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打架翻车了
配图就当做被淋成狗的诺拉吧。
阿尔克诺亚·费列克斯的运气一直很好,准确来讲,从烈火炙烤的烙铁赋予她逆十字和翼蛇的赤色疤痕时,应当遭受苦难的日子就已经结束,一同早逝的还有阿尔克诺亚·费列克斯的童年时代。
一切就如同火车疾驰过安纳托利亚酒庄园外的轨道带走的斑驳光影。当阿尔克诺亚·费列克斯还叫艾莉诺·贝露娃前就习惯于隐匿在青涩未熟的莫尼耶品乐(Pinot Meunier)的叶痕和果实后,把小臂伸出铁栏杆,向装满酒桶的蒸汽火车挥手告别,风猎猎地掀起塔夫绸长裙领口的荷叶边,果香馥郁从鼻腔灌进色彩斑斓之脑,此时,阿尔克诺亚·费列克斯的伤疤会刺痛。
玻璃制品喀啦轻响,雨水中混杂的泥土味和低劣啤酒的腥臊味从脑后传来,阿尔克诺亚·费列克斯感到后脑在被酒瓶重击的一刻炸裂四溅,耳鸣与胀痛伴随嘈杂声就在头骨里爆炸扩散。
那种宛如升天的快圝感如同保守的放映员用铁棍一棍打出放映机的胶卷,在观众席一阵骚圝动中肾上腺皮质激素分泌加速,放映员为自己不拘小节的叛逆愉悦,又为将要来临的巨大疼痛保持期待与恐惧——阿尔克诺亚就是那位放映员;又像花季雏/妓被香/客开/苞,高圝潮余劫里向客人的口腔里索取氧气,清淡的伏特加气息和烟草。随酒精烈焰在胸腔里燃烧一同到来的还有深夜里暗自低啜的罪孽感。
阿尔克诺亚·费列克斯却难以形容自己究竟是那雏/妓还是香/客。
斑斓之脑闪过诸多单音节的画面,比如,安纳托利亚女爵酒庄地下室的祭祀台,最中间立着巨大的逆十字,翼蛇吞咽新鲜脑;玛德莲教堂钟楼的日出;巴黎地下墓穴的昏昏欲睡的灯火,阿萨辛导师细语呢喃;大西洋上漂流着船的残骸,海水腌渍和在日光下暴晒的船员尸/体散发出葡果似的清甜;装满波斯地毯的轮船开向多佛尔;在伦敦国王十字火车站停留鸣笛的火车等等。
接着,她反手抡起撬棒狠戾地砸向身后的男人,有玻璃碎片划破手背。
“喂喂喂,让咱捅得更深点?”
阿尔克诺亚打断斯卡特勒斯(Scuttlers)黑圝帮混混的右腿,撬棒钝端直接捅向男人小腹,他发出闷圝哼,穿着大口喇叭裤,丝巾和黄铜色尖底鞋的躯体浸泡泥水里翻滚,嚎叫,吐出呕吐物和胆汁,刀具从他衣袋里掉出闪着银光。长靴溅起泥水,直拳直击另一人的高鼻梁,左手用袖剑挡住左边青年刺出尖刀刀锋,反手打掉短刀,短跟鞋底向生圝殖器踹去。她没发用枪,苏格兰场那帮吃闲饭的警圝察近日时常光顾平民窟,如果枪声和火圝药味吸引了巡逻警,阿尔克诺亚·费列克斯很难在脑部眩晕下全身而退。
斯卡特勒斯们倒地后,阿尔克诺亚把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摸圝到脑后,她盘了头发,敞开外套扯断白色衬衫领口,雨水灌进顺脖颈流下锁骨描绘胸口的逆十字与翼蛇。右手背血流不止,拔去伤口里的碎玻璃。她斜倚靠石墙,后脑勺一抽一抽跳痛。
想喝酒,非常想喝。她想。她喜欢纯粹清透的威士忌,加上一大块冰兑淡。
丢掉撬棒,与地面碰撞发出闷响。
“你们在哪里干什么!把武器放下!”
阿尔克诺亚扯笑着举起双手。她眯着眼,手电筒强光照得眼睛发痛,四五个巡逻警用枪口对准阿尔克诺亚。雾气弥漫里雨水充沛。
身披黑色雨衣的警圝察,如同红铜色血月下鳞片泛光的黑翼蛇。阿尔克诺亚看见翼蛇将她吞噬。
结28:17
【你因美丽心中高傲,又因荣光败坏智慧,我已将你摔倒在地,使你倒在君王面前,好叫他们目睹眼见。】
有些事物就是这样被耿耿于怀,诗人执着于丈量被海水淹没的悬崖,爱人执着于清洗逝者姿势离奇的骨殖。黑礁石,骸骨,这些事物都在手里碎去了。世事变更如此快速,当诗人还不是诗人,幼童看着海水逐渐高涨,在海岸线徘徊惆怅。最初,爱人的尸骨还在水龙头下冲洗时,浣骨者的手臂肌肤洁白柔软。他们如此害怕一切在日光下覆灭,就如阿尔克诺亚·费列克斯恐惧有一种潜在的,隐匿在骨髓里的疾病缓慢发育一样——这种疾病伴随着童年的消逝接踵而至,尽管她并不相信诅咒,她表现得如此不在乎。少女时期的心理活动相对而言是最为频繁且混乱的,而阿尔克诺亚·费列克斯显然比一般青春期的少女要在混乱心理上多一份莫名其妙的恐惧,她有时梦见翼蛇,梦见被其吞食。她时常在酒吧里通宵不眠,沉溺于烟草和水手们用西班牙语,荷兰语,葡萄牙语叙述的海上游历,这时候阿尔克诺亚就得以回想起两年前随阿萨辛组织周游世界的日子,翼蛇吞食的梦也从那时开始,准确地说是从阿萨辛的船队遭遇飓风之后开始,他们把伏在破碎的木板上漂流的船员尸体拖上船重做食物,自此,阿尔克诺亚也爱上了威士忌,用酒精麻圝醉深入骨髓的道德观。她肉撕成条费力咽下,微咸的,带有血腥味,经过太阳暴晒和海水腌制的肉口感介于小牛肉与猪肉之间。她不想承认人肉开发了味蕾,给予她品尝香槟时美学上的愉悦,一旦想起食用人肉产生愉悦的情景,即使是信奉自然之上,唯我主义的阿尔克诺亚也觉得自己——屈居于这副名为阿尔克诺亚·费列克斯肉体里,支撑这具肉体行动并污染这纯洁之物的生命动力,宗教里称其做“灵魂”的玩意,真他/妈恶心。
她开始梦见翼蛇,从旁观者的视角梦见被其吞食,她终究无法理解自己究竟是翼蛇还是逝者。她开始醉生梦死,夜里迟迟不愿睡去,她珍惜每一个活着的夜晚,妄图在黎明靠近的深夜狂欢入睡,她富有激情和活力,这并非是什么青年人的天性,而是这股不明所以的恐惧笼罩未发育成熟的心脏形成的恶果。阿尔克诺亚无法得出这个结论,就更别说得知这种恐惧感从何而来,她的对自己本身的概念都如此模糊,阿尔克诺亚信奉自然,凡事人类定义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她愈是要思考是否真的符合自然的意愿。愈是分析就愈是迷惑,干脆放在一旁等待时间给她答案吧,于是,她该喝她的酒,该打她的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