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高一入学的那天就听说了他。
学习好，又高又帅，面瘫高冷，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柏沨。他几乎具备所有校园文男主的基本人设。
他的教室在三楼，我在二楼，没有上去看他的机会。
只有一次，我陪一个发小去三楼抱作业，他正从卫生间出来，刚洗完的手还是湿的，垂在身侧，从我身边经过。
我没有他高。所以因为当时我没有抬头，错过了看他眼睛的一次机会。
他那时低头看了我一眼，就像看所有和他擦身而过的人一样，眼神很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他没什么不一样。我也很高冷很面瘫，只不过没他那么惹人注目。
我会变得这么高冷面瘫全是我那个发小的错。
发小叫肖煊。他跟我太熟了，我们两个交流只需要几个字几个眼神，或者根本就是意念在交流。
比如我想喝水，我看一眼他，他看一眼手表，然后走过来拿走我的水杯去接水，温度刚好，水量刚好。
但他话很多，没事儿就跟我说些我爱听的。
简单来说，他比我妈还了解我。我的很多习惯也是他惯出来的。
我知道人这一辈子能有的知心朋友不多，能这么了解我的，可能除了肖煊，没有第二个人了。
话归正文。
高一上学期的期中开始了社团活动，学校的宣传墙贴满了招人宣传，把平时灰白的墙面贴的五颜六色。
围观的人很多，我挤不进去，在外围看了两眼就准备走，转身的一瞬间撞到了身后的人，我踉跄了一下，他伸手扶我，这时才看清是柏沨。
实话说这是我第一次正经地见他，以前他只存在于擦肩而过和班上女生的聊天里。
他的头发颜色很重，衬得他肤色白皙。刘海微长，有点挡眉毛，剑眉下一双眼眸深邃又清亮。
这双眼睛正看着我，微微带着歉意。
然而应当是我道歉，匆匆道：“抱歉。”然后从他身边走过。
他被评为校草真的不过分。超出年龄的成熟配上这个年纪应有的皮相，把他柏沨勾勒得动人心魄。
在我看来柏沨就是完美，十全的完美。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无可挑剔的完美，他给我更多的感觉是不真实。肖煊身上有很多毛病，但正是这些毛病让我觉得肖煊是活生生存在于我身边的人，而柏沨，他更像被人神化后的神，神中的VIP。
期中考试后换了座位，肖煊坐在我旁边。考试结束的那个晚自习我们无事可做，肖煊问我去了哪个社团，我摇摇头表示没想好，肖煊了然一笑，好像早就料到一样，递给我一张申请表。我接过来，看到是广播站的。
我冲他做了个“滚”的口型。
他笑眯眯的，说了句：“你挺适合那里的。人话说不出两句，骗鬼的话一箩筐。”
我瞪他，他也不恼，催我快点填表。
广播站的站长是一个高二的学姐，为人有点咋呼，我喜静，对她没有什么好感。
学校位置比较偏，周围没什么人家，所以每天晚饭时间广播站会派人到站里念稿、放音乐，教学楼顶层有大喇叭，整个校园都能听到。
我负责周三的念稿，不过不是一个人，每天有两个人一起广播。
第一个周三，我在广播室门口等另一个广播员，有些意外地看到了柏沨。
他冲我笑了一下，开口。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完美，低沉、性感、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能落在人心尖上，化作春雨一样的细密柔和，把整颗心包裹在里面完全融化。
他只是对我说：“你好，我叫柏沨。”

2.
置身海底被窒息的恐惧包围，这样的感觉就是我看他眼睛时的感觉。
深邃、危险，如同大海。
“你好，我叫白明。”
他端了一杯茶，热气腾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却没有溢出一滴。他点点头，打开广播室的门先走了进去。
广播室不算小，各种各样的机器堆在桌子边，两张桌子并在一起，桌上有两个长杆的麦克风，按下底座的开关就可以开始广播。右边的麦克风旁边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那是用来播放歌曲的。
我们一边等待机器运转一边翻看各自的稿子。
学校是留宿制学校，那个高二的学姐每周末返校会带回自己打印的稿子，然后分发给我们。
今天的稿子讲杭州西湖，文字流畅古朴，透过字里行间仿佛可以看到眼前朦胧的断桥残雪，十分有意境。
我没有去过西湖，肖煊很小的时候去过，但他那时候根本不到记事的年龄，现在还信口开河跟我吹那里有多好看。
柏沨从稿子里取出几张夹着的纸条递给我，是今天学生们的点歌。
大概有人知道今天来广播的是高冷男神柏沨，第一张纸条点的歌是周深的《不说话》。
周深的歌总有些空灵的美感，我很喜欢他。不过我没有听过他所有的歌，只把其中的几首存在一个歌单里循环播放。
歌曲缓缓地响起来。
桌子靠墙摆放，墙上开了一扇大窗子，几个月前这里可以透进夕阳的余晖，现在只有图书馆前刺眼的白炽灯。我们坐在桌前可以从三楼俯瞰大半个学校，看着下课最早的学生们从教学楼冲出来，跑过小广场，脚步不停地窜进食堂，然后是下课迟一些的学生，有奔跑的也有漫步的，三三两两走过窗前，有说有笑。
歌曲唱到间奏，柏沨按下麦克风的开关，低沉的男声从喉间溢出。麦克风打开时喇叭会自动将歌曲声音切断，喇叭里放出广播员的声音。柏沨的声音和着还未消去的歌曲的余音，俘获了无数听众的心。
好像在证明他这样一个沉默的人为什么要来广播站，他念稿时面色柔和，声音温柔而富有感情，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声音与他本人联系起来。
一段念完，他关掉麦克风，歌曲重新响起。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亮着的日光灯，又看了看我。他大概是嫌灯光刺眼，想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我想把灯关掉。”他轻声说。
我猜的真准。“嗯。”
他走到门口把两盏灯都关了，回来时顺手把他那边的窗帘也拉上，他坐下来，整个人隐在淡淡的昏暗里，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光线看清稿子上的字。
我没心思再欣赏他，歌曲结束后轮到我发声。我自认广播方面比不了他，但也算能听得过去。
读完全文后松了口气，关掉麦克风，忽的柏沨伸手碰了碰我的胳膊，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从窗子看过去，肖煊正站在图书馆门口看书，听见我读完了，还抬头看向这边。
我笑起来。他以前听过我朗诵，那时就夸过我的声音，没想到直到现在还像当年的小孩子一样。
柏沨端起茶杯喝一口润嗓，接下来还有一段需要他念，我已经没事了，便起身告辞，他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眼，目光连一瞬也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很快回到手中白底黑字的稿子。
我跑下楼，正遇上回教室的肖煊，互相弯了弯嘴角，一并上楼去。

这样段与段之间空一行是不是看上去好一点了？

3.
日子一天天地过。
柏沨好像很喜欢喝茶，每次来广播站都会带一杯，放在我们中间，偶尔喝一小口。
杯子里没有茶叶，我不知道那茶喝到嘴里是什么味道。我不常喝茶，喜欢喝茶的总说茶是清香的，我想象着，觉得应该是茉莉蜜茶的味道。
不过再怎么好奇我也不敢跟柏沨说“我能不能尝一口你的茶”，万一他有洁癖，那多尴尬。
一次月底长假后调整时间，晚饭时间延长，我们需要念的稿子就变得多起来。时常到最后几段声音会变得沙哑失真，加上为了配合柏沨，我的声音比往常低一些，嗓子更是受不了。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时，柏沨把他的茶杯递给了我，我没好意思接，他就把杯子放了回去，想一想，又往我这边推了点，示意我随时可以喝。
我没好意思接过来，不代表我不需要，最后我忍不住咳嗽的时候拿起来抿了一小口。
茶有点苦，不是很好喝。
我微微皱了下眉，把茶放到他手边，示意我不习惯喝。他垂着眼看了看那杯茶，没有说话。
肖煊还是很关心我的，后来到周三时他都会接一杯温水让我带去，我忘了他就会送过来。他怕打扰到我们，过来的时候总在门外站一会儿，确认我们没有在念稿才推门进来，把玻璃水杯小心地放在我手边，无声地笑一下，然后静悄悄地离开。
柏沨第一次见肖煊就是在他给我送水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动作有些鬼鬼祟祟的肖煊，仍旧面无表情。肖煊小声嘱咐了我几句就走了。
我把水杯放在柏沨的茶杯旁边，他忽然伸手触碰我的杯子，略烫的温度透过玻璃被他感受到。我不解地看他，他张了张口，似乎话在口中转了一圈才说出来：“水有点烫。”
他一开始想说的不是这句。
“我习惯喝这个温度。”我像是为了证实什么，拧开水杯喝了一口。
他没有转头，只是瞥了我一眼。“刚刚……他是你朋友？”
“发小。”我放下水杯，故意让杯子触碰桌子时发出些声音，柏沨了解这个意思，不再说话了。
柏沨今天话有点多。我们平常坐在这里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时间久了互相都知道些习惯，虽然这个习惯着重指念稿的习惯。
这种习惯，比如柏沨放下稿子，这表示他需要休息，下一段就由我替他念，他半靠在椅背，呷着茶，盯着窗外灯光下的小广场发呆。
总之今天他不是很正常。
下周三有考试，今天之后我们再次见面就是两周以后，他如果有话想急切地得到答案，那就是今天了。
广播结束后我关掉机器，他探着身子去关上半开的窗户。没有了窗外的风声和机器细微的嗡嗡声，屋子变得封闭而安静。
我最后喝了一口水，温暖的液体还在口中没有咽下去时，我听到他轻声说：“我想选理。”
我们学校比较奇葩，高一下学期就会分文理科。下周三的月考结束后，距离高一上学期期末只剩下一个月时间，大概再过十几天学校就会下发通知，要求各班统计文理生人数。
到处都有高一同学讨论文理分科的事，我不明白柏沨为什么要告诉我他选理科这件事。
大脑还没有转过来，我张口回答：“那挺不错。”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我们在广播室培养过默契，那今天我们大概都不在服务区。

我想国庆假期把这篇文写完。存稿已经写到第六章了。不过大概估计一下，我还想写很多事，国庆不够我写的(●—●)

4.
我一直没见柏沨有朋友。
学校条件比较好，两个人一间小宿舍，我和肖煊经常一起回去。有时候也能碰到柏沨，他总是一个人。
肖煊说，这就是VIP的待遇。
我觉得没那么讽刺。柏沨这个人其实很温和，只是他表达温和的方式太过隐晦，使他蒙上了“高冷”的假象。
换句话说，他需要一个像肖煊这样心细如发的朋友。
周四晚上考完试的晚自习，我后桌的几个女生小声嘀咕着什么，肖煊扯了扯我，回头一看，几个女生在怂恿另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叫顾希彗，长得很可爱，大眼睛小圆脸，笑起来让人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她，是很多男生倾心的类型。
她手里捏了一封粉色的信，一看就是情书。
肖煊小声说：“给柏沨的。”
我没说话。
顾希彗很适合柏沨。她开朗、细心，一定能发现柏沨隐藏起来的温和。
最重要的是，顾希彗也想选理科。
我不再看她们，低头专心画函数图像。
令我没想到的是，自习结束时顾希彗居然先找到了我。
“我不敢给他，你帮我给好不好？”她小心地扯着我的袖子，模样很惹人怜爱。
“不太合适吧……”我说，“要不我陪你过去，你亲手给他。这样比较有诚意。”
她想了想，点点头。
柏沨在三楼第一个教室，我们躲在楼梯口勘察敌情，发现他坐在第一排，正在安静地做卷子。
顾希彗戳了戳我：“你去把他叫到这边来吧。”
她一个女孩子贸然去班级里找另一个男生确实不妥，万一被谁看到告诉了教导主任就是大事。
我四处看了看，指着楼梯说：“你再上去一层，在拐角等着。”
她紧张得脸都红了，手指紧紧捏着情书，一步一步挪过去。
我本来没什么感觉，被她这么一带也有些紧张，好好做了个深呼吸才往教室走去。
柏沨沉浸在物理题中，好看的眉紧紧蹙着，灯光打在他身上，就像聚光灯照耀在明星身上。
“柏沨。”
他应声抬头，看到我时露出些惊讶，不过很快眼底就溢出笑意。这笑意只在眼底，脸上仍是波澜不惊。
他放下笔疾步走过来，问道：“找我？”
我点点头，见四周没什么人注意到我们，便领着他到楼梯那里。楼梯口的灯坏了，三楼到四楼之间都只有黑暗。我把他带到黑暗里，他停下来不再走。
“有事就说吧。”他轻声说道，语气意外的很柔和。
我看向四楼的楼梯拐角，借着四楼的微弱灯光看到顾希彗的身影，便招招手让他靠近点。
他凑过来，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明显一下子绷直了神经。我暗道好笑，指着顾希彗朦胧的身影说：“看见那儿有个人了吗？”
他似乎眯了眯眼睛，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去吧。”我拍拍他的背，然后走出黑暗。
他回头盯着我看了会儿，然后走上去。
上课铃打响之前顾希彗回来了，满脸通红，坐下来后轻轻戳我的后背，我转过去，她用嘴型说：“我成功了！谢谢你！”
我笑起来，朝她伸手，同样用口型说：“喜糖。”
她拍掉我的手，自己傻乐去了。
晚上我需要值日，肖煊在门口等我。人都快走完的时候我听见他“嘶嘶”地打暗语。我拿着扫把走过去，他指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说：“看。”
是顾希彗和柏沨，趁着学生们全部离开偷偷躲在一起腻歪，这会儿估计是要互相送回宿舍了。
走过我们这层，两人都已经背对着我们了，柏沨忽然转过头看着我们。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肖煊立刻勾着我的肩膀把我拖回教室。

第五章总是被吞……
度娘就是嫉妒这对太甜。

6.
雪一直下了一夜。
我从来不操心天气，肖煊会提前关注一周的天气，提醒我带衣服带雨伞，如果我忘了，他就会一边叹气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我的那份。
他总能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记得，什么时候会忘记。
后面不远处起了一阵骚动，我们回头，就看见柏沨和顾希彗共撑一把伞走在人群里。伞是很嫩的粉色，一看就是顾希彗的，被柏沨拿在手里怎么看怎么违和。
肖煊从来不顾及什么矜持，张口就是响亮的“哈哈哈”，引得周围人把目光从柏沨身上挪向他，目光从嫉妒变成关爱傻子。
柏沨跟顾希彗真的很合适。每天下午有四十分钟的课外活动时间，他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楼梯口，光明正大地倚着墙等我们下课，目光锁定在我们这边。坐在我后桌的顾希彗也会扭扭捏捏好一会儿才跑出去和他见面，两个人说笑着走下楼去，绕着教学楼和图书馆之间的小广场散步。
他俩就是移动的狗粮供应商。
顾希彗每天都是笑眯眯的，时不时会趴在桌子上傻乎乎地脸红。不知道柏沨是不是也这个傻样。
柏沨和顾希彗在一起时完全没有平日高冷的派头，温和地笑着，回应顾希彗的每一句话。
柏沨笑起来很好看。嘴角上扬，平日锋利的眉眼带着无尽温和的笑意。藏在他眼里的那片海收敛了波涛，只在风中泛着涟漪，一圈一圈缓缓扩散去，在不经意间让人沉醉溺死。
肖煊忽然对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开始沉迷男色，不能自拔了？”
我斜了他一眼：“不可能。”
柏沨是个十足的演技派，他的破绽在周三。
他越来越喜欢把屋子弄得昏暗，瘫倒在黑暗里，从里到外散发出心力交瘁。
我和他的频道一直没有对上，完全看不懂他的想法，只能隐约感觉到这份感情带给他的不是无限的甜蜜，更像是无尽的痛苦。
我在别的地方看到他时，他的眼睛时常是无神的。只有周三躲在黑暗的广播室，偶然间四目相对，他的眼睛会变回大海。
只是以往宁静的大海变得暗潮涌动。
犹豫了很久，这个周三广播结束后我问他：“你最近还好吗？”
他刚喝完最后一口茶，慢吞吞地咽下去，说道：“很好。”
他没有看我，目光涣散了一瞬。他在骗我。
我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他瘫在椅子里，双手捧着茶杯。我知道他知道我在看他。他的手指搭在茶杯上，指尖泛白。他在犹豫。
我看了眼手表，距离晚自习还有十分钟。
“抱歉……”他忽然丧失了所有力气，身体前倾，将脸埋进臂弯，静静地趴在桌子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许我应该离开，让他自己寻求解脱。可是潜意识里，我想留在这里陪他。
我们好像互相在用意念僵持，最后是我赢了。他侧过脸，看到我站在他身边犹豫不决，轻轻地勾起嘴角。
他缓过来了，这个浅浅的笑容足以让我焦躁的心完全安定。
我回报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我……想要个评论……
还是说没人看来着……

7.
周六中午放假前，象征着命运的文理分科意向表下发到了我们手中。
肖煊把笔一扔，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仿佛是不经意地问我：“你选什么？”
我死死盯着他，他知道被我看穿，放松了身子坦言：“我跟你一起。”
“要不要赌一把？”我笑着把纸塞进书包，很潇洒地踏着下课铃走出教室。
我没有勇气一直拉着肖煊。我想选文科。
肖煊很适合理科。就像柏沨一样。
周末假期从周六下午开始，到周日晚上结束。学生们从温暖的家庭返校，带回被家长签字认可的分科意向表。
班长走到我们这边时，肖煊一把夺过我的分科意向，看到上面写着文科，立刻四处翻找改正带，想把自己的理科改成文科。
我朝在一旁等待的班长打了个手势，班长大手一挥，收走了肖煊的分科意向。
肖煊大吼一声：“放下！我还没改好！”
全班都听见他的声音。班长愣在原地一脸委屈，我连忙捂住肖煊的嘴，赔笑道：“请当他在放屁。”
肖煊回头看我，眼神死一般的平静。
学生可以选择转科，但是需要家长亲自到校签字表态。肖煊家不会允许他转文科的，如果这次交分科意向选择的不是文科，他很难再有机会。
他看着我，颇有点绝望的意味。
以后就要走不同的路了。
时间进入十二月下旬，这周五就是圣诞节，再过几天又是元旦。周一升国旗之后教导主任宣布，周五将在晚自习时间允许班级内部举办晚会，时间从晚饭后至放学，大致三个小时。
大手笔。
学生们开始变得蠢蠢欲动，哪里都能看到准备晚会节目的人。肖煊被很多人邀请合作，他本来打算陪我安静地当一个美男子，后来被我赶走了。
我和他都急切地需要时间，来适应没有对方的生活。
这周肖煊变得忙忙碌碌，经常来不及吃饭，晚上也会很晚才回到宿舍。我尝试着像他照顾我那样去照顾他，但他即使在这样紧张的忙碌里也细致地分出心照顾好了自己，一点也不需要我的关心。
我有些惆怅。原来根本不是我们需要时间将对方剔除出自己的生活，而是只有我需要时间来这么做。肖煊的生活里完全可以没有我，但我一离开他就会变得极其孤独。
躺在床上我有点辗转难眠。
周三在广播室门口等待柏沨，他端着茶杯姗姗来迟，从口袋里取出钥匙开门。我等在一边，倚着门，总觉得脑袋晕晕乎乎。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我有些自责，强打精神走进屋子。
柏沨已经打开机器在椅子上坐好，回头看见我的动作透出倦意，用眼神询问我有没有事。
我没看他，用意念告诉他我快死了。
他把茶杯向我这边推了推。茶杯在桌面滑动发出略显刺耳的声音，我似乎被这声音唤回了理智，这才意识到我来得匆忙，没有带水杯。
“你的状态不好。”他忽然开口说道，“你今天不要念了，休息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认真，眼睛里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温柔。我忽然想起那天肖煊问我：“你最近是不是沉迷男色不可自拔？”
我不清楚。
“谢谢。”我裹紧校服，缩起脖子开始点瞌睡。

跟你们说个可怕的事。
我明儿开学，日更保证不了。尽量隔日更。
这周可能更的不规律，因为存稿不是很够，下周会好一些。
以及，非常感谢支持，每次看到评论都有很足的动力写下去٩( 'ω' )و

我是不是迟了一天？？？
————————————
9.
柏沨的宿舍在楼下。
我拿着围巾去找他时，他已经打理好了一切，站在门外静静地看书。
来来往往的学生们脚步匆匆，手里端着洗漱用品穿梭在宿舍与洗漱房，与好友隔着十几米高声交谈嬉笑。
每层楼都是这样，人多的地方总会充满生气。
柏沨倚在门口，眼里带着晨起的慵懒。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抬头看过来，面上闪过惊讶。
我走过去，把围巾递给他。他接过，犹豫了一下，问道：“好些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带着清早起床时人们共有的沙哑低沉，十分醉人。
我忽然有些紧张，低头揉揉鼻尖，闷声答道：“好多了。”
他突然抬起手覆上我的额头，感受到正常的温度才放下心来，转而又把围巾缠在我脖子上。
我抬眼看他，正对上幽深的大海，每一滴水都是温柔，充满他的眼眶。
没来由的心里慌乱。我把围巾扯下来塞给他，转身跑了。
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完全紊乱掉。
回过神来我已经冲出宿舍楼，冬日的晨风毫不留情，本就被冰冻的空气流动起来，根本变成了刺骨的冰锥。
我忽然变得极度清醒，此时我意识到我的脸很烫，仅仅是因为他柏沨的一句关心一个动作一个眼神。
几乎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所幸之后我们没有再见面，有也只是人群中遥远的一望。我把这份悸动按压在心底，一丝一毫不敢拿出来思索。一定都是错觉，都是因为他长的太好看了。
我一定只是单纯地沉迷他的男色。书上说人对美都是有感知的，有感知和想占有是两码事。
时间一晃到了周五。今天阳历十二月二十五，阴历十一月初九。是我的生日。
肖煊醒得比闹钟还早，背着我把一样东西塞进书包。我偷偷睁开眼看见他的小动作，无声地等待着。
他也许会在晚上给我，最热闹的时候或者最安静的时候。他喜欢把惊喜留到最后一刻。
晚上四方黑暗，教室里打起KTV歌房用的彩灯，灯光在地面映出光斑，不停变换颜色。
肖煊脱去校服，换上自己的衣服，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衬得他身材修长匀称。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副平光眼镜，装模作样地戴好。
他的手里拿着节目单，是今晚的主持人。我们把桌子围起来，空出大片的场地作为舞台，现在他就站在舞台中央。
有几个人打起手电，白光从四处聚在他脚下，惹他羞涩地笑起来。他的笑没有柏沨给人的杀伤力大，但俘获众多女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清清嗓子，念起开场白。
声音也没有柏沨富有磁性。虽然肖煊有时放飞自我会不太正经，但他本身是个极其温柔的人，也有着这个年龄该有的开朗阳光。
与他相比，反倒是我和柏沨显得老气横秋。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视线忽然略过一个人。
顾希彗正局促不安地拿着一个小礼盒，坐在后门口，偷偷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向外张望，好像在等待着谁。
难道她和柏沨约好了见面？
我忽然有点心虚，将校服衣领立起来，尽量把自己缩到最小。
顾希彗突然眼前一亮，急急忙忙打开门出去，同时一个人影闪过，高挑精瘦。

10.
肖煊几乎没有机会坐下来休息，每个节目都有他掺和。合唱有他，宅舞有他，乐器有他，就连演个舞台剧也有他客串。
以前他和我在一起，安安静静，似乎和我一起被遗忘，现在脱离了我，他就像那块被剖开的和氏璧，终于有机会放射出足以照耀千年的光辉。
心里堵的难受。趁中场时间肖煊忙着分发零食，我悄悄从后门出去透气。
走廊里那块窗户还没有修好，冷风从那里灌进来，拉回在暖气旁边待久的人的理智。
我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冷静下来。
从这个窗户可以看到对面楼，似乎一楼有两个人，身影十分熟悉，我眯起眼睛才看清。
是柏沨和顾希彗。
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似乎是柏沨在说，顾希彗静静地听。那个礼盒还在顾希彗手里。
为什么没有送出去？
我猜测了一下，觉得柏沨没有理由不收。他不会这么不懂礼貌，过节拒绝女孩子的礼物，这样做很伤她的心。
过了会儿顾希彗点点头，两个人很有礼貌地握手，然后一起向这边走来。
我急忙回到教室，几分钟后顾希彗也回来了，脸上挂着淡淡的泪痕，心情却没有特别的起伏。
我不敢揣测了，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肖煊身上，看他在舞台上游刃有余。
越看越扎心。
煎熬地度过了三个小时。同学们一哄而散，只留下值日生打扫教室。肖煊也没有走，他很累，讲台上有把椅子，他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半瓶矿泉水。
我走过去，他冲我笑了一下。
干嘛要这么拼。我说道：“回去吧。”
“你不高兴。”他轻轻地说，“怎么了？”
“没有，挺高兴的。”我不敢再和他说话，转身去找他的桌子，拿了书包走到门口。他会意，又灌了几口，把空了的矿泉水瓶放在地上，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
回宿舍的路上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正是早上偷偷摸摸塞进去的那个东西。我接过来，他却不让我看。
“只是写了一些你的习惯。等下个学期重新分班我不能照顾你的时候，你再看不迟。”他没有看我，眼神始终在躲避，“你照顾好自己。”
我越来越觉得我是对的，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肖煊更了解我的人了。
图书馆顶层的灯很刺眼，但能把整个小操场照亮。借着灯光我看到肖煊给我的本子其实挺厚的，我没敢翻开，生怕自己看到从头到尾写得满满当当。
本子很新，一定是近期才买的，可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写完这些的。
我忽然在想，我选文科是不是个错误。学校一直有意无意地在打压文科，每年报文的学生少之又少，文科几乎成了差生的代名词。
肖煊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勾住我的肩膀晃了两下。“没有什么的，人就活一次，当然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开心一点。我理解你。”