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六】 下
欠人一个人情,我不知道最后怎么还给她。大概她这样的女子,快意恩仇,爱恨都带血,只是……
我皱眉看她,半晌,道:“我听说,这护心镜是你哥哥送你的宝贝。”
她似乎是愣了一下,抬起眼睛,眼角微微上翘,说道:“噢,你也听说过?说是宝贝,那也须护得了人的性命。护不了人的性命,便什么也不是。把它借给你,没有让你欠我人情的意思,你说得好,我们本应该井水不犯河水,只是终归你我存了这个名分,你若死在战场上,你们沈府这一大家子人让我养着,谁的担子就由谁来抗,你说是不是?”
我楞住了,那碧绿的护心镜恍若一片铺展的荷叶,她见我没有回应,颔首便欲离开。
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情愫窜上心头,既然是挂名夫妻,我若真的有意外,也不应该拖累着她,虽说她是自寻拖累,可是现在我们没有夫妻之实,我一介将军,不用一个女子来养我的家,虽然她是我的“妻子”。
我一把拉住她,她素色的棉布袖子,柔韧又柔软。她抬头看我,我脱口而出,“你可改嫁。”
不必为了我守着孤灯寡火应付一辈子。
她低头望着我的袖子,仍是淡淡的,可是又浮现出了她那标志性的皮笑肉不笑,看上去很假。
“什么?”
我松开她的衣袖:“我若战死,你可改嫁。”
她装作在沉思的样子,我知道她是在掩饰她的失态。
半晌,她抬头,加重了她的笑,颊边梨涡深深,说出了她的狠话:“那你还是死在战场上不要回来了,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她笑意渐失,眼中冷冷的,又恢复了她平常的样子,拂袖而去。
我望着她袅袅而去的背影,终于是她先离开了,小院里的灯笼发出暗黄的光,她的背影在这样的光里渐渐消失,手中的镜子又沉甸了几分,我枯站许久。
今夜月色比往日,是要美上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