臂把冰片从冰块上打出。冰质的飞刃准准地戳入幼虫的身体，不知道是粘液还是血的东西溅了一地。观战的伊利安想着，既然小雪有这实力就不用自己绷紧神经动手——
目前的感觉和之前面对罗特斯，面对马塞尔都不一样。此时惊觉起来的伊利安有点疑惑。之前遇到这种强大的对手就算没有什么目的，也早就兴奋地打起来了，为什么现在还能那么淡定的趴在这里。一般人，想到自己的举动和原来大不同也会心生疑问吧。再想起马塞尔战斗中对自己说的那句“杀戮是没有意义的”，这种疑问感越来越浓烈。
就像变了个心态似的。
之前小雪发现自己在纠结什么，在克制什么。
“好烦……”思绪化为低声呢喃，伊利安抱怨了一句，皱着眉头继续看着小雪和虫王的战斗。小雪将幼虫干掉之后，面对张开血盆大口扑上来的虫王，迅速地用魔法变出一个巨型的冰锤握在手上，看准对方起身一跃。
“冰锤！破碎吧——”
“！”
无论是近处的小雪还是远处的伊利安都因为紧张缩紧了瞳孔——虫王动作很是敏捷，遁入底下后毫无踪影。只听小雪的攻击重重打空在地上，冰片炸裂寒气迸发……
伊利安不得不调整好姿势，准备狙击——但是虫王去了哪里？

“嘭”地一声，仿佛施工人员在爆破地面。虫王瞬间从底下冲出，它深色的甲壳缝隙生出了许多刺，明晃晃的就像利剑一般。伊利安咬着牙，这样的防御怎么才能让子弹打穿他？！小雪只觉得背后袭来恐惧，里面抽出冰魄剑转身。“嘶”地一声划破东西的声音，自己右肩上的布料被尖刺划破了，右边下巴到嘴角也是一条浅浅的血痕。
小雪下意识地用了瞬移与虫王拉开位置，不料——
“噗……”
他来不及喊一声，就从口中吐出一滩鲜血。一根长刺飞来，深深地扎入他的腹部，第二根飞来，直接洞穿他的左臂把他钉在后面的岩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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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王停止了转动，将骇人的尖刺收回，对着奄奄一息的小雪再次吐出那个会爆炸的球体。球体呈抛物线飞向小雪，半空中被伊利安的枪口瞄准，一枪过去和子弹一起在空中爆炸。虫王毕竟是虫子，察觉到还有敌人但是一时半会没发现，只好来回徘徊。伊利安在暗处重新往枪里填装了一颗子弹，他希望这颗改良的，具有高穿刺力的子弹能直接要了虫王的命。
小雪的脸色愈发苍白。伊利安抿着嘴，死盯着虫王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枪口的方向。瞳孔中，着弹圆的圆周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到那个圆被伊利安确认缩成了最小。
1——2——
当最小的圆第三次对准在虫王头部的那一瞬间，伊利安扣动了扳机。
子弹射出枪管的那一刹那，以列缺霹雳，丘峦崩摧之势，訇然撕裂空气，直穿虫王的头部。而狙击枪和伊利安也因为后坐力向后弹去，他死死地用双踏住地面来控制这股力量。
“吱吱——”虫王头部重重摔在地上，身体还在痛苦地扭曲着，粘液从伤口汩汩流出。伊利安很警觉，赶忙翻了个身换了位置。
就在伊利安惊魂刚定，再一次填装子弹的时候。这场战斗结束了。
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身上的刺全都拔开，瞬移到虫王的身后，接着就抬起手：蓝色空灵的水泡环绕在他的手上，仿佛圣者般高高举起蓝宝石。小雪脚下立即出现圆形的大魔法阵，虫王被魔法阵冒出的寒气笼罩，被纳入攻击范围。然后魔法阵两端出现冰冷的水柱，宛若大龙出海，堪比咆哮江河，旋转着，扭曲着，践踏着，蹂躏着，直到最后聚合，辐射，爆炸！
唯有魔法阵中央的小雪一脸镇静，晶莹的冰屑和清冷的寒气环绕着他。魔法攻击结束，虫王也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上结了一层霜。
小雪没有因为大出血而死，而是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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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水声停了，不过窗外的水声依旧。伊利安往喝了半杯的热巧克力倒了一些热水，继续品尝着。
傍晚出了洞后，小雪也解释了为什么他没有死。
“是因为‘黑暗之眼’。”那时候小雪说话的神情有点迷茫，“魔界的布鲁克林，那里有很多魔法师，他们一起研究魔法，并乐于分享成果，有的甚至还组建了各种魔法公会团体。魔界习惯把那些魔法师成为‘主流’。在偏远地区博隆克斯存在着一个魔法流派‘佧修派’，他们为了在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为了打倒眼前的目标，不惜一切代价。这些眼里只有破坏力和不了解魔法系统知识的，只能叫做‘二流’。”
“佧修派里一个叫莫亚的高级魔法师在研究黑魔法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黑暗之眼的存在。黑暗之眼，可以说是魔界至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的巨大能源，可以源源不断地供给生命和能量。因为这一发现的公布，魔法师们渐渐发觉，魔界里到处都充斥着黑暗之眼的痕迹。”
“经魔法师们研究，黑暗之眼可以替换到身体的任何部位，同时替换后的身体可以获得巨大的魔力。只是这个行为的成功率非常低，而且也无法了解替换会对身体带来怎样的副作用。有无数人因为移植黑暗之眼而丧命或者成为再也无法使用魔法的废人，但也有少数人获得了成功，变成拥有趋近于无限魔力的传说级魔法师。”
当时的伊利安就明白了，小雪是后者。难怪当初为什么放话说想见识自己真实的实力。
“我用黑暗之眼代替了心脏，只要心脏还能跳动，魔法就能启用，说粗暴点我就是不死之身。”谈到这，小雪更是叹了口气，“在魔界的时候，我还是一个研究冰系魔法的元素师，在经历某场战斗后，战败的我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满身伤痕，濒临死亡时的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说什么我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当时我有很强的求生欲，我不甘心失败。然后，我就被施了魔法，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艾尔文地区的森林中。”说到这里小雪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我失去了体温，呼吸出来的气体都是凉凉的。”
小雪临死的时候在魔界，接触了某个人，姑且把那个人认为是另一个魔法师，于是小雪就被装上了黑暗之眼，被转移到阿拉德——还产生了部分的记忆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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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让小雪不死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呢？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会让自己忘记一段时期呢？
伊利安不由地想到了暑假和使徒罗特斯战斗的事情，因为使徒的力量，自己确实有一段记忆空缺，而再次去到天帷巨兽战斗的时候，暑假那段记忆又恢复了。
会不会小雪接触过使徒？白天伊利安这么问过他，小雪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更是迷茫。
说到底，伊利安也不觉得上次去了天帷巨兽后记忆就是完整的，关于自己的事情总有一些模糊——还是白天在悲鸣战斗时候思考的问题：为什么当初刚从天界下来看到大章鱼就很兴奋想战斗？为什么和马塞尔战斗的时候就笑了出来？为什么在这次很刺激的战斗没有引起自己的战斗欲？
就好像自己少了什么组成成分一样，没有那个成分，就不是完整的自己。那种要把敌人赶尽杀绝的冲动，那种要把敌人抹杀殆尽的欲望——去哪里了呢？
会不会不知不觉中，除了罗特斯，自己和其他使徒接触过？就想小雪一样，被拿走了一部分关于自己的东西。
伊利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狙击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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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料越冲越淡，雨越下越大。
蓝碧卡顶着热乎乎的毛巾从浴室里面走了出来，他看着坐在床上面朝窗户的伊利安，“今天去悲鸣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
伊利安回头看了一眼蓝碧卡，抿着嘴。本来就是白色调为主的眼睛，回头侧脸瞪着人看更觉得眼白多的可怕了。“你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说出来不好吗？”蓝碧卡也不在意伊利安的神情，继续不急不慢地说着。
“奇怪的是我。”
伊利安干脆简洁地说着，就和经过长时间思考得出结论一样。他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关于记忆的事情？”伊利安刚才换了口癖。注意到这点的蓝碧卡放低了声音，试探地问着。
“索亚和你说了我再天帷巨兽上的事情？”伊利安终于舍得把身子转过来了，面对着蓝碧卡说着，“那就好说了，今天去了悲鸣洞穴我才知道，我其实还少了什么东西。可能是记忆，可能是某些能力。”
蓝碧卡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浅灰的头发比平时柔顺了许多。“不断旅行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回来。”蓝碧卡做出思考的样子，“我陪你一起找。”
听到这样的话，伊利安瞳孔的白显得柔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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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多年前，还在古老的天界时，伊利安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临窗听雨，话至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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